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張信逛街覺得有些累,想起這裡還有興王府的產業,就尋找一家比較近的過來休息,當然還有事情找羅掌櫃幫忙。
「行了,今天我來不是為了這個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正準備最後考一場鄉試呢,哪還有空理會這些雜事。」張信不耐煩說道,打消了羅掌櫃的疑慮。
「那不知張典簿為何事而來?」羅掌櫃暗暗抹了一把汗,雖然沒有做虧心之事,但是有人前來查賬,羅掌櫃心裡肯定有些緊張,聽到張信不是為這個而來,知道是虛驚一場,全身上下崩緊的神經馬上放鬆起來。
「沒有事情就不能來你這裡看看嗎?」張信微笑說道:「羅掌櫃也太讓我傷心了,想當初你可是極力邀請我,說只要我有暇到武昌城裡,一定要上門拜訪你的。」
「張典簿哪來的話,我當然是十分歡迎您的到來啊。」羅掌櫃滿臉推笑道:「既然您來到我這裡,如果不好好招待您一番,如讓世子知道有這回事,還不把我抽筋剝皮了。」
「娘娘與世子最近身體可安好?」談及朱厚,張信也有些想念。
「安好、安好,王府一切都安好。」羅掌櫃笑容滿面說道:「就是世子時常提起張典簿,吩咐我如果在武昌看到張典簿,一定讓我好好招呼您。」不知真假的場面話,張信也沒有較真,隨即笑道:「羅掌櫃。這次我來確實是有事情要煩勞你了。希望你不要見怪啊。」
「有事您儘管吩咐。」羅掌櫃暗暗舒了口氣,有事情相求就好,沒有事情才麻煩呢,無緣無故的說過來看望自己,哪個會相信啊。
「剛才我在街上閒逛地時候,買了些東西,你替我送回王府。」張信指著那包裹道:「還有這個。是送給世子地禮物,請羅掌櫃幫個忙。」
「請張典簿放心,待會我馬上差人去辦。」羅掌櫃懸空的心終於安穩下來,連聲答應下來,這點小事完全沒有問題,他也是聰明之人。一點也不好奇包裹裡面是什麼東西。
「好的。謝謝羅掌櫃了。」張信忽然轉念一想,說道:「羅掌櫃,這裡有筆紙嗎?」
「筆墨侍候。」羅掌櫃也不費話,朝夥計叫道。
片刻之後。夥計捧著筆墨紙硯上前擱放在桌上,張信提筆稍微思索,在紙在書寫起來,內容無非是自己在這裡過得很好,鄉試還要再等那麼十天半個月才算結束,問候蔣妃世子袁宗皋等,最後落款,待紙上墨汁乾透後。折疊裝在信封裡。也不封口直接遞給羅掌櫃。
「羅掌櫃,麻煩了。「張典簿哪的話。不過是些許小事,怎麼能說麻煩呢。」羅掌櫃笑道,接過張信的寫好的信件放好,然後拿出一塊布把張信帶來的物件包起來,準備讓人送回興王府。
「羅掌櫃,時辰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客棧溫習功課已備考試,就此告辭。」張信見東西已經妥善處理,放下心來準備走人。
「張典簿,午時將近,不如且先留下,待會由我做東,你我舉杯暢談。」羅掌櫃提議道,這個時候不奉承更待何時。
「羅掌櫃那意我心領了,不過客棧還有眾多同窗好友在等我回去呢,我也不好獨自一人在外尋歡作樂。」張信微笑拒絕道:「待鄉試結束,我一定再次前來拜訪。」
「既然如此,我也不挽留張典簿了。」羅掌櫃客氣地把張信請出店舖,然後祝願說道:「張典簿才學出眾,這次鄉試肯定會一鳴驚人,桂榜題名。」
「承你吉言,但原如此。」張信與羅掌櫃再客套幾句,然後依依惜別。
