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戰國做皇帝 第一卷 別樣的長平大戰 第三百二十七章 國殤
    第三百二十七章國殤

    被噴濺得滿身鮮血淋漓的武安君白起,只覺得好一陣頭皮發麻,心頭寒氣嗖嗖直冒。

    秦軍士卒已是人性淪喪了,且是徹底地淪喪了。眼前的一個個秦軍士卒,失去了人性之良知,爭相吃起了同類,吃起了曾並肩戰鬥戰友之血肉,甚至是生生地吞噬,這還算是人嗎?

    崩潰,大軍崩潰的危險就在面前,再不實戰雷霆手段,果斷地止住這崩潰之勢,不等趙軍來攻,此等喪盡天良之獸行一旦蔓延開來,秦軍便會自行崩潰了。

    帳中的秦軍士卒們正吃得瘋狂,武安君白起的發飆出劍斬人,卻並未打斷他們的大快朵頤。一切慘不忍睹,一切令人震撼、心痛得無以復加之慘不忍睹此軍帳之食人慘狀,較之方纔,竟然更為血淋淋、令人膽寒心顫。

    只見此軍帳中,那些被餓瘋了的秦軍士卒們,竟然殘忍地虐殺了受傷之戰友,剖開肚腹,割下皮肉、掏出內臟,還顧不得收拾,顧不得生火烤熟,便和著鮮血吞噬起來。

    人類深藏心底深處之獸性,之殘忍無情,竟是在這燈火通明之軍帳中展現無遺。他們只顧著祛除飢餓,只顧著維繫自己之生命,竟是全然忘記了自己還是個人,還是個有別於凶殘禽獸之人,還是威震天下之秦軍銳士。

    望著眼前如同地獄一般的血污遍地,武安君白起緩緩地抽出了鮮血淋漓的長劍,手腕一抖甩了甩那血跡,便是冷冷地說道:「斬立決,全部斬首,一個不留」

    下令後,武安君白起眼中的寒光愈發冰寒了,冰寒得彷彿不見一絲溫度。正所謂:以霹靂手段、方顯菩薩心腸。此戰國之世雖無菩薩之說,武安君白起卻也決心以殺戮震懾亂局,彰顯其菩薩一般心腸了。

    聽到武安君白起之命令,那百餘名鐵騎衛士們變數倏然發動,一個個紅著眼睛,揮舞著長劍,向那些喪盡天良的秦軍士卒劈砍而去。

    「唉喲——」、「娘啊——」軍帳中「噗噗噗——」的銳器入肉聲,伴隨著一陣陣慘嚎,次第響起,轉眼間的功夫軍帳中毫無人性地餐食同類的秦軍士卒,轉眼間已被殺戮殆盡。

    軍帳的黃土地面,已被橫七豎八躺倒的屍體堆滿,那一灘灘殷紅腥臭的鮮血,已是流淌得如同一道道小溪一般,偌大的軍帳竟是再也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立足之地。那一顆顆被斬落的人頭,在血污中咕嚕嚕翻滾起來,那一顆顆人頭竟是長大著眼睛,面龐上竟是帶著臨死前飽餐一頓的滿足。

    深夜燈火通明的中軍帳,徹底變成了冷酷無情之屠宰場,漸漸地中軍帳中沒有了哀嚎,沒有了哭喊,沒有喀嚓喀嚓的砍殺聲,竟是異乎尋常地寂靜,那是死寂一般的寂靜,只聞鐵騎衛士們粗重的喘息聲此伏彼起。

    嗅著那一陣陣散發而來的濃烈腥臭味道,武安君白起的心頭痛得在滴血,他甚至能聽到心頭那滴滴答答的滴血聲音,眼前的一幕令白起不忍卒睹,他痛苦地長歎一聲,便閉上了一雙因憤怒、震驚、失望而變得血紅的眼睛。

    武安君白起心底明白,眼前之局勢已是千鈞一髮,秦軍已是處在崩潰之邊緣。

    糧草已絕,那飢餓之恐慌已經變成了絕望,絕望的秦軍士卒們已經喪失了最後一絲天良,竟是人爭相食。秦軍銳士?這可是白起一手帶出來的秦軍銳士呀這可是威震列國、為秦國拓地千里之無敵銳士呀瞧瞧現在之地獄般場景,白起那張枯瘦的大臉,登時僵硬得如同鐵板一塊。

    不,武安君白起絕不容許秦軍這樣亂下去,決不允許秦軍銳士便在相互餐食殺戮中徹底崩潰。殺必須要拚死廝殺一場了,必須以殺止殺,以決止亂了

    頃刻間,武安君白起已是下定了決心:殺出去一定要殺出去不能再這樣困守了,大軍崩潰在即,這根本就是守不住了不戰是死,戰也是死。與其死得如此窩囊,那便不如痛痛快快地殺它一場了

