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心師傅家中一共住了近三個半個月,在這三個半月中可真是做了不少的事,也覺的自己從未有這般忙亂過。
在河道的另一側臨街處買下了一套大院,院中共有四間大瓦房,雖然有了些破舊可一字青磚至頂也有些氣派,在這個縣城中也算是看的過去,然後著了人狠狠的收拾了一個遍,在院門兩側順著街道面向著大路一字起了九間大屋,在鄰里街坊們熱鬧的讚美聲中、在陣陣脆響著的鞭炮聲中,經過一天一夜的努力,無心師傅一家總算是完成了搬入新居的了不得的這一過程。
待稍稍的安靜下來後,又再次請了人依托著院落兩邊的牆外再一字起了迎著大道的二十餘間面積不足二十平方的小屋,第一次將設想告知無心師傅時,他瞪大了眼看了我好一陣,當屋還未蓋的完即已被人全部租了去,無心師傅看著又我一臉的似笑非笑,眼中透出的的神色讓我看的分明他當真是心中極是寬慰,總的來說租屋的錢完全能讓他這一家人過上無憂的生活,我也覺的很是開懷。
隨後的十幾天裡和無心師傅每天都一起去縣城的市場,來來去去的看著那些個新近才有的各種各樣的家俱,最後實在是無法再忍受無心師傅那不停尋價的快樂,自作主張的購回了那裡價格最高的各種各樣嶄新的家俱,小商販驚喜著了人送入了大院落後擺滿了院內的各個房間,隨後即安裝了自己家燒火用的暖氣爐,嶄新的管道將幾間屋串成了一體,這讓師娘很是歡喜,說是冬季不用再為寒冷而難過了,聽了師娘的話那一時只覺的有些心酸難耐。
當院內院外收拾的齊整時已然是我在無心師傅的家中住的第三個月了,院中的地面鋪滿了青磚讓周圍的鄰里們驚歎不已,閒來無事同師傅一起在院中尋了個空地種了些吊葫蘆,忙著用了鐵絲撘起了個棚,方便那些帶來綠色的植物們爬行,院中很快的就有了些涼蔭。
院落外租出去的小屋很快的成了一個個小小的店舖,漸漸的來購物的人多了起來,不久後竟然人來人往的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集市,這讓無心師傅歡喜不已,夜晚清風徐過,小院落四周燈火通明,擁擠著的人們吵嚷聲和小販的叫喊聲此起彼落熱鬧非凡。
總的來怎能麼看無心師傅的家都應算是當地的一個較為富裕的家庭了,裡裡外外的裝飾將大院映的很有些個氣派,屋內高擋的家什看起來顯的極是清爽,人不知不覺的也覺的精神了許多,屋裡屋外處處讓人心情舒暢,到此時在我看來無心師傅的家方才算是有了個家的模樣。
師傅的女兒很是開心,每天帶著她的同學們來家中遊戲,對於那台大大的電視機表達出了她們應有的驚異,不過只要一得空她就圍著我轉個不停,話多的真可用院內屋門旁大樹上駐足的鳥雀們相互間不停的問候來表述,用她的話說是家中終於有了個兄弟能夠聽了她說的話,能夠依著她說的話去做她原本想做卻無法做到事,當然我也在這些日子裡感受到了家的關懷和少女盈盈的情感,這種情感很是純真,體現出了兄弟姊妹們之間的相互關愛之心。
臨離開時的前些日得了消息知道在縣城內有個市場要重新的蓋了,遂與師傅商議後在那個市場中集資購賣了五間還不知何時能蓋起來的小屋,對我來說這時才算是能放下心來了,無心師傅今後可以在那個市場裡自己開了店也可將店租了出去收些個高昂的費用。
最後的幾天裡又在縣城邊一個養魚人的手中賣下了六個面積不算太大的魚塘,準備在來年春暖花開後即購回魚苗投了進去,當然購魚苗的錢當是得提前的備下了,當魚苗長大後師傅家裡的收入想來不會太差了些,了不起自己將養的魚兒們都吃了就是,雖然我對於魚的滋味很是不滿,不過對於無心師傅一家來說也能省些個菜錢,另一方面來說也算是無心師傅家中以後的生活來源的一部分。
