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闕 正文 第二十章 懊惱斥王侯
    第二天用過早膳後,在崔總管的親自攙扶下,我上了一輛八寶華蓋瓔珞車。

    把手伸給他的時候我稍稍遲疑了一下:「大總管還是留下來侍奉太后吧,隨便派個人送我過去就行了。」他可是後宮太監的總頭頭,太后最寵幸的人。

    他躬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奴才正是太后派來護送公主出宮的,公主是太后的心頭肉,能為公主效勞,是奴才的榮幸。」

    我輕笑著搖了搖頭,由著他必恭必敬地把我扶上車。這宮裡的人,吹牛拍馬的本事早已登峰造極,隨便說出來的話就能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但願我能慢慢習慣。

    這還是我第一次真正看到京城的景致。上次進宮是晚上,那時候又緊張又惶惑,根本沒心思關注別的。這回,我倒是一路看過去的。

    京城到底是京城,人口稠密,市井繁華,就是時不時有戎裝武士列隊經過,給店舖林立的街市憑添了一股緊張的氣氛。看來琰親王遇刺一事給京城帶來了不小的衝擊。

    我掀開車簾問崔總管:「京城晚上會宵禁嗎?」

    他回話道:「肯定會的,出了這麼大的事,不鬧上十天半月不得消停。」

    這時,前方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我正想說我們是不是讓到路邊去,崔總管已經走到隊伍前面厲聲喝道:「梵音公主在此,請提督大人速來見駕。」

    騎兵隊伍前排的幾個人立即翻身下馬,一起走到我的車前跪下道:「不知公主鳳駕蒞臨,若有驚擾,罪該萬死!」

    我命人打開車門說:「將軍們為公事奔忙,辛苦勞累,梵音理當為將軍們讓路,請先行吧。」

    他們跪在道旁不肯起身,我不想耽誤彼此的時間,只好命駕前行。

    車到琰親王府,門人卻告訴我們,定遠侯正帶著人在府上查訪呢。

    他的動作倒真快。不過我探我的病人,他查他的刺客,應該沒什麼交集才對,我也沒打算見他。理由很簡單:不想打擾他辦案。

    可惜我們才進二門,他已經迎了出來。

    我站住問他:「侯爺可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了?」

    他說:「沒有,王爺還是昏迷不醒,很多情況必須問明王爺才知道。」

    我鬆了一口氣,雖然琰親王老是昏迷確實讓人擔心,但我卻不厚道地希望,至少,在我探望他的時候,他不要醒來。我可不想跟他打照面,只想悄悄探過了趕緊回宮了事。

    所以嚴橫這會兒出現也有好處,我可以讓他陪我一起去看琰親王,這樣,就算那人醒了,我有這麼大一個擋箭牌,也好脫身。

    事情還真是巧,我們剛進去不久,床上那個好像一直做噩夢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的僕人驚喜萬分,撲上去說:「謝天謝地,王爺您總算醒了。」

    「我睡了很久嗎?」他的表情有點怔忪。

    「不久,才一天一夜。」回話的是定遠侯嚴橫,語氣中還帶著一點戲噱,說明這兩個人私交非淺,並非如傳言中所說的,琰親王對幾個戍守使戒慎甚嚴,彼此敵對。

    琰親王順著他的話音望過來,我趕緊上前一步說:「太后和皇上都很擔心親王的身體,一時不方便出宮,特命梵音前來探望。」

    他一下子笑開了,可能因為這一笑牽扯到了傷口,所以笑容有點扭曲。嚴橫歎道:「別看見美人就不要命了,你的傷口要是再裂開可就縫都縫不上了。」

    琰親王笑容不減:「只要能讓我天天看到美人,縫不上就縫不上吧。」

    嚴橫回頭瞅著我說:「還是太后體恤下臣,知道我們琰王爺最想看到誰。」

    我有些薄怒,都只剩下半條命了,還不忘調戲我,可惡的是,嚴橫還跟他一搭一和,他們當我是什麼了?如果我真是金枝玉葉的皇家公主,他們肯定不敢如此的。

    這些人,表面上敬太后如神明,私底下肯定又是另一回事,這從他們對我的態度就可以看出端倪了。

    但此刻並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我垂下眼簾,講了一套太后和皇上如何關心,以及吩咐他好好養傷之類的話,講完,立即起身道:「梵音這就回宮了,不耽誤王爺休息。」

    「怎麼會是耽誤呢?我昏迷了一天一夜,公主一來就醒了。要不是公主,我現在還昏著呢。」傷成那樣的人,居然嬉皮笑臉起來。

    我氣極,拉下臉對梁太醫說:「王爺的精神明明很好,你故意謊報傷情,讓太后和皇上憂心,我這就回去把今日的所見所聞如實向太后回稟。」

    吼完了梁太醫,又朝琰親王冷笑:「王爺都能拿梵音取笑,顯然已無大礙,明天就上朝去吧。」

    一句話,成功地讓琰親王臉上的笑容消失,連嚴橫都露出詫異的神情,我懶得再搭理他們,轉身拂袖而出。

    「公主請留步!」後面傳來了一串腳步聲。

    我置若枉聞,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公主,看在本王傷重未癒的份上,還請公主息怒。」

    我只得回頭道:「王爺既知自己傷重,怎麼又輕易下床了呢?」

    「傷重事小,得罪公主事大。」這話是嚴橫替他說的,只是這會兒他們都已經收起了輕薄之態,態度恭謹。

    我斂衽道:「梵音只是民間女子,因緣際會,暫時托身宮廷,從不敢以公主自居。但民間女子亦有民間女子該遵守的禮儀規範,梵音只求不被大方恥笑,則如願足矣。」

    話說清楚了,我也不敢太造次,畢竟眼前的人是王叔。我收起氣惱,換上平和之色,回頭督促王府的下人把琰親王扶回床上躺好,又聽太醫講了一會兒傷勢及治療方案,再聽嚴橫分析了一下案情,才正式告辭。

    「下臣跟公主一起走吧。」我還沒走到大門口,嚴橫追了上來。

    「定遠侯也要進宮?」

    「是的,今天查訪到了一些情況要向太后稟報。」

    「既然這樣,那侯爺請吧。」

    「還是公主先請。」

    於是我的宮車後又跟上了一隻隊伍,越發顯得浩浩蕩蕩,引得路人紛紛駐足。我這個新出爐的公主,這下更有名了。

    崔總管一直把我送到了內寢,見眼前並無外人,他語帶欽佩地說:「公主不虧是太后的女兒,今日這氣勢,讓老奴恍惚看見了太后當年。」

    我淡淡地笑了笑:「不能比的,太后是母儀天下的風範,梵音只是不願被人輕褻而已。」

    「姐姐,你回來了?」隨著一聲問候,一個人興沖沖地闖了進來。

    我站了起來,崔總管他們則慌忙跪在地上。

    「皇上?怎麼您來了都沒人通報呢?」

    「是我讓他們不要說的。呃,崔總管,你怎麼還在這裡?太后正等著你回話呢。」

    「是,奴才這就告退。」

    崔總管走了,皇上又對其他人說:「這裡暫時不用你們侍候,都下去吧。」

    我好笑地站在一邊,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這裡叫瑤光殿,不叫承乾殿吧,怎麼也輪到他發號施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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