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冠禽獸 第一卷 都是春藥惹得禍 第四十七章【帝君之死】(下)
    「是中毒!」唐獵的腦海中頓時閃過這樣的念頭。

    情況遠遠比唐獵看到的更加嚴重,駐紮在虎踞關內的十五萬大軍大部分都開始發病,短時間內整個軍營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之中。

    猝然發生的狀況讓虎踞關到處佈滿了死亡的氣息。

    「已經有五千多名將士死亡……」榮小青悄然向斐娜傳遞著最新的消息。

    唐獵臉色嚴峻的觀察著大鍋內的剩飯,所有發病的士兵都是在晚飯以後短時間內發病的,他們共同點是食用了狼淵押運來的糧草。

    斐娜小聲詢問唐獵:「是不是瘟疫?」

    唐獵沒有說話,在他面前的那匹老馬忽然發出一聲哀鳴,口唇中冒出綠色的唾沫,抽搐著倒在了地上。

    唐獵抿起雙唇,低聲道:「我剛剛給它餵食了糧草。」

    斐娜一顆芳心沉了下去,她明白唐獵所說的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泰圖爾好奇的問道:「狼淵為何要在糧草中下毒?」

    唐獵霍然轉過身去:「狼淵不會!幹這件事的一定另有他人!」

    身後發出一陣騷動,卻是大帥黑帖爾聞訊趕來,斐娜慌忙迎了上去,將剛才他們幾人發現的情況詳細告知了黑帖爾。

    黑帖爾內心湧出難言的悲哀,百密一疏,他終究還是被潛在的敵人擺了一道。風雨將他花白的鬈曲的鬢髮緊貼在剛毅的面龐上,黑帖爾忽然怒吼道:「把狼淵給我找來……」手下的士兵卻沒有行動,因為他們已經看到狼淵正騎著獨角獸飛速向這邊趕來。

    不等來到黑帖爾面前,狼淵翻身躍下,雙膝跪倒在泥地之中,虎目之中飽含愧疚淚水:「大帥!狼淵釀此大錯,甘願承受一切責罰!」

    黑帖爾怒視狼淵,大步走到他的面前,猛然抬起右腳,狠狠的將狼淵踹倒在地:「混賬東西,居然設計害我!」

    狼淵垂淚道:「狼淵並非想推卸責任,我真的不知道運來的糧草會釀成如此大禍。」

    「不知道?」黑帖爾宛如一頭暴怒的雄獅:「何以你會沒事?」

    狼淵道:「大帥,按照制度,我們途中所用的糧草和運送的糧草是分開的。」

    黑帖爾環視身邊軍營,只見無數將士正在營中翻滾哀嚎,內心中的憤怒更加難以控制,他的大手緩緩落在腰間的彎刀之上。

    狼淵悲吼一聲:「不勞大帥動手,狼淵自行了斷!」他閃電般抽出腰間短刀,閉上雙目全力向自己的心口刺去。

    眾人齊聲驚呼,狼淵這一刀卻沒有刺落下去,早已算準他會有此舉的唐獵從身後牢牢抱住了他的身體,阻止了狼淵自戕的舉動。

    「放開我!」狼淵大聲吼叫道。

    唐獵怒道:「狼淵,你既然沒做為何要死?」

    狼淵含淚道:「整件事因我而起,我必須為這件事負責!」

    唐獵哈哈大笑,他用力搖了搖頭道:「你以為賠上自己的這條性命能夠抵消這件事的影響嗎?」

    狼淵默默搖了搖頭。

    唐獵道:「是條漢子的話,便挺起胸膛補償自己犯下的過失,現在自殺和逃避責任又有什麼分別?」

    狼淵內心劇震,眼含熱淚看著唐獵。

    泰圖爾大聲道:「唐獵說得沒錯!是條漢子的話便趕快補救這件事,等事情辦完,再死也不晚!」

    榮小青狠狠瞪了泰圖爾一眼,這紅毛黑皮的傢伙著實討厭。

    斐娜凝望唐獵,美眸中流露出欣賞的光芒,唐獵關鍵時刻表現出的魄力超出常人,這才是真正的男子漢。

    黑帖爾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狼淵是他最欣賞的武將,他的父親狼勳奇又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黑帖爾也不會相信狼淵會背叛他,可是眼前混亂的局面如何收拾?他冷冷掃視了唐獵一眼:「你好大的膽子!」