無心師傅好像對我做的這些事渾不在意一般,只是每天一得空即與我不停的喝著酒問著些關於李華的一些事,我也認認真真的每天將那些日子中經歷過的事細細的說與他聽,看著他聽的有時滿目淚光有時喜笑顏開,有時緊皺著眉頭有時怒目圓睜,心情也是一陣陣的起伏跌蕩,不過聽我終於說完了所有的事無心師傅算是放下了心來,然後每天都是對著我揮動著酒瓶高聲呼醉,師娘也每天是笑吟吟的取了毛巾與他洗臉擦手,少女更是便屋裡屋外的忙個不住,這也讓我總算是放下了一顆牽掛著他的心。
當無心師傅的新家終於安穩了下來後,他便吵吵嚷嚷的說要帶著我去麥積山看看,說是那裡有著太多的道觀和美不勝收的景觀,對於那個傳說中的石窟的我也心儀不已,不過看著無心師傅身子骨似乎有些不是太好便斷然拒絕了,只知從早到晚的陪著他四處轉悠聽著他嘮叨著一些人世的瑣事。
一個曾經歷志修行的人就這樣沉入了紅塵中,而且一沉就是如此徹底的融入了人世間,想想也真的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只要他能日日開心當真是比什麼都強,就算是真的成了個神仙又能如何,還不是要每日裡想著如何去再努力的向上爬了去,怎能體會到凡人心中所感受到的歡樂。
終於到了離去的那一天,無心師傅一家人隨在了我的身後行出了太遠的路,一送二送的送出了城後還繼續著送我的旅程,在我看來這慢慢的行來怕少不了十幾里路,路旁已然儘是青山峻嶺少了人煙。
直到我笑著說再行下去還不如我掉回頭來送他們回家了,無心師傅、師娘和他們的女兒方才作罷,立定了腳看著我遠去。我也知道這一次見面說不定是永訣,或許對他來說這將是他人生最後一次與我在一起開心的說些個心裡的話,不過想來這也應算是我的人生中的一個歷程罷,生死離別總是人之常情。
揮手告別了無心師傅一家老小,大踏步的順著大路向天水而去,扭回頭看著他們的身影漸漸的不可見終於忍不住流下了淚來,想起過去的種種現在的時時,說不出的心酸說不清的柔情。無心師傅可真是有些老了,行起路來身子也有了些顫,第一次識得他時他生龍活虎的出現在我的面前,那種仙神般的神態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底,這才不過數年的時光。
一路行去總算是讓心情平靜了下來,路兩側的青山翠林到處生了些氤氳的水氣,時不時大霧迷漫看不清日頭,不過心情到的很好,這樣的天氣極利於行道了。
直到近了天水天才放了晴,日頭火辣辣的直射在臉上有些烤人的感覺,路旁便多了些賣桃賣梨的小販,賣了些梨想著路上也能解了渴,那梨看起來水靈靈的吃到了口中雖然有些甜味,可吃了幾口頓感時如同在嚼了木渣一般難吃的緊,只蘋果還有些味,便將梨全部扔在了路旁再賣了些蘋果慰勞自已。
在小販笑瞇瞇的目光注視下方付完了蘋果的錢,眼角的餘光卻見一個髒亂不堪的小童蹲在了路邊,遂細細的看去,小童一雙大眼極是可愛的「咕嚕嚕」的亂轉著,伸了只已看不出顏色的小手將我隨手拋去的果兒一一的拾揀了起來,然後小心的用衣擺在懷裡兜了後即起身飛快的向路旁不遠處的一片小樹林跑去,一時有了些好奇大步隨在了小童的身後,想著這方天下如何還有這麼小的童兒去討了生活,如果能幫了他也算是為政府盡了些人力。
一進入小樹林不由的呆呆的怔住停下了腳步,眼前的景觀絕對是我所未曾想像的到的。
幾個不知用什麼搭建起的算是茅屋也算是雨棚的低矮的小屋立在了林間,七、八個穿的不知是什麼的小童正圍著那個帶了果兒的小童歡天喜地的分著果兒,一個年歲大了些的少女正站在一個像是大灶的一旁用些柴草樹枝在灶中生起了火,將個有些破了邊口的大鍋架在了大灶上,然後對著幾個圍在了身邊的幾個小童大聲喝斥著,話中透出的意思似乎讓小童們去取些水來好做些吃的。
呆呆的站著看著這個景心裡可真有著說不出的難受,在偉人們開闢出來的這方淨土上怎的會容許這種情況的生,估摸著林中的小童們怕是少不了有個十數個,有幾個未分到果兒的還在圍著那個大些的小童亂亂的嚷嚷著什麼,取了果兒的那個小童小心的將手中唯一的一個果用了個鐵片兒分成了許多的小塊,然後一一將果兒每人均分了後奔到了少女的身邊,然後將手中所留的最後一小塊遞到了少女的嘴邊。
