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來,哪怕是朱厚非常相信自己能夠駁倒群臣,但在心裡還是存有疑慮的,不然也不會如此保護張信,對此張璁只有在心裡疑慮,卻根本不敢顯露出來,畢竟如果不能駁倒群臣的話,第一個倒霉的就是自己。
「見過張侍讀。」退出乾清宮外時,遇到張信向自己走來,張璁微笑行禮道,哪怕知道皇帝在打什麼主意,張璁也只能故作不知,畢竟這是他的選擇,但對張信的感激卻減少幾分,這也是人性的弱點,也不能因此否定張璁對張信的感謝之意。
「有空的時候常到我府上拜訪啊,子直他們很相念你的。」回禮之後張信笑道,明顯是不懷好意。
「只要有暇,一定前去。」想到最近袁方他們對自己的態度,張璁苦笑,他怎麼不明白張信是在調侃自己,心裡有苦卻難言。
「過幾天我們再聚一次,把事情攤開與他們說吧,免得他們在胡思亂想。」張信微笑說道,反正事情總會洩露出去的,對袁方他們直言也沒有關係。
「這樣不太好吧。」張璁有些意動,但想到皇帝的態度,覺得這樣做不太好。
「待會我們再談,我先去面見皇上。」看到旁邊太監露出焦急之色,張信明白這裡不是久談之地,輕輕向張璁示意,轉身往乾清宮內走去。
待張信走之後,張璁這才反應起來,皇帝與張信根本沒有把事情對自己說啊,自己居然就這樣承認知道這回事,片刻之後張璁徹底苦笑起來,這張信總有辦法讓人徹底信任他,在那天晚上是如此,現在又是如此,張璁覺得自己那晚如此衝動答應張信上大禮疏給皇帝,除了自己本身原因之外。也是受到張信這種魅力的影響。
「最近辛苦你了。」揮去左右之後,朱厚神情有些黯然,而張信也沉默起來,袁宗皋的逝世讓兩人心裡非常難過,只不過不願意在旁人面前表露出來而已。
「不知道皇上召臣來有什麼事情?」為袁宗皋哀悼片刻之後,張信也不想朱厚再繼續傷心下去。開始詢問說道,以轉移他的注意力。
「剛剛接到傳訊,母親的車架已經到達直隸境內,不日即到京城。」提到期待許久的事情,朱厚精神開始振奮起來。
「恭喜皇上。車駕如今在何處。不如讓臣帶人前去迎接吧。」聽到這個好消息。張信也展顏笑起來。自動請纓道。反正最近非常有空。去接蔣妃也是不錯地選擇。也可以順便看看綠綺現在如何了。
「此事不急。起碼還有十天地路程。你來回也不便。等車駕到達保定府。你再前去迎接也不遲。」朱厚很滿意張信地舉動。也為張信考慮起來。在得知還有十來天就可以看見蔣妃。朱厚地心情自然暢快之極。
「遵旨。」張信點頭。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多此一舉了。隨即詢問道:「皇上。可曾遣禮官制定迎駕之儀。娘娘進皇城之後。迎奉在哪居住?」
「多虧張侍讀提醒。朕差點把這事給忘啦。」朱厚醒悟過來。收到消息之後光顧著高興。卻把生活上地細節安排給忽略了。其實也可以理會。出生在錦衣玉食之家。當然不會考慮這種事情。自然有人會為他安排處理地。
「皇上不必費心。這些事情交由禮部酌情處理即可。這也是他們地職責啊。」張信微笑說道。禮部執掌天下教化禮節。這種事情自然是交給他們處理。其實張信是怕朱厚把這件事情交由他負責。而他根本不懂這個。所以才點明交給禮部。
「明日朝會定要禮部拿出個章程來。」朱厚認可道。
「不知道與娘娘隨行的有多少人員。也讓禮部擬個名單出來。以後好妥善安置。」張信想起還在自己府邸中的幾個王府僕役,出於往日的情宜。張信覺得有必要關心下他們以後地情況,怎麼說以前也是經常說笑聊天的,不能讓他們進京之後受苦吧。
「擬出名單之後,讓吏部斟酌安排處置即可。」若是在平時,朱厚不會關心這些人未來情況的,但既然張信提出來,朱厚也就隨意把這件事情決定好,反正身為皇帝,只要吩咐幾句,自然會有人把事情安排好,不用自己操心勞累。
「臣有一事不明,請皇上予以指點。」張信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居然泛起紅暈來,若是幾位好友在旁,肯定會大為吃驚的。