張信走後,羅掌櫃不敢怠慢,忙找了個較為機靈的夥計,把信交給他貼身收藏起來,然後讓他拿著包袱坐馬車奔向武昌渡口碼頭,日夜兼程趕赴安陸興王府,送給興王世子的東西可不能掉以輕心,要特別慎重對待,不然以為張信回王府這麼一說,讓世子覺得自己辦事不力,把自己的職務撤銷,那可就冤了。
把東西交給羅掌櫃處理,自然有張信的深意,這個時候正是鄉試之期,如果自己貿然把這種市井帶回客棧,不知道眾人會怎麼看待自己呢,傳揚出去也會讓人覺得自己不夠穩重,居然在這個時候還有閒情逸致看難登大堂之雅的通俗讀物,分明是不重視這次科舉鄉試,如果讓考官們知道有這回事,影響他們評審錄取那就麻煩了。
送回王府以後自己有地是時間看,不急於一時,張信打定主意,也沒有心意再繼續閒逛下去,認準方向朝著自己居住地客棧前進。
「子誠,回來了。」回到客棧後,發現眾人正在廳中聚餐呢,張信向夥計打個招呼,眾人也沒有好奇詢問張信去哪了,顯然已經知道怎麼回事,既然張信想出去走走,那就隨他意思吧,在這個時候誰也沒有心情多管閒事,午餐結束之後,張信回房準備休息,早上逛了半天武昌城,還真有些疲乏。
「子誠,休息沒有。」門外傳來的敲門聲讓張信不得不起來開門,心裡慶幸沒有解開衣服,不然又要費一番工夫。
「打擾了,不要見怪哦」袁方笑嘻嘻的進門說道,話雖如此但腳步也毫不停留,直接走到茶几前給自己倒上一杯,自顧品嚐起來,還是張信房中的茶葉香啊。
「子直,有什麼事情?」張信疑惑道,看袁方一臉享受地模樣,該不會是來這裡品茗的吧,這茶可是自己從興王府那帶來地。再這樣下去早晚會被他們喝完
「今天早上文昴過來找我們。聽說他在門外遇見過你。」袁方認真說道。
「文昴是誰?」張信不解問道,早上遇到地,難道是……
「沈軒,沈文昴。」袁方哭笑不得的看向張信,相識這麼久,居然連人家的表字都不清楚,還是是糊塗啊。袁方暗暗尋思自己是不是白過來打聽了。
「是有這麼一回事,怎麼啦?」張信挑眉問道。
「他是特意來感謝我們的。」袁方有此遲疑說道:「其實這個沈軒為人還是不錯的,虛心上進,待人有禮有節。」
「那又怎麼樣?」張信無奈說道:「子直,有話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地。」
「沒有什麼。只是隨便問問。」袁方暗暗苦笑。自嘲想到,連州學同窗子誠都不願相助,怎麼可能會幫一個外人呢。
「你想扶他一把?」張信看出一點端倪來,沉吟片刻之後說道:「子直。你可知道沈軒地身份底細?他可是……」
「我知道他是商人子弟出身,其實我早知道了。」袁方打斷張信地話,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語說道:「那天遇到他地時候,他說他叫沈軒,我就覺得有些熟悉的感覺,後來我旁敲側擊,才得知原來他居然是恩人之子。」
袁方慢慢的向張信敘述著前因後果。別看平時袁方如今風流倜儻富貴公子的模樣。其實在他六七歲的時候家裡地情況很慘,袁父當年也是一名舉人。連番進京赴考皆不中,因為除了讀書,袁父也與其他士子一樣不善經營,最後弄得家徒四壁。
又是一年會方試地時候,袁父實在是沒有盤纏進京,整天悲聲歎氣,幸好得到一位商人資助,這才可以進京赴考,最後還中了進士,幾經周折之後,袁父外放到湖廣某府某縣裡當個知縣,而袁方也長大了考上生員,袁父得知莫學正是一位名師,便把袁方送到州學裡學習,最後才與張信他們相識。
「小的時候我見過那位恩公,與沈軒長得極為相似。」袁方回憶道:「無論是相貌與姓氏都有淵源,最後經過我仔細求證,這才確定這兩人的關係。」