「你從哪裡得來的?告訴過你不要去偷別人的東西,你怎麼就是不聽我的話呢?」少女生氣的看著小童嬌怒的喝道。
小童笑嘻嘻的看著少女道:「我可沒去偷,是一個人不要了扔在了路邊,我才揀了來好讓弟弟們都能吃些解解渴,還剩了這一塊你快吃了去,不然一會就沒了水分了。」
聽了小童的話,少女的怒氣才迅的平息了下來,臉上浮出了一絲痛苦的笑容,一臉柔情的對著小童輕聲的道:「方纔對你火是我錯了,你自己吃了罷。」
小童使勁的嚥了一口唾沫對著少女道:「我方纔已是吃過了一塊,姐姐快些吃了。」
少女「咯咯」一笑,伸了五顏六色的手在小童的頭頂上輕輕的撫了撫道:「聽姐姐的話你快些吃了去罷。」忽的像是現了呆立著的我猛然扭過身來看著驚懼的道:「你是什麼人,來這裡想幹什麼?」聲音很是悅耳。
看著少女臉上不知塗了些什麼黑一道白一道的根本沒有了應有的膚色,滿頭的亂蓬蓬的不知成了什麼顏色的頭在空中隨風飄蕩,心裡有了些不忍,看她的外表年齡不過十七、八歲,帶了這麼些小童也不知怎麼活下來的,吃的怎麼解決?天寒地凍時取暖的衣物從哪裡得來?
正呆呆的想著耳中聽的少女的怒喝聲:「你到底想做什麼,如果你膽敢胡來我們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然後是十幾個小童亂亂的呼喝著擁擠而來。
猛然間清醒了過來,看著面前已是站滿了黑手灰腳面目猙擰的小童們,少女卻被他們攔在了身後,不由的一樂,看起來他們還真是成了一家人知道相互保護。遂對著少女笑了笑道:「你不用緊張,俺是偶然路過進來看看。」
少女冷哼了一聲警惕的盯著我道:「看完了罷,你可以走了。」
看了看少女再看看十幾張緊張的盯著我的住了,再尋著些能養活你們的事作,那樣生活安穩了也能吃上飽飯喝上些熱水,不受風雨侵蝕豈不是能過的好些了?」
少女呆楞著看著我,不知是什麼顏色的臉上湧起了紅潮,然後迅的掃視了一眼身前的對他們來說更是一種期望。
這一番話語多多少少的讓少女和一群小童們不在以那種仇視的目光看著我,小童們一個個的圍繞著少女張著小嘴想說什麼可又沒有聲音,靜靜的站著形成了裡外幾道小小的人牆將少女圍在了中間。
少女歪著頭凝了目看了我許久才緩緩的遲疑的點了點頭道:「好,如果你真的幫了我們我們自然會好好的感謝你,不過我們人太多,照顧好這些孩子的生活可真是太也累人了些,如果你能有辦法可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我們會報答你的。」眼光中依然是萬分不信的光澤。
我開心的笑了起來,這也就是說他們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我,現在自己擁有的能力完全可以為他們做些事,看著那一雙雙清澈的眼睛心裡湧起了一種說不清的責任感,不管天下有什麼樣的事生,孩童們始終沒有錯何必受那些莫須有的罪,就算是孩童們犯了錯也是成*人們的錯與孩童們何干,這對於所有的人來說都是不容辯解的。
孩童們頓時歡呼起來,一個個興奮的圍著少女奔跳而起,少女也是一臉笑意的故做生氣的喝斥著小童們,時不時的偷眼看看我,臉上自是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歡喜和欣然。
對著少女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長出了一口氣依著大樹坐在了地上,乘著蔭涼看著不停的歡呼不停的四處蹦跳的小童們心裡也多了些寬慰。
在少女的指揮下小童們開始緊忙著收拾起來,將一個個亂亂蓋起的棚拆了去,然後將四處亂亂扔著的物事打起了一個個已說不出是什麼顏色的大大小小的包裹,將灶內的火滅了後小心的在林中四處檢查了一個遍,隨後小童們便在少女的指揮下站成了前後三排,一個個臉上帶著似乎很是守紀律的認真的模樣,看起來真讓人心疼不已。
