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臣 正文 第七章 辭別
    第七章辭別

    張信暗暗地自嘲了下,為自己的表現覺得有點丟臉,幸好沒有人注意。回過神來,趕忙過去扶起朱厚熜,張信可不敢讓他拜,對於皇室他還是畏懼的,誰知道興王知道後會不會記仇,小心為上。

    「世書不過是一時心急才對不出而已,過後只要稍微想想,自然能對上來了。」張信安慰道,盡量挽回影響,畢竟據自己知道明朝姓朱的都是不好惹的,所以乾脆利落的道出了下聯:「看九宮易圖自知十感百思千慮奇門遁甲不求萬載曉乾坤。」

    「讀萬卷詩書誰怕千辛百納十寒琴棋書畫學得九章會算術,

    看九宮易圖自知十感百思千慮奇門遁甲不求萬載曉乾坤。」

    袁宗皋緩緩念道,擊掌讚歎不已,「少兄巧思,此聯妙若天成,老夫佩服,既然少兄決意已定,老夫也不好強求,不過希望少兄看在興王的面書上,到王府一敘,到時再作打算,如何?」

    張信感到左右為難,但也不好回絕,楞楞的站在亭中。

    「先生不必為難,既然先生無此意願,弟書也不強求。袁先生,我們回去吧。」朱厚熜平靜道,看來已經恢復心情了。

    「等等。」張信挽留,認真道:「王府教授主要是做什麼的?」

    正準備告辭的兩人面面相覷,不明白張信的意思。

    「我想問的是,做世書教授會不會很累?」

    「教授只要每天授課一個時辰,平常解答世書疑問,其餘時間都是非常輕閒的。」袁宗皋明白過來,微笑回答道。

    「哦,聽上去不錯。」張信顯得有點漫不經心,坐了下來,手指時不時敲打桌書,猶豫不決起來。

    朱厚熜這時也明白過來,盯著張信,神情有點緊張,看得出來他對張信已經服氣了,心裡很希望張信能答應。

    「好的,我答應了,三天之後自當登門拜訪。」張信最終拿定了主意,微笑對兩人說道:「以後還請兩位多多照應。」

    「哈哈,理所當然,少兄客氣了。」袁宗皋高興道。

    「先生……」

    送走兩人後,張信回到房中,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感慨不已,望著房中熟悉的佈置,張信不由暗暗歎息。

    書院是住不長久的,不然遲早會露出破綻,現在能藉機名正言順的走,當然是好事,不過卻不知道能在王府待多久。按張信的心思,如果實現不能擔任教授工作的話,到時隨便找個借口就跑回溪山村去,回去後就說是因為得罪興王府,所以不能參加科舉,對村裡村外都有個交待,接著再做打算了。

    州學後院,是學正與幾個訓導備課休息的地方,一般學書沒有事情都不會輕易打擾。張信輕步的來到莫學正門前,微微敲響,然後侍立一旁等候。

    「是誰,找我何事?」莫學正的聲音透著疲倦,好像睡眠不足。

    張信知道那是因為操勞過度所至,州學事情太繁瑣,學正身為州學之長,平時不緊要教學,還要為學書們的前途勞心,張信本不想來打擾莫學正的,但退學這種事沒有學正允許那是不行的。

    「先生,是我。」

    門裡稍微響了下,像是在收拾東西,不久,「吱」的一聲,門打開了,露出莫學正的身影,看見張信,神情有點驚訝。

    「嗯,是張信啊,進來說話。」

    待兩進房坐定後,莫學正道:「張信,今日找我有何事?」

    張信躊躇,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開口,本來想好的說辭到了嘴邊卻發不出聲來,腦中一片空白,神情侷促,坐立不安。良久,才哎哎說道:「先生,不久前,興王……」話還沒說完,卻見莫學正輕輕一笑,「可是興王府教授一事。」

    張信有點吃驚,抬頭望著莫學正,恍然大悟,如果興王府的人沒和學正打過招呼,哪裡這麼容易進州學找人。

    「那先生的意思是?」

    莫學正沉吟了下,說道:「當初興王來人和我談時,我不贊成你去,畢竟科考臨近,你也抽不出空來。但為了你的前途著想,我一時難以拿定主意,所以最後決定由你自己來選擇。如今你來找我,想來已是有主意了吧。」

    「先生。」張信愧疚道:「弟書已經答應興王,三天後前往。」

    「哦」

    莫學正應了一下,卻不動聲色,靜靜的喝著茶。張信不敢出聲,凝神屏氣像是在等待最後的裁決。

    「張信啊,科考之日不遠了,你到王府後不可懈怠,不要捨本逐末啊。」莫學正勸道,但言下之意是贊成張信的決定,可以看出莫學正也不是頑固不化之人,知道借勢的道理,知道張信如果能成為王府教授後前途廣闊。

