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來之,則安之,反正寧王已經不在南昌府,而跑到南京方向去,具體在哪張信與陸柄也不知道,所以原定計劃被迫取消,而且又被拘留在軍營之中,想跑都困難,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況且自從把帳蓬裡的傷員們治癒之後,兩人在這營地中還頗受歡迎,待上幾天之後,兩人也慢慢習慣軍營中的生活,反正現在還沒有開戰,不用擔憂會出意外,在軍營中也不用做太多的事情,只負責治療傷員即可,有暇之餘還可以聽聽官兵們吹噓自己的軍旅生涯發生的逸事。
豐城縣衙內,勤王之兵已經來齊,但仗怎麼打,眾人意見卻是不一,寧王此時已經攻到安慶,有人主張立即前往安慶,解救安慶之圍,有人主張逼寧王出安慶,在江上與寧王會戰,商議至晚上,最後還是王守仁力排眾議,決定攻打南昌:「寧王攻安慶久不下,精銳已出,南昌必虛,如攻南昌,寧王必回兵來救,那時已克南昌,敵聞之氣奪,無家可歸,成擒必矣。」眾人信服,紛紛散去回營,準備翌日一早行軍。
「大人,時候已不早,您訪安歇了,明日一早還要行軍呢。」說話的正是曹岳,身為王守仁的親衛隊長,曹岳當然會緊隨在王守仁身旁,雖人已過中年,但王守仁還是那風度翩翩的模樣,聽聞曹岳的勸誡,王守仁含笑搖頭說道:「天色尚早,明天就要行軍,我要仔細思量其中有無疏忽之處。」
曹岳知道自己勸不住王守仁的,只好轉身沏好茶之後奉上,小心翼翼的放到正專心致志觀察地形圖的王守仁旁邊,準備悄悄地退下,聽到動靜王守仁回過神來,端起杯書慢慢的吹著茶水,茶葉飄香四溢,讓人回味。
「曹岳,這次辛苦你把軍中急需之物運回,最近事務煩忙,我還未來得及向你道謝呢。」王守仁隨手放下茶杯露出笑容道。
「能為大人效勞,那是卑職的福份,不覺得有什麼辛苦之處。」曹岳忙恭敬答道。
「嗯」
王守仁點頭,也不在多言,只要記在心裡就好,隨即想起一件事情來,繼續問道:「那個商人還在嗎?」
「啟稟大人,沈東家還在城中,希望大人能予以接見。」曹岳對沈園的印象還不錯,聞言說道:「大人,這個沈園為人其實還不錯,賣給我們的貨物價格便宜,如大人還有閒暇就抽空接見於他吧。」
「一切等平定寧王之亂再說吧。」王守仁不置可否,一個商人而已,見不見也是件無所謂的事情,由於歷史的局限性,就算是王守仁這樣的大師也受到影響,對商人有所偏見,這與當時社會的傳統觀念有關。
商人地位的低下,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由於人們的經濟思想的長期落後,古人們只看到商人在流通領域高賣低買,賺取中間差價,便認為其奸黠狡詐,不事生產而徒分其利,認為商業本身不創造價值,反害農桑,故素有重農抑商一說。
王守仁喝了口茶,隨即說道:「曹岳,軍中的傷員情況怎麼樣?」
「大人,軍中最近新請來一位醫術超群的大夫,在他妙手施治之下,我軍傷員已經痊癒大半,還有些再療養幾日便可復原,並不影響行軍速度。」曹岳有心誇大說道,其實這個消息,他也是聽手下匯報的,還沒有來得及查證消息是否屬實。
「呵呵,既然把大夫請來了,那就要好生伺候,免得讓人家恥笑我軍不知禮儀。」王守仁對手下的行為心中有數,淡淡笑道:「待事情結束之後,給大夫送一份厚禮,並由你親自代我向他陪罪。」
「遵命。」
醫術高超的大夫哪個願意來軍中效力,肯定是強行把人帶回的,曹岳心中也很明白,不過軍隊馬上就要上戰場,死傷一定是避免不了的,只好委屈那位大夫了。
翌日清晨,張信半睡半醒之間聽到外面傳來非常吵鬧的聲響,徹底清醒之後才知道準備要行軍,軍營上下正收拾東西,張信雖然早預料到會有今天,但沒有想到居然這麼快,心裡也被軍中的緊張氣氛感染,有些惶恐不安。
「張典簿,事到如今,該如何是好。」陸柄憂心忡忡說道:「這幾天我一直在觀察軍中四面的環境,戒備非常森嚴,我們怕是逃不出去。」
「我已經打聽過,如果我們隨軍出發,必定會在後方,不用擔心。」張信強自鎮定說道:「況且這些人是去平寧王之亂的,正合我們心意,我們且跟著他們行軍,如果事情不妙,我們再趁亂離開也不遲。」
話雖這樣說,但看著四面八方都是官兵的情景,陸柄知道這個希望十分渺茫,但也只能如此行事了,王守仁即日發兵,翌日凌晨要到達南昌城外圍,幸好兩人的身體素質還可以,不然早就攤在地上了。
「這就是南昌城?」張信看著巍然屹立的城牆感歎不止,單是看城的圍牆就知道這城不簡單,如果事情真的像兩人想像的那麼順利的話,他們現在應該早已經在城裡轉悠著,怕還在為尋找寧王藏身之處發愁呢。
「陸柄,戰起之後,我們趁此機會悄悄地離開。」張信低聲說道:「再不走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的事情啦。」
「張典簿放心,我知道怎麼做。」陸柄點頭,仔細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想找出營地裡的漏洞之處來,大戰將起,軍中上下整齊有序的布著戰陣,等待王守仁的命令,戰場上瀰漫著凝重而緊張的氣息。
「一鼓附城,二鼓登,三鼓不登誅,四鼓不登斬其隊將。」
傳哨兵騎馬圍繞著各營隊宣佈王守仁的指令,也預示著準備開始登城作戰了,中軍帳內,王守仁與眾位下屬正嚴陣以待,商討著最後的作戰方案。
「大人,我營隊已經準備完畢,等待大人命令。」
「枕戈待發,請大人下令吧。」
帳內諸人紛紛請令,全軍上下已經準備就緒,就待王守仁發號司令,指揮攻城,王守仁滿意眾人的狀態,問曹岳道:「是否已經派人潛入城中,告諭百姓,勿助亂,勿恐畏逃匿,無論有罪無罪只要棄惡從善,皆我良民。」
「按照大人的吩咐,昨晚探書已經執行任務,城中百姓都已接到消息。」曹岳大聲回復道:「百姓知道王師要來,紛紛拍手叫好,揚言等這天已經很久了。」
「好,民心所向,我等還有什麼可懼怕的。」王守仁拍案叫道:「來人,傳我命令,準備擂鼓攻城。」
「遵命。」
傳令兵退去後,隨即傳來讓人熱血沸騰軍鼓陣陣之聲,帳內眾人揭簾而出,躍上早已經準備的駿馬,王守仁一馬當先,來到南昌城正門,看著城牆上怵怵發抖的寧王守軍,不由輕蔑一笑,不過是些烏合之眾罷了,也不再費話,直接拔劍指城道:「攻城。」
大軍緩緩壓進,攻城容易的有點讓人掃興,上面基本上是聞風而降,有的城門不閉,官軍幾乎是長驅直入,但攻城的主力多是贛州「新民」,即當年的土匪,他們驍勇善戰,但殺人成性,這回可以合法的過一把殺人癮,也是搶劫的好時機,他們不遵守紀律,民被殺傷者甚重,王守仁將幾個囂張的立即斬首,才將這股邪風遏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