不過接下來隨著少女的呼喝聲不住的響起,竟然從小樹林外又陸陸續續的奔進來一些小童,看來進林的小童們越來越多,不由的心裡暗暗吃驚。這一個少女如何帶得了這麼些小童,他們是如何生存的真是有些不可思意,待見到他們一個個飛快的撲進隊列後安靜的站了,心裡暗暗的數了數人數竟然多達四十八人,扭回頭四處再看看見再無小童進了林,暗暗的搖了搖頭長歎了口氣。
少女伸長著手臂將黑白相間的纖手在小童們的頭上來來回回的點過了數遍,然後長出了一口氣,扭回頭來看著我嬌笑著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道:「你不會後悔罷?好了,所有的人都在這兒了,都交給你了,你看著安排罷。」
不由的在心裡暗暗的苦笑了數聲,本來想著能救助十數個人已是不易,可這一會的人數比我預想的還要多出了數倍,不過還的要盡自己的力才成,自己的家業算是夠大的了,養活他們想來也並非是個過於困難的事,讓他們能上得了學今後有一個開心的人生才是最重要的,遂對著少女點了點頭轉身向林外而行,少女慌忙的行在了我的身後,一群小童們一個個靜悄悄的隨在了後面出了樹林。
這一出了樹林可好,路上來往的車輛均是紛紛停靠在了路邊,開車的和坐了車的人都是大張著嘴瞪著眼看著我們行過,過往的行人們也無不駐足側目,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目送著排成了一字長蛇隊伍的數十人。如果小童們衣著鮮亮定會被人們當成了哪個學校的小學生,在老師的帶領下說不定是去校外體會生活,可這一會明顯不是,看著路人的遠處近前飄來的火辣辣的目光不由的有了些尷尬。
身著了一身破破爛爛衣物的幾十個小童帶著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一個個肩扛手提著認不出顏色的大包小袋,在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的帶領下列了隊雄赳赳、氣昂昂的向前而去,這個景與其說是怪異不如說是讓人看著了心酸,不少的正觀看著的路人眼中有了些淚水、臉上多了些迷茫,說來也是,人心畢竟是肉生成的。
順著大道一路高歌的進了天水城,剛跨過了一條馬路十數個公安即迎了上來,一個將臉上鬍鬚刮去後顯得臉色鐵青的中年公安冷冷的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你們是做什麼的?」中年公安怒目而視的看著我道:「哪有這樣將娃打扮的,你們還有沒有良心?他們的父母親知道了還不吃了你們?好,你們跟我去一趟所裡好好的解釋解釋,這樣明目張膽的就敢上街也太有些個礙了市容了。」
少女頓時有些慌亂,站在了我的身後悄悄的伸手拉著了我的衣袖小聲道:「我們還是回去罷,這裡不是我們該來的地方,這樣再行下去會給你惹些麻煩的。」
我笑了笑未應答少女的話,而是對著中年公安笑著道:「這就是要去尋個旅館住了,然後好換些個衣物,等俺們都拾掇好了俺想你可能就不會這樣說俺們了。」
中年公安微微的怔了怔,然後對著我點了點頭道:「好,我們送你們去,說罷,去哪裡?」
還未來的及細想少女從我的身後探出頭來飛快的搶著道:「去天水賓館,那裡環境好,也能洗個熱水澡。」
少女的這句話讓我不由的一諤,對於這方天地我還真不知有那麼個所在,或許是她這些日子來一直在這附近遊逛從而知道有那麼個地方可以落了腳,只是對於少女的話還未明白些,中年公安臉色一正看著少女笑了起來。
「好,那可真是個好去處,也是我們這座縣城最好的休息之處,我帶著你們去。」中年公安一邊說著話一邊轉了身,揮了揮手讓其他的大沿帽們離去,然後在我們的前面做了個引路之人大踏步的順著街道而去。
