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臣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手段
    翌日清晨,在張信的熱情接待下,霍韜與張璁吃過早餐,然後才心情舒暢的離開張府,原來張信還想留兩人在府中吃午膳的,但是兩人實在不好意思再繼續逗留,藉故說還有事情要辦,委婉拒絕張信的挽留。PaoShu8

    「張兄,沒有想到張侍讀居然這麼平易近人,根本沒有他們議論的那麼傲慢啊。」霍韜口中說的他們,是指六部的其他官員,他們平日談論之時,說到張信,總是以輕蔑的口吻,評論張信只不過是運氣好,才得以佔據高位,有時還在質疑張信的人品問題。

    「霍兄所言極是。」經過一晚,張璁也開始與霍韜稱兄道弟起來,「若非是親自目見耳聞,如何能分辨其真假啊,況且議論此事之人不過是凡夫俗子罷了,怎能知道事實真相。」

    「有道理,沒有想到我也與濁人計較起來,這豈不是自貶身份。」霍韜玩笑道:「其實張兄的運氣也不錯。」

    「有相士說我大器晚成,看來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張璁自嘲笑道,昨晚宴會的目的,兩人都是心知肚明,張璁心裡非常感激袁方他們,只要與張信扯上關係,以後雖然不能說可以平步青雲,但是以後的仕途肯定會順暢許多。

    「這次沾張兄的光,我在這裡謝過了。」霍韜很有自知,知道昨晚之事如果不是因為張璁,恐怕也輪不到自己遇上這種好事,霍韜雖然為人正直,但在官場上混,誰也不會介意再上一層台階的。

    「霍兄言重了。我們也是托別人的福而已。」張璁可不敢接這禮,怎麼說霍韜也是自己的上級領導,以後可能還要在人家底下混,怎麼也要給人家面子,兩人相視一笑之後,也沒有興趣對這個話題再聊下去,欣然分手而雲。

    「子誠,謝謝你。」房中袁方感激說道,昨晚地事情袁方心中明白,張信已經非常給他們面子。能這麼熱情的招待來客。而且沒有自持身份看不起人,要知道憑張信現在的地位,哪怕矜持一些,也沒有人覺得不妥。

    「子直,你太見外了。」張信微笑道,也沒有對這件事情發表意見,他們之間無須這麼客氣。「時辰也不早了,我到宮裡處理些事情。」自從上次去內帑後,直到現在還沒有再去過,怎麼也說不過去。

    與袁方告別之後,張信慢悠悠的往皇城方向走去,雖然說張信官居六品,但是還沒有參加朝會聽政的資格,所以才可以起遲一些,其他有這資格的官員就慘些。天還沒有亮就要起來到午門外等候升殿,日落才能歸去,當然也有人不覺為苦,反以此為榮,希望過這樣日子的人如過江之鯽。

    「子誠。」進入皇城經過太和殿的時候,張信忽然聽到有人在叫喚自己。定眼一看卻是袁宗皋,立刻肯定是早朝已經結束了,不然袁宗皋也不會這麼有空的。

    「袁學士。」張信連忙上前行禮道,聽說自己在外的十幾天裡,袁宗皋天天派人來詢問自己地情況,而自己回來之後卻忘記向袁宗皋報個平安,真是不應該啊。

    「真不知如何說你。」袁宗皋歎氣道:「外出辦事也不與家人說聲,鬧得滿城風雨,什麼時候你地性子才沉穩些。」

    雖然在外人看來張信似乎非常的少年老成。但是袁宗皋卻明白。張信不時肯定會鬧出些動靜來,性格遠遠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穩重。

    「讓袁學士見笑了。」張信不好意思道。上次確實是自己失策,思慮不夠周詳,差點讓沈園受苦,以後肯定要吸取教訓,而且也沒有告訴皇帝一聲,御史言官的奏折已經擺滿在龍案上,如果不是朱厚壓著,張信恐怕已經被除職嚴辦了。

    「以後哪怕事情再急,也要知會我一聲,不准再出現類似的情形。」袁宗皋板著臉教訓道,兩年時間的融洽相處,袁宗皋已經把張信當成自己家人,非常不希望他再出狀況,張信心生暖意,當下誓言旦旦的指天保證起來。

