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一曲 第一卷:履霜冰至篇 第四十章:打馬入雍城
    「可惜沒馬車……」劉羲這樣想著。

    馬車,或者說是軺車,最簡單的軺車,一匹馬就可以,好一點的,比如二馬拉車,四馬拉車,這樣,四馬拉的,會把車身做得高一點,寬大一些,坐著也方便舒服,不過,馬車是貴物,太貴了,所以劉羲入秦,並沒有弄馬車,但到時,怕也是要一輛才對。

    其實,雍城就有軺車,並且秦人的車做得一點也不差於別國。

    要知道,在秦穆公時,秦是唯一可以與中國晉國爭雄的國家,是強國,所謂強國,就是指萬乘之國,換句話說就是一萬部戰車。能打造出一萬部戰車的國家,怎麼可能會沒有好車呢?只是現在的車,多為貴族家裡,軍隊用不起了。

    早在嬴師隰初登君位的時候,秦國大大小小還有三百輛戰車,可經過了連綿的大戰,現在的秦國只能保持五十輛車,不然的話,秦國的國力就受不了了。

    戰車雖好,但想要成為萬乘之國,哪怕是再強的國力,沒有十年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所以戰車極其昂貴,所以劉羲才會決定買上一部車。

    在當時,一部車的價格大約萬錢,也就是一錠金子左右。

    這點錢劉羲還是出得起的。

    現在麼,只好在馬上下下工夫了,劉羲包好了馬,還做了馬鞍,他當然做不了高橋馬鞍,但可以仿出類似的,用厚皮和木材,勉強也可以了。

    唯一的遺憾是沒能做馬蹄鐵和馬蹬。

    劉羲用繩子打結做了馬蹬,但是馬蹄鐵,目前劉羲還不想用,因為他知道,如果用了這玩意,一不小心會傳出去,這一點優勢還是等自己置下了恆產再說吧。

    雪地有點打滑了,不過沒關係,劉羲一點也不在意,馬蹄上雖沒有馬蹄鐵,可一樣包了冬草,加上這時的馬匹還不似過去中國的馬種退化,其實,在中國的這個時代裡,馬一樣是很好的,特別是戰馬,中國馬種退化的主要原因,是在秦漢時,連場大戰,把中原好的戰馬打光了,後世書上說了,劉邦的駟車,想找齊毛色一樣的馬都不行。可想而知,當時馬匹減少到了什麼地步了。

    後來,超級無敵敗家子漢武大帝為了發展騎兵又玩起了閹割技術,一閹,就是兩千年,這最終導致馬兒的退化。

    由於前往雍城,行得是官道,所以大道筆直,路上還有行人。

    但行人很少,只見到不住來回的秦軍巡兵。

    忽然,面前刮起了一陣的大風,打頭來了一支隊伍。

    三百鐵騎護來了一支隊伍,軍旗高展,老大的一個秦字,還有秦國的王旗,其中有一面旗上飛舞著一隻鷹。和草原崇狼不同,秦人崇得是鷹,在草原上,能看見最兇猛的動物就是這兩者,相比起來,草原胡人是一份野蠻,而秦人是多了一份的傲骨。

    飛鷹騎……那是秦國苦心訓練出最後的精兵。

    在少梁大戰之後,秦國的飛鷹騎剩下兩萬餘,其中主力在嬴虔的手裡,但櫟陽仍有一支五千的不變數。而這支三百騎是從五千騎中精選出來的護衛精兵,但見他們三人並排,行止有據,好不生猛,沒打面呢,一股肅殺之氣就撲面而來。

    劉羲拉著馬,讓自己的馬隊讓到了一邊。

    從邊而過的秦人好奇的看著這支奇怪的馬隊,全白的罩子連馬也包上了,在馬股處,一輪太陽,中間是一隻三足金烏。由於這全都是劉羲畫的,所以畫得栩栩如生。不得不說,劉羲的業餘愛好就是畫畫,所以畫東西特別有美感。雖然是炭筆,但在這物質文明還沒有到頂峰的時代,只要你有新意,就會讓人覺得不凡。

    在秦人馬隊的中間,一名老人軟軟的坐在華車上,說是華車,也不過是大一點的車子。兩名男女在他的左右,不過是騎著馬的。那名男子一身戎甲,頭上高冠,背後一條黑色披風,一副英明神武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年青,但嘴唇上兩撇上翹的鬍子為他添出了男人味兒。

