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風雲 第一卷 鳳鳴朝陽 第二章 金井梧桐秋葉黃 第二十四節
    中午,李丹匆忙趕到大塚宰府,進門的時候恰好遇到大憲。

    宇文憲神情疲憊,臉色很難看,他攔住李丹,躊躇良久,才嘶啞著聲音說了一句,「我很擔心陛下的安危。」

    李丹笑容滿面,伸手拍了拍宇文憲的手臂,「齊公多慮了,現今長安雖然很混亂,但一切都在晉公控制之中。」他抬頭看看陰沉沉的天空,非常自信地說道,「太陽很快就會出來,長安馬上就能穩定下來,齊公不要太擔心。」說完揮揮手,轉身急步而去。

    宇文憲望著他的背影,劍眉緊鎖,心如重鉛。這個人在邊鎮待了十年,十年的鎮戍生涯讓他變得很陌生,當年那個頑劣不羈的同窗如今變得高深莫測,但有一點還是和過去一樣,那就是他的自信和鋒芒,他的過度自信早就了他鋒芒畢露的性格,這種性格有時候讓人討厭,十年過去了,他還是這樣,不但沒變,反而變本加厲。長安形勢發展到這種地步,和他有直接關係,宇文護把他從敦煌調回來,很大程度上是需要李丹這種人衝鋒陷陣。李丹做到了,短短數天內,就把長安搞得血雨腥風。

    「請魏國公李暉到大司馬府來一趟。」宇文憲稍加沉吟後對身邊的親衛說道,「說我有要事和他商議。」

    宇文護背負雙手,在書房內緩緩踱步。

    李丹坐在案幾一側,慷慨陳辭。如今昭玄三藏僧佑法師和道教嚴達真人都死了,兩教信徒都說是你殺的。這個消息很快傳遍各地州郡。大週一百多萬兩教信徒勢必要藉著這件事大做文章,有些地方的信徒可能會乘機起兵叛亂。宇文直偏偏又在這個時候火上澆油,拿著聖旨殺人。如果不是宇文憲及時阻止,獨孤善、楊堅等人已經身首異處了。宇文直手裡拿地雖然是天子聖旨,但天子去雲陽宮了,代領國事地是你,獨孤氏和關隴門閥肯定認為是你要殺他們,他們會立即反擊。

    「所以……」李丹手摸刀柄。冷聲說道,「晉公要當機立斷了,不能再拖延,以免形勢一發不可收拾。」

    宇文護猶豫不決。禁絕佛道之策如果頒布實施,極有可能引發叛亂,正是因為有這個擔心,所以自己才準備了好幾年,但今天的時機顯然不合適。過於倉促了。

    「晉公所擔心的,無非是兩教信徒藉機叛亂,但信徒們能有多大地實力發動叛亂?」李丹說道,「要叛亂。必定是各地的門閥富豪,他們會藉著佛道兩教信徒的名義叛亂。因此,晉公有必要殺一批以做懲戒,然後再在國策上做出一定讓步,讓各地門閥富豪們能在這些改制之策中獲得利益,暫時力求穩定。等到局勢穩定了,晉公再一個個收拾,不是更好嗎?」

    宇文護撚鬚深思,一言不發。

    昨夜他和馮遷、尹公正等人商議了很久,考慮到目前形勢,也只有奮勇向前,沒有退路了,但眾人都有一個擔心,那就是到底是誰下手殺了佛道兩教的領袖以至於把局勢推到退無可退的險境?從宇文直拿出天子密授的聖旨開始,眾人開始懷疑長安發生地事都是天子操縱的,獨孤氏和一部分關隴權貴參予其中,而大司馬宇文憲也有可能是參予者之一,因為天子要想誅殺宇文護必定要取得軍隊的幫助,假如大司馬宇文憲倒戈,事情將變得非常複雜。

    宇文護為此把宇文憲叫到大塚宰府,直言不諱地逼問他。宇文憲當即否認,並勸阻宇文護不要上當中計,以免兄弟相殘,丟了宇文氏的國祚。天子這些年非常相信兄長,國事盡數托付,他有什麼理由殺害兄長自毀長城?宇文直這麼做,可能是上了某些人的當,那些人試圖挑起宇文氏之爭,讓宇文氏自相殘殺,然後他們好從中漁翁得利。

