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一個八人抬的大轎子裡,慢悠悠的喝著這個世上最好的茶,透過小格窗看著眼前的一切。
如狼似虎的兵士們正惡狠狠的使著勁,從丞相府暗紅色的雙扇大門中牽出用繩縛了的、一串串哭天叫地的男男女女們,不住口的大聲的喝斥著,手中的皮鞭毫不留情的揮上、揮下,心裡覺的是十分的舒暢。
五天來,我帶著在地裡圍牆內外投降倒戈的將士,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橫掃一切反叛的勢力,抓捕了大大小小的官員近三百餘個,看著他們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樣子,心裡有時也有些惻然,只是想到我們幾乎無法再見生天,便也很是有些揚眉吐氣。
年輕的將軍名叫范從龍,其實是有著一身的好功夫的,只不過碰上了李鐵拳這個不要命的主,才被他捉了去。當日李鐵拳仗著一身的能耐,在基本上所有的兵士都在對我們狂攻爛打時,瞧了個機會竟是手到人來,將個危險輕鬆的化解了去。
李華與青衣老者的爭鬥靠的是眾人大聲誦咒時悟到的新的劍術,接著收攏了那些人的先天之氣後才放出了劍光,如果用現在武俠小說中的描述,也就是飛劍了。不過李華說這不能說是劍,只不過更多的是靠了自身的氣機,光亮亮的劍其實不是劍,而是實體化了的氣,讓我有些不明所以。
丞相被抓時,滿頭的銀絲在空中亂舞著很無助的好似要抓住什麼,瞪的極大的眼睛中似乎能噴出火來,那雙眼仁吐出的光像是恨不能將我一口吞了下去。丞相夫人見我帶著兵士封了門,慘笑著一頭撞在了牆上當時就沒了命,幾個貼身的小姑娘也隨著撞牆而去。
我不太明白這些人為什麼這麼容易的就丟了生命,直到范從龍低著對著我一臉的微笑著說:「凡是反叛者均殺無赦,男僕配邊疆為奴、女僕帶去粉城作婦。」
對於配從軍,我到還是知道些,《水滸傳》中就說了宋江臉上不是也刺了金印不是,當然還有打虎的武松,可這個粉城作婦是什麼意思?
問了范從龍,范從龍扭扭捏捏的道:「粉城是男人們花錢取樂的地方,位於城南的二市口。」我還是不明白,其實後來我才知道,粉城就是妓院的意思,這讓當時我很不明瞭。
當時在我們離開那個世界時,偉人們早已帶著百姓們安居樂業,雖然日子是過的窮些,可村民們卻親如兄弟一般,誰家裡有個事無不盡心盡力的去幫了。我的老人們說,我們遇上了千年來的盛世。
那個時代的世界裡沒有娼妓、沒有毒品,壞人們無處可去、好人們相親相愛,人人都在學習雷鋒不是。在那個世界由於我們建國的時間過於太短,而以前留下底子太薄,人們都拚了命的盡出自己能出的力,一切都是那麼美好不是。
眼看著已查完了丞相府,范從龍一顛一顛的跑了來:「大莊主,這是所有財產的清單,您過過目。」雙手捧了一本厚厚的冊子遞到了轎前。
我裝模作樣的接了過來,正想翻一番,好好看看這些傳說中的頂天之人家中到底有些什麼東西時,一騎快馬到了轎前。
「皇上有請大莊主去宮中詢話。」一個穿著一身青衣的兵士十分精幹的翻身跳下馬背,手舉著一個青色的牌子對著我半跪下來道。
我明白此刻定是李華正與那個新登了皇位的小太子在宮裡說話,聽了來人的傳信,心裡頓時有了些掛念,畢竟幾日未見,也不知李華現在怎麼樣了,或是他有了些自已解決不了的事才讓人來尋我?於是慌忙的將冊子交給了范從龍,叮囑了幾句後起轎向宮中趕去。
宮殿位於城市的最中間,沿著南北向一路排開數百間金壁輝煌的殿堂。不過,在丞相作亂時大火燒去了近一半數,這也讓我很是搖頭。你亂你的就是了,房子都是化錢蓋的,它們又礙著你作亂什麼事了,非要燒它?就算你奪了天下,你還不是重蓋了?