    斐娜心中一驚,以為黑帖爾要遷怒於唐獵,正想去勸說黑貼爾的時候,黑帖爾已經轉過身軀:「這件事你們自己處置!」他居然向大營走去。

    斐娜求助似的望向唐獵,唐獵道:「這件事有些棘手,我們首先保證中毒的士兵人數不再增加。」

    榮小青道:「剛才早已讓人傳令下去,所有部隊停止用飯,請點中毒士兵的人數,詳細的數字很快便可以報上來。」

    唐獵點了點頭道:「目前我無法斷定糧草中摻雜的毒素究竟是什麼,只能按照常規清理士兵的腸胃,看看能不能減緩他們中毒的症狀。」

    惹出了這樣的大禍,狼淵早已失去了主意,此時情緒方才稍稍穩定下來,低聲道:「唐獵,這次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

    唐獵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剛才觀察過,城內生有不少的車籠草和伏地蕨,你讓沒有中毒的士兵盡量多多搜集這兩樣東西,越多越好!」

    「我馬上就去辦!」狼淵在短時間內能夠面對現實,表現出他內心堅強的一面。

    短短的時間內營地的中心廣場之上採摘來的藥草已經堆積如山,唐獵和斐娜親自帶領女營的二百名精銳武士,在廣場上支起十口大鍋,烹煮藥草,營地的空氣中處處瀰散著藥草的濃郁香氣。

    泰圖爾來到唐獵身邊,好奇的詢問道:「這些藥湯能有什麼作用?」

    唐獵道:「車籠草和伏地蕨可以引起人體胃腸道的劇烈反應,服用後上吐下瀉,有清理腸胃的作用,因為我缺少必要的檢測手段,只能用這樣的方法。」

    泰圖爾歎了口氣道:「那豈不是說,這些中毒的士兵康復的希望十分的渺茫?如果現在藍德帝國的大軍打過來,虎踞關肯定要完蛋!」

    榮小青正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幫忙分發湯藥,聽到泰圖爾這句話,不由得怒視他道:「你好像特別希望藍德人打來?」

    泰圖爾笑道:「藍德人打來對我有什麼好處?我們現在同坐一條船上,我會和你白頭偕老,百年好合。」他不放過任何一個騷擾榮小青的機會。

    榮小青早已對他恬不知恥的模樣見怪不怪,哼了一聲,並沒有繼續追究。

    中毒士兵的具體數目終於查清,中毒的人數竟然達到驚人的九萬五千人,這龐大數字佔據了駐守於虎踞關士兵的大半,這意味著戰鬥力在短時間內已經下降了一多半。

    唐獵將煮好的湯藥分發給中毒的士兵服用,幾乎所有士兵在服用後出現了上吐下瀉的症狀,這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不知名毒素對他們身體的損害,可是另一層面上也造成了他們體質的急劇下降,就算唐獵利用這種方法為他們解毒成功,這些士兵虛弱的身體也談不上任何的戰鬥力。

    黑帖爾大帥站在虎踞關巍峨雄壯的城牆之上,默默凝視著己方軍營的方向,淒慘的嚎叫聲不絕於耳,在靜夜中顯得越發淒厲。他一生之中不知經歷了多少場大大小小的戰役,面臨過無數凶險的絕境,可是他的內心從未想到過失敗這兩個字。

    這次卻全然不同,他忽然感到一陣難言的挫敗感,這並不僅僅是因為手下大部分的將士中毒,也不是因為城外駐紮著三十萬虎視眈眈的藍德國大軍。是因為他忽然失去了目標,失去了方向。

    帝君在這時的突然死亡對黑帖爾的打擊是巨大的,在他的心中帝君是玄武帝國中最強大的龍戰士,是他最為親密的戰友,可是突如其來的冷箭射穿了帝君的心臟,也射穿了黑帖爾積累一生的強大信心,他失去了帝君,宛如魚兒離開了賴以生存的大海,他的未來將何去何從?

