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一曲 第四卷:見龍在田篇 第二百一十章:佈局之說
    「天下哪有十足把握的事,端起杯子,也有失手打翻的時候。何況是戰事,兵凶戰危,是最危險的大事,怎麼可以大意,當然,要說十足把握沒有,可五分卻也算是有的。若論兵法戰力,我自不懼他小小野夷,但說起來,這義渠也是一個大族,人多力大,我要想打敗他們,卻也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嬴山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等些時候再行發兵呢?」

    劉羲微微一笑,嬴山有些不好意思,他本人可不就是來催劉羲的麼。劉羲道:「我也沒有辦法,近些天,已經開始有人投我,如果我再在此地久留,那樣一來這裡的土地就無法養活我們了,所以我也只有進攻了。」嬴山道:「那你為什麼一定要七月進攻呢?」

    「七月的時候,田里的糧已經半熟了,那些剛會種田的野人一定會眼巴巴的看著田地,捨不得離開,在這樣的情況下,義渠人能調動的兵力有限,它們現在雖然已經注意到了我,可必然不會太上心,只要我動作快,一下子把他們打懵了,到時,當他義渠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就有機會一口吞下它!」

    你還可以併吞他們的糧草!嬴山這樣想著,卻是不能說。但同時,他也覺得,劉羲說的話有道理,他有那個把握,但同樣,劉羲的兵力太少了。

    「聽說,你這次想要用弓箭對敵,是不是?」

    「的確是的。」劉羲道:「我的人少,拚殺的話,再怎麼樣也會有所死傷的,我死不起!」嬴山心道:「你現在知道你的人來之不易了?死得捨不得了?」劉羲再道:「繼續用箭可以解決,我為什麼不用箭,毒藥的配製並不難,我還可以在這林子裡面採買足夠的毒草,其實我一直在做這件事情,毒藥挺夠的,想想吧,每一支箭都帶著毒,那多美妙!」

    嬴山道:「可就算是如此,也要相當的箭支吧。」言下之意是自製是肯定不夠。

    劉羲道:「那是當然,我是向魏國採買的,這不要緊吧!」嬴山笑道:「放心,這不要緊的,只是魏國為什麼會向你出售這麼多的箭支?」他也是話裡有話,意思是,你是不是和魏國人做了什麼約定,不然的話,為什麼魏國會向你出售這麼多的箭支!雖然秦國對於劉羲向魏國買箭的事情可以不過問,但也不能讓這件事超出一個度。

    劉羲回答的很簡單,簡單到了另人發指:「沒辦法,魏人沒有錢了!」

    嬴山一時沒說出話來,李格更是笑了起來:「哈,魏人會沒有錢?」

    劉羲說道:「魏人是真的沒有錢了,的確,魏國很強,但那是從國力上來說,雖然魏國很強,但是我們都知道,魏國的國土分成兩部分了,由於少梁的一戰,現在的這位魏王有意要遷都大梁城,想也是知道,遷都這種事情可大可小,雖然大梁很繁華的,可是那不是國都,魏武侯打下它來也不是太久,縱然佔著地利而富,可並沒有適合王者的宮殿和國都的圍牆,這一切都要海量的金錢,再有,少梁這一戰,及後期的軍事調動,魏軍的損失不大,可也不小,前前後後加起來,魏人本身也是為難,不然的話,也不至於和我大秦議和了,他也是難啊,有錢強國的日子同樣不好過。所以,在這個基礎上,魏國削減了河西的軍費,為了彌補這筆錢,啊,你們也知道,我和河西將軍有些交情,於是我就要求他給我武器,而我給他錢!事實上,我已經向我的親家借了一大筆!我現在是負債纍纍啊!」

    嬴山還是不大相信:「只是遷個都,何至於要這麼多錢?」

    「魏國人不同於別國,他們辦事講究奢華,小家子氣了可是不行!畢竟在大梁的邊上就是以繁華出名的齊國,魏國自詡強國,給齊國比下去了可是不行!」

    李格開口道:「過於鋪張是不好,但話說回來,秦國也的確需要一個新的國都,櫟陽的確不是一個好的國都,從上次就可以看出來了,當魏軍進入時,國君竟不能憑城以守,要退回雍城,才逼退了敵人,可見櫟陽不足以恃!」嬴山歎道:「可是我大秦現在還在為明年春耕的事情愁苦,至於建新都城,談何容易,就說櫟陽,自獻公遷都櫟陽後,不是沒有想過加固一下,可到頭來,還不是沒有添加一磚一瓦,說到底還是沒有錢呀!」

    李格道:「是沒有糧,沒錢是一回事,但我治理一地,深深知道我國之民純厚樸實,他們並不看重錢財,只要有糧,為公室出力,每個百姓都會願意的,可國家沒有糧食,總不能讓百姓們自己出糧吧,再說這些年,百姓休耕者多,家家戶戶都是沒有多少糧了。」

