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是指身體不完全的男人,又指被閹割後失去性能力而成為不男不女的中性人。為了保證被閹割後的存活率,太監基本上在很小的年齡上就被嚴格,通常只有貧苦人家的孩子活不下去的時候才會選擇做太監——當然了,也有被人販子拐賣後被迫閹割為奴的。宋代有規定:凡是自願淨身的,一律先到兵部報到。因為閹人是要供朝廷使用的,所以就要選那些相貌端正,甚至是有福相的。選定以後再擇吉日進行手術。
「第三場經義考題——臨之以莊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五月二十日的正午,丁大全當著三十六房考官的面拆開皇封,取出第三場考題當眾宣讀,經諸考官驗看無誤——其實主要也就是給賈老賊黨的黃鏞、林則祖和曾唯三名考官看,證明丁大全事先沒有打開偷看。經眾考官查閱無誤,丁大全這才下令三十六房考官將試題傳達至省試考生——很有些民主清官的風範。
「呼,總算是到第三場了。」打發眾考官離開後,已經兩個晚上幾乎沒怎麼閉眼的丁大全疲憊不堪的坐回太師椅,閉目長歎道:「等過了今天晚上制藝詩一節,明天早上辰時就可以散場出闈了——出了闈,本相第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洗一個熱水澡。然後再摟著十三姨太和十四姨太好好睡上一覺。」
「相爺辛苦了,請讓下官為相爺捶腿消乏。」周震炎乖巧地半跪到丁大全側邊,孝順而又溫柔的給丁大全敲打雙腿,既諂媚又有些疑惑的低聲問道:「相爺,學生問一句不該問的話,明天辰時二刻就要出闈。但卓大人那邊還沒有動靜,答卷也還沒有送進來——這按號給咱們自己人傳送答卷和讓咱們自己人謄抄答卷都需要時間,時間會不會來不及了?」
「不用急。」丁大全擺擺手,「卓夢卿在亥時二刻前就能把答卷送進考場,子時前把考卷送到我們的人手裡,****時間,謄抄答卷的時間足夠了。」說到這,丁大全睜開眼睛,沉吟道:「為了小心起見,你去替本相傳達兩道命令。一是放棄黃鏞、林則祖和曾唯三人負責地三個考房中的考生,盡最大限度防止他們察覺我們的行動。二是傳令卓夢卿,讓他老實呆在陳大方的禁軍軍營裡,在本相出闈之前。絕不容許他離開軍營。」
「下官謹遵相爺鈞諭。」周震炎畢恭畢敬的答應,並飛快按丁大全的吩咐把命令傳達下去。不一刻,丁大全的命令通過地道送至場外,又用快馬送至臨安城內駐軍陳大方軍隊的軍營中,而卓夢卿組織無良文人作弊答卷的地點。也正在這個戒備森嚴的軍營之中……
「丁相爺也真是太小心了。」聽完陳大方轉達地丁大全命令後,卓夢卿不由大笑道:「現在賈老賊和董閹奴的走狗正在滿臨安城的尋找本官,這點本官非常清楚。怎麼還會離開軍營讓他們有機會找到本官呢?」
「相爺就是有點嘮叨,對誰都不是十分放心。不過卓大人放心,我這臨安禁軍駐地就是賈老賊也沒資格直接進來,只要你別離開軍營,就算賈老賊和董老賊的人知道你在這裡,本將軍也可以保證沒人敢動一根毫毛。」陳大方和卓夢卿交情不錯,也是附和一句。陳大方又問道:「只是不知道那些答卷準備得怎麼樣了?亥時前我們地人就得帶著考卷出發,可別誤了時間。」
「放心。前兩場的考題答卷和制藝詩都已經準備好了。現在正在做第三場的答卷,絕對誤不了時間。\\\\」卓夢卿自信滿滿的答道。陳大方點點頭。「那就好,我先出去巡查城門了,亥時前回來,你缺什麼東西,直接向我的副將陳明開口,晚上回來咱們哥倆好好喝一杯。」卓夢卿微笑拱手稱謝,陳大方這才領軍出營,例行巡查臨安十五門。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又是一個多時辰過去,那些高價僱傭來地文人槍手答捲進行得非常順利——廢話,開卷考試加參考書要什麼有什麼,答卷再不順利那才叫怪了。這些看在卓夢卿眼裡,喜在心裡,可就在這時候,外面快步跑進來一名卓夢卿的親兵,雙手抱拳向卓夢卿稟報道:「啟稟卓大人,你的夫人在軍營外求見。」
