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上黨,受否?
就在韓桓惠王派出特使的同時,上黨郡守馮亭的請降密書,也專門送到了趙國如日中天的實權派人物、身居丞相之位的平原君趙勝府上。在郡守馮亭看來,趙國君臣如何決斷,是不是接納上黨之地,而保證韓國謀略的實現,這平原君趙勝才是能一錘定音的人物。
至於大將軍趙括,在馮亭眼裡看來,不過是借其父著馬服君的威名得了個大將軍的實職而已。趙括的種種「天賦奇才」傳說他也聽聞過,在馮亭看來,那些傳說畢竟是傳說,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又能如何,大不了只是趙國王室的後起之秀而已。和根深葉茂的平原君趙勝不可同日而語。
此時的郡守馮亭無論如何沒有料想到:數日後,正是他沒有看重的大將軍趙括,在朝堂上一鳴驚人,寥寥數語重若千軍。這少年對上黨接受與否的決策,才真正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那日平原君趙勝一接到上黨郡守馮亭密書,頓覺此事非同小可,立即連夜進宮向趙王丹稟報。沒想到那趙王丹卻是剛剛與韓國特使密談完畢,正要與王叔平原君和最親近的寵臣大將軍趙括商議。
平原君趙勝和趙王丹兩下一說,平原君趙勝便覺察到了一絲異味兒:同是一事,那韓國為何分做兩路來說?莫非其背後還有其他情由?平原君一時間思忖不透,便主張召集朝堂重臣會商,以免在此緊要關頭生出差錯來。
大將軍趙括這歷史的先知者,早就料到了上黨郡守馮亭此謀劃。就在韓國兩路特使還未到邯鄲之前,那邊鐵鷹營的密報已自韓國國都新鄭,飛速地遞到了大將軍趙括的手上。
大將軍趙括看了看密報,又和心底歷史的記憶一相對照,最終斷定這段歷史還是在原來的軌跡上運行。待趙括連夜與父親馬服君、軍師苗單商議了一番後,搖曳的燭火下,趙括心頭的應對之策已經成形。
第二日的清晨,朝陽初升之時,邯鄲王宮舉行了隆重的大朝會。平原君趙勝、平陽君趙豹、上將軍廉頗、上卿藺相如、上卿虞卿、國尉許歷、大將軍樂乘、大將軍趙括、少原君趙德等等一班趙國重臣齊集於寬敞的大殿之上。
待重臣到齊後,少年趙王丹環視了大殿一圈,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諸位臣工,昨日韓王遣特使面見本王,言韓國河外道絕,其上黨郡難守,而欲交與趙國;上黨郡守馮亭,亦緻密書於平原君,欲帶上黨軍民歸降趙國。此兩路一事,本王該當如何處置?事關重大,諸位但盡其所言,休要顧忌也。」
趙王丹心下急迫,開口便直言今日朝會之宗旨。一番話說罷,趙王丹心下覺得虛虛的。昨日面見韓王特使後,這少年趙王丹一夜沒有睡得安穩,上黨,受還是不受?他思來想去還是未能想出個妥善之策。今日這大朝會之上,他心底忐忑不安地等著群臣的朝建言。
待看到武將行列中那面色沉靜的大將軍趙括,趙王丹心頭的煩躁條件發射一般頓時褪去了不少。從這趙括的面色看來,趙王丹心想:看來這位人稱天賦奇才的同窗,心底已經有了定策。
趙王丹話音落定,大殿上的重臣們便驚訝得相互觀望起來,顯然是在探詢何人事先聽聞了此消息,卻又都輕輕地相互搖頭,顯然,這些重臣們都覺得突兀了些。
前些日子,大將軍趙括曾在這大殿之上斷言秦軍必攻上黨,尋機與趙國大決。現今言猶在耳,沒想到這上黨的難題,竟如此快地被擺到了面前。
「天賦奇才,果真是天賦奇才」重臣們心底讚歎著趙括料事如神,紛紛拿眼睛的餘光,掃向正襟危坐的大將軍趙括,卻發現今日的大將軍趙括,難得地沉默起來,並未急著滔滔不絕。其實,趙括這是見多了朝堂政治,變得愈發成熟起來。此時的趙括已經深諳謀定而後動,後發制人的道理。
大殿中的靜默,讓人頓生壓抑感。不是重臣們畏難退縮,而是對於趙國來說,這上黨郡之地乃國都邯鄲的門戶,實在是太險要、太關鍵了。事情來得太突然,相信除大將軍趙括之外,其餘的趙國重臣們,根本沒有充足的時間反應過來。
就在大殿的一派靜默之中,趙國的重臣們心頭浮現出了一個個問號。
其一,上黨郡如此險要之地,那韓國為何便要拱手讓給趙國?
其二,趙國到底接納不接納?若是接納,會有何等後果?若是不接納,那又會是何等下場?
其三,面對那接納與否的後果,趙國又應拿出何等的對策?
