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闕 第二卷 醉花陰 第二百二十九章 憂心如火焚
    三個人坐在一起合計了一會兒,太后就揮揮手說:「你們先回去,晚膳的時候再派人去叫你們。```超`速`首`發」

    見我坐著不動,太后笑著推了推我的胳膊:「你們分離數日,肯定有許多體己話要說,我一個老太婆就別夾在裡面了。」

    「母后,瞧您說的,這都什麼時候了。」雖說「久別勝新婚」,可值此多事之秋,千頭萬緒,危機四伏的,誰還有那心情?才一個多月不見,太后憔悴不堪,皇滿眼血絲,讓我看了暗自著急,他們卻還在一味地粉飾太平。

    沒想皇卻從善如流地站了起來:「那我們就先走了,這會兒離晚膳還有兩個多時辰,太后快進去歇著。」說完不由分說拉著我的手就住外走。

    才走到院子裡,我就忍不住問:「為什麼我回來的時候下人們哭成那樣?」

    皇輕描淡寫地說:「他們很久沒看見公主,宮裡又生了這麼多變故,感慨於心,所以一時控制不住情緒。」

    「真的嗎?」雖然他的表情和聲音都看不出什麼問題,但我還是本能地覺得不對勁,剛回宮時,下人們的那種哭法,如喪考妣,絕不僅僅只是感慨或激動那麼簡單。

    我掙開他的手,讓他回勤政殿去處理政務,自己轉身就往裡走,皇在後面追著問:「又怎麼啦?」

    我沒吭聲,幾步跨進內殿,當宮女再次拉開水晶簾時,原來太后坐過的椅子已經沒有人了,我衝向最裡面的一重門,幾個女官過來試圖說服我離開,被我不客氣地吼走了。

    帳幕低垂,臥房內瀰漫著一股奇怪的氣味,有血腥味,也有別的氣味,我直接走向床帷,太后最寵任的王嬤嬤迎來輕聲勸道:「公主,太后剛睡下,您看是不是等會再……」

    我向牆邊掃了一眼,冷冷地反問她:「是嗎?那她們手裡端的是什麼?」

    幾個端著各式托盤的小宮女還來不及撤下,她們手裡,有水,有毛巾,有藥膏,有紗布,一看就是準備換藥的架勢。

    「音音」,太后掀起帳簾,臉色比先前更憔悴更蒼白了。

    我小心揭起被子,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在看到太后身的傷口時,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同時用手摀住嘴,眼裡湧出了淚水。

    太后的左胸有一條起碼五寸長的刀傷,最糟糕的是,根本還沒癒合,我來之前正在拆開清洗,所以傷口清晰可見,而且周圍的顏色很詭異,不是又紅又腫,而是呈暗黑色,看去觸目驚心。

    「母后」,我心疼地喊,又呵斥周圍的下人,「你們還愣著幹嘛,快過來換藥啊。」

    她們手忙腳亂地圍過來,我讓到一邊,心急如焚地說:「都這個樣子了,光你們換藥有什麼用?太醫呢,快叫太醫來,傷口怎麼是這種顏色?」

    「別喊了」,太后用眼神制止我,有氣無力地說:「這些藥就是太醫開的,除了擦的,還口服,藥丸和煎服的都有,換藥自然是她們換,難道叫太醫動手啊,他們可都是男人。」

    因為要換藥,皇也只能站在臥室門外,我又衝著他喊:「皇,母后的傷,顏色不對頭,是不是刺客的刀口淬了毒?」

    皇不吭聲,只是一臉擔憂地看著忙亂的人群,於是我知道了,的確就是中毒。

    「傳太醫,快傳太醫!必須要馬解毒才行,不然這樣下去,一旦毒入心肺……」我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心裡也明白,如果太醫能解毒,肯定早就解了,根本不需要我催。

    「音音,到母后這裡來。」太后在床裡朝我招手,我流著淚走到床前跪下,太后附在我耳邊說:「你這個樣子,只會讓皇更著急,難道他不想母后早點好嗎?他已經派出大量密探,到處打聽宇文泰的下落,也許很快就有回音了,因為宇文娟跟我中的是一樣的毒。」