「那個臭婆娘,明明叫她不要出門,她怎麼還是跑這裡來了?」卓夢卿勃然大怒,向親兵喝道:「去告訴那個臭婆娘,叫她滾回去,我明天早上就回家。」那卓夢卿地親兵有些為難,又小心說道:「卓大人,那還是見一見夫人吧,夫人在軍營門口哭哭啼啼的,還一直叫小少爺的小名,似乎是因為小少爺的事,夫人才找到這裡來的。」
「越兒出事了?」卓夢卿如遭雷擊,小兒子卓越是卓夢卿唯一的兒子,也是卓家四代單傳唯一的繼承人,在卓夢卿心目中的重要性簡直無可替代。卓夢卿忙大叫道:「快,快讓她到前廳來見我。」說著,卓夢卿自己也是飛快跑到了前廳。又過片刻,卓夢卿地老婆便哭哭啼啼地跑了進來,一見卓夢卿的面大哭道:「相公,出事了!越兒不見了!」
「越兒怎麼不見地?我不是叫你這幾天不要出門和不讓孩子們出門嗎?」卓夢卿瘋狂咆哮,厲聲質問道。卓夢卿老婆大哭答道:「我沒讓越兒出門,是他自己跑出去的。今天中午越兒在院子裡玩,院門外忽然有人叫買飴米糖,越兒嘴讒鬧著要吃飴米糖。我沒辦法,只好讓僕人小四帶著越兒出去買糖,沒想到小四帶著越兒出去許久都不見回來,我又派人去看地時候,小四已經被打昏在了我們家旁邊的小巷子裡,越兒也不見了。」
「綁票?人販子拍花?」卓夢卿腦海中第一反應是閃過這兩個可怕的詞——因為這個手法太像綁架和人販子拐賣小孩了。第二反應是想衝出去尋找兒子。還好卓夢卿還算冷靜,迅速想起自己現在絕對不能離開軍營,只得改口問道:「有沒有派人去找?有沒有去報告臨安府?」
「派人去找了,但臨安城這麼大,上那裡去找?」卓夢卿老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道:「我也去臨安府報官,馬大人倒是答應派衙役到街上去找越兒,只是臨安城大人多,馬大人也不敢保證什麼時候能找到越
「有人找就好,有人找就好。」卓夢卿反覆念叨了兩句,又大叫道:「來人啊。快去通知陳將軍,請他也派人去找,還有注意臨安城的城門,千萬不能讓越兒被拐出了城!」
「相公。你不出去找嗎?」卓夢卿老婆大哭著問道。卓夢卿看看後廳,咬牙道:「我不能出去,我還有公事要辦。」卓夢卿老婆一聽大怒,揪著卓夢卿的袖子又哭又罵又抓,「你這個沒良心地狗才。是你的公務重要還是我們的兒子重要?越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他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老娘和你拚命!」
「臭婆娘。頭髮長見識短。」卓夢卿一把將老婆推在地上,陰沉著臉說道:「我們的兒子突然被綁架,恰好出現在本官執行機密公務的時候,難保這不是咱們家的仇人搞的詭計,想把我從這個地方騙出去。而且你在越兒失蹤後跑到這裡,如果被人跟蹤,我的行跡也被你暴露了。」
「那……那怎麼辦?」卓夢卿老婆爬著地上哭得死去活來,幾乎哭暈過去。卓夢卿神色凝重。「如果真是那些仇家綁架。那他們應該不會傷害越兒,畢竟他們也是大宋官員。肆意殺害大宋子民他們沒法向朝廷交代——再說殺害越兒,他們也沒什麼好處。我現在最怕的就是越兒真是被人販子拐走了,落到那幫無法無天地草民手裡,越兒那才真的有危險。」
「既然越兒有危險,那你還不趕快想辦法找回我們的兒子?」卓夢卿的老婆大哭問道。卓夢卿咬著牙齒說道:「別急,我已經讓陳大方幫忙尋找了,臨安府也在派人尋找,如果越兒真是被人販子或者綁票犯帶走了,怎麼也會留下一些線索,咱們再等一等,也許很快就會有越兒地消息了。這樣吧,你先回家去,臨安府有了消息,肯定會先到咱們家裡通知。」
卓夢卿老婆哭哭啼啼的回家去了,卓夢卿心中卻越來越是緊張焦急,也越來越懷疑這是賈老賊和董老賊兩黨聯手的傑作,不過卓夢卿心中也有一個疑惑,如果自己拼著兒子不要,死活不肯離開軍營,那麼賈黨和董黨也不可能拿一個剛滿十歲的孩子怎麼樣——就算殺了自己的兒子,逼不出自己,賈黨和董黨也不可能拿到任何好處啊?