此時街道兩旁早已是擠滿了路人,粗粗的估了估怕不會少於三、四百個了,一個個昂頭蹺腳的擠成一團,一雙雙帶著火焰的目光緊緊的隨著我們這一行人的身影,越向前去路人便也越多,路上來往的車輛們在公安的揮手示意下均是停在了路中給我們讓出了前行的道,小童們便嘻嘻哈哈的相互打鬧著向前而去,對於所看到的這個景自然顯的很是興奮,少女臉上有了些怯意,緊緊的隨在了我的身後一步一挪腳的步步緊跟不捨。
繞過了三處街口已是上了正街,這一會便顯的路上更熱鬧了些,時值正午雖然行人不是太多可也足夠將條寬闊的大街擁擠的水洩不通,人們站在路旁一個個咬頭接耳的竊竊私語,更多的人是呆楞楞的看著我們行過了他們的身邊,直至進了天水賓館,一直曝露在陽光下無處躲藏的感覺才消失殆盡。
在中年公安努力的協調下,賓館的經理很是不情願的開了十幾間客房,用他的話說是「這是賓館不是收容所」,中年公安便陪了個笑臉揮揮手止住了經理喋喋不休的話語,當幾個年經的女服務員到來時數十人才算是能夠安穩下來。
每四個小童住了一間屋,每間屋的費用是每天四十元,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後總算是降到了三十元,比原來低了些可是仍是一個了不得的數字,這一時心裡有了些懊悔自已有些多管了閒事,可現在也只能咬著牙堅持下去,「自做自受」這個詞也不知是誰想出來的,在這一時描述我的心情是如此的恰如其分,不過轉念想一想或許是個人生的必然經歷,才勸的自己不情願的放開了懷。
取了些錢喊了少女,在少女歡喜的笑容裡相伴著一起去了天水百貨大樓,隨後購了四十八套小童服裝,少女給自己挑選了一套白色的連衣裙和一雙塑料涼鞋後對著我歪了頭輕輕一笑,那笑容是那麼光華燦爛,心裡頓時感覺著天地都為之一廣,有種付出了再多也心甘情原的想法。
在服裝部樓層主任熱情的關懷聲中,小童們的衣物被樓層的主任派了人送到了天水賓館,回到賓館時才現小童們早已是一個個很是自覺的洗了澡,一個個光著身子滿樓道亂跑,從這屋躥那屋的開心的大叫不已,嘻笑聲不斷的在樓中響起,將幾個不停的忙前忙後的年輕的女服務員樂的合不攏了口。
在少女的指揮下小童們一個個飛快的著上了新衣,待再看見他們出現在我的面前時,不由的覺的眼前剎那間一亮,這些小童們根本不像是經歷過人世的辛酸而是本就出生自大戶人家一般,一個個膚色晶瑩純真天然,心裡止不住的暗暗讚歎,能將他們照顧的如此之好,少女所付出的努力是功不可沒的。
與少女閒話時才知其名叫那麗,對於這個姓雖然有些好奇可也不是太過於的詫異,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花花草草俱可作了人的名,姓個「那」字倒也沒什麼大不了得。
看著小童們俱是換了新裝精神百倍,便又同著那麗一起帶著他們去了飯館,一個個飽飽的吃了頓漿水面後天已是有了些晚,小童們似乎許久未吃得了飽飯,吃的最多的一個一口氣吃了三碗,比我還能吃了些,將飯館的夥計看的直是咂舌不已。
也許是這些日子來習慣於孤獨一個人住了一間,當晚安穩的睡在了賓館中,睡下後一覺醒來便是天明,可能是這些日子來睡的最好的一覺,一個夢也未做的就見到了初升的日頭,伸了個懶腰後只覺的渾身舒坦的緊了,緩緩的著了衣將自已洗梳的乾淨後下了樓,心裡想著今日將那麗和小童們今後的生活安排好,然後繼續著下面已是可以看得見時日的旅程。
待到了一樓大廳才現小童們早已是一個個靜靜的站成了數排,那麗端坐在牆邊的一張沙上,看來他們這是在等我,還未等我出聲相詢,那麗已然飛快的迎了上來。
「你醒來了,」那麗施施然的行到了我的身前目光中含著微笑著道:「這樣下去不是個法子,我們不可能天天的住旅館的,錢花的太狠了些,你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你說的是這個理,不可能這樣在旅館住下去的。」看著那麗一笑道:「現在俺們最好去尋個大些的屋院買下來,讓你們有個落腳的地介,你說成不?」