    「宇文泰?」頭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我順著她的話問:「您肯定這毒宇文泰能解?」

    太后點了點頭:「只有他嫌疑最大。琰親王要的是皇的江山,我們母女的存在對他並不構成威脅,他以前不是還想娶你嗎?想讓我看在你的面以太后之尊下詔廢立,讓他兵不血刃、名正言順地登帝位。」

    這話倒是真的,可是,「如果宇文泰真能解毒,肯定不會為了害您,連自己親妹妹的命都搭?即使不為親情,只為利益,宇文娟活著也比死了好啊。」有個可以聯姻的美女妹妹,對玩弄權術的野心家來說,可是一頂難得的政治資源。

    太后喘了一口氣說:「他未必沒派人送藥進來,只是宮裡禁衛森嚴,碧鸞殿更是圍得水洩不通,他的人接近不了。這回皇下了狠心,碧鸞殿的人全進了大牢,宮裡凡是跟宇文娟有過往來的人都關起來了,現在服侍她的全是新人。」

    碧鸞殿是毓慶宮的主殿,宇文娟晉封賢妃後就以此處為寢殿,我一次都沒去過,即使是她受封的當天,宮裡的人都跑去看「新娘予」,我也因為心裡彆扭,反而躲到宮外,到自己的公主府裡盤桓了一天。

    安頓太后歇下,陪著皇一起走到春熙宮外,透過層層飛簷看著天邊的夕陽,靜默半晌後我問他:「您覺得,宇文泰會送解毒藥來嗎?」

    「會!」

    「為什麼?就為了宇文娟?」

    「是的,宇文娟中的毒比太后深,太醫說,她就這一兩天了,太后還能拖一段日子,她可是不能拖了,所以你放心,宇文泰比我們還急。」

    我有點聽不明白,「她們倆不是中的同樣的毒嗎?」怎麼會有深淺之分。

    皇笑了笑說:「太后雖然沒服解藥,但宮裡別的解毒聖品應有盡有,若不是這毒太霸道,早就已經解了。」

    我遲疑地問:「宇文娟並沒服這些,而是任由毒性作?」

    「那倒也不至於」,肅穆的宮牆下,皇負手而立,言語中帶著胸有成竹的篤定,「若真的任由毒性作,她早成死人了,焉能活到今天。」

    「您的意思是說,您在人為地控制她毒的時間?」

    他不介意承認這一點:「可以這麼說。」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再拖一段時間?萬一,宇文泰這兩天趕不來,太后不是也跟著沒救了?」

    皇用手指捲起我的一綹頭,另一隻手撫我的臉說:「凡事都有期限,我們總不能無限期地等下去,就算我們願意等,太后也等不了。如果,眼看著宇文娟到了生死關頭宇文泰都不出現,那只能說明兩點,或者他根本就沒解藥,或者他寧可犧牲妹妹也要害死太后。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再等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反而浪費了寶貴的救治時間,索性不做這個指望,從別的渠道想辦法,興許太后還有救。」

    我承認他說的有道理,確實不能無限期等下去,為今之計,只有賭一把,用宇文娟的命,賭宇文泰的兄妹情,若他真如皇所說,情願賠自己親妹妹的命也要太后死,那我們再等多久也是徒勞。

    「我送你回屋去。」皇攬住我的腰,我推辭道:「您去忙您的,知道您現在事多,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不行,現在尤其大意不得,要是你再遇刺中毒,可不是要了我的命。」皇很堅持,橫在腰間的手臂箍得牢牢的,扳都扳不動。

    我只好由他攬著回玉芙殿,明明周圍站滿了護衛,心裡卻沒來由地緊張,宮裡的氣氛太壓抑,皇又草木皆兵的,弄得我也受到了感染。

    難怪他們不去接我的,我就這麼自作主張地跑回來,是不是反而增加了他們的心理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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