大轎進了宮,在一間過廳旁的轎廳中停了下來,邁了步又過了十數間才到的正殿,沿著七七四十九級台階上了才進的大臣們議事的場所。
十數歲的太子現已成了皇帝,高高的面南背北的坐在正台上,李華也在台上側了身坐在一個板凳上,如同唱戲的一般。在他們的頭頂上懸著塊大匾,上書「澤被天下」四個大金字。
沿著殿中左右列開了幾十個人,都是戲台上的打扮,左面一路是青衣燕翅帽,右面一路是金盔金甲,手中均握著彎彎的玉牌,一個個眼觀口、口問心的很有些肅穆的樣子。
在鎮殿將軍的引領下、一串串報名的聲中,我進了大殿。站在了殿中才現,站立著的所有的人根本不看我,偶爾一、兩眼斜斜的望過來都是畏懼的神色。
李華看見人進來,在台上嘻嘻的笑了,端坐著的小皇帝臉上也有了笑容。
一個手執了拂塵的官員立即走到了台下的台階前對著我大聲道:「皇上有旨,護國大將軍上前跪受聽封。」
我不由的楞了一下,左右的看看沒有別人,只我自己孤零零的立著,回過身去還是沒人,再看看那個官員,他竟然「吃吃」的笑了起來。
「大莊主,護國大將軍就是你,還不前來跪謝領旨了。」官員的臉上已是一團的燦爛。
我一時呆住了,不用說什麼大將軍之說,我根本沒率軍打過什麼仗,而且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就說是讓我跪下,我只知道跪天、跪地、跪父母,跪了師傅跪長輩,可讓我跪一個孩子,心裡一時難以接受。
小黃帝「嘻嘻」的笑了起來,對著正抿了嘴笑著的李華道:「你說的果然沒錯,不讓他跪了,好了,免跪。」
台階下的官員慌忙的走了幾步,將手中的黃絹展開後大聲道:「帝曰:為昌盛國運,重振朝綱,實授原大莊主大將軍一職,授兵權全權節制國內各軍,上喻謝恩。」
我其實並未聽的明白,只知自己成了個亂七八糟的大將軍,似乎可以管這個國家的所有的兵,一時也有些興奮。身邊亂哄哄的早已是慶賀聲不斷,左右兩排的文武官員們都微彎了腰,對著我亂亂的說著恭喜的話。
接著是許多的官員升了職,許多的官員丟了命,一個上午就在亂亂的恭祝皇帝的賀詞聲中結束了。
站在大院裡書房的天井中,我不由的有些得意,這本是那個護國大法師青衣老者住的地方,當真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庭院重重,庭門一個接一個讓我有些眼花,生怕走錯了地方。不過還好,有個管家打理著一切,我和李華根本不用費了心。
「哥,這下你可開心了?嘖、嘖,大將軍同志,看起來還真的有點像。」李華圍著我已轉了好幾十個圈了,不住口的說個不停。
「你也真可以,大國師是個什麼角色?官有多大?」我笑著看著轉個不住的李華道。
「大國師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管家走了來臉上堆滿了笑容:「兩位莊主,一個是大國師、一個是大將軍,恐怕是千古難有的喜事了。」
「哈哈,管家說的是,一個院中住了當今世上兩個最了不起的人,可也真是個千古佳話呢。」一個白面中年人手捋著長鬚跨進了庭院內:「在下是右中侍郎江萬才,本來同僚們都要來道賀,可又擔心兩位大人機務之事過多分了心,我才大了膽前來拜會,還望能賞個臉兒才是。」說著腰微微一彎,又是一長串的「哈哈」聲。
我對於這個十分開朗的人有了些好感,李華笑嘻嘻的在一旁答了話:「大人忙中偷閒的前來,俺兄弟倆個很是感激,沒來的急去拜訪大人,還請大人諒解才是了。」說著也是微微的一彎腰,我也忙著學了。
白面中年人大喜道:「你兄弟二人果真不同於常人,無怪乎能助當今聖上奪回了天下,在下十分的佩服,眾位大人明日午時在萬花樓設了宴,還望兩位大人能賞光相就。」
李華笑嘻嘻的道:「謝謝諸位大人,俺和俺哥明日準到。」
白面中年人又是「哈哈」一笑道:「果然是性情中人,在下先行告退,明日午時靜候倆位大人。」說完竟然轉身即走沒了影,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很是乾脆利落。
我回了頭看看李華,李華一笑跑了開,遠處牆邊花叢旁隱約可見紅裙閃動。我心裡猜想,可能是鼕鼕和秋秋兩個妮子。果然,李華到的庭院裡弄的迴廊時,兩個少女已是嘻笑著圍住了他向後院而去。
午時剛過,皇上下旨要我和李華去檢閱京衛二軍,我很有些不太情願。本想著好好的睡上一覺,又不能如願了,儘管艷艷和盼兒嘴噘的幾乎可以上了天,也只能圍著我給我換了新衣。
在新來的小校指引下,我和李華各自上了轎,在一眾兵士的護衛中奔城西而去。