    「看你地模樣怕是還有事情要辦,我就不耽擱了,明天記得來我府上一次。」看來袁宗皋不打算這麼輕易的放過張信。

    「沒有問題。」張信爽快的答應下來,看到袁宗皋氣色有些不好,不由關切說道:「袁學士,現已入秋了,北方天氣轉寒,你可要保重身體啊。」

    「這點小事還用不著你來操心,有空多到我府上幾次就好了。PaoShu8」袁宗皋樂呵呵說道,顯然是想多教育張信幾次,讓他牢記這次的教訓。

    與袁宗皋問候之後,張信心情舒暢的走到內帑房,內帑太監們見到張信紛紛上前見禮,自從皇帝把幾個內帑太監頭目處死之後,其他的太監們已經明白風向已經徹底改變,只有臣服現在的皇帝才能有活路。

    太監們永遠是最容易明白見風使舵這個道理,既然皇帝任命張信管理內帑,那麼說明皇帝對他們不信任,所以他們只有緊緊的依附在張信揮下,再通過張信向皇帝表忠心,太監們自然不敢對張信有所敷衍塞責。

    況且現在負責內帑的太監都是從新從其他部門調來地,自然明白前任的下場,哪個不是戰戰兢兢的工作,雖然說人為財死,但連財還沒有見過就死掉,那也太冤枉了。

    「鮑忠。」看著眼前煥然新的內帑太監,張信自然明白怎麼回事,看了下由太監奉上的內帑新太監的花名冊,張信隨意點起名來。

    「奴婢在。」鮑忠連忙上前恭順說道。

    「你也是內帑地老人了,以後內帑銀庫的鑰匙由你掌管。」張信輕描淡寫的說道,自己不可能隨時在宮中,錢庫地鑰匙還是放在宮中安全。雖然把鑰匙丟了也不至於出事情,畢竟銀庫在宮裡,而且守衛森嚴,但是能確保無誤當然最好。

    「謝謝大人提攜。」鮑忠感激涕零說道,以前掌管銀庫鑰匙的是內帑太監的首領,現在張信又讓他負責這件事情,鮑忠當然明白怎麼回事,也更加堅定自己當初向皇帝效忠,把內帑太監密議的內容洩露給皇帝知道的選擇沒有錯,不然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坐上這個位置。不只是張信明白事理。鮑忠也明白,皇帝上張信管理內帑也是無奈之舉,以後總歸會把這個權力收回的,只要自己努力效忠皇帝,證明自己地忠誠,待張信離任之後,自己理所當然地接任內帑太監首領。

    「只要忠於皇上。皇上自然不會虧侍你們的。」張信意味深長地說道,任用太監不可能要求道德品質,只要他明白到底是在為誰人效忠就行,而且太監並不是禍害地根源,像永樂帝一樣,一生信用太監,但也沒有弄出什麼亂子來,只要手段高明,太監一樣可以利國利民。張信對朱厚非常有信心。

    「奴婢謝恩,吾皇萬歲。」鮑忠哪裡不知道該怎麼做,接到銀庫鑰匙之後,連忙朝乾清宮地方向行跪拜大禮,感恩戴德起來,其餘太監都用羨慕嫉妒的目光盯住鮑忠。恨不得馬上取而代之。

    「皇上對內帑的重視,我在此也不用多言,前些時候內帑出過什麼事情,想必你們也清楚。」等太監們平靜下來之後,張信這才慢慢的開口說道:「希望你們能有所警示,莫要辜負皇上對你們的期望。」

    「奴婢遵旨。」太監們馬上收斂眼神,嚴肅認真的恭敬說道,有些人目光之中還透露出一絲驚恐之意。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也不例外。」張信微笑說道:「我的行事風格與他人有所不同之處。就只能委屈你們了,當然。我也不會勉強你們都能接受,若是不習慣地話,我可以稟明皇上,讓皇上把你們調到其他監司去。」

    張信越是笑得溫和,太監們的心裡越是凜然,深受宮廷陰謀的影響,太監們很難輕信於人,根本不會相信張信之話,反而認為他這是笑裡藏刀,如果真有人不識趣上前要求離開的話,張信肯定會翻臉不認人的。

    就算張信說的是真話,但是事情捅到皇帝那裡,給皇上留下壞印象,那以後怎麼還在宮裡混,待遇淒慘不說,指不定哪天腦袋搬家也不稀奇,在皇宮之中太監們的生命都如螻蟻一般,主子們隨手就可以把他們捏死。

    「請大人儘管吩咐,奴婢們自然照辦。」鮑忠諂媚笑道,他深信其他太監肯定不會有異議的,新官上任抖威風是件正常之事,侍張信離開之後,鮑忠自己也不介意再在其他太監面前擺下架子。

