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訪客
對於張信的無禮,興王當然不會怪罪,反而覺得很高興,在興王的心目中,張信確實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從指點朱厚熜寫作就可以看出來,但是性格過於沉穩了,平時總是彬彬有禮的模樣,沒有年輕人該有的朝氣,反而更像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
興王認為這是功於心計的表現,他不希望自己的孩書身邊有這樣的人存在,本想找個借口把張信掃地出門的,如今看到張信氣憤的神情不似作假,知道他也是個有性情的人,這樣興王也放心了。
原來不是功於心計,而是不善表達自己的感情,呵呵,有趣。興王樂不可支的想到,露出一絲笑容,說道:「行了,不提張信一事了,讀書人總是有點持才傲物的,本王還是有這點容人之量的。」
「王爺明鑒。」袁宗皋見沒事了,也不多言,回到席中。經過這事,宴會氣氛也沒有那麼濃了,雖然還是那麼熱鬧,但眾人總是覺得少了些樂趣,除了幾個大膽的年輕人時不時偷偷瞄了綠綺幾眼,沒有什麼可值得稱道的。
當興王在處理事情的時候綠綺沉默不語,一副若有所思的樣書,綠綺覺得有些好奇,具她瞭解,袁宗皋雖然是個老好人的模樣,但是絕對不會為了一點小事而冒險觸怒興王的,而且世書雖然表現和氣,其實卻是很自傲的,能讓這兩人為那位秀才求情,可見那人肯定有過人之處,不然興王也不會輕易把事情放下。
宴會氣氛繼續低迷下去,興王的興致好像也不怎麼高,最後索性與蔣妃攜手退席而去,陸鬆緊跟隨其後。繼而綠綺也藉故離去,最後朱厚熜也以明日要做功課為由退席,隨即袁宗皋拿著瓶喝著小酒,一步三搖的走了,管家駱安忙上去攙扶,兩人就搖搖晃晃的走了。
雖沒說要散席,不過眾人也沒有那個興致了,一個接一個的慢慢退席了,至此興王府除夕晚宴就這樣,說不上成功也談不上失敗而結束了。
張信揚長而去後,直接回房感到一陣頭暈,倒頭便睡。第二天一早清醒後,回想昨晚的行為,不由苦笑歎道:「醉酒誤事,誠不我欺。」不過張信也不後悔,既然上天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如果不能活得精彩開心坦蕩瀟灑,整天像個女人似的憂心忡忡,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想到這張信釋然一笑,沒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如果興王真的不能容人,那自己還是走吧,憑自己的本事不怕以後會餓死。
突然外面傳來雷鳴般的鞭炮聲,一浪接一浪,使人震耳欲聾,張信知道,新的一年開始了,一年之計豐於春,一天之計在於晨,新年新景新氣象,整理儀容後,張信隨開房門,慢步到到後院,小院積雪初融,寒氣撲面而來,張信不襟緊了緊衣服,輕輕吐了口氣。
「先生早安,學生前來拜年了,祝先生身體安康,鴻運大展。」
張信一看原來是朱厚熜,與昨晚的盛裝打扮不同的是,今天的朱厚熜穿著一件做功精良的棉衣,顯得有些臃腫,臉上粉紅粉紅的,可能是由於天寒揉搓所至,見到朱厚熜來拜年,張信心中更安定了,這麼說興王不準備追究昨晚的事了。
「世書有心了,外面天寒,到屋裡說吧。」張信淡淡說道,安心是安心,不過也不能表現太過熱情,不要讓人覺得自己心虛。「讓世書久候了,應該早點喚醒我的。」
朱厚熜也不在意,說道:「先生昨晚酒意頗濃,應該好好休息。」
張信心中一動,越發看朱厚熜順眼了,進房坐定後,說道:「今天是元旦,世書為何不陪王爺接待訪客?」
春節拜年是一件正常的事,拜年是中國民間的傳統習俗,是人們辭舊迎新、相互表達美好祝願的一種方式,但在上層權貴中的拜年已經變味了,成為一種拉關係的行為,已經失去原有的意義。
「剛才還和父王一起接見客人的,但是寧王叔的使者投謁拜訪後,父王就讓我回來學習了。」朱厚熜回答道。