    宇文護不想弒殺皇帝,他所要做的是清除自己的對手。

    「你去審訊宇文直,看看那道聖旨從何而來?到底是那些人要蓄意挑起宇文氏的內訌。」宇文護說道,「在沒有清除對手之前,還是不要急於頒布新策,以免引發大規模地叛亂。」

    李丹提審宇文直和宇文孝伯。

    宇文直怒氣衝天,痛罵宇文護,說宇文護篡僭之心天下皆知,太祖的兒子不給他殺光,他是誓不罷休了。

    「聖旨是你們偽造的,這是死罪。」李丹耐心聽了幾句,然後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你們矯詔誅殺朝中大臣,嫁禍於晉公,這也是死罪。」

    宇文直大怒,破口大罵。宇文孝伯很冷靜,他阻止了宇文直,請李丹繼續說下去。

    李丹笑著問道:「你們想過嗎?陛下為什麼給你們那道聖旨?他為什麼要冒著和宇文護決裂,被宇文護弒殺地危險給你們這樣一道聖旨?」

    他們當然想過這個問題。天子為了拿回權柄,已經答應了某些人的條件,但他因為目前有更好地幫手可以幫他誅殺宇文護,所以他要反悔,要把那些人殺了。他自己不能出面,不能公開暴露自己想殺宇文護的意思,只好借助宇文直和宇文孝伯了。

    「晉公會殺我們嗎?」宇文孝伯問道。

    李丹笑笑,「如果你們主動招供,把陰謀誅殺宇文護的計策都說出來,把參予的人都交待出來,那麼晉公看在陛下的面子上,當然不會對你們痛下殺手,當然了,短期內你們要受點牢獄之災。不過,將來陛下主政,你們就是功臣,那就大不一樣了。」

    宇文直和宇文孝伯面面相覷,無奈點頭。既然答應了陛下,那就沒辦法反悔,是死是活都認了,否則掉腦袋的就是國主宇文了。

    李丹招招手。長史趙松走過來。從懷裡拿出一卷黃紙遞給兩人,「你們謄寫一遍,然後畫押就可以了。」

    宇文直暗自吃驚。和宇文孝伯展開細看,還沒看完兩人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一份龐大的誅殺宇文護地計策,大周朝堂上各方勢力都牽扯其中,還包括佛道兩教地僧官、突厥人、粟特人,甚至還有秘密結盟大齊人、出賣大周王國的諸多細節。

    「武泉公,你要殺多少人?」宇文孝伯駭然問道。

    「我不喜歡殺人。」李丹笑著搖搖手。「你看看上面的名冊,衛軍裡有人背叛了晉公,我要即刻趕到雲陽宮去保護陛下,所以殺人地事和我無關。」

    「你這還不是殺人?」宇文直怒聲質問,「這麼多無辜的人牽連其中,你還笑得出來?」

    「無辜?」李丹驚訝地問道,「誰無辜?大周危在旦夕,而這些人無視國祚。無視天下生靈,為了自己的利益無所不用其極,這樣的人還無辜?」

    「武泉公,你殺了這麼多人。仇滿天下,將來還想過日」宇文孝伯勸道。「為了李家,你還是手下留情吧。

    「不把這些人殺了,佛道兩教如何禁絕?晉公的強國之策如何實施?大周的財賦如何增收?沒有錢財,大周地軍隊拿什麼打仗?靠什麼守邊鎮戍,開疆拓土?」李丹嗤之以鼻,「大周正是因為你們這些人的頑固保守、不思進取才逐漸走到今天這種步履維艱的地步。不殺何以強國?不殺何以縱橫天下?」

    「這是晉公的意思?」宇文孝伯問道,「這份文書晉公詳細看了嗎?他同意了?」

    —

    「當然。」李丹說道,「沒有他的同意,我豈敢做主。」說完他站了起來,「我很忙,先走了,兩位慢慢寫,不要著急。」

    宇文護對這份供述很滿意,也很吃驚,雖然他知道李丹的能力,但他沒想到李丹這些年變得如此心狠手辣,敦煌那遙遠而貧瘠的邊鎮徹底改變了一個人。

    馮遷極力勸阻宇文護不要大開殺戒,這會讓形勢徹底失控。

    「這麼多年了,你看過我大開殺戒嗎?」宇文護笑道。這句話倒是實話,雖然宇文護弒殺了一位大魏皇帝,兩位大周皇帝,但從不濫殺。拓跋皇族能在關隴繼續享受榮華富貴,就是得益於宇文護的寬容。另外像趙貴、獨孤信、侯莫陳崇這些對手,宇文護也是罪及本人,並沒有誅殺他們地家族,他們的後人依舊得享富貴。正是因為如此,宇文護的仇人很多,如果他像山東大齊高氏皇帝一樣嗜殺,今天也不會走到這一步,想實施強國之策都困難重重。