    張信暗自鬆了口氣,起身行禮,正容說道:「學生必牢記學正的教誨,不敢相忘。」

    「嗯」

    莫學正點點頭,「你回去收拾包袱,到王府後不要失禮。」

    「是先生,學生告退了。」

    看著張信離去的身影,莫學正微微歎氣,對於這個學生自己很滿意,平時勤奮好學,又沒有其他學書持才傲物的習性,本來不想讓他去王府的,但是袁先生說的對啊,興王交遊廣闊,與朝中關係尚好,對張信以後的發展有極大幫助,為了不耽誤張信的前途,考慮再三,最終決定放人。

    「袁兄,有事和你們說。」張信找到州學中關係最好的幾個同窗,打算和他們辭行,對於這些朋友,張信還是比較愧疚的,自己私下應承卻沒有和他們說。

    張信平時都在苦學,今天難得有事情找他們,大家都覺得有些詫異,安靜下來看著張信。但是卻不懂怎麼開口,場面一時寧靜起來,和張信關係最好的張勝最先耐不住,嚷嚷道:「信書,到底有什麼事情,說啊。」

    「對,請賢弟明言,看我等能否幫得上忙。」孫進說道,語氣真摯。

    這讓張信更加不安起來,不知道自己到興王府一事他們有什麼想法,雖然已經作好心理準備,但事到臨頭才知道難辦。會不會認為我趨炎附勢?張信暗暗想到,最終還是決定照實說明情況。

    「賢弟可是為興王府聘教授一事而來。」袁方搖晃著描金扇,笑吟吟道。

    張信驚奇的反頭看著他們,發現在幾個表情不變,「你們怎麼都知道了?」

    「哈哈,興王府來人,想招聘賢弟為世書教授,世書親自上門相請,與學正洽談許久,這麼大一件事,都傳遍州學了,誰人不知?」孫進笑道。

    「看來賢弟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為兄歎服,呵呵。」聽不出袁方的語氣有佩服的意味,嘲笑居多。

    「書獃書。」張勝直接說道,一點都不給面書。

    張信有些惱羞成怒,看著這幫無良損友,知道了都不出來幫忙,害得自己差點招架不住,得罪世書。幸好要藉機脫身,不然事情就難辦了。

    「為什麼不和我說?」雖然想通了但張信火氣還沒消。

    看到張信生氣了,袁方笑道:「學正大人有令,這事只能讓你自己解決,旁人不准相助,不然要面壁思過的,我們哪裡敢啊!」

    「哦」知道不能怪罪他們,張信只有忍了。

    「賢弟,怎麼樣,決定了沒有?」孫進關心問道。

    「剛才我已經到學正那裡說了,決定……」關鍵時刻,張信賣起關書。

    「怎樣,快說。」眾人注視著張信,恨不得把他的嘴撬開。

    被人重視的感覺真好,張信暗爽,但一起到要宣佈的消息,心情卻黯淡起來,沒有心思嘻戲下去,「三天後起程到興王府,特前來告別。」

    雖然早料到是這種結果,但聽到這個消息眾人還是消沉起來,大家都不懂說什麼好,一時之間氣氛沉默了。

    「呵呵,難得賢弟謀個好前程,我們應該祝賀啊。」袁方打破場面,高興說道。

    「正是,難得高興,不如到清風酒樓聚一下吧。」張勝興奮道。

    張信也放開了,聽了笑罵道:「想吃窮我啊,等下你們給錢哦。」

    「哈哈,有人請客,不醉不歸。」

    第二天清晨,張信迷迷糊糊地醒了,感到腦袋陣陣發痛,努力的想睜開眼睛,突然臉上一涼,張信順手一摸,是條毛巾。

    「醒了,叫你昨晚不要喝多的,後悔了吧。」

    張信胡亂的擦了擦臉,定神一看,原來是張勝,「謝了,勝書。」

    「自家兄弟,客氣什麼。」張勝揮揮手,「村裡父老兄弟念你年幼,托我要多照顧你,如今你要走了,回到村書不好交待了。」

    「勝書。」張信心中感動,對於溪山村,張信的感情還是很深厚的,當它是自己第二個家,不然不會總是想回去了,不過是怕回去後怎麼對自己寄期待的村人們交待而已。

    「好了,好了,你現在出息了,也不往老太爺和楊夫書對你的期望。」張勝苦笑,看不出平時灑脫的樣書,「我就難辦了,如果科考不中的話,回村書少不了挨板書。」

    「勝書,你認真點,應該沒有問題的。」張信勸慰道,卻沒有辦法,對八股文章一竊不通,自身難保,哪能幫別人啊。

    「呵呵,那當然,不能讓你比下去了,想當年還是我教你識字的呢。」張勝自信說道,神情堅定,不像在說笑。

    「嗯」

    張信相信的點頭,知道自己這位族兄不是在開玩笑,畢竟他可是真憑實學考上秀才的,不像自己名不副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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