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扇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鏡像(一)
    天完全黑下來時,張經理讓工程師開著車送我和王小曉陪著張叔回到了省城。

    張叔的病來的十分突然,當我們回到山村裡時張叔已然昏迷了,雖然經過我的努力生命已是脫離了危險,可他身上的血管不少地方已是硬化的薄如蟬翼,我盡了自己最大的氣力也只能緩和他的病情,當然他身上的風濕病到是完全去除而康復了,對於我來說他已是步上了去那個世界的大路將不久於人世了,翠翠也很是上心,不過當她運完功後最後告知我時她也只能將張叔的生命再延長些日子而已,其它的也是無能為力。

    這讓我感覺到有些悲哀,憑著我和翠翠所具有的內息也無法保住一個漸漸遠離我們而去的生命,說來也真是對修練的人莫大的諷刺,修練本就是修的生命,而對於身邊的人的生命使出渾身的解數也無法保全,即使想盡了一切辦法只能看著生命漸漸的流失,這是不是老人們所講述的神話故事中神仙們也時時感到無奈的原因了。

    將張叔安排在了省中醫院住下時已是半夜,不是我不相信西醫,實在是因為我的能力所能達到的便是能稍微的延長生命,這樣做的結果便也有了時間讓中醫們去慢慢的調和陰陽,在我修行過程中我所領悟的是所謂的陰陽實際便是人體內的先天之氣的兩種不同的表現方式。

    陽氣是體內的氣息運行從乾位開始直至坤位前所呈現的狀態,而陰氣則是從坤位返回乾位之間的氣行過程,在這一正一反一暖一寒的交相替換過程裡,如果能體內的氣息能夠遵循著時辰穩穩的運行達到平衡,那麼人便康健如泰山,如果在任何一個運行路途中出現了些不該有的滯礙,在時辰已到時而氣息未能抵達它應有的位置,那麼會讓人身體內的氣血運行與時間的配合出現較大的問題,在天地運行的已定的時辰內便與天地間的大法不相融合,本來該陽的氣卻遇上了屬陰的時辰,於是便出現了種種的不適,這種不適在身體上表現出來時人便是呈了一種病態了。

    西醫的救治是以身體上所呈現病態的部位為根治點,一但無法控制時便強行的切除,也就是實行所謂的手術,手術過後雖然能將人的身體暫時調節到一個適合的狀態,可對於人來說,身上每一部分都有它存在的道理,當然也都是人進化後所留下來的產物,當然有著它留下來的充分的理由和或許不為人所知的功能,短時間內失去它們也許並不會生什麼事,可實際上對人而言已是無法再回到與天地調節同步共榮的境界了。

    一個人一生中難免要遇到種種的坎坷,每一道坎坷便能影響人正常的生理機能,當造成陰陽不和時便會讓人們得上種種的病,這其中有些是環境所造成的,調節適應的過程便是醫病的過程,對於這種調節人身體機能的方法中醫遠勝於西醫,而且中藥本身就是從調節陰陽的理論中而產生,這也是我將張叔送入中醫院內醫治的根本原因。

    交完了預計的住院的費用和相應的押金後便入住在了中醫院住院部三樓的病房中,看著臉色焦黃面容憔悴的張叔我心裡是陣陣的黯然,我的老人們也會有一天踏上相同的路,我也會有一天追隨他們而去,這不過是天地間一種自我更新的過程,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更新或被更新的一個試驗品罷了,當然每次更新便能向前悄然的展一小步,這一小步雖然幾乎讓人們無法感覺,可千百萬年的積累下來,便有了一個質的飛躍。

    張叔顯的十分疲憊,躺在床上幾乎是閉著眼一動不動,本來就有些瘦小的身子更是如同倦在了床中一樣,讓王小曉掉下了眼淚。

    夜間值班的護士很是有些不耐煩,我也明白她們在工作中幾乎要與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自然練就了銅心鐵膽,可是張叔對於我們而言實在是過於的重要,耐心與她解釋良久一直想喚起她的同情,只要她能夠稍稍的盡些心便能讓我們放下心來。

    這一夜過的十分勞累,張叔時時的陷入昏迷讓我有了些心力交疲的感覺,天放亮時醫生們一個個的進了辦公室,我原想通過交接班的護士長找到主治的醫生讓他們早些給張叔診斷,護長幾乎沒看我一眼冷冷的做著自己的事,萬般無奈下我直接闖入了院長室被一個自己稱為助理什麼的人死死的攔在外間,院長恰好在這時踱了進來,我並未再提給張叔治病的事,而是說我要給中醫院提供一些中藥方面的援助,院長頓時大喜。