    那名女子可就艷麗了,大紅的武士服,上面繡著黑凰,不過皮膚卻不是很白,但一樣有著一股不輸於男子的英氣。

    女子看向劉羲那邊,忽然向男子道:「二哥,你看那馬上畫得是什麼?」

    嬴渠梁笑笑道:「那是三足金烏,三足金烏,生於太陽之中,這是傳說,古時東夷人就信這個,第一個方國主人是個女人,叫羲和,其後有帝俊、太昊、蚩尤、少昊、大舜、伯益等,現在麼,已經沒影了,最近的一支是淮夷……」

    「蚩尤?還有蚩尤?是和黃帝爭天下的那個蚩尤嗎?」

    「是的,不過不是失敗了麼,幾次的失敗,無數的分裂……現在麼……看那個人是東夷人麼?」嬴渠梁說著摸了摸下巴。

    「二哥……」熒玉道:「怎麼了?」

    嬴渠梁道:「感覺有些不像,東夷人善戰,多勇士,那個人卻是一副放蕩公子的樣子……」

    的確,劉羲穿著的是公孫鞅的衣服,公孫鞅是一個典型的小白臉,他和公子卬一樣有著喜好風雅的癖好,所以他自是有著自己喜好的穿著,比如公子卬喜歡穿華麗的綢袍,而公孫鞅卻是喜歡素淨。

    此刻,公孫鞅的衣服穿在了劉羲的身上,這讓劉羲看上去文雅了許多,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一位儒學士子。嬴渠梁道:「只是感覺有點眼熟……」是眼熟,在少梁之戰中,嬴渠梁可是面打面的和劉羲見過。只是,當時的劉羲頭頂盔,身著甲,手持秦鈹,左右劍鉤,到了最後,又摸出了一把楚國雙孔弩。

    現在的劉羲白衣飄飄,手上提一把包著的劍,從哪看似士子更似將軍,和少梁時的樣子是八桿子打不找,任嬴渠梁再聰明再智慧,又是怎麼可能想得到這個人就是射了公父的那個人呢?這正應了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的這句話。

    就這樣,兩人擦肩而過了。

    嬴渠梁回頭看了看,再看看小妹,熒玉也看著那裡,想了想,嬴渠梁笑道:「小妹看中了那個人麼?要不要二哥抓回來做你的簫史?」

    熒玉搖搖頭,道:「壞二哥,說什麼吶,他不是神仙,我也不是弄玉,我只是看那姑娘漂亮,二哥,你說,我比她漂亮麼?」這句話卻是道出了女兒天性,她到底還是一個女孩,喜歡美是自然的。這一回,她看見了月勾,月勾換上了女裝,這是劉羲的意思,他現在可不怕因女惹仇,此時的劉羲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力量,在這個冷兵器時代,他和神也差不了多少了。可這樣一來,月勾的美就顯露出來了,她本就是皮白,著了白衣女裙,再有這銀光雪景一配,更見美麗了。

    只是她的美麗吸引到了熒玉,卻沒吸引到嬴渠梁。

    嬴渠梁中得是情傷,他的初戀是一位胡女,可他沒想到的是,這位胡女在生下了兒子後就跑路了,嬴渠梁不得以,對兒子說法是那女子死了。這種感情甚至讓他不敢面對兒子,並且讓嬴渠梁過著長期的獨身日子。

    當然,在這裡,嬴渠梁不是真就獨身,當慾望來時,他還會找女人的,事實上,他還有一個兒子,但嬴渠梁不承認那名女子,所以兒子生下來算庶出,而大兒子雖走了老娘,可嬴渠梁一直想著,所以他不見大兒子卻最關心大兒子,他見二兒子……事實上是把二兒子放到山哥嬴山家裡寄養。