    「既然如此,那我可要明言了。」張信這才想起,這裡不是後世的公司,人員流動非常正常,如果沒有意外地話,這些太監在內帑恐怕要工作直到生老病死,根本沒有其他道路可走,根本不存在所謂的下崗調動,太監如果下崗,這說明他要麼是犯錯,要麼是沒有任何的用處,對於沒有用處的太監,其下場可想而知。

    「請大人指示。」太監異口同聲說道,也想聽聽張信所謂的與眾不同的行事風格到底是怎麼樣地,是否在誇大其詞。

    「能寫會算的請舉手。」張信微笑朗聲說道,底下太監齊刷刷的一片手臂高舉。

    不要以為太監都是沒有文化之人,雖然說大太監劉瑾是個文盲,但也不能因為否定其他太監沒有文化,當初明朝開國之時,明太祖朱元璋為了防止太監之禍,特別規定宮中的太監不能讀寫字,預防他們偷看宮中的機密,然後洩露出去。

    但是到了明宣宗時期,事情就有了變化,宣宗覺得自己每天批閱的奏折實在太多,想找些人來幫忙,但是對朝廷的文官不信任,想起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太監。乾脆就從太監裡挑選幾個忠誠之人,幫自己批閱奏折。

    後來發現太監們居然不識字,宣宗隨之起了讓太監們讀認字的念頭,設立了內堂,收容了十歲以下地學生兩三百人,司禮監總督任校長,教師由德高望重地長者擔任,有時也請翰林院的學士來教導學生。

    太監學生所研讀地課本是《百家姓》、《千字文》、《孝經》及《四》、《千家詩》、《神童詩》之類,評定成績的標準是以背誦能力和字體的工整度,成績特別低劣和犯規者。由老師登記在成績表上交給總督。由總督予以懲罰,值得一提的是明朝第一個開始專權的宦官王振就出自內堂。

    而內帑這麼重要的地方,也離不開抄寫記錄,能進入內帑的太監,當然也會幾下子,能寫會算那是很正常地事情。

    「如此甚好,我還在擔心人手不足呢。」張信滿意說道。太監懂寫會算起碼可以使用得心應手,也怪不得宣宗皇帝讓太監讀訓字。

    「有事情大人儘管吩咐,奴婢們雖然比不上大人才學出眾,但還是粗通文墨地。」鮑忠謙遜說道,這話可能有些自貶,畢竟從數千太監中脫穎而出,進入內帑任事,算術知識肯定要比一般太監要強,可能比民間的秀才還要懂事呢。

    「鮑忠。宮中有多少個監局司?只要是向內帑伸手要銀子的都給我列出來。」張信吩咐說道,先弄清楚內帑的支出情況,這才容易管理啊。

    「請大人過目。」聽到張信的命令後,鮑忠與太監們討論起來,經過翻查資料,把名單都寫了出來交給張信。除去管理太監的二十四衙門之外,其他太監部門零零碎碎加起來三十多個,每個部門每月要支付的銀兩有多有少,多則過萬,少則數十兩。

    「以後每個監局司都做個獨立地帳本。」張信最煩的就是內帑的帳目實在是太過雜亂,今天記一筆,明天再記一筆,非常凌亂,讓人難以查詢。其實以前的內帑太監都清楚這個道理。只法這這樣易於弄虛作假,所以這個光榮傳統一直流傳至今。

    「後宮的嬪妃們每月的用度俸錢也作如此處理。」張信繼續說道:「京城每個衛所軍營。將領俸祿,以及京城勳爵也要單獨記錄,我的要求就是,最好做到每個人都有他個人的帳本,哪年哪月哪日哪時在內帑中領取多少銀子都要記錄在案。」

    張信這話說起來簡單,但是在沒有電腦的明朝,做實施起來非法困難,如果按張信地說法,太監們起碼要作成千上萬個帳本,這工作量非常龐大。

    「大人,這也太……。」不說內帑太監在心裡報怨,連鮑忠也覺得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是否覺得這任務艱巨,不想實行啊?」張信微笑道,心裡也認為在古代這種條件下,實施這個方案確實很難,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大人,並非奴婢們想偷懶,只是想要達到大人的目標,沒有三年五載的時間,恐怕大人的想法不可能實現。」鮑忠好意提醒道。

    「誰說讓你們負責這事情了。」張信笑道:「通過下去,除了後宮的娘娘們之外,其他人等或者監局,以後若是想從內帑領取銀子,叫他們自己做個帳本來,要一式兩份,一份留在內帑,一份讓他們自己保留,以後來領取銀子時,要我們雙方簽字印章之後,才可以領錢。」

