篡唐 正文 第卅二章 平壤一夜(五)
    巾言慶尚在門口。年中端著馬槊六這樣的距離,除非他用弓矢才能救下鄭宏毅。可要放下馬槊,然後在挽弓射箭,已來不及了!

    「宏毅。快閃。」

    可是鄭宏毅卻沒有閃開,而是呼的站起來。

    在他身後,還有他的袍澤。如果他閃開了,那身後的袍澤就要喪命。宏毅不會忘記,當年顏師古教他詩經時,他所鍾愛的那秦風無衣。豈曰無衣,與子同袍」這不是講述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而是在訴說戰友間,無法割捨的友情。他張開手臂,蓬的抓住了長槍。

    幾乎是在同時,雄闊海一聲巨吼,踏步騰空而起,手中雙斧甩出,將兩個高句麗士兵砸翻在地,雙手順勢在腰胯上一抹,兩柄銀色小、斧脫手飛出。

    砰砰,只聽兩聲悶響。

    兩柄小斧,正中那兩個刺向鄭宏毅的高句麗士兵面門。

    不過雄闊海手中沒有兵器,幾名高句麗士兵蜂擁而上,挺槍就刺。也就在這時候,閣稜橫身擋在雄大海身前。踏步扭身小手中陌刀隨著身形轉動。驟然間橫掃千軍,將敵人斬殺地上。

    雄闊海雙足落地,屈膝一蹲。順勢將兩柄大斧攥在手中。

    「大黑子,幹的漂亮。」

    鄭宏毅拚死保護的那個人,鄭言慶並不陌生。

    正是在掖縣時,看守鄭宏毅,後來把鄭宏毅還給鄭言慶的那個馮家少年。言慶依稀記得,這少年名果,好像是叫做馮果。只是他不太清楚。馮果和鄭宏毅是怎麼湊到一起。不過沒關係,這種時候,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鄭言慶率眾,殺散了敵軍。

    沈光搶過來幾匹馬,交給雄闊海和閣稜兩匹,自己又乘坐一匹,然後把剩下的兩匹馬,交給了鄭宏毅和馮果。

    「宏毅。上馬,,快隨我殺出去!」

    就在這時,馮果卻沒有接韁繩,而是快步衝到麥子仲馬前:「麥公子,請救我家少爺!」

    麥子仲大吃一驚:「二郎出了何卑」

    他口中的二郎,就是和鄭言慶生過衝突的馮智玳。馮盎有三個兒子,分別以濺、玳、彧而命名。馮智玳是馮盎的次子,故而麥子仲才稱呼他為二郎。

    馮果說:「城中亂起,我家少爺正好不在營中,如今也不知道陷在何處。」

    麥子仲只覺一陣腦仁兒脹,向鄭言慶看去。

    言慶眉頭一蹙,心下有些為難。雖說他與馮智玳有衝突,但在這種時候,他卻並非是想要袖手旁觀。能多救一個人,就能多一份力量。可問題是,天曉得馮智玳如今在哪兒?說不定死了,說不定被俘虜」這平壤城偌大,又亂成這個樣子,想要找一個人,恐怕很困難。

    解救鄭宏毅,是因為鄭言慶大致知道他的位置。

    可馮智玳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如若繼續逗留在城中尋找,自己這些人,遲早玩完。

    「你可知道,馮智玳大致方向?。

    馮果一怔,詫異的看了一眼鄭言慶,心道:少爺不是說,這個鄭言慶是天下第一惡人,與麥公子有奪妻之恨。怎地這二人又走到了一起?

    不過。鄭言慶既然詢問,他也不可能不回答。

    「傍晚時,少爺說要出城去尋訪一位朋友」哦,他那位朋友,據說是在軍中任職,但具體叫什麼名字,少爺並未說明。」

    「既然走出城尋訪,定然不會在城中。」

    遠處。高句麗的人馬正向這邊跑來,鄭言慶也不敢多做逗留。「全都上馬,先殺出城去,再想辦法找你家少爺。我與大海阿稜開路,沈光你負責照顧宏毅,麥子仲你和,這傢伙斷後。

    賊兵越來越多,再不衝出去,咱們全都要陷在城中。」

    鄭宏毅的肩膀被砍了一刀,腿上被紮了一槍,基本上已經失去了戰鬥力。

    所以。對言慶的安排也沒有反對,翻身上馬,「馮果,活著才能解救你家少爺,上馬。」

    馮果雖有些不太情願,但還是順從應命。

    鄭言慶認準了方向,一馬當先在前面開路。麥子仲和馮果斷後,一行人如狼似虎,從平壤北門殺出。

    此時。已經將妥寅時,,

    平壤城的喊殺聲漸漸消失。

    謝科在望樓上,焦慮的徘徊。

    南水大營中,已漸漸集結了兩千多人。不過一個個氣色敗壞,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慌亂中清醒。

    「鄭酷,言慶有沒有說,他何時回來?」

    鄭醒搖搖頭。「他說要去找宏毅」不過平壤城內外,幾乎全都是高句麗人。我軍人馬幾乎被殺得七零八落。大將軍到現在也不知所蹤。他就算找到宏毅,想殺出來,也非常困難。

    謝公子。咱們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須要盡快拿定主意。」

    拿定妾意?

