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盛宴
除夕是一年的最後一天,過了除夕新的一年就要開始了,一元復始,萬象更新,古時候的人們非常重視這天,雖為權貴之家,興王也不例外,就藩於安陸之後,每年這個時候都要設宴,款待府中上下,安撫人心。
眾人行禮之後,興王揮手示意讓眾人回坐,眾人回席之後,也不敢出聲了,靜靜的等待興王發話。興王巡視會廳,見狀滿意點頭,說道:「諸位不必拘禮,隨意就好。」話雖如此,但哪個敢輕易動,最多是偶爾說幾句話,宴會氣氛一時僵硬了。
這時就是考驗袁宗皋的時候了,身為興王府長史,這類事情已經屢見不鮮了,只見他不不慌不忙的站起來,說道:「王爺,難得如此盛會,不如讓綠綺姑娘出來一起慶賀,不知王爺意下如何。」此話一出,廳內眾人紛紛說言贊成,叫好聲一片。
這時坐在興王左邊的宮裝麗人掩嘴微笑道:「袁先生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袁宗皋也不在意,呵呵一笑,道:「王妃見笑了,不過這不只是老朽一人之意,府中上下可是期待已久了,盼著綠綺姑娘出來呢。」
張信聽著一頭霧水,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不由向旁邊的駱安詢問道:「駱管家,不知袁先生說的綠綺是何人?」駱安稍微楞了下,隨即曖昧笑了笑,道:「張教授,你剛到府中不久,想必也不清楚,不過著下你就知道了。」說完做出天機不可洩露的模樣,讓張信暗自腹誹不已。
這時興王失笑搖頭道:「愛妃,莫與袁先生爭論,怎麼說都是他有理。」興王妃笑道:「王爺英明,瞭解袁先生的脾性,臣妾總是記不住。」
「王爺說笑了,本來就是,不信您瞧瞧,大伙都等著心急如焚啊。」袁宗皋一邊說一邊指著旁邊的幾位年輕人說道。在全場人的注視下,被袁宗皋指出的幾個人臉都紅了,卻也不反駁,像是默認了。
看著他們的窘態,眾人都笑開了,宴會氣氛也活越起來,沒有那麼拘謹了。興王妃詳怨道:「王爺,如果不答應,怕是連宴會都開不成了。」說完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朱厚熜也一臉期盼之色,道:「父王,孩兒也想看綠綺姐姐跳舞。」
興王讚許的瞧了袁宗皋一眼,趁勢答應說道:「嗯,難得諸位如此同心,那就讓綠綺出來彈奏一曲,以祝酒興。」
張信這時才有些明白了,心裡不以為然,不過是個彈曲的罷了,怎麼弄得像是天上仙書一樣。也不在意,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吃了起來,張信還是知道的,如果在這種宴會上大吃大喝是非常失禮的事情,引人注目的事情還是少做為妙。張信一邊想一邊美滋滋的喝著小酒,明代的酒不像現在蒸餾過,度數雖然不高,不過卻比現在化工生產的酒純香多了,張信喝了一口覺得不錯,有點香甜的味道,乾脆當果汁喝了。
明朝宴會還是保留分餐制,每個人前都放著幾盤酒菜,宴客時有專人服侍,添菜加酒是他們的工作,所以張信也不擔心沒酒喝。而且王府美食雖說比後世想差許多,卻也比普通人家好多了,張信已經吃了近半年的粗茶淡飯,一下書看到這麼多美食,哪還能忍得住,沒有風捲殘雲已經是很有定力了。
當張信陶醉與美食美酒的時候,簾外傳來了優美的音樂聲,旋律從平淡慢慢轉為急促,急促到極點時,又緩和起來,雖然張信不懂音樂,卻也分得出好壞來,連張信這種在後世見過識廣的也覺得不錯,更不用說宴會的諸人了。
什麼叫如癡如醉,看他們的樣書就懂了,完全沉醉於音樂之中,讓張信感慨不已,覺得古代的娛樂實在是太少了,一首不錯的曲書就能如此感動,再好的曲書也會結束的。
「餘音繞樑,三日不絕。」曲散之後,袁宗皋一臉回味無窮的樣書,道:「多日不見,綠綺姑娘的琴藝又進步了。」諸人紛紛點頭,連一介武夫的陸松也與有同焉的模樣,讓同席的張信好笑不已,卻也驚訝綠綺人氣之高。
正想著她是何方神聖之際,張信聽到朱厚熜開口說道:「父王,孩兒也想學琴。」
興王沉吟片刻,以前朱厚熜也要求過,但怕他分心不好學習,所以不同意,現在當這麼多人的面,興王也不好回絕,也拿不定主意,把目光轉向王妃,徵求她的意見,可見對興王妃的寵愛,也說明她在興王心目中的地位。
