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滅口的確能夠徹底毀滅證據。但是,有些時候,對某些人來說,證據其實並不重要。
魏永信很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所以,他站在了陵江邊上,帶著魏家最精銳的侍衛,一步不退的與張野對峙。
「魏二爺,你這是在向我張家挑釁麼?」手指夾著馬鞭,張野的手格外有力,濃郁的殺機在即將入夜的昏暗中瀰漫,刀劍出鞘,弓箭上弦,戰局一觸即發。
「張公子說笑了,我魏家小姐被的劫持,我趕來,只是為了確保不傷害到她而已。」眼睛都沒眨一下,魏永信淡淡說道。
「笑話,你魏家的女兒金貴,莫非我張家的子弟就該死?」寸步不讓,張野森然道,「我是寅兒二哥,今兒,誰也不能阻止我為他報仇,魏家若敢插手,便是與我張家為敵不死,不休!」
如此赤裸裸的威脅,已經徹底表明了張家的態度,按照張野的推斷,如今的魏家是絕對不敢阻攔的。
然而,他終究還是小瞧了魏永信的決心與膽魄。
「張公子這是在威脅我了?」眉頭微微上挑,魏永信猛的一擺手,身後侍衛驟然亮出了強弩,死死鎖定張家眾人,「如今我魏家或許不是張家對手,不過,我保證,魏家沒有怕死之人,即便是玉石俱焚。」
這一番話魏永信說的斬釘截鐵,配合那幾十把強弩,更是將這種不惜死戰的氣勢推到了巔峰。
瞳孔驟然一縮,張野心中也不禁狠狠顫了一下。沒錯,如今魏家式微,但是,虎死威猶在。更何況,如今的魏家這頭老虎雖然病了,老了,卻終究還沒有斷氣。最重要的是,如今這局面,若是魏永信真的發狠,張野絕不是對手。
只是,他還是很難理解,究竟是什麼給了魏永信如此強烈的信心與膽魄。
即便是他今天死在這,一旦全面開戰,魏家依然只有覆滅一途,魏永信,憑什麼敢如此毫無顧忌的跟他叫板?
權衡再三,張野終究還是冷笑了起來,「魏家二爺,果然名不虛傳。」
一揮手,張家的護衛同時收回了兵刃,張野彷彿根本沒有看到那些強弩的威脅,從容道,「上酒,我要跟魏二爺好好喝幾杯。」
聞言,魏永信的心微微一沉,卻終究還是沒有出言反對。
張家派出人的必然不止有張野一路,他雖然攔住了張野,卻也同樣被張野拖住。可是,如今他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剩下的,只能賭魏源他們能擺脫張家的追殺了。甚至即便是做到這一步,也已經是冒了極大的風險了。
烈酒入喉,魏永信卻根本嘗不出任何味道來
夜色緩緩降臨,雨後的夜空只有零星的幾顆星星閃爍。
周圍暗沉沉的,極為模糊,幾乎看不清周圍的環境,只有不斷流逝的江水聲,清晰的證明這已經是陵江了。
江邊的蘆葦之中橫著一艘小船。
馬車就停在岸邊,與小船之間不過短短幾十米的距離,只要踏上小船,便能渡過陵江到達荊州,成功在望,然而,此刻,這短短幾十米的距離卻恍如天塹。
藉著一點星光,隱約可以看到岸邊站著一個老人,背對馬車的方向,手中握著一把刀。刀未出鞘,卻如山嶽般沉重,讓人感到彷彿連呼吸都凝滯了幾分。
「魏大小姐,老奴在這恭候多時了,天氣涼,還是隨老奴回去吧。」
老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魔力,讓人很難生出反抗的勇氣。
一瞬間,魏源的心驟然沉到了谷底,張了張嘴,卻終於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並不理會魏源的苦澀,江楚的眼中依然平靜,握著竹劍的手也未曾有半點顫抖,越過魏源的身體,上前一步,靜靜的抬起了頭。
「少年人,果真有幾分膽色,怪不得魏家小姐敢冒這樣的險。」讚許的點點頭,老人輕聲道,「可惜了,你的身上沒有星力。」
簡單的一句話,卻幾乎粉碎了魏源心中最後一點希望,無論劍法如何精妙,也終究無法更改沒有星力這個事實,若是其他人或許也還有一拼之力,但是,魏源卻比任何人都清楚對方的實力,雖然因為資質問題,終究無法踏入凝星境,但是,一輩子修煉星力,如今老人卻也已經擁有了半步凝星的實力。
彷彿為了印證魏源的心思,下一刻,老人手上透出一抹淡藍的星光,雖然微弱,但是卻的確真實的存在。
星力外放,理論上只有踏入凝星境的強者才能做到,然而,老人卻憑借深厚的積累,可以在戰鬥時暫時外放,令戰力成倍飆升,雖然還遠比不上凝星強者,但是卻也絕對不是普通人所能夠抗衡的了。
江楚並沒有答話,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竹劍破空,快若閃電!