    謝科不僅有些一一比。

    按照他和鄭言慶的約定,先穩住陣腳,然後伺機行事。能復奪平壤,就先復奪平壤;若事不可為,則退回海浦,另做打算。如今,人手倒是聚集了一些。再加上自己手中的人馬,已過三千人。可想要憑借這三千人,復奪平壤,根本就不可能。自己麾下的人馬還好說,養精蓄銳,尚可一戰。但那些從平壤退下來的隋軍,顯然已經丟了魂魄,一時半會兒間。也難派上用場。

    等鄭言慶?

    亦或者現在就撤退海浦?

    謝映登也有些猶豫。

    如若他撤走了,等言慶回來的時候,豈不是連個援兵都沒有?可如若不撤走的話,

    謝科沉吟片刻之後,突然一頓足,「來人,抬槍備馬。」

    「謝公子,你要幹什麼?」

    謝科說:「我帥營中騎軍,往平壤迎一下言慶。鄭公子請在這邊穩住陣腳,繼續收攏人馬。

    俟我與言慶返回,咱們再做計較。」

    「你要去平壤?」

    鄭醒驚聲道:「謝校尉,那邊可全都是高句麗人,言慶他們生死不明,你若過去。萬一再生什麼意外,豈不是」

    謝科道:「正因為言慶生死不明,所以我才要過去打探。

    鄭公子,如今之計,我們必須要死守南水大營,才能給大軍以喘息之機。

    我已命人前往海浦,請求周總管出兵支援。預計此時,周總管已經接到了消息,說不定正率領兵馬趕過來。

    所以,請你留在營中,一方面休整,一方面收攏從平壤敗退下來的殘兵。

    即便是殘兵敗將,只要能緩過這口氣,照樣能有一拼之力。等到周總管抵達,咱們就能復奪平壤。」

    鄭醒顯得有些猶豫,沉吟片刻後,正色道:「謝公子但去無妨。此地自有我來守護。」

    謝科點點頭,匆匆走下望樓。

    早有扈從前來了馬匹,他翻身上馬,提槍挾弓,率領二百騎軍,風一般衝出了南水大營。

    鄭醒站在望樓上,目送謝科一行人背影漸行漸遠,英俊的面容上,浮現出猙獰之色。

    鄭言慶,你算個什麼東西?

    閹奴假子,也敢耀武揚威,還敢打我?

    「大公子,我們該怎麼辦?」

    鄭醒看了看營中士卒,冷笑一聲,「傳我命令,就說謝公子離去之前,已囑托與我。命所有人立刻向海浦撤退。」

    「啊?」

    身旁一名鄭氏族人,臉色一變。「大公子,如果咱們棄了南水大營,鄭校尉和謝校尉他們,可就危險了!」

    「廢話!」鄭醒看四下無人。一把揪住了族人的衣領。

    「這南水大營,是那小雜種和謝映登營建起來;這大火,也是他二人點燃;這營中將士,也是被他二人集結;如若他們真的再把平壤復奪回來,到時候你我在族中,那裡還有立足之地?

    所以,這功勞絕不能讓他們的到,,

    咱們現在撤離南水大營,回到海浦,至少還有保全部下的功勞。至於那兩個。傻瓜,就隨他們自生自滅吧。」

    「可」萬一他們回來了。怎麼辦?」

    鄭醒冷笑一聲,「萬一?

    這漫山遍野,到處都是高句麗人的兵馬,你真以為那小、雜種有三頭六臂?你聽,高句麗人的法螺聲已漸漸停息,若非是戰事已經結束,就是準備做最後的屠殺。一旦高句麗人解決了平壤那邊,定然會尾隨跟進。

    你覺得憑借這營中兩三千殘兵敗將,能擋住高句麗人的千軍萬馬嗎?

    你想留下來送死,我可不想」聰明的話,咱們立刻率部離開,棄了這座大營,才是上策!」

    幾名族人聞聽,不由得也開始猶豫起來。

    鄭醒說的似乎有道理,這些殘兵敗將,能擋住高句麗人嗎?好吧,就算是擋住了高句麗人,那也是鄭言慶的功勞。他鄭言慶原本就囂張跋扈,若是再立下這天大功勞,豈不更加囂張?

    幾個人相視一眼,齊刷刷點頭。

    「大公子,就依你所說行事。」

    鄭醒笑了,在火光中,他的笑容。顯得格外陰鷙。

    「既然大傢伙都拿定了主意,立刻下去準備,通知大家」

    話音未幕,平壤城方向再一次傳來法螺聲響。法螺聲顯得非常急促,似乎是在催促著什麼。

    鄭醒的臉色一變,「高句麗人馬上要開始追擊了!立刻傳我命令,準備撤離南水大營,立刻撤離!」

    幾名族人,紛紛衝下了望樓。

    而鄭醒則站在望樓中。手扶欄杆。嘿嘿冷笑。

    鄭言慶,你想要當英雄嗎?我現在給你這個機會」嘿嘿,只是這英雄。你得要有那個命,才能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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