如此一來,環環相扣之連續謀劃,驟然之間群臣們如何便想得明白。一時之間,趙國朝堂之上,手握大權的重臣們竟是良久默然。
「我王,以相如之只見,那韓國出讓上黨天險之地,是動此一地牽動諸侯大爭之全局也。若上黨有變,非但秦、趙兩國便成對抗之局,魏、齊、楚等大國亦將矚目於此地也。」上卿藺相如拱手言道,他率先打破了壓抑的沉默,其清朗之聲在大殿上昂昂響起。
此時的藺相如,早已將趙國的相權歸還於平原君趙勝,即使是其擅長的邦交事物,也不過僅僅保留了些智囊參謀的權力而已。,但這一心報效趙國的上卿藺相如,卻是一如既往地直言不諱。
「眼下這上黨之地,已成秦、趙兩國對抗之要害,然此地在韓國卻是一塊無法聯絡本部的飛地。惟其如此,韓國君臣便要出手上黨,此為大勢使然也。」
「然則出此重地,韓國必有大局圖謀,而非郡守馮亭一人心血來潮耳。否則,便不當一事兩路」
「老臣若為韓國計,竊以為其圖謀乃借獻上黨而與趙國重結抗秦盟約,進而引魏國而成三晉抗秦之盟。如此一來,韓國可借趙國、魏國之力,保實日益疲弱之韓國長得平安也」
一席話說完,上卿藺相如緩緩放下手臂,靜靜地等著其餘重臣們陳述意見。藺相如此言,恰如一把鋒利的匕首,以無厚而入有間,將這韓國的圖謀,解析得相差無幾。
「相如之言,大是」那生著五短身材的上卿虞卿,旗幟鮮明地挺了藺相如一把。不過僅僅是一句話說完,那虞卿便閉上了那寬闊的嘴巴,再也不言。
虞卿此人雖然相貌醜陋,但是卻自命風流,其言辭不多,但往往能點中要害,不過其弱點卻是做事過於小心謹慎,即使是聲**情深厚的盟友藺相如,他也是玉言金口,不願多說。
這虞卿與原魏國的丞相魏齊交情深厚,當年魏齊被刺身死的消息傳來,這虞卿連夜逃至楚國春申君府邸,不曾想那春申君黃歇對虞卿與信陵君的夙敵魏齊交厚之事,大為反感。虞卿雖然有些才幹,但是春申君卻毫無舉薦他在楚國為官之意。在楚國碰了一鼻子灰的虞卿,只好又回到了趙國。
趙國大地,多慷慨悲歌之士,趙人看重的是待友以義,趙國君臣並未將虞卿掛印出逃之事當做叛逆之舉。再加上,平原君趙勝對那魏齊之死原本就深為愧疚,便絲毫沒有再追究虞卿之罪,依然將他官復原職。只是手中也沒有了實權,成了與藺相如一般的空爵上卿。
自此以後,這虞卿再也沒有了初入趙國時的恃才傲物,變得愈發謹慎小心起來。因為同為上卿,同為他國在趙國任官的士子,虞卿和藺相如兩人交好起來。兩人平日裡事情不多,便常聚議天下邦交,竟是十分地投機融洽。
「我王」卻是少原君趙德開口了,方才見藺相如已開了先河,急於在父親平原君和趙王丹面前證明自己的少原君趙德按捺不住了,只聽他拱手向趙王丹言道:「那韓國之謀,雖從韓國之利害而出,但以趙德之見,卻是與大局有利。」
一句話說出,找到狀態的少原君趙德侃侃而談:「秦國大軍威壓河外,那韓國已是岌岌可危,那魏國亦是惶惶不安。我大趙雖強,然獨抗秦國卻也吃力。眼下趙魏血盟穩固,若在加上韓國,重啟三晉老盟,這華夏之格局必將為之一變,怕那秦國何哉」
靜靜地聽完少原君趙德一席話,大將軍趙括心頭微動:這少原君趙德,倒是有些長進呀。呵呵,不會是平原君趙勝總是拿我趙括為例敲打他,他這頭腦被敲打得開竅了吧嗯,不錯,他若是浪子回頭金不換,我大趙又可得一良材呀
但是,坐在左列首席的平原君趙勝卻是聽得眉頭一皺,顯然對其子趙德如此沉不住氣、急匆匆地表態,有些不滿。
「哼聽上卿、少原君之言,實乃言不及義也。」那平陽君趙豹冷冷一笑,扯著大嗓門言道,「藺上卿、少原君只說,我趙國到底接納上黨否?」
聽到平陽君趙豹如此毫不給面子地發問,那少原君趙德心下一慌,卻露出了本色,再也說不出話來,匆忙間忙端起酒爵掩飾著神色的尷尬。
他這番做派,看得趙括大失所望地搖了搖頭,心下苦笑道:浪子回頭,還早,還早
(上一萬推薦票了,謝謝書友們的支持關於是否接受上黨山地的朝堂論爭,將直接關係到趙括接下來的謀劃,關係著諸侯大爭的局勢變動,因此,小生會盡力寫清楚,書友們莫急,且細細看來。)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