那麗眼中一亮然後對著我羞澀的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對極了,我也是這樣想的,只不過不好意思開口,即然你已有了個決定,那就按你的想法辦好了。」
默默的點了點頭不再說話,看著那麗扭了身亂亂的對著小童們喝斥起來,聽了一會不由的大奇,她這是安排著他們去城裡四處轉了好尋個可以住的大屋,不知她為何這樣放心,這些小童們的年齡在我看來最大的也不過才十二、三歲,自己倘不能顧得了自己如何能辦好這事了,可看著那麗一臉信心滿滿的樣也只好將疑問藏在心底。
小童們得了安排後即出了賓館的門一哄而去,四散著奔跑著很快沒了人影,只好矮身坐在了沙上同那麗有一名沒一句的閒話。
不到一個時辰有幾個小童已是奔了來,然後一臉歡喜的將自己所探知的事詳盡的告訴了那麗,聽了後才知他們果然尋到了一處好的所在,忙同那麗一起起身隨著小童們而去,轉過了幾處街角已是近了城邊,隨即順著小童的小手指的方向看著了一個大大的院落,那麗歡喜異常的圍著我轉了好幾個圈。
接下來的事辦的極是順利,與房主很快的達成了協議,然後一手交錢一手得屋,在片區的公安分局得了個介紹信,接著便去辦了個房屋過戶的手續,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大屋的主人已是姓了那了。
天黑下來的時候所有的小童們均是站在了大院裡,聽著那麗與他們細細的分了屋,一間屋中最多的住了十二人,分出了灶房和正廳,接著便去了家小小的飯館飽吃了一頓,當晚也只能是繼續的住在了賓館之中,使了隔空取物大法再取了些錢交給那麗,那麗看著我的目光中儘是溫柔和感激。
第二天天一亮便被小童們的吵嚷聲驚醒,迷迷糊糊的起身出了門看去,卻原來是那麗帶著小童們忙活了起來,隨後飛快的將自己的收拾得利落,陪著那麗去了城西的舊貨市場買了些舊的家居和二十餘張高低床,等鍋碗等物備的整齊時天已然正午,退了賓館的床位後隨著到了大院中。
方進大院不由的大吃一驚,一個小童笑嘻嘻的正將一個高低床使了雙手端了起來,其氣力比個成*人遠遠的大了去,呆呆的看著小童雙手似乎並未使了大多氣力端著床進了一間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即算是我憑著自身的氣力雙手去將那床端起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麗一直陪著我說著話,待順著我的驚怔的目光看去後頓時「咯咯」的笑了起來:「那可是我們所有人中力氣最大的一個,也算是天生神力,曾與一頭水牛角過力,水牛也沒他的氣力大了,不過飯也能多吃了些,一個人是其他人的三四個還多了些,你可千萬別讓他唬著了。」
想起前一日正是這個小童一人吃了三碗麵的景,慢慢的靜下心來不由的歎了口道:「他的氣力何止是大了,怕是他個年齡中沒人再能與他相比,你有沒有想過讓他去參加個舉重的比賽什麼的?」
那麗頓時一臉的愁容道:「怎的沒有,去年曾讓他去一所體校參加那裡的比賽,不過最後沒有報名費只好作罷,可也讓那裡的老師們大開了眼界,只是像我們這樣的窮孩子根本沒有那個機會而已。」
心裡頓時湧起了一陣辛酸的感覺,那麗說的是對的,在這個社會沒有將他們收入收容所已是他們的萬幸了,現在有了那麗的照顧一個個生龍活虎的生活在了天地間,只要能填的飽了肚就是過上了幸福的生活,村裡人正在享受著改變命運後過上的那些好日子對他們來說只能是一個遙遠的夢。
吃完了那麗做的午飯後四處亂亂的走動著看了看房屋的佈局,心裡默默的盤算了良久,遂讓那麗去請了些當地的匠人,將院牆去除後順著院牆的的走向蓋起了十數間面積不到十平方的小店舖,目的是讓那麗將店舖出租後即有了個極好的收益,也算是在我離開後他們能夠過上安穩的日子。