    嬴山笑了,道:「所以君上不惜代價想法子弄糧,給百姓解決明年的春耕問題,只要明年的種糧解決了,又有這幾年的休兵罷戰,過些年,就能恢復一些實力了。」

    說著說著,兩人說到了秦國的國事上了。說到了這裡,嬴山不覺又憤恨了,叫道:「說到底還是義渠狗賊可惡,他們佔了我們渭南之地,那可有二百里的豐脂膏肥的農田!」在農業文明中,早期的農人不大會括肥養地,所以不是每一塊地都是肥田,由於地利的原因,上好的良田只能靠近河邊,因為這有兩個原因,一是可以得到河水灌溉,二是可以得到河裡的淤泥。

    埃及人瘋狂的愛著尼羅河,就是因為尼羅河每隔一斷時間就會發大水,大水會衝出大片的河泥,給大水淹過的地方,就會變成良土良田。

    所以對秦國來說,在涇渭兩河下的這塊平原地,真是上蒼賜下的福地!它還有一個名字,在秦人把它全部攬括後,叫做關中沃土。後來韓國人鄭國在涇渭河間引水,造了鄭國渠,使這裡一下子成了和蜀中糧倉齊名的地方!可見其牛B!

    而蜀中糧倉有多有名?秦始皇一切國策都離不開它,在統一六國中,蜀地之糧通過漢水入長江,到達秦軍的每一處,是秦滅楚國的最大功臣,在始皇帝北擊匈奴中,始皇帝也是由此調糧北上對付匈奴人的。後來的漢武帝也做同一件事情,用五十萬漢兵一路的給北進之兵運糧。而在秦始皇另一項國策,南疆戰役的時候,也是由此往南輸糧,為此,秦人還修了靈渠。秦國滅亡後,漢高祖劉三痞子出現了,文化盲流不學地理的項傻子不知道,把這個大流氓封在了這用上帝的話說,是流著奶與蜜之地,做了漢王。劉三痞子發大財了,他用最短的時間積聚到了秦人花了六世開闢出來的福地,這塊地方不僅給他提供了秦國的士兵,還有不斷的糧草。

    楚漢相爭的時候,當楚軍還在為下一餐吃馬肉磨練牙口的時候,漢軍卻有足夠的糧食吃。劉三痞子感慨蕭何的大功,卻不知道,非是蕭何有大功,而是,蜀中的糧真他媽的多!蜀國的糧多成這個樣子,那秦國的關中沃土又將是一個什麼形象?

    在商鞅變法之後,秦民恢復了生產,秦孝公走出宮門,巡視領地,大為感慨,他看到金黃的田地,深深的感到變法的成效,卻同樣不知,商鞅並不是那麼神的,他只是讓這塊糧田恢復產糧的功能而已。

    可是現在,秦國的土地,給義渠人生生搶去了渭南的田地,這是秦國深深的痛!但在當時,秦國的主要對手是魏國,魏國太強大了,一代雄主秦獻公在關鍵時刻做出了選擇,他同樣是想要奪回秦國的國土,所以暫時的捨棄了渭南,沒法子的和義渠休兵罷戰。

    現在的義渠開始恢復農耕,他們半牧半耕,北牧南耕。嘗到了農耕的好處,義渠人再也無法只做放牧之業了。北方放牧正如前所講,是一種苦得不能再苦的生活,在這種生活下,往往頭人的日子也過得很清苦,闔族上下,最大的樂趣,也就是操女人,這是唯一的樂趣。有了農業,義渠的國力才穩健,為了保住這些農田,義渠國會拼上一切。

    早在周朝還算強盛的時候,義渠人已經向周人學習到了種田的法子,可他們恩將仇報,與其它諸戎一起攻周,最後受到秦國的嚴厲打擊。當然,野人是不會講自己過錯的,這些草原人只講一點,叢林法則,弱肉強食。但義渠人敬牛,也和牛一樣頑固,他們不深思自己的過錯,反而覺得秦人的可惡,把秦人視為世仇,和秦人為敵。可惜的是,不講文明的他們比不了秦國,在秦國建立邦國,成為戰國時,他們仍是一個比一般戎人強一點的蠻夷。還是蠻夷。

    可秦國同樣不是好惹的,秦穆公強大的時候,發兵而戰,「執其君以歸」。三萬義渠人做了俘虜給罰作奴隸做苦工。但義渠那牛的精神是不可小覷的,僅隔了十四年,他們就打回來了,從涇北直攻到渭南,不但收復了過去的失地,而且把疆域擴大到二十萬平方公里。它的地域東達陝北,北到河套,西至隴西,南達渭水。雖然這算得上是強大,但仍不是秦獻公的對手,老秦獻公出兵和義渠打,吃過虧的義渠人小心試探了一下,知道不是對手,立時就走,打起了遊牧人的擅長戰術,游擊戰爭。秦獻公吃虧在後勤不足,打不了持久戰,他可不是老蔣,有美援,只好和義渠議和,對獻公來說,真正的敵人是他所熟知的魏人,魏國才是真正的強國!