    這樣一個視女色幾近於無物的人,縱然月勾再美,也是無用,哪怕西施再世,嬴渠梁也不會多看一眼,正所謂一生一世一次人,一輩子只愛一個,這種事說來並不奇怪。

    聽了小妹的話,嬴渠梁只做一笑了之,不過他又說了一句:「那小子看起來真是眼熟……」

    妹妹看月勾,哥哥看劉羲,卻是來回一場空。

    「秦國真窮……」劉羲說著搖頭。

    「還好啊?」瘦熊搖著頭,他可看不出來這裡面的門道。

    「算了,不關我們的事,我們走,先去雍城!」說著,劉羲打馬揚鞭,一騎當先。

    雍城,是秦國的第二國都。

    當初秦國始封諸侯時,周平王已經東遷到洛陽去了。關中的鎬京、灃京已經在戎狄入侵中化為焦土廢墟,根本不可能做秦國的都城。

    秦國第一任國君秦襄公,便將都城設置在靠近自己西部根據地的陳倉山東口,那座小城堡被稱為西城。

    第二代國君秦文公又將都城東遷三百里,設在了渭水北岸的雍城,一直穩定了三百多年。

    所以,這座三百年的舊都在繁華上,竟然是超過了櫟陽的。相比之下,櫟陽就如一個兵營防城一樣,而雍城,才算有了點大國的浮華,這裡面,定居著秦國最居實力的老世族,當初嬴師隰就是因為國都於此施展不開,才改立櫟陽為國都的。

    逼得國君都要遷都了,由此可見這些老世族的力量有多大。他們有自己的封地,有自己的農產,有自己的商業,有自己的奴隸,有自己的佃戶,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力量等同於半個以上的秦國,試問嬴師隰怎麼敢得罪他們?

    遠遠望去,那是一座座連綿的大青山,此刻的白雪也是化開多了,半青半白,很是美麗。

    不要小看那座大青山,事實上,它就是雍城的先秦君王陵。

    在這山上,有一支兩千人的護衛,他們都是老世族子弟,這也是老世族子弟的一種特權。

    嬴師隰不動老世族正是建立在這一點,秦國先君很多都有指令陪葬的傳統,比如秦穆公,就把國中最優秀的世族子弟給拉去陪葬,這讓嬴師隰覺得嬴氏部族在某些方面還是對不起這些老世族的,能寬大就寬大。

    「主人……我們……真要進城?」瘦熊第一次進這麼大的城,有點激動。

    「瞧你嚇得,怎麼你覺得這城大麼?」劉羲似笑非笑。雖然,雍城可以說是秦國最先進最發達的一座城了,但這座城一樣普通,至少是在劉羲眼裡是這樣的,連個縣都不如。

    可就是這樣的小城,一樣有很多人出入,就在劉羲眼前,一隊三百多輛的大車徑直地向著那城中而去,這是一家商戶,楚國商戶,此時的楚國和秦國的關係還是很好的,在吳國滅楚時,正是秦國發兵,逼退了吳兵,這才讓楚國回復過來。

    所以楚國對秦一向態度良好,這一點上楚與秦與共,哪怕再文明,楚國的詩篇再多,東方如魏齊等國都仍是叫楚人南蠻,就如秦人在他們眼裡是和戎狄一樣的野人同理。

    三百輛大車,何等壯觀,這才是大商的氣象。

    劉羲沒空去學他,只是帶著自己的人打馬而來。

    城門小,雖是雍城,也是很不容易才讓這支車隊進了城。

    等到劉羲時,已經過了半柱香的時間了。

    方到了城門口,守門的秦兵就攔過來了。打頭的秦兵到了一邊,拿出了一隻木牌,邊上還有筆墨,道:「商?客?還是別的什麼?」劉羲想了下,笑道:「在下魏國商人劉羲。」

    「魏商?」秦兵小頭領一怔,抬起頭來:「你是個生面孔,我沒見過你。」

    的確,如果是商,那這種走國的商家必是大商,比如有自己的商號,有熟人,等等。

    相較起來,劉羲實是太平常了,平常到沒人認識的地步,因為他總不能說我很有名的,我射了你們老秦公一箭呢。於是劉羲笑道:「我是小商,不是大商,此來秦國,也是為了發展一二,最緊要的,是想要置產,買幾個奴隸。」

    那個秦兵小頭領臉色幾變,忽然道:「好,只是你初來,想也是要人引路,大石,你來替這位商家引路帶路,這位商家,但有所疑,盡可問這位士兵!」

    劉羲知道,這哪裡是什麼嚮導路引,其實就是對自己不放心,派人貼身盯著自己,只怕進了城後,就會上報給上官,不過他可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當下向那大石拱手道:「如此,有勞壯士了。」大石道:「什麼壯士,隨我走就是了,你要什麼?奴隸?我們老秦奴隸多了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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