那麗知道了我的想法後眼淚在眼眶中轉了好些個圈,然後一甩滿頭的青絲對著我喃喃的道:「你是個好人,我會記住你的,你放心,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這句話雖然讓我不能理解,也只好是將之當成了一種感激之語。
晚上同小童們一起開心的說著話直到天明,與他們相處只覺的少了太多的煩憂,童年時的一些歡樂再次湧上心頭,看著他們東倒西歪的睡了去後遂起身而出,沒有再在此地停留的必要,還是收拾一下自己然後上路,方行在了院中即看著一個很有些個瘦小的小童從一間屋內悄然的行了出來,輕手輕腳的走到了我的身邊。
看著小童一臉的純真我小聲的問道:「你不去睡覺跑出來作什麼?」
小童張了張口眼光迅的向四周掃視了一遍後,伸了小手拉著我的胳膊快步出了院門。他的動作讓我有些奇怪,可這一時也只能是隨著他而去,直到遠離了大院到了街道的對面,小童才長舒了一口氣。
「你真不容易,不過我們總算是見面了,」小童臉色一正表情頓時如同個成*人般看著我認真的道:「我曾等了你近十年,可是你一直未到,我也只好繼續著這樣的生活,你打什麼時候走,能不能帶著我同行?」
看著小童這一時的表情我不知怎麼有了些毛骨聳然的感覺,如果不是看著他對我說將開來,側過身去聽他說的話定會將他當成一個中年之人,心裡早已是生出了太多的警惕,盯著小童謹慎的道:「你這樣說話的目的何在?你是不是想離開他們而去?那樣做你覺的對麼?」
小童明顯的呆怔了片刻,低了頭將自己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忽然長長的歎了口氣道:「沒什麼,我知道現在我就是告訴你你也不會信了。算了,就當我方才說的話白說,被一陣清風刮的沒了影,回去了。」說完話即低著頭腳步蹣跚的向大院的方向奔去,眼看著他近了大院猛然間又轉了身向我飛跑而來。
我依然呆呆的站著,努力的將意識集中起來盯著小童,本想著能知道他心裡的一些想法,可誰知這一盯而去竟然空落落的沒有絲毫的收穫,正著呆小童已是跑到了我的面前。
「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是你非得相信,」小童看著我急促的道:「符輝讓你帶走了罷,你曾陪著他要走遍天下去尋找著他的父親,難道你現在還想不出來我是誰麼?」
我不由的大吃了一驚,這個小童看起來不是那麼簡單,竟然對我的行動瞭如指掌,這一時也不及細想,看著著小童詫異的道:「你到底想做什麼?為何要跟蹤俺?怎的你一點也不像你的那些小夥伴?」
小童有些難過了搖了搖頭道:「你最好帶我走,不然好些事我也不敢同你說,只是現在告訴你一句,從前絕對不是現在這個模樣,你要想知道答案就去向奧那求個情,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好不好?」看著他說話時語氣柔軟,可一雙小眼卻是咕嚕嚕的亂轉。
對於這個小童我有了太多的好奇,在我有了讀心術這一能力後還是第一次無法探知他內心的活動,在他的面前完全失去了了不得的法力,或許是許久未再使用的緣故,再努力的將意識更加集中,緊緊的盯著小童,看了片刻還是一無所獲不由的頹然放棄,這個小童可真是不簡單。
「算了,本想著你有著至上的能力,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小童看了我一眼悻悻的道:「前路漫漫你還得當心些,不要受了表面現象的誘惑。」說完即轉身飛跑而去撲進了院門。
聽了小童的話心裡的疑惑更盛了些,其實在當時那一刻我應該完全的能夠想到這個小童到底是誰,可就不知為何當時想不明白,也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小童與符輝的有著什麼樣的關係,可能是他那一付小童的面目欺騙了我讓我一直未能向深處去想。
