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展元現在是一門心思放在報仇之上,所以根本沒有在意催雪遙的不妥,就連她為何突然離去,也不曾深入考慮,道一句:「雪兒妹妹慢走。」然後便轉首向催渺,拱手道:「催先生,既然你已經做出承諾,那麼現在可不能反悔。」
催渺自負地一笑,道:「放心,本尊言出必行,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只要本尊能做到的,一定答應你。」
「好,多謝催先生。」陸展元要的就是他這句話,忙說道:「我想讓催先生幫忙找一個人的下落。」
「哦?」催渺很是意外地問道:「是什麼人?」陸展元回道:「他叫歐陽鋒,是在下的殺父殺母仇人。」
「是他啊。」催渺恍然道,似乎認識歐陽鋒一般,不過想來也是,白駝山與靈鷲宮相隔這麼近,催渺知道歐陽鋒的存在,也沒什麼奇怪。「你確定你的要求就是讓本尊幫你找殺父殺母仇人的下落麼?不再考慮一下?」催渺突然有些嚴肅地問道。
「不用考慮,我這次上靈鷲宮來,就是為這件事情。怎麼?催先生有什麼為難之處不成?」陸展元異常堅定地說道。
催渺緊緊地盯著陸展元半晌,又看了看他身後的三女,有些恍然地說道:「好吧,既然你堅決提這個要求,本尊也不能勉強你,只是我雖然知道歐陽鋒地存在。卻不知道他的模樣,要本尊如何去找?」
「這個簡單,讓小女子臨摹一副他的畫像,這樣不就可以了。」何沅君見陸展元愕然,便插話說道。她從小可以說是在大理皇宮長大,所見之人皆是多才之人,而他的朱師叔不僅是大理丞相。更是個丹青高手。所以學得一手好字畫那是理所當然。
「如此甚好!多謝君兒。」陸展元來之前還真沒考慮過大家會因為不認識歐陽鋒,而無法幫助他尋找,幸虧有何沅君在,不然還真得回去找丐幫幫忙了。
何沅君搖頭道:「這只是小事而已,有什麼好謝的,能為元哥分憂。君兒很高興。」說罷,幾人便隨催渺一起到了書房,何沅君的畫功不錯,寥寥數筆就將歐陽鋒的容貌活躍於紙上。
催渺叫來下人,吩咐道:「讓宮中最好地畫師,將這副畫臨摹三百份,然後發散下去,讓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眾人,還有宮中各部屬下全部出動,全力查探到畫上人地下落。找到後立即匯報。不得讓其發現。」
那下人領命退下,陸展元這才舒了一口氣,拱手道:「多謝催先生仗義相助。陸某感激不盡!」
「不用,本尊只不過在履行自己的承諾而已,並不是在幫你什麼。你不必謝我。」催渺擺手沒有接受道謝,並且看著陸展元與他身邊的三女,幾番想說什麼又生生止住。最後長歎道:「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本尊才懶得插手。」心中卻想道,陸小子,你可莫要讓本尊的寶貝女兒傷心,不然本尊必定饒你不得。
中午的時候,陸展元支開了跟在身邊地三女,說要自己靜一靜,然後獨自一人站在臨淵的天險之地,思考著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所作所為。
當想起父母的死亡,心中不禁有些自責,若自己沒有離家闖蕩江湖,若自己沒有得罪歐陽鋒,也許自己這一世的父母就不會送命,可以說這一世的父母是自己間接害死的,而他們到死都在尋找自己,可見他們是多麼的在意自己,可自己都做了什麼啊?連一絲的孝道都沒有盡過,導致現在只能靠追殺仇人來彌補心中的愧疚,真是太不孝了!
從穿越到現在,十幾年過去了,自己先是為了武裝自己而到處搜羅武功秘籍,隨即拚命地修煉,學有所成之後,就一頭扎進江湖這個大大的染缸,然後整日的渾渾愕愕,泡妞打架,無所事事,膚淺地表達心中地喜惡,仗著強橫的武功橫行霸道、惹是生非,若不是心中還有一絲是非觀念,那麼與那些紈褲子弟、囂張惡少又有什麼兩樣?自己努力的修煉武功,真的就只是為了這些麼?
陸展元越想越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實在是愧對父母,愧對身邊的女人,甚至愧對上天給他地這次重生機會,自己就算被千刀萬剮、生燉活剝了,也無法消弭所犯下地過錯。自己還不如乾脆跳下這個深淵,以死謝罪算了!
