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玄九天和素聖衣雙雙跳崖後,整個皇宮都是死氣沉沉的。墨墨穿著一身暗紅的衣衫,依舊抱著昨天晚上的那根欄杆,看著一池春水,聽著身後那些女官忙碌的腳步聲。
「主人,進裡面來吧,淋雨會傷寒的」感覺身上多了一件衣服,收回心神,才注意到原來天空已經飄起了霏霏細雨,「真難得呢,大漠也下起了江南的小雨。」墨墨伸出去,攤開手掌讓那絲絲細雨落入,感覺手心裡點點的冰涼,微彎嘴角,仰頭瞇起眼睛看著那似針的雨絲墜落臉上,閉起眼睛。
「如果,你消失,我,會不會好過點……」墨墨無聲的歎息著。
可眼窩裡的淚水卻已經蓄滿,啞著嗓子說「陳譽,去接新娘子吧。」轉頭,淚滾落臉頰,落入雨滴濺起的池塘中。
陳譽看著強裝鎮定的墨墨,心裡有些微微的疼,想要上前去安慰她,可看到伸出去的手臂上那艷紅一片時,頓住了,收回放在身側。悄悄的歎氣,不想讓墨墨尷尬。轉身離開水榭的美人靠,離開墨墨。
身邊無人,可心裡的那份煩悶並沒有消除。李思行從昨天到現在也沒有露臉,是不屑與跟自己見面麼?還是已經……走了……
捧著腦袋,晃了晃,墨墨勸自己不要想,可是越想揮走那張腦海裡眼神冷冷的傢伙,越是清晰的烙印在記憶中。身後又響起腳步聲,墨墨不找痕跡的擦了擦眼角,睜開眼,回頭看到女官恭敬的垂首站立。
「王妃,一切已經準備好了,請您移駕到水心小築。」墨墨「哦」了聲,就隨著女官進了那四面都換上紅色紗帳的小築。剛在首位上坐定,就看到女官掀起紅帳,一襲銀色的身影映入眼簾。
玄諾抬頭對墨墨微笑,依舊是那張陽光無害的笑臉,「皇嫂。」一點也看不出來昨夜沒睡,邁步走過台階,讓出了緊隨身後的李思行。
再次見到他,墨墨面上不無尷尬,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放在那裡好,轉頭輕咳,端起桌上的茶碗,擋住自己的慌亂。李思行倒是大方站到墨墨和玄諾的身後。
陸續有了女官上來伺候,小築有了人聲笑語,墨墨也不那麼尷尬了,慢慢的平靜下來。看著李思行犀利的眼神審查著這些女官。弄得那些人都不敢靠近墨墨這邊,偶爾兩個女官也是放下餐盤就走。玄諾依舊淡淡的笑著,看著,品著茶。
外面終於響起了淡淡的鼓樂聲,墨墨眼眼睛不自覺的微微彎了起來,看到新人進了花廳,發自內心的笑溢出了嘴角,想要站起來迎接陳譽和曦珞,卻被李思行悄悄的按住了肩膀,壓在了座位上。不解的微微側臉頭看著身後的人,李思行在墨墨看得到的地方用手指了指給玄諾倒酒的女官。
淡紅色的輕紗裹身,秀出玲瓏有致的身材,褐色的卷髮攏起束在胸前,額頭上一圈紅色的水晶是王宮裡每個女官都佩戴之物,薄薄的粉色輕紗遮去半邊臉,隱隱約約可以看出面紗下的白皙肌膚、秀巧的鼻子和微微嘟起的小嘴。纖纖素手輕提酒盞,紫色的液體緩緩的注入玄諾面前的酒杯中。
墨墨看了半天也沒見這個女官有什麼動作,身體向後靠接近李思行,輕咳兩聲。
突然見李思行甩出兩根銀針,一枚射向玄諾端起的酒杯,一枚射向那名女官的手腕。
杯落,酒盞也掉在地上,裡面摔出一個肉肉灰色蟲子,接觸到空氣,慢慢的化成一堆細小的粉末。那個女官摀住手腕,怒瞪李思行一眼,轉身逃出花廳。
李思行追了出去,留下陳譽把墨墨護在身後。那些女官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都躲在角落裡,不敢出聲。墨墨撥開身前的陳譽,也追著李思行的身影,奔去。
眼看著他的背影在細雨中跳入花壇,可墨墨追到李思行剛剛所在地之時,那裡一個人也沒有,只有腳印清晰可見的留在微微泥濘的黑土上。墨墨左右看,到處找。可花壇不大的地方並沒有李思行或者那個巫女的蹤影,
李思行憑空消失了!
隨後趕來的陳譽也是一呆,扶起坐在花壇邊上的墨墨,「主人,回去吧。」
「你再去找找……」墨墨呆呆的看著李思行消失的地方,不動。
陳譽歎氣,「主人,回去吧,我會找到的。」見墨墨搖頭,陳譽無奈的陪著她一起坐下。
霏霏細雨停了,夜晚的冰涼開始侵襲著墨墨單薄的衣衫,曦珞拿來兩件披風,給宛如石頭般的墨墨披上,一件遞給陪她歎氣的陳譽。
「我並不是要他消失的,我只是不想他忽視我,老天,我收回讓他消失的話,我願意用任何代價換他回來!」墨墨一遍一遍的念叨著。
曦珞看著這樣的墨墨,眼圈有些微紅,也坐下,摟她入懷,慢慢的拍著,順著她的背。
當夜晚的星空掛在天上時,墨墨淚痕未乾的睡在曦珞的懷裡。陳譽慢慢的把墨墨抱起,送回了寢宮。
半夜,墨墨突然驚醒,心毫無緣由的狂跳,按住胸口,也擋不住好似蹦出來一樣。睜開眼睛看著漆黑的四周,失落感油然而生。窗外那慘淡的月光撒進室內,照出一片銀色的影。淚,悄無聲息的滑下。
抬手捂臉,淚水從指縫中流下,「我該去那裡找你?」,屈起腿,用力的抱緊自己,再次讓黑夜吞沒自己。
「找你,去那裡……」墨墨突然想到,頭上的曼陀羅花,急急的摘下,用手指輕戳。淡淡綠光自曼陀羅花尖散出,須臾,滿室的綠色。花瓣一片片的飄落,花心中滾落的碧衣少女,伸了個懶腰,眨了眨眼睛,看著一臉淚痕的墨墨,嚇了一跳。
「墨墨,你……」靈悠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珠,歪著頭看著。
「靈悠,幫我找個人。」墨墨緊緊拽住靈悠的手,捏得她有些疼。
從墨墨手中解救出自己的手,靈悠問「誰?」,墨墨馬上說出李思行的名字,靈悠點頭,表示知道。
靈悠咬破手指,擠出一滴血滴在自己的額頭,仰起臉,瞬間自眉心出那一點紅色中發出一道極白的光,耀得墨墨睜不開眼。等那光慢慢的淡下去,墨墨看著靈悠四下飛舞的墨綠色長髮,漸漸的落下,頭上的光開始轉為粉紅色,靈悠的臉上也現出顆顆汗珠。
不久,靈悠頭上的那道光變為淡紫,臉色蒼白,胸前握在一起的手指節也因為用力,而變得青紫。突然那光黯淡下去,靈悠睜開了無力的眼睛,看著墨墨說「找不到。」然後就歪倒在床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