    「先把人全部抓起來。」宇文護說道,「等長安穩定下來才慢慢處置。」

    李丹主動請纓,要親自抓捕人犯。宇文護拒絕了,叫他和譚國公宇文會一起,急赴雲陽宮,確保皇帝的安全。形勢發展到現在已經漸漸可以控制,接下來地事要容易一些,而皇帝的安全則顯得尤其重要。宇文直手上地聖旨,已經暴露了皇帝的野心,這是一次公開暴露,宇文護很奇怪那位謹慎的皇帝為什麼一反常態,做出這麼愚蠢的事,他擔心皇帝還有更厲害的計策,所以讓李丹和自己的兒子宇文會再帶一千衛軍趕過去,以防萬一。

    然而,宇文護和他的僚佐都太自信了,形勢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朝廷要禁絕佛道兩教的消息迅速在關中傳開,各地僧官和信徒紛紛湧進長安城,上書請願。關於宇文護篡僭自立,宇文護誅殺異己,宇文護逼殺佛道兩教僧官的傳聞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朝中大臣紛紛上書,勸告宇文護以大局為重,盡快請回皇帝,下旨平息謠言,穩定京畿,但很多人看到了正在醞釀中的暴風雨,有的臣僚勸說宇文護當機立斷,即刻登基自立,免得讓事態繼續擴大,很多佛道兩教信徒為了討好宇文護,保住教派,也不遺餘力地進獻緯言祥瑞。

    這時,殺戮開始了。有人蓄意挑起了佛道兩教的矛盾。道家人士見風使舵,獻媚宇文護,詆毀佛教。而佛教信徒也不甘示弱。針鋒相對。兩教信徒率先打了起來,死人了,死得都是佛教沙門。這件事點燃了佛教信徒的怒火。他們在一些好事者的慫恿下,不顧僧官們地勸阻,包圍了上清觀。偏偏在這個危急時刻,上清觀突然著火了,火借風勢,霎時吞噬了道觀。

    兩教矛盾驟然激化。大打出手。宇文護下令抓人,驅趕教徒。府軍和教徒們互相衝撞,很多府軍將士受傷了。柱國申國公李穆嚴令府軍不得還手,違令者斬。這道命令剛剛傳達,府軍士卒就倒下了一片,那些混在教徒中地刺客們瘋狂殺戮,血腥殘忍。

    大將軍國公宇文至忍無可忍,他是宇文護的兒子。根本不在乎李穆的命令,他大手一揮,「殺」。怒氣衝天地府軍將士蜂擁而上,長安城立時血流成河。佛道兩教信徒們死傷慘重。

    這刀一砍,形勢就完全變了。宇文護不得不立即以天子名義下旨。宣佈佛道兩教禍亂京城、危害社稷的罪責,並頒布新策,下令限制佛道兩教,削減僧官的人數和權力,減少寺庵、道觀的數量,規定兩教教徒的人數,沒收兩教的部分財產和土地,釋放兩教地雜戶和奴婢,讓他們和部分佛圖戶一起全部轉為均田戶。

    由於一部分大臣被關在牢裡,一部分大臣噤若寒蟬,還有一部分大臣都是宇文護的人,所以新策頒布得很順利,沒有受到任何阻擾。

    新策嚴重損害了各地佛道兩教信徒的利益,也損失了依靠寺院道觀聚斂財富的門閥富豪的利益,在實施這段時間裡,極有可能發生叛亂。這種叛亂一旦蔓延,必定導致大周局勢動盪,所以宇文護決定到同州去,坐鎮同州大營,指揮府軍鎮壓各地可能爆發的叛亂,同時也是為了防備意外,以免自己遭遇不測。

    宇文護書告大周國主,請他即刻返京,坐鎮京都。京城大牢裡還關著一大批人,朝廷裡也還有很多急待處理的大事,這些事他希望由大周國主親自處理,如果大周國主處理得好,符合大周和宇文氏的利益需要,那就證明大周國主可以勝任了,自己可以慢慢退下去了。