    一陣夜風吹來,黑帖爾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他用力的裹緊了外披的長氅,此時才留意到身邊輕柔的呼吸聲,斐娜悄然站在他的身後已經有很長的時間。

    黑帖爾抿了抿乾涸的嘴唇:「怎樣了?」

    斐娜清麗的俏臉上流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唐獵果然醫術高明,按照他的方法服用湯藥之後,中毒的將士大都上吐下瀉,體內的大部分毒素應該已經順利排出,將士死亡的數目目前沒有超過六千人,看來情況不會繼續惡化下去……」

    黑帖爾緩緩搖了搖頭。

    斐娜不明白他做出這樣動作的意義何在,充滿迷惘的看著他。

    黑帖爾道:「集合沒有中毒的將士,向穿雲城的方向撤退。」

    斐娜不解道:「大帥,可是現在大多數將士仍然極度虛弱,現在撤軍等於將虎踞關雙手奉送給藍德人。」

    黑帖爾喟然歎道:「你以為這座城池還受得住嗎?」

    斐娜沉默了下去,以他們現在的狀況,士氣低落,糧草用盡,最多能夠撐上三日。

    黑帖爾道:「與其全都困在這裡等死,不如在藍德人沒有發起總攻之前,先將有生力量保存起來。」

    斐娜道:「大帥,斐娜願留下守城!」

    黑帖爾深邃的眼眸久久凝視斐娜,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意,低聲道:「你留下是不是為了唐獵?」

    斐娜心跳加速,卻迅速的搖了搖頭:「斐娜不忍心看到這九萬多名士兵就這樣捐軀在虎踞關中,我如果能多守一天,大帥帶領他們就能夠逃得更遠一些。」

    黑帖爾緩步走到女牆之前,雙手扶在箭垛之上,向藍德帝國大軍的陣營遠遠望去,夜色蒼茫,藍德大軍的陣營***點點,宛如銀河中璀璨的星辰般看不到盡頭。以他手中的不到六萬名還有戰鬥力的戰士和對方三十萬大軍對抗,無異於癡人說夢,黑帖爾並非怕死,而是,他無法忘記帝君臨終前的囑托,自己是他實現遺願唯一的希望,如果他和手下的這六萬名士兵全軍覆沒在虎踞關中,帝君的遺願等於徹底破滅。

    斐娜輕聲道:「大帥有沒有覺得,這次藍德大軍的實力較之以前有了驚人的變化,無論是戰術還是裝備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黑帖爾雙手握拳在箭垛上拍了一拍:「藍德人的背後一定有神秘的力量在幫助他們!」其實帝君玄思哲臨終前曾經說過,單憑藍德人的實力絕對無法擊敗他。

    斐娜默默點了點頭:「我懷疑這一切是不是和魔帝秋禪有關?」

    聽到這個名字,縱使強悍如黑帖爾,目光中也不由得流露出一絲驚懼的光芒,許久方才道:「幻海雲宮一天沒有被找到,魔帝秋禪就不會有逃出封印的機會……」

    一聲震徹天地的擂鼓聲將黑帖爾的話語打斷,他和斐娜同時抬頭向敵方的陣營望去,卻見藍德大軍的陣營開始有序的分散和聚集,正在為黎明的進攻開始準備。

    「拜託了!」黑帖爾留下這句話後,毫不猶豫的向城牆下走去。

    唐獵揉了揉酸澀的雙眼,他已經一整夜沒有合眼,無論體力還是精力都屬於透支狀態中。

    失蹤了老半天的泰圖爾從人群中冒了出來,端著一大碗水來到唐獵的身邊:「兄弟,喝水!」唐獵笑著接了過來。

    泰圖爾道:「這水可是斐娜讓我送來的,裡面藏著她對你的一片情意。」

    唐獵笑道:「那她為何不自己親自送來?」張開大嘴咕嘟咕嘟一飲而盡。

    泰圖爾神神秘秘將唐獵拉到無人之處,低聲道:「兄弟,局勢不對了,我聽說黑帖爾已經帶人從北門撤退了,咱們是時候考慮該走了。」

    唐獵微微一怔,從帝國士兵的行動中他已經察覺到大軍開始撤退,可是沒想到身為主帥的黑帖爾會率先撤走。「你怎麼知道?」

    「我從榮小青口中探到的口風……」泰圖爾忽然看到狼淵大步向他們走來,慌忙閉上了嘴巴。

    狼淵來到兩人身邊道:「我正在找你們兩個!」

    唐獵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指向前方正在離去的士兵道:「開始撤退了嗎?」

    狼淵毫不掩飾的點了點頭,低聲道:「大帥已經決定撤退,先頭部隊已經撤離,黎明的時候第二批軍隊會撤離,由我負責統領,你們跟我一起走吧。」

    唐獵環視周圍仍然虛弱無力倒在地上的士兵道:「他們怎麼辦?」

    狼淵臉上露出及其不忍的表情,壓低聲音道:「無力行走的士兵大概有三萬多人,大帥決定讓他們暫時留在虎踞關內調養,順便幫助斐娜將軍守城。」

    「什麼?」唐獵瞪大了眼睛:「斐娜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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