「什麼事情?」朱厚疑惑問道,不過心裡卻興奮起來,以前總是張信在幫自己解決問題,現在輪到他有事求自己,自己肯定要認真對待,爭取把事情完美解決。
「不知道娘娘身邊的使女綠綺,進京之後是隨娘娘進宮,還是居住在臣府中。」自己未來的媳婦總不讓讓她進宮為婢為奴吧,要是受人欺負那怎麼行,問題在於兩人還沒有成婚,若是把她接到自己府裡,傳揚出去也不好聽,面對這個情況張信也有些苦惱起來,乾脆把問題推給朱厚,看他有什麼想法沒有。
朱厚這時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也沒有責怪張信思戀兒女情長,臉上綻放出笑容,想起從小照顧自己的綠綺姐姐,朱厚心中也泛起柔情,隨即醒起張信的問題時,朱厚也隨之猶豫不決起來。
這些天研究三禮,朱厚也明白讓綠綺居住在張信府上於禮不合,但是進入宮中地話,又要入奴籍,這樣的情況朱厚也不願意見到,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拿不定主意,被這個不算複雜的問題給難倒了。
「那你地意思是?」朱厚試探詢問道,心中盼望張信已經有了主意,那自己就不用這麼愁慮啦,如果是其他人的事情,朱厚才不會考慮這麼多,省得自己左右為難。
「一切聽從皇上吩咐。」如果自己有辦法的話,早就明說出來了,何必弄得這麼麻煩。張信露出無奈的模樣,眼睛帶著期待直盯住朱厚,最好是皇帝給一道旨意,讓綠綺住在自己那裡,那麼一切都不成問題,若是誰敢多言。那就讓他去找皇帝說理吧。
「迎駕的時候,你親自詢問娘娘吧,反正這件事情也是由她老人家做主的。」不知道朱厚真是沒看懂張信眼神的含義,還是在裝糊塗,隨手就把事情交給蔣妃處理。
「微臣遵旨。」這回張信真的無奈起來,蔣妃可不比朱厚,她可不是好糊弄地主,要想她答應綠綺跟自己住,恐怕非常困難啊。
「這件事情也不急。暫且先放一放。」朱厚稍微有些不好意思,隨即恢復正常之色,若無其事說道:「朕有一件事情想聽聽你地意見。」
「請皇上明言。」張信也猜測出幾分來。應該是關於大臣入閣的事情吧,最近幾天朝廷上最火熱的事情就是這個了。
「袁學士不幸逝世,朝廷政務繁多,朝臣請命再添置一名內閣輔臣,為朕分憂。」朱厚有些悲傷的語氣帶著諷刺:「如今百官為閣臣的人選爭論不休,朝會也比以前熱鬧許多,朕都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這件事情臣也有耳聞,如今京城地士子百姓也在議論此事,猜測有望入閣的無非是禮部尚書毛澄、吏部尚書喬宇、翰林學士石三人而已。」張信笑道。這種事情早就傳遍京城各地,自己也沒有必要裝糊塗。
「這話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那你認為這三人之中誰能入閣?」朱厚最近也在為這件事情苦惱,所以想聽聽張信的見解,然後再決定人選。
「不知內閣三位大學士地意思是?」因為閣臣是廷推的,所以這三人的意向有可能決定朝廷百官的選擇,只要三人稍微透露要誰,恐怕那人入閣的機率會比較大。
「為了避嫌,三位學士不發表任何意見。」身為皇帝地朱厚。當然最害怕有人在朝廷私植黨羽,所以朱厚也很滿意三位學士的態度,不管他們所言是真是假,起碼他們有這個姿態,表明自己的立場。
「那三人之中誰人入閣地呼聲最高。」既然能左右內閣人選地大佬沒有出聲,那就要看率了,這也是考量幾人威望與人脈地時候,得人心者得天下,放在這件事上也適用。
「不相上下。」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朱厚早就決定由誰入閣。沒有必要等到現在,有時候朱厚也在想。若是張信能年長二三十歲就好了,若真是這樣,那自己根本不用考慮,直接任命他為內閣學士,也不用這麼煩惱。