「嗖——!」卓夢卿正百思不得其解地時候,一支袖箭忽然破窗而入,釘到他身邊的茶桌上——箭上還綁有一張小紙條。卓夢卿先是一驚,打開門發現門外無人後,卓夢卿又關上房門,從袖箭上取下紙條,見紙條上僅有很短的一行字——想要兒子,馬上到皇宮淨身房來,來晚了或者告訴別人,你知道後果。
「淨身房?!」卓夢卿先是目瞪口呆,然後身上冷汗直冒——自己年幼地兒子被帶到了專門閹割幼童的淨身房裡,後果如何,卓夢卿已經不敢去想像了。不過卓夢卿已經肯定自己的兒子確實是落到了賈老賊和董老賊兩黨手裡了,也只有董宋臣老賊控制的十三衙門密探能在戒備森嚴的臨安禁軍軍營中神不知鬼不覺的送信,也只有董老賊能把自己兒子帶進專門閹割幼童的淨身房裡。思來想去,卓夢卿始終還是捨不得拋棄自己四代單傳的兒子,叫了兩個隨從悄悄出營,還好陳大方地副將陳明不知道去了那裡。其他人也沒敢阻攔,讓卓夢卿很順利就出了軍營。
淨身房位於臨安皇宮專供雜役出現地侯潮門內,本來以卓夢卿的身份是不能隨便進侯潮門地,但此刻的侯潮門大門處不光有御前侍衛把守,還有一個小太監也等在那裡。見卓夢卿到來,那小太監在看門侍衛耳邊低聲嘀咕幾句。那些御前侍衛便沒有查驗身份就讓卓夢卿直接進了宮,只是卓夢卿帶來的隨從被留在了宮門外。
「卓大人,請這邊來。」那小太監笑瞇瞇的給卓夢卿領路,很有禮貌。卓夢卿則臉色鐵青,一聲不吭地跟在那小太監後面,一直被領進了一間很大很陰森又充滿血腥味的房間。剛進房間,卓夢卿一眼就看到他的寶貝兒子卓越一絲不掛的躺在一張床上,四肢手足分別被綁在床的四腳,嘴也被堵住了,一個相貌猥瑣的老頭則拿著一把雪亮小刀笑瞇瞇的站在床邊。除此之外。還有董宋臣和宋京也在房內,董宋臣坐在一張椅子上品茶,宋京則滿面微笑的站在董宋臣旁邊。
「越兒!」卓夢卿大叫一聲,撲上去想抱兒子。但是董宋臣身後馬上站出兩個神色冰冷的壯漢攔住去路,卓夢卿想要推開他們時,卻被他們一左一右抄住雙手,壓跪在地上。床上的卓夢卿兒子也掙扎了幾下,只是被捆得極緊動彈不得。只能從被塞住地嘴裡發出些含糊不清的哭喊聲。卓夢卿氣得七竅生煙,向董宋臣和宋京大吼道:「董宋臣,宋京。你們想幹什麼?」
「不想做什麼。」宋京慢騰騰的說道:「只想從卓大人口中知道兩件事情,一是你們作弊考卷什麼時候、用什麼手段送進考場?二是想知道參與科場舞弊的人都有那些——如果卓大人能擬出一份名單,那我們就感激不盡了。」
「你做夢!休想!」卓夢卿瘋狂咆哮道。宋京一笑,正要說話時董宋臣卻揮手制止,董宋臣慢騰騰地站起來,走到那拿著雪亮小刀的老頭旁邊,拍著那老頭的肩膀向卓夢卿怪笑道:「卓大人,給你介紹一下。他姓畢。宮裡通常都叫他小刀畢,當年咱家就是被他的父親老刀畢淨的身。手段乾淨利落,手藝很好,按規矩,咱家一直稱他父親為師傅。他地手藝青出於藍,從沒弄出過人命,比咱家那已經過世的師傅還要強上一些——他這一刀下去,卓夢卿的獨生兒子也要叫他師傅了。」