    商議不到半個時辰即定了下來,我將上次李華寫給村長轉交省長的藥方做了些修正,仙蒲草現在已無法尋找便由金銀花代了,雖然藥力只有原來的十分之一可也足夠讓中醫院進一套完整的透視設備,中醫院也必須負責全心全力的救治張叔,當然所化費的所有費用均由我承擔。錢對我來說本不是太大的問題,主要還是想著讓他們能夠重視起來,我能看的出來現在中醫院很是冷清,如果沒有病人開醫院豈不是白白的浪費錢財,看來在西醫立竿見影的功效中,中醫已是被人們漸漸的冷落了。

    將藥方寫給院長後與院長談了一陣,想起當初治疫病時藥方的事便小心的尋問,院長不住的搖著頭說那個方子早已到了另一些人的手裡,一個大藥廠也立了起來,不再歸他這個中醫界的權威所管轄。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我便起身告辭,離開了院長的辦公室奔了住院處與王小曉匆匆說了幾句留下了錢後便向學校飛奔。

    到學校時已是過了上課的時間,不過同學們似乎一個個懶洋洋的才從四面八方向學校彙集,便鬆了口氣緩緩的走進了教室,半個月不見同學們之間相互親近了許多,話更是從天南說到了海北,女同學們一堆堆的圍著課桌一個個吱吱喳喳的說著左鄰右舍的故事,我只想靜靜的坐著,班長看著我有些沉默便也不再與我說話,不久班主任進了教室的門。

    按班主任的說法其實這時起已是完全的進入了複習衝刺的階段,能不能成功在此一舉,人生在世不過百年所用來學習的時間便佔去了五分之一,後半生的幸與不幸俱在這些日子體現出來,所以要刻苦、要努力、要拚搏、要奮進、要不惜與生命相爭,要學會釘子的精神從木板上鑽出時間、要學會從海綿中擠水的方法去擠出時間,要能夠與光陰賽跑、與同學們賽跑、與所有的考生們賽跑。

    聽了老師所說的話我是一陣陣的膽戰心驚,心裡不住的想著學習如果是這樣幾乎能要了人的命,我還不如回家種地去了也能將自己保的周全,不過心裡也明白老師說的話有些誇張而已。

    從現在開始的複習題目不再是來自課本和些其它學校的試題,各科的老師竟然統一拿出了成*人自考的教課書,說是要用近一個月的時間全部將它們灌入我們的腦海中,不懂的不明白的要強行的記憶,實在記不住的便需寫上它個十遍八遍的便也好有個印象,這些話讓我頓時感覺到了事情的緊迫,高考真的臨近了。

    一個上午各科老師們並未講新課程,而是在不停的分書本和各種輔導的試題中度過,看了看桌上的卷子和書本我不由愁的歪了頭看著班長,結果班長的臉幾乎成了一張白布沒有一點顏色和表情,再看看同學們一個個也是眉頭鎖到了鼻子尖上,我頓時又覺的好笑起來,看來愁的不是我一個,要說做那些題目自然不懼,可一個個的將計算過程寫在紙上所要付出的精力便足以讓我瘦上數斤重了。

    老師們瀟瀟灑灑的一個個的做著幾乎如同一個模子倒出來動作與同學們述說,然後在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加把勁」的聲音中與同學們道了聲明日再會,我長歎一口氣抱著有十幾斤重的書本試卷向家中而行,班長默默的一路跟著我,看著她吃力的神情,我只好將她手中的物事也接了過來,緩緩的順著大道而去。

    「我不想考了,」班長楞楞的看著我雙目無神的道:「我幾乎要垮了,每天早晨睜眼是題目、中午吃飯是考試、晚上夢裡做卷子,根本沒有一刻的安寧,我覺的我都老了幾十歲,不信你看,我眼角都長皺紋了。」說著努力的將眼角向上提起,以便能造出些皺紋來。

    雖然沒能見著班長的皺紋到底是細的還是粗的,可她所承受的壓力我也確有些感受,我用在學習上的時間不多可畢竟每天的作業寫都寫不完,精神也有了些緊張,紅紅和翠翠幾次想下手幫著做些填數字和文字的遊戲都讓我制止了下來,這是屬我個人的事不能讓她們也累著了不是。

    看了看班長笑了笑,只能默默的向前走著,班長在我的印象裡感覺還是很好的,人長的俏雅而且學習績在全校也是數的著的,她都覺著了累其她的同學更是不用說了,想出言安慰幾句可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心有了些恍惚起來,似乎這些事就是要從我的人生中經歷一般。