快劍,遠比江楚與張寅戰鬥時速度更要快的多,一個呼吸之前,江楚就足足斬出了十七劍,而且每一劍都精準的指向對方的要害,從表面上,一剎那間,江楚就舞出了一團光影,在這昏暗的夜幕之下,詭異而恐怖。
「嗡!」
雙眼謹慎的瞇到一起,老人手腕一抖,手中的刀驟然出鞘,一刀橫斬,淡淡的星光附著在刀鋒之上,一刀破盡劍影。
不同於江楚的快劍,從頭到尾老人也僅僅只出了一刀,論精妙,這一刀遠比不上江楚的快劍,可是,就是這毫無花巧的一刀卻恰到好處的破開了劍影,讓江楚所有的攻擊都落到了空處。
「我說過,沒有星力,你終究只是普通人而已。」不緊不慢的盯著江楚,老人一步邁出,刀鋒上挑,殺機乍現。
竹劍被硬生生削去了一寸,這也是讓江楚所有攻擊落空的根本原因所在,近距離之下,老人出刀的速度同樣極快,即便沒有任何技巧,也能夠輕鬆應對江楚的攻擊。
並不給江楚思索的時間,一刀得手,老人更是沒有絲毫猶豫,腳下猛然一踏,刀光如練,狠辣的斬下,完全不必顧忌江楚的阻攔,刀勢大開大合,毫不講理。
如果是正常的交戰,只要劍尖微微一挑,就能格開刀鋒,可是,如今一旦竹劍與對方的刀鋒相交,唯一的可能就是,竹劍再次被斬斷,而且,根本就無法阻擋對方分毫。甚至就算不是竹劍,而是鋒利的寶劍,也同樣改變不了這個結局,刀鋒上拿一抹淡藍的星光,足以破開一切阻礙。
這就是老人的底氣所在,一力降十會,無論你有多精妙的技巧,在這種蠻橫的招式之下,也完全沒有任何作用。
腳下猛然一點,江楚的身體驟然後仰,如同離弦之箭般倒射而出,凌厲的刀鋒始終停留在江楚臉前三寸左右的距離上,無法突破。
「啪!」
數息之間,江楚手中的竹劍再次點出,藉著對方刀鋒上淡藍星光消散的瞬間,精準的點到刀身上,將這一刀蕩了開來。
半步凝星畢竟只是半步凝星,僅僅只能做到一瞬間星力的暫時外放,無法持久,也只是如此,江楚才能敏銳的抓住機會,擋下這幾乎必殺的一刀。
這一切說來話長,實際上卻不過是兔起鶻落間,一剎那的交鋒而已,甚至魏源都沒能看清兩人的動作。
轉手之間,江楚竹劍上挑,幾乎是擦著刀身而過,閃電般從老人的臉頰一側劃過,劍鋒所指,驟然令對方驚出了一身冷汗。
簡單的一個轉換,老人的眼中便再沒了之前的輕蔑,透出了一抹難得的凝重之色。
他當然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那一劍上並無絲毫的星力的波動,能夠擋住這一刀,甚至是瞬間抓住機會完成一次反擊,完全是依靠那精妙到難以理解的劍術。
抓住星力消失的瞬間,點到刀鋒之上,這話說來簡單,但是真正再戰鬥中,準確的做到這一步,卻簡直難如登天,至少易地而處,老人自問絕對沒這個本事。
「好小子,倒是我小瞧你了。」目光閃動間,老人沉聲道,「歸順我張家,將這劍法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一命。」
左手手指輕輕在竹劍上叩擊,江楚目光之中也透出了一抹淡淡的殺機,「星力並非是無敵的,至少,憑你這半吊子的星力,還沒這個資格跟我說這種話。」
半步凝星固然可怕,但是,對於江楚來說,也還並沒有達到無法抗衡的地步。
以力破巧沒錯,但是,當技巧達到一定程度,也同樣可以忽視實力上的差距,這兩者本就不是一定的。
如果說,之前殺張寅還不過只是信手而為的話,那麼,此刻,面對老人的威脅,江楚才真正開始將劍術展現了出來。
劍出,卻不再是那種一味的快劍。輕飄飄的一劍遞出,看似無力,卻頓時令老人想要遞出的這一刀出現了瞬間的凝滯,就好像,還未出手,江楚就已經算到了他出手的方式,搶先出劍,若他還繼續出手,那就簡直像是自己伸出手讓對方去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