緩緩的邁著步向大院而去,清晨的風吹來雖然有些涼爽,可心裡的煩燥早將那些涼風化成了火焰。還未行到大院門前,那麗從院門內快步的行了出來。
「這麼早你去什麼地方了?」那麗看著我微笑著道。我分明從她的眼興中讀出了一絲絲的擔憂。
「俺閒的沒事去前面轉轉,早晨涼快些可以好好的看看這裡的景,」看著那麗笑了笑道,對於她的擔憂心裡有些莫明的感動。
那麗盯著我雙眼看了片刻後開心的笑了起來:「以後你要去哪裡能不能帶著我?」說完話忽的又是一臉嬌羞的飛快的接著道,「我也想看看四處的景,這些年來光是照顧他們了,根本閒不下來,有一點時間也是想著如何能去尋些個吃的來。」
聽了她的話心裡一時有了些難過,一個花季少女帶著這麼些個幼童日子過的是可想而知的,而且又沒有收入靠著討要生活將他們撫養起來,這其中的苦痛豈是常人所能想的到的。
「俺想著呆會兒就上路,在屋中的桌上給你留下了些錢夠你們這些日子的開銷了。俺身上所帶的也不多所以也只好先這樣,待房子蓋完後租出去,你們的日子也就好過些了。」看著那麗心裡有些歉然的道:「前期省著些能堅持一些時間。」
面前的這個少女讓我心裡對她的敬意可真是一時盛過一時,對於這方天下而言,那麗的所做所為如果讓偉人們得知,說不定會成為這個人世的楷模,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她為這個社會做出的貢獻一點也不比世人少,反過來說她為社會解去了老大的一處困難,這些孩童無論放在哪裡對整個社會來說都是個了不起的負擔。
那麗看著我輕輕的點了點頭道:「你今天就走麼?」
「是,待會就走,還有些地方沒去看,如果時間來的及俺想著再去更西北一些的地方。」看著那麗臉上依依不捨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忍的道:「如果有空閒的時間,俺一定會來看你們的。」當然這話也只是說說而已,不用多久我和她就會如同陌路之人,能有時閒想起也算是個安慰。
「我會記著你的。」那麗神情有些黯淡的道:「只是你也不要忘了我們。」
點了點頭笑著應承了,這樣的情感似乎多年都未曾有過,冷然間體會到它的存在還真的一時有些難以承受的起,遂邁動著腳步在那麗的陪伴下進入了院中。
小童們已然有幾個在院裡嘻鬧了起來,還有幾個的正在做著「老鷹捉小雞」的遊戲,看著天真爛漫的他們將方纔那個小童的話語早忘在了腦後,進了屋隨意的收拾起了東西,背上肩包大步行出了門,與那麗道了別。
那麗並未停下腳夫步,默默的一直追在我的身後送我出了縣城,看著她悄然的挪動著身子步不由的直想搖了頭,或許對她來說我本來可以做了個依靠,從現在起又要她自己去面對自己的人生。
「好了,就到這裡罷,你別送了,」轉過了城外的一片油菜田,扭了頭對著身側的那麗笑了笑道:「你再送下去可能就將俺送回家了。」
那麗看著我滿臉愁容的淡淡一笑道:「行,就到這,我看著你走。」
對著那麗再次一笑,轉了身大踏步的順著大路向北而去,扭回頭來看著那麗的身影熔化在了初升的陽光中,一時有些恍惚,陽光正正的從她的身後散向天穹,這一時那麗如同曾看到過的那個光芒萬丈的女神一般,在初升的陽光的映襯下光潔晶瑩無可名狀,如同熔化在了萬丈光芒之中,心不由的一動,雖然那景讓我留戀可也只是半轉著身子倒行著伸長了右手臂,對著光中的那麗用力的揮了揮手。
轉了身一步踏出,眼前景色猛然一變,四處看了看頓時諤然的站著一動不動,說不清的忽悲忽喜的情感在瞬間充斥了心底,老天,我竟然就這樣回來了,一時真是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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