「我說你怎麼對他這麼客氣,特別是在這個時候你居然有心情指點他。」張信了然說道:「也不怕人家把你從榜上給擠下來。」
「子誠,現在不是玩笑的時候。」袁方無奈說道:「據我瞭解,恩人已經逝世,如今沈軒正寄人籬下,雖然衣食不愁,但長此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我想……」
「你想怎麼樣?」張信微微笑道,目光如炬似地看向袁方:「報答他父親再造之恩?」
「正是如此,不知子誠有何想法?」袁方避開張信的目光,有些不自在,但還是說了出來:「我與子雲和子任商討過了,他們讓我來詢問你的意思。」
「我能有什麼意思信笑瞇瞇的從懷裡掏出一個錦囊來,遞給袁言說道:「這裡面還有二百兩銀子,雖然不多,但也算我一點心意。」
「子誠,錢不是問題。」袁方哭笑不得的說道,如果真是錢的問題,他肯定不會來找張信的,誰都知道張信的家境是怎麼樣地,況且沈軒能在豪華酒樓宴請眾人,證明他恐怕也是個不缺錢地主。
「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沒錢。」張信笑容滿面說道:「如果還不夠,我可以想辦法,你說個准數吧,明天中午之前可以湊足。」
「子誠,難道你真的不明白我地意思?」袁方顯得很沮喪,雖然早有心裡準備,不過還是很失望。
「子直,這件事情的決定權在你手裡,如果你真的想這樣做,那我也沒有意見。」張信收斂笑容,嚴肅認真的說道:「但我希望你明白,這不只是你我之間的事情,還關係到子雲與子任,你可要想清楚其中的厲害關係。」
「決定權在我手裡?子誠……」聽完前半句袁方很激動,但是當張信說完後半句之後,袁方沉默下來。
「子直。你回去考慮清楚。如果你還是堅持,那麼我們幾個肯定沒有意見,因為我們信任你。」張信誠懇笑道。
「那我先回房了,子誠,謝謝你。」袁方知道事情關係重大,但張信卻毫無保留的相信自己,讓自己做出最後的決定。這讓袁方感動之餘,也倍受壓力。
「談什麼謝,以後這些小事你自己決定就好,不用來徵求我地意見,你決定地事情我沒有理由反對。」說實話,張信還真沒有把這次鄉試當回事。如果不是為了不負眾人的期望。張信還真不願意前來赴考呢。
袁方滿腹心思的回房了,來時心裡忐忑不安,回去時卻異常的高興還有矛盾,高興的是張信對自己的無條件信任。矛盾的是不知道明天該做出什麼樣地決定。
翌日,袁方悠悠的從房裡出來,用餐後與眾人一起苦讀讀書,面對孫進與張勝深究疑問的時候,袁方笑而不答,一臉若無其事的模樣。十五日,中秋節,武昌城裡的人家早在兩三天前就開始忙碌起來。準備好慶祝中秋佳節的花燈禮炮之類地東西。但是就在今天,卻是鄉試中最重要地一次考試——策論。事關錦繡前程,士子們可不敢因過節而耽誤,清晨雞鳴之後紛紛起來奔赴貢院。
進貢院之後,張信輕輕鬆鬆的作答完成,檢查無誤交卷從貢院出來,倚在貢院前一棵大樹上等待眾人出來,時間慢慢逝去,袁方他們也慢悠悠的走出來,臉上充滿興奮之色,與張信打過招呼之後,站在其旁邊與眾人慢慢交談起來,天色漸漸暗淡,越來越多的人匯聚在這裡,但在人沒有到齊之前,誰也沒有提議要離開。
夜色降臨,華燈初上,貢院裡地凌星燭光逐漸熄滅,除了兵丁手執的火把外,再無蠟燭點點光亮,沒過多久,尚留在貢院裡的考生們面若死灰的度步出來,看到熟人之時勉強打個招呼,有些心裡承受力差的人紛紛掩面而泣。