校場位於城西門外約五里的地方,是一塊大大的平地,周圍立了寨柵和望樓,我和李華到時,數萬兵士已是整齊的列了隊,李鐵拳、周大刀、趙一劍和曾鐵錘早迎了上來,身上均是著了青色的官服,臉上堆著厚厚的笑。
對於這些人的心思我還是能夠明白的,通過與我們生死並肩,他們也都獲得了相應的利益,看著他們身上穿的青衣上懸著的小標識,一個個也都成了將軍也似的人物,得到了他們應該得到的一切,當然包括厚祿錢財。
在一干人陪同下,李華和我登上了校閱台,坐在了椅子上後,身後的兵士早已在頭撐了個大傘。我很不習慣這樣被人伺候,狠是生氣的讓兵士將傘收了起來,誰知這樣一來竟然讓幾人看我的眼神裡有了些欽服,自己卻還沒知道怎麼回事。
一個穿著一身青袍的將軍打扮的人騎著馬到了台前,手放在胸前對著我和李華大聲道:「請國師和大將軍檢閱。」
李華大咧咧的將手一揮,那人撥轉了馬頭「撲啦啦」的衝入了校場中,將手中的青旗一揮,頓時整齊的喊聲從場中響起。
一隊隊的兵士排著整齊的方隊,邁著大步,在無數旗幟的引導下,一一從校台前走過,再進入校場內排成了各種隊形。
我看著隊伍變幻陣形時始終是以五人為主,相互穿插、跑動,馬隊也是如此,每五匹馬成一個楔形,然後整隊又是一個大大的錐陣,不由的有了些好奇。回頭看了看李華,李華很是有些沉默。
立於我身後的周大刀可能看出了我的疑惑,低下了頭張口道:「這種隊形是我們軍隊所特有的,上陣時方便指揮,對於衝擊敵陣也頗為有效。」
後來的我才知道,此種編制在我們那個世界從姜太公時起就已形成了,打下天下後姜太公還將地方最小的單位劃為「比」,五戶人家為一比,徵兵時則五戶中各送一名男丁,共送五人,則剛好組成一個「伍」,以後這五人生死相從的在一起。
在我們的世界裡,現在軍隊的編制為班、排、連、營、團、師、軍,而古時軍隊編制則為伍、兩、卒旅、師、軍。五人為一伍、五伍為一兩、五兩為一卒、五卒為一師、五師為一軍。因而那時百姓們把參軍稱為「入伍」,把軍隊稱為「行伍」、「隊伍」,這一稱謂沿襲下來直至今日。
我不懂裝懂的點了點頭,這個大將軍自己一人上陣當是可以不怕任何強敵,可要是指揮千軍萬馬,還不如陣中的一個小兵了。忽然看見每個兵士的身上都背了一個閃著金光的容器,於是便轉了頭用手指了看著周大刀。
周大刀果然是個妙人,頭一低道:「那是以銅作的刁斗,白日裡可用來煮飯,夜間用來敲擊防敵。」
我忽然想起老人們講的《三國演義》中,諸葛孔明帶了軍隊在進攻、撤退時所用的增、減灶的法子,是不是指增、減這種刁斗作飯時的灶,看來兵士們打仗時是自己作飯了,這樣又怎麼能休息的好並保持好體力?這個事看來還應改了,不過也只能暫時記在了心裡。
後來回到了家中查閱了大量的書籍,果真印證了我當時的想法。
刁斗之名,在我們世界裡始見於漢代。《漢書&8226;李廣傳》稱,武帝時,李廣擔任未央衛尉,程不識擔任長樂衛尉。這兩位大將,都曾奉命出擊匈奴,也都有戰績,而各自的帶兵方式卻完全不同。李廣管理靈活,「及出擊胡,而廣行無部曲行陳,就善水草頓捨,人人自便,不擊刁斗自衛」。
宋代趙希鵠撰《洞天清祿集》,在《古鐘彝器辨》一節中認為:「大抵刁斗,如世所用有柄銚子,但可炊一人之食,即古之刁斗。古錐斗亦如今有柄銚子,而加三足,予曾見之。蓋刁有柄,故皆謂之鬥。」
眼看著日頭漸落,兵士們的臉上已有了疲倦,我作為大將軍自是不能虧了他們不是,剛好今日小皇帝送了我萬金,說是萬金也不過一千兩金子,叫過李鐵拳去傳於眾將士:「今日俱可放開痛飲,金子你派了兵士去取將來,吃喝剩下的就分了給他們了。」
李鐵拳幾人聽了很是興奮,叫來了下面的幾名小將將話傳了下去,不久場中歡聲雷動。
周大刀看著我和李華說:「能將皇上的賜金分給將士的,大莊主和二莊主在這個世上當是屬第一的了,皇上沒有看錯你們,真是憂國憂民之人。」
李華看著我笑了笑,拉著我的手站了起來。
我心中想起了語文課本中背的精熟的范仲淹寫的《岳陽樓記》,裡面有這麼幾句話:「予嘗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
處於這個世上,只要有吃有喝就足已,要那麼些沉沉的物事作什麼,堆在屋中能看個幾何,去西天時又不能帶了去不是,還多了些煩惱,憂這憂那的累不累,更何況李華和我並不是久留之人,應為自己的今後擔些憂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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