「你敢!私自閹割官員子弟,皇上也饒不了你!」卓夢卿咆哮地聲音中已經帶上了哭音。董宋臣卻笑道:「誰說咱家是在私自閹割?這個小孩子叫著卓小六,是臨安城外一個小村子裡的孩子,和咱家一樣,因為家貧自願淨身為奴,謀一個出身……。」說著,董宋臣從床邊拿起一份公文,怪笑道:「卓大人請看,這是這個孩子自願淨身的楔約和公文,上面不光有大內內侍省的大印,還有這個孩子父母的指印畫押。」
「還有卓小六父母在兵部報名的文書。」宋京也拿出一份公文,天真無邪的笑道:「文書上同樣蓋有兵部侍郎韓震韓大人的大印,一會我們把卓小六閹割以後,就算卓小六忽然變成了卓越卓小公子,我們也不用怕打官司了。」
「畜生!你們這些畜生!!」卓夢卿聲嘶力竭地咆哮掙扎起來,無奈抓住他那兩人乃是十三衙門中地頂級高手,卓夢卿一個文官又如何能掙扎出他們鐵鉗一般的雙手?那邊淨身師小刀畢則在董宋臣地示意下舉起小刀,慢慢的碰向卓夢卿獨生子的命根子……
「畜生……嗚嗚……你們不要逼我。」卓夢卿的怒罵逐漸變成了哭泣,大哭道:「我如果告訴了你們,那丁大全肯定饒不過我,我同樣會沒命。」
「別哭,也別怕。」宋京奸笑著走到卓夢卿旁邊,取出一塊手帕替卓夢卿抹著眼淚鼻涕說道:「丁大全賣國求榮,惡貫滿盈,倒台只在頃刻,他倒台後,接替他的人肯定是賈少傅,你不如乘這個機會轉投賈少傅門下,日後也好保住榮華富貴不是?而且有賈少傅和董公公護著你,丁大全又敢動你一根毫毛不?」
「嗚嗚……。」卓夢卿痛哭著有些心動,只是一時難以下定決心改投賈黨。那邊董宋臣則一拍小刀畢的肩膀,小刀畢會意,馬上揚刀做勢要閹。卓夢卿嚇得魂飛魄散,趕緊大叫道:「別!我說!我什麼都說!」
「哎呀,卓大人早這麼痛快,又何必這麼浪費時間呢?」董宋臣很忠厚的笑了起來,宋京則比董宋臣笑得更加忠厚老實,將筆墨紙硯放在卓夢卿面前,微笑道:「卓大人,趕快寫吧,一會我們還要把你悄悄送回軍營,別讓丁大全和陳大方起了懷疑——不要怕,陳明已經被董公公的人調走了,不知道你出了軍營。」
是夜,亥時二刻,當丁大全的親兵準備通過地道把作弊答卷送進考場時,一隊御林軍神兵天降,將丁大全親兵與作弊答卷一同拿獲,臨安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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