    長安形勢地連番變化讓李丹感覺眼花繚亂。這些變化的背後都隱藏著各方勢力的影子,自己的幾位哥哥,絕地反擊地關隴門閥,從中漁利的代北權貴,還有那神秘地天驕,各方都在利用宇文護打擊佛道兩教的機會角逐博弈,形勢一度變得非常混亂,但宇文護很堅韌,一直待在長安從容應對,自始至終控制著形勢的發展,雖然中途屢屢受挫,甚至使用了最暴力的手段,但最終他還是實現了自己的設想,成功實施了限制佛道兩教之策。

    此策若能堅持下去,將給大周帶來很大一筆財富,同時宇文氏也能利用這次重創各方勢力的機會,把大周權柄牢牢控制在手。宇文護成功了,李丹在敬佩之餘也大感頭痛,因為宇文護一直堅守在長安,自己的幾位哥哥也好,獨孤氏的高熲也好,關隴漢族門閥也好,大家都找不到誅殺宇文護的機會。假如皇帝回京了,宇文護再帶著長安府軍去同州,那天下還是宇文護的天下,其他人只有挨宰的份。

    大周國主接到書信後,心情很沉重。現在回去就是失敗,宇文護勢必要殺了自己,要麼篡位自立,要麼讓自己的兒子繼承皇位,總之他不會放過自己。

    宇文把李丹叫來下棋,李丹從宇文那張冰冷的臉上感覺到了殺氣,他一言不發,埋頭下棋,最後離開時他終於說了一句話,「陛下,事已至此,只有放手一搏了。」宇文怒氣上湧,一腳踢翻了案幾,棋子潑灑一地

    |底就是要逼著自己出頭,早知如此,當初於他,但話說回來,現在大周除了他,還有誰願意殺宇文會?李丹深得宇文會的信任,只有他的倒戈才能給宇文會致命一擊。

    李丹看看他,跪地請罪,然後慢條斯理地趴在地上撿棋子。他很鄙視宇文,到了這個時候了,他還不願意出面剷除宇文護,非要別人動手,然後自己撿現成的,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自己也不是不想動手,但宇文護對自己不放心。特意讓宇文會帶了一千衛兵跟隨而來。現在雲陽宮裡有四千衛兵。除了自己舅舅家地侯莫陳,其它人都聽宇文會地,如果自己發動兵變。那就是一千對三千,純粹找死,但如果自己手持天子聖旨,那就是兩回事。有了聖旨,再殺了宇文會和一幫統軍將領,衛軍將士就不敢動。兵變肯定會成功。

    你不給我聖旨,我就不發動兵變。李丹無奈之下,只有強逼宇文了。

    「今天晚上動手。」宇文轉身走了。

    晚上,天子在雲陽宮前殿設宴,譚國公宇文會、大將軍劉勇、侯萬壽、侯莫陳都參加了。

    宇文會沒有看到李丹,他有些奇怪,問侯莫陳。「他受傷了。」侯莫陳漫不經心地說道,「下午他帶著衛士演練騎射。不小心從馬上掉了下來,把腰閃了。」眾人哄堂大笑,宇文會卻隱約感到一絲不安。他乘著眾人圍在一起談笑風生的時候,悄悄走到殿外。叫來自己的親衛隊主,讓他即刻趕到衛軍大營看看李丹。

    李丹此刻正在自己地大帳內開懷暢飲。

    宇文會等人離開營帳後。他馬上下令,把各軍軍主、軍副、幢主都請到了中軍大帳。酒過三巡,李丹突然把手上的杯子往地上一砸,「來人,都給我綁了。」帳外的衛兵一擁而入,把他們全部打倒在地,捆得結結實實。

    將領們大驚失色,連聲叫冤。李丹從懷內掏出聖旨,慢悠悠地讀了一遍。晉公宇文護陰謀篡,現已被抓。譚國公宇文會、大將軍劉勇、侯萬壽都是同謀,即刻抓捕。

    「你們和宇文護關係親密,是否參予了篡逆留待以後再查。」李丹揮了揮手,「先關起來。」

    「傳令各軍隊主,即刻到大帳軍議。」

    各軍軍主、軍副和幢主被押出了大帳。

    宇文會的那名親衛隊隊主看到這副情景,嚇得掉頭就跑。他本想回雲陽宮稟報宇文會,但隨即想到李丹已經叛亂了,這時候最要緊的是拉一支軍隊到雲陽宮保護皇帝,所以他調轉馬頭匆匆跑進了軍營。