    事實上,如果不是涇河橫斷,天知道義渠會做到什麼地步。對於已經弱了的秦國來說,它是真正的大患,非是如此,秦公又怎麼會容得下劉羲這個殺父仇人!他要的,就是盡可能給義渠添點東西,免得在自己恢復國力的時候,小義渠跳出來鬧事。不然,對付義渠,兵少了沒用,反而會讓別人不再怕秦國了,可兵多了,秦國真是不舒服!吃不消哇!特別是為個時候,也就是說,除非秦國不想要在這兩年裡恢復生產,不然它沒有力量動兵!

    「話說回來,義渠且不去論,只是這魏國明明還算是強大,但它為什麼不趁著自己強大的時候興兵動武,而是盡想著遷都呢?」李格是文士,對此不是太明白。

    劉羲道:「那是當然的,因為現在都城安邑並不安逸,在它的邊上,是趙國和韓國的大軍,加上秦魏的關係,魏王擔心自己受到三國夾擊,這是他所不能承受的!魏國可只有一個上將軍呢!」

    李格興致上來:「說來也是怪,這魏國雖是天下第一強國,可是為什麼現在卻有了一種進退不能的感覺呢?」魏文侯立位,任賢用能,奪取了秦國的河西之地,打下了中山之國,到了武侯時,兩伐齊國,打得齊國不輕,並把晉國再分了一次,完成分晉大業,這王八蛋死前,還發動了伐楚之役,攻佔魯陽。可惜的是,趙國拿回了中山國,而後,魏惠王繼位,可惜的是魏國再沒有大的伸展了,現在的魏國雖強,但卻再沒有大的動作了。

    「這是因為魏國戰略失誤,」劉羲對此最有發言權,當下侃侃而談道:「魏文侯變法,魏武侯強軍,雖然魏國強大了,但僅僅是強大,有力量是一回事,使用力量又是另一回事了。從魏國文武侯到現在的魏王三代,他們的力量是有了,但就軍事來說,全然沒有戰略性,他們只是見便宜就上,如此而已,憑白的把國力耗費了。比如說魏軍佔了我秦國河西,也不想想自己怎麼吃下去,就傻乎乎的打過來,雖然是咬了我秦國一口,可那又有什麼用,結果一直給我秦國逼著,期間死難者不知道多少!雖然現在是吃下了河西,但整個河西和魏國現在的領土分開,魏國給一分為二,得下的河西也有一半以上的土壤荒廢了,就整體說來,是得不償失,這就是戰略上運用的失誤,就和下棋一樣,如果只是看見便宜就上,就會為冥冥中的大勢所屈,到時興則是興,敗也是敗,生死不能由己,豈不是失誤麼?打仗用兵如同佈局,每一場戰鬥都是圍著一場戰役,每一場戰役都是圍著一個目標。否則,以魏國積蘊下的力量,它可以選擇要麼吞下趙國,要麼打下韓國,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給韓趙二國死死夾住了。」

    嬴山道:「話是這麼說,只是當事人卻如何知道要如何做?畢竟,當一塊大肉放在嘴邊,若是不吃,未免太怪了!」

    劉羲道:「這就是君主的佈局了,比如河西之地,魏國上下沒有看出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又能想到魏國現在的政治中心竟是移向了大梁呢,這等於是魏國放棄了魏西的戰略局面,在短期內不考慮滅韓趙了。但以魏國三晉的關係,他們三國必然牽扯甚多,不過這就是後話了,現在誰也不知道。但魏人打中山國就是個錯誤了,那中山國遠在趙國境內,又連著燕齊,魏人佔了除了分去兵馬外,有什麼好處?結果現在中山歸趙,魏國又與趙人交惡,何苦由來,若是我,當不管此事,坐視中山國禍亂趙國,等到了與魏國接壤,再行發兵,以助趙之名,一口氣可以吞掉此兩國,還可以保住佔領的領土,豈不是肥美,可惜魏國急於炫耀武力,結果痛失此果。早一點發兵和晚一點發兵,就是如此不同,這便是君主的戰略佈局,此點君上做得就好,給魏人欺到城下,卻也忍得,還能斷然割地,君上此舉,就是為了秦國國力的恢復而佈局,唯忍一時之痛,才會有伸展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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