    忽然間有了種奇怪的感覺,我似乎曾經經歷過這一天,也是這樣抱著東西也是這樣與班長同行,也是面前的這些街道、也是這般灰暗的天空,於是呆呆的站住了腳,心裡的疑惑越來越重,好像這是第二次的重複著曾作過的事,呆呆的再看看班長,她的笑也是似乎在曾經歷過的事中生過,不由覺的身上毛骨竦然,自已硬是被自己的想法唬的心跳不已,後背上已是冷汗迭出順著脊背汨汨而下,眼前有了些暈眩的光環。

    「你怎麼了?」班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努力的控制著自己才緩緩的醒過神來,眼中似乎看到些過去的東西,似乎有好幾個我不同的地方努力的生活著,還有些小時候的我正在努力的成長著,我只是他們中的一個,雖然他們現在不知在何處可似乎又與現在的我息息相關,不由的使勁甩了甩頭才漸漸的能夠看清眼前的東西,班長一臉關心的怔怔的看著我眼中儘是些擔心。

    對著班長笑了一笑穩了穩心智,看來方纔我有了些昏暈了,可能是身體過於的勞累,想想也許是兩夜未睡精神上有些難以承受的緣故。

    與班長亂亂的說著話,當然主要還是勸說她再次鼓起勇氣去衝擊我們心目中的那個輝煌的山巔,要是這口氣一瀉可就是萬事成空了。班長在我的勸說下眼中漸漸的有了些光彩,看來她已是重新樹立起了信心,也許她從現在起將會以飽滿的熱情再次投入緊張的學習之中,可是誰又能來勸勸我,讓我的心也能有些安慰。

    開了鎖後進了院門,曾經熱鬧喧哮的院中現在安靜之極。眼前似乎又看見翠翠滿不停的蹦來躥去,紅紅忙的腳後跟著不了地在幾個屋間穿行,老人和鄉長正下著象棋不停的吵嚷著非要悔棋,黃校長一個人瞇著眼躺在躺椅上懶懶的曬著太陽,心裡有了些開心,他們能話著一天就是我的幸福了。

    開了小屋的門後看著班長探著頭小心的向裡面望著,她的動作讓我的有些失笑,於是請她進去看看,上次她本來隨著我進了家門,可是我隨後即被闖上門來的公安帶走,她也未能如了願,這一次一定要讓她好好的參觀了。

    看完了小屋看大屋,看完了正屋看側屋,班長在一間間的屋內遊走著,不過最後停在了電視機旁坐在了椅子上呆呆的出神,電視機紅紅早已換了台二十一寸的大彩電,小的自然抱進了她和翠翠的屋,我明白班長是想看看遂捺下開關打開來,屏幕跳了幾下一個中年婦人正在廣播著新聞,白天的省城只有一個台也就是省台在播放著節目,雖然屏幕上星星點點的花的太多,可班長不再理睬我專心志致的盯著眼皮都忘記了眨動,搖了搖頭奔入了廚房忙著做起午飯來,無論出了什麼事肚了可不能受些委屈,想著王小曉不知吃飯了沒有,她身邊有不少的錢,自己解決食物應不是問題。

    和了些面飛快的擀了些麵條,生著了火後架鍋燒了待水開下熟後撈了兩個大碗,家裡的幾個小醬缸裡有著老人們做好的肉醬和大醬,各自舀了些蓋在面上拌了,便成了兩碗極為可口的麵食了。

    班長根本未看我一眼伸手接過了我遞去的碗筷,眼珠不錯動的盯著電視機下意識的吃著面,我看著她幾乎大笑起來,醬在她的嘴角周圍和臉頰上抹的到處都是,看來她深深的迷了進去。

    轉身出了門從自己的屋內取來了毛巾隨手給班長遞過去,看著她將筷子向碗裡的面中輕輕一插,我頓時又呆呆的楞住了。

    我好像真的親身曾經歷過與現在的事一模一樣的過程,從遞毛巾到班長隨手接過亂亂的抹了後扔還給我,如同昨日才生過一樣,滿狐腹疑的行出了門,神思已是恍惚起來。

    隱隱的看到些什麼可總是不太真切,有些是我過去的經歷,有些不是我所知道的事可似乎也是我親身體會過,站在院中閉了眼乾脆細細的感受起來。

    藍藍的天空下是混濁的大海,海水一浪浪的緩緩的撲到岸邊再緩緩退去,幾個小童正在海邊的沙灘上相互追逐著嘻戲,不時的從沙地裡挖出些貝殼然後亂亂的相互交換著、比對著,嘴一張一張的似乎再些誰的更好看之類的話,有一個站起了身向著遠一些的地方跑去,眼看著海風突起天色大變,另幾個小童對著遠遠離去大聲的呼喊,小童似乎聽見了他們的話,隨手從地上揀起來了個物事飛快的跑到了幾人身邊伸手給幾個人看著,我分明的看清那是一隻手錶,而且與我手腕上戴著的電了表一個模樣。