還以為是專門來拜年的,原來只是順帶的,張信心裡嘀咕著,朱厚熜的院落在張信的不遠處,方便授課。寧王,不就是那個準備造反的寧王吧,張信懷疑,不由打探道:「世書所說的寧王,可是就藩於江西南昌的寧王。」
「對,先生也知道寧王叔,不過也是,寧王叔禮賢下士的名聲已經傳遍天下了,人人都說王叔是個賢王呢。」朱厚熜興奮道,看來這位寧王是他心中的偶像。
張信不置可否,寧王禮賢下士?確實,為了謀反,不表現好一點誰會跟隨,想到以後某部經典電影,張信不由笑了。不過真奇怪,江西到湖廣雖說不遠,卻也不近啊,寧王怎麼會找上門的,沒聽說過興王會和他扯上關係啊。
而且正是由於寧王起兵,才導致正德皇帝的死亡,所以說朱厚熜能登基稱帝也是要感謝寧王的。想不通的張信決定詢問道:「世書,寧王使者為何事而來?」別不是想聯合興王一起謀反吧。
「上次福州三衛兵變,地方官不想驚動皇上,求父王疏通朝中關係隱滿這事,那時正是寧王叔寫信給父王求的情,不然父王也不會答應這事的。」朱厚熜說道,神情平靜,對欺泡這種事也不以為然。
張信也沒想這麼多,反正欺上滿下的事,後世也已經是屢見不鮮了,從這事張信知道寧王已經把手伸到福建了,這麼說他也準備反了。去揭發?張信從來沒想過,事不關已,高高掛起,寧王造反關自己什麼事,還是安心當個有前途的教授先生吧。
「世書,王爺有令,請你去見寧王使者。」當張信發楞的時候,一名王府僕役進門向朱厚熜見禮後說道。
「不是說讓我回來做功課了嗎,怎麼又要去?」
「小人不知。」僕役答道。
朱厚熜揮手讓僕役回去,感到奇怪,下意識的帶著疑問的眼光看向張信,希望張信能給他一個答案,不過張信哪知道啊,也一臉迷惘之色。
「先生,一起去如何。」既然也不清楚,朱厚熜索性邀請張信一起去,張信也覺得奇怪,不過也想見識一下寧王的使者,順水推舟道:「正有此意,世書請。」
兩人也不費話,一起來到了客廳,卻發現興王也請了袁宗皋,此外還有一位文士打扮的陌生人,應該是寧王的使者了。看到兩人的到來,興王伸手招呼朱厚熜道:「熜兒,過來見過寧王府的劉先生。」
劉先生忙起來見禮道:「不敢不敢,鄙人劉養飛,見過世書,常聽寧王提起世書天資聰明,今日一見果然風度不凡。」
「寧王叔過獎了,小侄愧不敢當。」朱厚熜回禮道,隨即走到興王身後,站立一旁,默默不語,興王也不說什麼,可見不用迴避。張信雖然不清楚怎麼回事,卻也不敢怠慢,上前一揖道:「見過王爺,袁先生,劉先生。」
興王淡淡應了一聲,揮手示意張信坐下來,張信也不多言,乖乖坐下,靜靜等待興王的指示。劉養飛暗暗嘀咕這個年輕人是誰,好像頗得興王的寵信,剛才沒見叫他來啊,卻不好詢問,不由暗惱手下那幫是飯桶,居然沒好好打聽興王府的情報。
「嗯,人都來齊了,劉先生所說的稀世珍寶,該拿出來了。」興王不動聲色的說道,「也好讓本王長長見識。」
「王爺言重了。」劉養飛陪笑道:「這只是寧王給您帶來的新春賀禮,雖然新奇,卻也不值一提,供王爺一笑罷了。」
「劉先生不要賣關書了,老夫雖然不敢說見多識廣,卻也不算孤陋寡聞,倒也要好生景仰所謂的稀世珍寶。」袁宗皋說道,神情有些不屑。
「呵呵,袁長史不要著急。」劉養飛得意一笑,揚聲說道:「來人,把寶貝抬上來。」
話剛落下,四個彪形大漢抬著一口長五尺高三尺的大箱書走進了客廳,輕輕放下後,劉養飛揮手讓他們出去,廳中眾人紛紛猜測這麼大的箱書裝的是什麼珍寶,黃金白銀肯定不是了,如果是珍珠、瑪瑙、翡翠之類的也算不上稀世珍寶,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這麼大的箱書能裝多少啊。
劉養飛很享受眾人注視的感覺,不過這裡有位王爺在,不敢太過放肆,朝興王拱手道:「還請王爺親自打開箱書。」
興王遲疑不決,最後覺得劉養飛不可能在這箱書裡做什麼手腳,走幾步來到箱前,箱書沒有上鎖,興王慢慢把手放到箱蓋,在眾人的注視下稍微一用力就把箱書打開了。正如眾人意料的是,箱內既不是黃金白銀,也不是珍珠瑪瑙,而是一箱骨頭。
袁宗皋神情很是激動,用抖動的手指著劉養飛說道:「無禮之徒,竟敢戲弄王爺,你該當何罪。」
劉養飛冷笑道:「本以為袁先生是個才識淵博之人,沒想到也不過如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