「這麼說來現在百官地意見非常不一致。」張信微笑道,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正是如此,每天在朝會上爭執不下,幸好他們還能自制,議論此事時語氣溫和有禮,朕勉強可以接受,但長此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要盡快解決此事才行。」這也說明喬宇、毛澄、石的人品還是不錯的,不然早就被人攻擊,只要是攻擊,那肯定會形成爭辯吵鬧。
「皇上所言極是。」張信附和說道。
「那你認為朕該選擇誰為新任內閣學士?」在感到為難的時候,朱厚總是習慣性想聽取張信的意見。
「剛才進宮地路上,臣遇見一位舊識,因為久別重逢,所以不禁與其多聊幾句,耽誤不少時間,還請皇上恕罪。」張信沒有回答朱厚的提問,反而鄭重其事的行禮說道。
「你說的舊識是誰?」耽擱時間的小事朱厚根本不會在意,但卻知道張信不會無緣無故的說起這件事情來,不禁對張信所說的舊識產生興趣來。
「其實此人皇上也認識,是費宏,費先生。」張信也沒有賣關子,直接微笑道:「臣曾經受費先生大恩,所以再次見面之時有些激動,差點延誤皇上之召,臣在此謝過皇上不罪之恩。」
「這事不要再提了。」朱厚輕輕揮手道,喃喃自語起來:「費宏,費……學士。」
雖然沒有見過費宏,但朱厚也知道費宏與自己父親興王的關係還不錯。而且興王在世的時候也對費宏大加讚賞,朱厚明白張信這時提及費宏地意思,也開始考慮這事的可行性來,以費宏的資歷與威望,如果召他入閣的話,百官肯定無話可說。
怎麼說費宏在正德朝的時候也是大學士。後來因為錢寧的污陷才會被罷免,如今再復起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況且費宏地官聲清正,朝廷百官與百姓都很服氣,任用費宏的話,肯定不會有什麼爭執,最重要地是張信以前說過,任用前朝老臣,可以施恩於他們籠絡其心。也比現在地大臣們容易駕御。費先生剛剛進京,明日應該會上表知會朝廷,該怎樣安排費先生。到時皇上不妨詢問下朝廷大臣的意思。」把人家召回來,肯定要安排人家地職位,只要朱厚微微透露下口風,那些官員肯定明白怎麼行事。
其實像費宏這樣地前朝臣子,礙於情面召喚回朝後,如果現在的皇帝不準備重用的話,可以安排進太常寺、光祿寺之類的清水衙門任職,也可以安排到南京六部擔任尚書侍郎,反正就是給他們一個安慰。希望他們可以頤養天年,證明朝廷沒有忘記他們以前做出的貢獻。
但是只要皇帝有意思要重用的話,那麼給的官職肯定不能小,怎麼說人家以前也是朝廷重臣級別的人物,普通的副級官職怎麼可能拿出手,這不僅是在污辱人家,同時也有損朝廷地顏面啊。
「張侍讀,言之有理。」朱厚認為張信這話說的不錯,費宏無論能力還是聲望。都要比毛澄、喬宇、石三人強,再重新入閣的話別人也會信服地,其實朱厚之所以猶豫不決,主要原因還是認為毛澄、喬宇、石三人都與楊廷和關係密切,若是再讓他們其中之一人入閣,那楊廷和的勢力豈不是更強,以後變得更加難以控制,這樣的事情是朱厚非常不願意見到的。
解決朱厚的問題之後,張信也不再留在宮中耽誤皇帝批閱奏折。恭敬的向皇帝告辭之後。直奔翰林院,並不是張信突然心血來潮。想到翰林院處理事情,而是想到自己要去拜訪費宏,卻不知道人家的住址,所以到這裡找人打聽費懋中的具體所處。
打聽清楚之後,再與李時、顧鼎臣、翟鑾閒聊幾句,張信藉故告別離去,連忙回到家中,卻發現袁方他們已經回來,正在客廳饒有興趣的品茶呢。
「子誠,有什麼事情嗎,怎麼這般著急啊?」看到張信風風火火地回來,他們也不禁好奇詢問起來,他們已經知道張信剛才進宮面聖,難道皇帝又給張信安排什麼差事不成。
「你們都回來啦,這樣正好,待會我要出門拜訪一位先生,不知道你們是否有興趣一同隨我前往啊。」張信微笑說道,朝附近的僕役招手示意。
「你要拜訪誰啊?」孫進疑惑問題,心裡也有些好奇起來。
「大人有何吩咐?」這時僕役也看到張信的示意,連忙走了過來請示道。
「去讓管家準備一份厚禮,禮物要大方雅致的。」解決僕役的請示後,張信這才回答孫進的疑問:「你們也認識的,是費先生。」