中秋之夜,明月當空,清輝灑滿大地,在這美好的與親人團聚的日子裡,貢院前卻上演了一場悲喜劇,張信輕輕擰過頭去不忍觀看,科舉既是在場眾人的進身階梯,上去故然可喜可賀,但是摔下來那就悲痛欲絕了。
「回去吧。」
不知道是哪個人地提議,一行人慢慢地離去,武昌城裡這時熱鬧非常,中秋佳節之時城裡按慣例解除宵禁,城中百姓歡聲雷動聚集在一起高興慶賀,點花燈、舞火龍、放鞭炮、城中一片歡樂祥和的景象。
若是在平時,眾人肯定會參與到其中一同歡慶,不過現在他們哪能還有這個心思,除了幾個感覺鄉試成功在望地學子還有心情四處觀看熱鬧之外,其他人只顧默默低頭走路,一路無語,與身旁的熱鬧場面顯得格格不入。
如果沒有這次鄉試的話,學子們應該是在家裡或者與同窗好友一起在設宴賞月,吟詩作對,抒發感情逍遙自得,如今只能乖乖回到客棧,用膳之後淋浴休息,哪怕誰認為自己這次鄉試肯定榜上有名,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把心思表露出來,免得招人嫉恨。
張信可沒有心情理會這麼多閒事,回到房間之後,張信打開窗戶,靜靜的望著天上的明月,八月十五,親人團聚,思念家鄉那也是人之常情,張信也不例外,想起家中的親人,親人的形象一一在他的腦海裡浮現,眼睛不由有些濕潤起來。
「子誠,你在做什麼?」卻是袁方的聲音,洗浴之後袁方、孫進、張勝三人又聚集到張信的房裡,看到張信的情況,明白怎麼回事。
「賞月,不行啊。」張信也不迴避,輕輕的用衣袖把眼淚擦拭乾淨,白了三人一眼,責怪他們在打擾自己醞釀感情。
「一個人賞月太過寂寞,不如我們陪你吧。」孫進笑道,走到房內桌子前收拾起來,把那些茶壺茶杯移開。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賞月怎麼能少了美酒佳釀。」袁方從身後拎過一罈酒放在桌上,然後張勝把手裡的伴酒菜攤開擺放好。
「這可是我早上暗暗吩咐客棧廚房準備的,剛才悄悄的帶過來,沒有人發現哦。」張勝得意笑道:「還是熱乎乎的。」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袁方把酒杯放好,倒滿美酒,舉杯說道:「我比李謫仙好多了,他對面是三個影子,而我對面卻是三個好友。」張信微笑的看著三人,上前拿起酒杯,與眾人一飲而盡,暖意頓時從心裡流遍全身上下。
中秋節過後,鄉試已經告一段落,只待放榜之日,等待永遠是最難熬的事情,那怕就是胸有成竹的袁方三人也是如此,心裡充滿不安,緊張的情緒漫延在眾人心頭,而張信卻絲毫沒有被眾人的這種氣氛所感染,每天興致勃勃的外出淘寶,希望能再尋找到幾件物美價廉的寶貝,可惜大多時候都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張信知道隨便在街上揀起一紙一瓦,過了幾百年肯定成為古董,但是他實在丟不起這個臉,把平常之物當成寶,那還不被袁方他們笑死,張信的心思是想淘一些比較風雅之物,像金石玉印,名人書畫之類的收藏,可惜商人不是笨蛋,誰都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都是高價賣出,張信想再次揀漏那是可望不可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