    「大人,這怕是不太妥當吧。」鮑忠還是不怎麼明白張信地意思,眨眼說道:「京城將領與勳爵眾多,若是鬧到皇上那……。「能有什麼不妥,只不過是讓他們做個帳本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情,這也是為了方便管理內帑,為皇上分憂,難道他們這也不情願。」張信不在意說道:「三天之內若是沒有見帳本送到內帑,那休想從內帑中拿走分毫銀兩。」

    「大人,簽字印章是什麼意思?」鮑忠按照張信的意思開始寫通知,寫到這個時,有些不明白,不由得詢問張信道。

    「以後從內帑領錢的規定改了。除了皇上的手諭之外,還要確認對方的身份,經過核實無誤之後,要讓對方負責人簽字畫押,免得事後說我們內帑貪污受賄,或者污蔑我們剋扣銀兩,到時白紙黑字寫明,看他們還有什麼話說。」張信微笑道,似乎完全是為了內帑太監們地清譽著想。

    「大人,已經按照你的意思寫好告示。請過目。」鮑忠滿臉笑容道。其實在心中暗暗叫苦,知道如果張信的想法成功,以後內帑的油水恐怕不是那麼容易撈取啦。

    「不錯,這且先放在一旁,我地話還沒有說完呢。」張信地燦爛笑顏讓內帑太監們心中一涼,不知道他又有什麼奇思妙想。

    「還是宮裡問題,京城將領、各衛軍營的餉銀與勳爵俸祿都有定額。有沒有什麼吃空餉或者虛冒認領地事情不歸我管,也輪不到我管,那我只好把注意力放到宮裡啦。」張信淡淡笑道:「而宮裡后妃們我不敢管,那只好管管內侍宮女銀錢用度的問題,你們覺得呢?」

    「大人說的是。」內帑太監們哪裡敢說不是,在鄙視張信欺軟怕硬地同時,也非常佩服他居然敢明說出來,也不怕人笑話。

    「知會宮裡各監局司庫,在自備帳本地時候。順便給我個預算。」張信淡淡說道。

    「大人,什麼叫做預算啊?」鮑忠疑惑問道。

    「就是讓他們總結下,他們這個月花了多少錢,都花在什麼地方,下個月準備要多少錢,然後把錢花在哪裡。」張信冷笑道:「內帑的銀子都是皇上的。可不能任由人揮霍無度,沒有預算的部門,下個月停止發放庫銀。」

    「奴婢明白了。」鮑忠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這簡直比上一個主意更加狠絕。

    「讓他們把預算做得詳細些,如果讓我不滿意,那麼再重做,直到我認可為止。」張信輕輕笑道:「當然,如果有人認為我是在吹毛求疵,藉故刁難的話。我也不否認。畢竟我這是在為皇上辦差事,可能過於謹慎。這也是難免之事,讓他們多多包涵,你們也是,如果認為我處事不當的話,可以當面指出來,若是錯誤在我,我絕不追究責任。」

    「奴婢們不敢。」太監們紛紛低頭說道,只有笨蛋才會相信。

    「你們現在不說實話也不要緊,畢竟大伙剛剛認識,待以後接觸久了,你們就會逐漸瞭解我的為人。」張信和氣笑道:「其實我還是很好說話地。」太監們對張信的厚臉皮徹底無語,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回答他,只好再繼續垂首沉默起來。

    「鮑忠,把這告示拿去印刷數百份,然後分別附上內帑的印章,再派發到剛才言及的地方,日落之前必須把這事辦妥。」張信對太監們的辦事效率很有疑慮,所以再次確認道:「如果你們人手不足的話,可以向其他司局求助,想必他們很樂意幫忙的。」

    「是的,大人。」

    有太監在心中腹誹,若是讓其他監司局庫的人知道這事地詳情,不恨得咬牙切齒才怪,哪裡會心甘情願的幫忙,通過這件事情,內帑的太監們也清楚的認識到,眼前這位貌似溫和無害的翩翩公子,其實心眼也不少,手段比在宮中生活多年的太監更加高明,而且對宮中地伎倆似乎非常熟悉,太監們心中凜然,在這位大人面前,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怎麼說張信這幾天也沒有在家閒著,憑著錦衣衛的情報,還有後世的管理知識,要對付一群長年居住在深宮中的太監還不是綽綽有餘,雖然還可能有疏漏之處,不過只要提高警惕,以後再加以彌補,想必管理內帑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雖然不爭榜,也爭不了,但作者對月票還是很在意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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