「哪個費先生啊?」張勝在旁邊詢問道,顯然還沒有明白張信的意思。「你說的可是費學士……先生。」袁方最先反應過來,驚喜叫道,雖然費宏在州學逗留日短,但是也曾經指點過他們,袁方對此非常感激。
「不錯,剛才在路上巧遇費先生,相約前去拜訪。」張信笑道:「我現在準備出發,你們意下如何?」
「子誠,稍息片刻,我先回房換件衣裳。」袁方說這話時候,人已經飄到客廳之外,孫進與張勝也反應過來,連忙跟著跑去了,張信輕笑搖頭,也準備回房換衣服,畢竟現在他身上穿地是朝服,也不好就這樣去拜訪費宏。
「子誠,我可以一同前去嗎?」沈軒小心翼翼問道。對於費宏他可是景仰許久,但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是否能前去拜訪,畢竟自己與費宏素昧平生,跟著去的話不知道是否符合禮節。
「當然可以啊,費先生最喜歡提攜後輩。而且費先生與莫學正是多年好友,我們視之為長輩,如今你也是安陸州學的學子,前去拜訪師長那也是理所當然之事,有什麼好顧忌的,快些回房換衣服吧。」張信微笑解釋道,打消沈軒的疑慮。
「好的,我馬上就去。」沈軒興奮的疾步告辭而去。
不久之後,管家已經把禮盒準備好。而幾人也換好衣裳,越發顯得英俊灑逸,相互誇讚幾句後。也沒有再耽擱,按照翰林院提供的地址,幾人帶著禮盒浩蕩而去。
來到費府之後,費宏看到多出來的幾人,並沒有責怪之意,反而顯得很高興,熱情洋溢地招呼幾人起來,待客自然少不了酒宴,這也是中國人地光榮傳統。在詢問完莫學正及州學的最近情況之後,費懋中十分有禮地出來請眾人入席就坐,宴席正式開始。
席間自然少不了吟風詠月,文人情趣之事,也遵從私人宴會不談國是的習慣,主賓雙方十分盡興,直到夜幕降臨,幾人向主要提出告辭,在主人的迎送下。帶著幾分酒意,幾分興奮,幾分遺憾,幾人相互扶持跌跌撞撞而歸。
「父親,不過是幾個小舉子,您有必要這麼看重他們嗎?」看到費宏態度這麼溫和,費懋中有些嫉妒起來。
「莫欺少年窮,誰知他們日後地成就。」費宏瞄了自己兒子一眼,淡淡說道:「說不定以後他們的地位還在你之上。」
世事難料。費懋中也不好反駁父親的話。不過心裡還是很不服氣,打算在以後證明給費宏看。自己一定會比幾人要強。
翌日太和殿朝會
君臣十分默契的先把幾件緊要的事情處理完畢,朱厚聽從張信之言,要和大臣們爭論之前,定要先把政事處理,開始朱厚還不明白張信這話是什麼意思,但隨著幾位大臣欣賞與欽佩的眼光,讓朱厚醒過來,雖然崇興王禮的事情很重要,但身為天子要承擔治理國家的責任,若是把正事拋在一旁,那豈不是本末倒置。
所以朱厚雖然與群臣相持一個月,但從來沒有御史言官上諫說朱厚因為崇禮之事荒廢朝政,對於這點百官們還是覺得皇帝雖然有些固執已見,但是還是很明白事理的,有成為英主地潛質,若是肯回心轉意,那就更加完美無缺了。
「皇上,近日來百官因為閣臣之事爭論不休,還請皇上早日裁奪,以平息爭端。」見皇帝把要事處理好,一名御史上前稟報道,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意思還是別人授意的。
朱厚看向這件事情地三位主角,卻發現他們根本不為所動,垂首肅立,似乎這件事情根本與他們無關一樣,厚沉吟起來,當百官以為皇帝準備再次咨詢他們意見的時候,紛紛在心裡反覆回想已經備好的腹稿,以待朱厚提問,但事情卻出乎他們的意料。
「喬大人,聽說前朝的費學士已經到京,不知可有此事?」朱厚清聲詢問吏部尚書喬宇,這種事情屬於吏部的管轄範圍,身為吏部尚書的喬宇應該知情,不然也算是失職行為。「啟稟皇上,確有此事。」喬宇忠於職守,當然知道有這件事情。
就在君臣問答之時,百官心裡也開始活絡起來,體察上意是官員們的基本能力,皇帝的言行舉止都能透露出他地意思來,費宏明明已經免職,而皇帝還稱之為費學士,這代表什麼意思呢?莫非是在暗示些什麼?
下周還是沒有推薦,希望各位多加,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