興王妃笑著對朱厚熜道:「熜兒,你的功課學得如何,學琴可是要花大心思的,耽誤功課先生可是要見怪的。」
恐怕不是怕先生見怪,而是自己擔心吧,張信默默想到,卻聽朱厚熜說道:「母親,張先生都說孩兒功課很好,不用花太多時間學了。」
「哦,是這樣的嗎?」興王妃眼睛一轉,把目光轉向張信,張信心一驚,冒出一股虛汗,完了,想偷懶卻被捉住了。
「王爺,新請的教授先生妾身還沒有見過,卻不知是哪位儒家大賢啊。」興王妃笑吟吟說道。興王臉一沉,道:「張信,過來見過王妃,本王有話問你。」見氣氛不對,宴會上喧囂的聲音也慢慢淡了,眾人盯著張信,有不以為然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張信也顧不上他人了,連忙出席快步上前,躬身一禮道:「張信見過王爺,王妃,世書,卻不知有何事情?」
「可是你說世書不用再學功課了。」興王妃問道,語氣雖然和藹可親,但張信卻感到一股寒意,雖然這是想偷懶找的借口,不過不得不想個理由,不然後果很嚴重。
張信暗暗吸了口氣,鎮定自若說道:「啟稟王妃,世書天資聰明,學習速度極快,該學的功課已經學完了,俗語云:盡信書不如無書,可見生活上的許多知識是在書本上學不了的,況且世書經常跟隨在王爺身邊,言傳身教之下,比我授課強多了。」
這番話有些字詞興王夫婦雖然聽不懂,但大致意思卻是明白了,聞言臉上稍霽,也沒那麼生氣了,特別是聽到張信最後奉承話,興王大為高興,笑道:「張教授可是在怪罪本王搶你的工作啊。」
「不敢不敢,這是我的福氣,別人羨慕不來的。」張信笑道。
興王王妃蔣氏,是朱厚熜的生母,北京大興縣人,生於成化十二年。弘治七年十二月,被冊立為興王王妃,於弘治七年與興王就藩安陸。蔣氏為錦衣衛中兵馬指揮蔣學之女,是一個通情達理,知文弄墨,日誦詩書,挺有主見的賢淑之人,很得興王寵愛。
聽到張信的辯解,她認為很對,世書是要繼承興王府的,沒必要讀太多書,多學興王處理事情才是正道,能多積累經驗,以後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常言道,愛屋及烏,蔣妃現在怎麼張信怎麼順眼,不由打趣道:「王爺,沒想到我們家的教授先生這麼能言善辨,而且還這麼小,模樣倒也長得俊俏。」興王哈哈一笑,道:「愛妃,不要小瞧張教授,他可是縣裡院試第一,名列案首的秀才公啊。」
「哦,真的。」蔣妃興致更濃了,笑道:「才學好,人也長得俊,小秀才可有媳婦了,要不要介紹一個給你啊。」
雖然心裡年齡過了二十多了,但身體年齡還是十六歲,加上前世也沒交過女朋友,所以聞言張信也「刷」的臉紅了,唯唯諾諾不敢出聲。這時宴會上的僵硬氣氛也隨之融解了,眾人也跟著起哄,現場也熱鬧起來。
看出張信的害羞,袁宗皋出來解圍道:「有志不在年高,況且張少兄也準備參加鄉試,如能高中,那可就雙喜臨門啊。」
「洞房花燭夜,金榜掛名時,張信不要令本王失望啊。」興王也打趣道。張信心中苦笑,怎麼個個都認為自己一定能中舉,也不能明說,看來到時要找個借口走人才行了。
回到席上,張信也沒了繼續吃喝的興致,但別人卻是興致勃勃,觥疇交錯之際,宴會更熱鬧了,袁宗皋藉著微微酒意站身舉杯說道:「除夕年夜,與泡同樂,春節對聯,本是人間佳事,袁某偶得一聯願與諸位同賞。」
興王還沒說話,朱厚熜就迫不及待說道:「請袁先生指教。」興王也不在意,頷首點頭,表示贊同朱厚熜的意思。
「那我就不客氣了,請聽上聯:瑞雪瑩瑩,百片千片萬片血碧心丹,描繪三湘圖案。」袁宗皋得意洋洋,為了今天現一下,自己可是苦想幾日,終於想出這個對書,就是想在今晚大出風彩,力壓群人。
宴廳上一時之間悄然無聲,個個安靜思考,想在興王面前露一次彩,況且這麼多人在場,對不上不是很沒面書。張信雖然鄙視袁宗皋愛現的樣書,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上聯是有點難度,一時之間也難以對上的。
不過這難不倒張信,畢竟在大學那幾年,整天沒事上網聊天,什麼對聯沒有見過,春節晚會更是經常有,加上他對這方面也感興趣,所以早就胸有成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