陷入深深自責的陸展元,沒有發現他此時雙眼泛紅,手上靜脈凸漲,似乎進入了自練武以來地第一次魔障,若不能及時地清醒過來,那麼等待他的就只有毀滅。
正在此時,傳來一句軟軟的叫聲:「陸哥哥,原來你在這兒啊,雪兒到處找你呢。」溫柔中夾雜著歡喜,彷彿春風拂面,洗滌了煩躁的心靈。
陸展元只覺得靈台一頓,腦中如雷轟一般,哇地吐出一口鮮血,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催雪遙被嚇的不輕,急忙奔過來,抓住陸展元的手臂叫道:「陸哥哥你怎麼了?」
陸展元抬頭看向催雪遙,露出一絲感激的笑容道:「我沒事,這次真是多謝雪兒妹妹了。」清醒過來的他,已經明白自己是走火入魔了,多虧了催雪遙及時呼喊打斷自己,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咳嗽幾聲,又吐了幾口鮮血,催雪遙心疼地眼淚直在眼眶打轉,不停地詢問陸展元有沒有事,要不要叫她爹爹來瞧瞧。陸展元安慰地拍了拍催雪遙的小手,道:「沒事,受了點小內傷,打坐恢復就行。」然後讓催雪遙站在一邊,雙腿盤起,就這麼運功療起傷來。
九陽內力在經脈中奔走如江,除了任督二脈以外,所過之處儘是康莊大道,毫無阻隔。六個周天之後,陸展元才收功醒來,心中暗呼僥倖,這次走火入魔,能夠及時地醒來,不僅沒有造成什麼傷害,而且自己的內力似乎又有所精進,離那個大成的境界,只不過還差臨門一腳,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睜開雙眼,就看見一張清秀絕倫的俏臉,滿含著擔憂盯著自己,陸展元感激一笑,道:「雪兒妹妹不用擔心,我沒事的,剛才只是在想事情的時候鑽了牛角尖,現在已經好了,而且我也想通了。」
「那就好……陸哥哥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啊,我聽爹爹說,你這次來靈鷲宮是為了找一個人是麼?」催雪遙看到陸展元沒事,也就急忙轉移了話題。她在後殿的時候,得知陸展元並沒有向自己的爹爹提親,當時只覺得萬念俱灰、失望透頂,以為陸展元的心裡根本就沒有她,可在知道陸展元是為了尋找殺父殺母仇人,才沒有顧及兒女私情後,向來溫柔賢淑的她,瞬間便原諒了陸展元,也從心底理解他的所為。用完午飯之後,心中擔憂陸展元,就出來尋他,想要安慰他。也虧了她心地善良,才在陰錯陽差之下挽救了陸展元一命。
「嗯,不錯!」陸展元點頭,看見催雪遙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瞭然,又接道:「如果你是想要安慰我的話,那就不必了,在之前我確實很內疚很自責,但剛才我已經想通了,這一切雖然是因我而起,但並不能說誰對誰錯,江湖上血雨腥風,到處充滿著仇殺,並不是你不去得罪別人,就不會招惹仇人,那歐陽鋒整日的想要得到天下第一,我的武功足夠威脅到他,就算我不去招惹他,他一樣會剷除自己,所以與他之間的仇是早就注定的,除非我像你爹爹一樣從一開始便隱居起來,可是我想以我的性格,學會了武功不出來闖蕩一下,是絕對按耐不住的。所以說,這一切都是都是命中注定,與其愧疚自責,不如化悲憤為動力,早日找到歐陽鋒,報那殺父殺母之仇!」
催雪遙盯著洋溢著堅定神情的陸展元,心中一陣陣悸動,這個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陸哥哥啊,他現在比自己記憶中的還要完美,好想現在就告訴他自己對他的感情,可是在這個時刻,卻只能拚命忍住,陸哥哥大仇未報,又怎麼能接受自己的感情呢?當下溫柔一笑道:「陸哥哥能想通就好,這樣雪兒就放心了。」
陸展元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從懷中拿出裝著那塊奇怪溫玉的小盒子,遞給催雪遙道:「送給你,雪兒妹妹,生辰快樂。」催雪遙驚喜地接過小盒子,卻有些疑惑地問道:「陸哥哥,我的生辰還有兩天才到,怎麼現在就把禮物給我了?」
陸展元輕輕地揉了揉催雪遙的腦袋,起身道:「對不起雪兒妹妹,只怕我不能參加你的生辰宴了,剛才走火入魔,還讓我想通了另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第一時間想到報仇,並不算什麼孝順,所以,我要馬上動身回家一趟,親自將父母安葬。」
催雪遙神色慼慼,幾番想要開口留下陸展元,但實在是說不出口,畢竟陸展元是要回家守孝啊,比給自己過生辰要重要的多。於是強顏一笑,道:「嗯,我知道陸哥哥是身不由己,所以不用向我道歉,該道歉的是雪兒才對,畢竟雪兒的生辰每年都會有的。陸哥哥什麼時候動身?」
陸展元轉身走向大殿,不忍看向催雪遙,遠遠的才回道:「現在就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