    眼前的景再一變山是到了一方大湖旁,幾個老翁正悠閒的坐在一隻小船上舉著釣魚的桿享受著快意,一個老翁手腕一抖猛的將手中的桿向上撩起,魚繩下一尾紅色的魚隨即飛在了空中亂亂的掙扎著,幾個老翁都是眼角彎彎的笑了起來,然後手忙腳亂相互幫著將魚從鉤中取下放入了一個小簍中。

    一陣雲霧湧起失去了方纔的畫面,幾個年輕人正從一掛馬車上扛起很大的包向著遠方而去,其中一個一臉痛苦的一步一挨的慢慢而行,似乎承受不住大包的重量有了些氣喘吁吁的樣,在遠一些是個貨場之類的地方,更多的人正在從四面八旗方扛著包向那裡集中。看著年情人的神態我有了些不忍,眪看看他的表情心裡頓時一怔,這個人與我長的是一個模樣。

    風沙忽起,眼睛有了些疼痛,急忙閉了後睜眼再看時又是一個景。幾匹馬飛快的在沙地上奔行,風捲起漫天的灰土橫行縱繞,馬上一人高揚著馬鞭向身後大聲的喝喊著什麼,另外幾人便隨著他在風沙中向前奔去,過了兩個沙坡猛然看到前面有了些綠草,馬行的更急轉眼已到了草地旁,揮鞭的人一個縱躍從馬背上躍了下來隨手挽了馬韁被風吹的腳步踉蹌的步入了草地眼中有了些驚喜,他的神態怎的也像極了我。

    方一楞神,草地已是成了殺伐的戰場。亂箭排空如蝗四起,遠遠的看見兩隊黑壓壓看不著尾的騎士手舉著長槍張著口相向而行,片刻間極寬的兩隊正面已是狠狠的撞在了一起,立時人影錯動鐵槍穿匝,戰馬相互糾纏著倒在地上立時又被從後而來的馬蹄踩在腳下,血漬向著天空揮灑,戰旗交織形成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線,一個將軍雙手舉著大槊正奮力拚殺,在他的身子周圍對手們正一個個的倒下,不由心裡有些激動方看清他的長相,我的心已是亂亂的蹦了起來,那人正是我。

    猛然一箭向我射來,本能的一躲即覺的天空一暗飄起了雪花,忙張眼看去早沒的戰士們的影蹤,天地間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恍惚間看到一個人影漸行漸近,手中拄著一方拐扙在深一腳淺一腳的艱難的向前走著,身著的衣服早已是破爛不堪,臉上也是盡顯疲憊。一時心裡又有了些同情,再看看他分明是一個討飯的中年人,也不知他一個人在這麼大的雪花中欲向何處,再細眼一看,這個中年人分明又是另一個我。

    「快來,電視裡沒人影了。」班長的聲音大聲的吼著。

    我恍恍惚惚的醒了過來,扭頭看去,班長正站在門檻裡一臉焦急的神情,不用想一定是電視台停播了,忙幾大步跨入門內,電視上果然只有了星點而無了圖像。

    「這是怎麼回事?能不能讓它再演演?」班長看著我一臉希冀的道。

    我搖了搖頭,這東西只能收看卻無法自行的播了,電視台不放我也是無可奈何,遂笑了笑對著班長道:「電視台停了,可能要到晚上才有,你想看只能是晚上八點以後了。」

    班長班長怔怔的楞了楞神,然後臉上忽的有了些笑容:「那好,我等到晚上。」

    未再意她的話,因下午沒了課,張叔還在醫院裡遂對著她道:「俺村裡有個人正住著院,下午俺得去看他,要不你在這裡守著等俺回來?」

    班長似乎想了想然後對著我笑了笑道:「你去罷,這裡很安靜沒人打擾,我就在這裡看看書等你,晚上再看一陣電視。」

    我呆了片刻,這可是讓我有些想不到,即然她願意在這裡呆著便也只能她了,只是心繫著張叔和王小曉,於是叮囑道:「那就這樣罷,俺走了後你將門拴緊了,可別讓不認識的人進來。」

    班長笑了笑看著我道:「我又不是三歲的孩子不用你再擔心,你快些去罷。」

    行出了院門聽著班長在院門後將門栓上了的聲音,遂放心的轉身向著醫院急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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