    武安君白起枯瘦的四方大臉一揚,血紅的三角眼中猛地放射出兩道寒芒。只見白起將血淋淋的青銅長劍一揮,便放聲高呼道:「吹響號角,集合,所有將士立即集合」

    「嗚嗚嗚——」武安君白起話音剛落,身旁的中軍司馬已是迅速地行動起來,稍後那牛角大號便淒厲地響徹了軍營。在這寂靜的深夜,那蒼涼激越的號聲聽來無比地真切,聽得秦軍士卒們一陣陣心驚。

    被餓得暈頭漲腦、四肢乏力的秦軍士卒們,一個個茫然地起身,搖搖晃晃地步出了軍帳。聞號而起,雖是淒惶到了這等地步,他們卻依然記得這軍中集合號聲,聽到這集合之號聲,卻是依舊不敢怠慢。

    一時間,只聽那踢踢踏踏、雜亂無力的腳步聲四下裡響起,黑沉的夜色裡,一隊隊的秦軍士卒們舉著火把,穿透夜的黑暗、漫無邊際地,向中央雲車望樓下匯聚著,整整磨蹭了半個多時辰,十餘萬大軍才艱難地聚集起來。

    十餘萬秦軍,其集結之速度竟然如此之慢,士卒們的反應竟然如此之遲緩,瞧這架勢,哪裡還有秦軍無敵銳士的模樣?秦軍士卒那可是令行禁止、軍紀森嚴哉

    號稱天下第一強軍之秦軍,今日這反常的一切,都是飢餓惹的禍,那難熬的、要命的飢餓,已是快要將秦軍銳士們的銳器、鬥志、希望一絲絲地消磨殆盡了。

    武安君白起望著漸漸聚攏的士卒們,並未呵斥、責備,並未大發雷霆之怒,白起那種殺伐決斷之威風,那種冷酷無情之心腸,竟是不知不覺收斂了許多。

    因了白起心底明白:他們沒有像適才兩處軍帳中的食人士卒一樣餐食同類,已經很是堅韌、幸運了。

    黑沉的夜色中,一隻隻火把跳躍著,那忽明忽暗的光線中,秦軍士卒們密密麻麻擠在一起,身子歪歪扭扭地站著,互相攙扶著。

    透過那昏暗的光線,白起只見士卒們人人青黑乾瘦,全然是望不到邊際的一排排披著人皮的骷髏一般,燈光暗影裡,竟是閃動著道道幽幽青光,這嚇人的光線,竟是秦軍士卒們瀕死絕望之目光。

    鐵騎衛士們將僅剩的百餘匹戰馬都被集中在一旁,出征時數萬騎之戰馬,此時竟然只剩下了這麼可憐的一小片。除了鐵騎衛士的這些戰馬,其餘的戰馬已經秦軍士卒們吃光了。這些戰馬可是武安君白起生命的最後屏障,不到最後一刻,是絕對不能斬殺的。

    人尚且無食,更何況戰馬乎。困守的這些日子,老馬嶺山上的青草、草根已被戰馬刨食得快要精光了,若不是限制著食量,戰馬早就斷了草活活餓死了。

    雖然吃了青草,戰馬一個個拉稀,但是這等要命的辰光,還能有些草吃,已經是很幸福的了,哪還管什麼拉稀不拉稀。

    僅剩的這些戰馬們,也是一匹匹餓得瘦骨嶙峋,那突出的肩胛骨看來是如此地刺目,身上的毛髮早已失去了光亮,只是如同枯草一般披在身上。

    戰馬有氣無力地呼吸著,不時地打著響鼻,用馬蹄吧嗒著,奢望著能扒出一些草根,填進它們那空蕩蕩的肚子裡,緩解那火急火燎一般的飢餓。只聽那微弱的噴鼻聲,不斷起伏著,這聲音裡竟也透出了令人心酸膽寒的絕望,那是死亡的氣息。

    武安君白起站在一輛雲車望樓之上,手拄長長的青銅劍的他,嘶啞著聲音驟然炸出一句:「老秦人的娃子們,我等是人不是野獸餐食戰友,喪盡天良乎」

    武安君白起哽咽了。剎那間,他竟是心頭酸痛得無以言表,低垂著頭,再也說不下去了。良久驀然後,白起便猛地抬起頭來,慘聲呼道:「老秦人的娃子們,咱是秦軍銳士,是老秦人之驕傲,就是死也要死在戰場上。若是死在戰友刀劍之下,血肉沒入戰友肚腹,情何以堪,秦軍銳士顏面何存?老秦人何以面對天下之人?」

    稍微頓了頓,那武安君白起不知不覺間已是老淚縱橫,枯井一般的三角眼中,汩汩地湧出了恥辱的淚水。此時的白起,根本沒有心情再去擦乾那淚痕,只見他蒼老的頭顱一擺,便是向著秦軍士卒們高聲問道:「那楚國三閭大夫屈原,曾作《國殤》一篇,老秦人的娃子們,可有會歌之的麼?」

    不待秦軍士卒們答話,那武安君白起便張開了扁闊的大嘴,仰首向天,高歌了起來。在老馬嶺死一般的沉寂中,白起嘶啞的歌聲,在夜空中徐徐飄蕩,聽來字字句句如同泣血: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凌余陣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

    天時墜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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