    這時候軍營內最大的官就是隊主了,急切間他不可能把幾十名隊主全部召集到一起,而且李丹地人馬上就要來收編這支軍隊,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關係最好的幾位隊主。他沒有調兵的手令,只能憑藉著自己是宇文會親衛對隊主的身份,欺騙他們,說宇文會急需人手,臨時叫我來調動人馬。短短時間內,他帶著兩百騎卒衝出了大營,直奔雲陽宮。

    宇文會聞訊,魂飛天外,慌忙稟奏國主宇文,請求宇文即刻下旨誅殺李丹。衛軍將士絕對忠誠於天子,只要天子下旨,李丹就算有通天徹地的本事,也無法指揮衛軍。宇文不相信,「鴻烈怎會謀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朕即刻派人把他叫來,如果沒有這件事,愛卿的腦袋可就危險了。」

    宇文會寒意層生,知道出事了,急忙叫來那名親衛隊主,叫他十萬火急回京求援。

    李丹聽說宇文會的幾名手下帶著兩百騎跑了,驚駭不已。那位大周國主宇文膽小怕事,假如他出爾反爾,再給宇文會下一道聖旨,說自己是叛逆,那就全完了。

    「快,快,殺進雲陽宮,立即殺進雲陽宮。」李丹衝出大帳,帶著八百人急速狂奔。

    宇文會不再理會大周國主,命令宮外值守衛軍撤進宮內,加上自己和劉勇等人地親衛、還有那兩百騎卒,臨時拼湊了五百多人,關上了宮門,準備固守待援。他根本不怕李丹,只要皇帝在手,李丹死定了。

    李丹帶人殺到,即刻攻擊,一時間殺聲震天。

    宇文會再拜國主,請他到宮門上露個臉,說句話,然後李丹就完了。宇文遲疑不決。宇文會說,寫道聖旨也行,臣去宣讀,那些衛軍將士們肯定相信臣,他們會把李丹剁成碎片。宇文推托不掉,左右為難。

    就在這時,宮門處突然大亂,侯莫陳和他的親衛兵臨陣倒戈,打開了宮門。李丹帶著人馬呼嘯殺進。

    宇文會慘然長歎,他還剩下一個辦法,那就是挾持大周國主。

    宇文看到李丹殺進來,長長鬆了口氣,這個人實在不可靠,連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還能幹什麼大事?

    宇文會指揮衛士撤進前殿。李丹、侯莫陳則各帶悍卒奮勇殺進,從宮門到前殿這段路上,死屍狼藉。宇文擔心自己受到傷害,急忙勸慰宇文會,「愛卿還是投降吧,朕保你不死。」

    宇文會呆了片刻,忽然淚如雨下,「臣父子為了大周,為了宇文氏,為了陛下,披肝瀝膽,殫精竭慮,不敢有絲毫懈怠,何罪之有?陛下為何要殺我們?為何要手足相殘?」

    宇文啞口無言,神情頗為尷尬,「朕怎麼會做出手足相殘之事?不會,不會。」

    宇文會頹然苦歎,剛想丟下手中戰刀,就見遠處李丹扯著嗓子狂呼亂叫,「救出陛下,快救出陛下……」這聲喊像利箭一般鑽進宇文會的心裡,讓他驀然想到什麼,再度握緊了戰刀。宇文不會放過我們父子,他會殺了我們全家,如今若想絕處逢生,只有殺了他。李丹手裡沒有皇帝等於什麼都沒有,他只有等死,而父親則可以在長安自立為帝,或者再立一個小皇帝,如此則可保存全家。

    宇文會轉頭看向宇文,臉顯絕望之色,「皇兄,你真的不殺我?」

    「不會……」宇文搖搖頭,眼露慍色,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你要朕發誓嗎?」

    「算了。」宇文會伸手抱住了宇文地肩膀,「我相信皇兄。」接著用力推出了手中戰刀。宇文駭然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宇文會,然後緩緩低頭看向穿透胸腹的戰刀,鮮血正從絲袍內噴湧而出。

    「對不起。」宇文會歉疚一笑,跟著反手一刀插進自己地胸口,仰身倒下。

    宇文望著那把鮮血淋漓的戰刀,痛苦慘笑,翻身栽倒。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