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龍 正文 (一七六)搜船
    船艙中沒有其他聲音,只有張釗喘著氣的笑聲,他伸手向兩個親兵擺擺手,示意沒有危險,然後左手捧起右手貼到鼻子前,埋頭深深一聞:「真香,這種不是胭脂水粉的香味,是真正的女人香,哈哈哈……」

    他的話沒有說完,傑克已經跳上桌子,一把掀翻張釗的頂戴花翎,順手就抓住他的頭髮從椅子上扯起來,右手收槍變拳再一拳打在張釗胸前。他知道剛才自己是被氣昏了,洪宣嬌往張釗胸前打,就是不想讓他的臉受傷,否則遇上清軍的關卡盤查會引起懷疑,所以從現在起他也不打臉。

    綠嬌嬌閃到一旁轉過槍頭,改為控制著船艙口兩個親兵,卻看到張釗從袖中抽出短刀抵住傑克的襠部。不知傑克是不知道情況,還是根本不在乎這點威脅,他飛快地又在張釗胸前打了一拳。張釗硬吃過這一拳,再沒有像剛才那樣裝模作樣地揉胸叫痛,橫著細眼睛對傑克怒目而視說:「停手,你再動一動大爺就閹了你,你別當大爺是吃素的!」話語間透出心狠手辣的梟雄氣勢,同時刀刃貼緊了傑克,只要他反手一拖,傑克下半輩子的幸福就完了。

    洪宣嬌也喝住大家:「停手!」她抓住張釗和傑克手兩邊推開,把張釗推回椅子上去說:「快給傑克大人認個錯,你也不看看什麼時候什麼人……」

    張釗從地上撿起一個酒壺,把壺裡的剩酒往嘴裡灌了一口:「我怎麼知道誰能搞誰不能搞,個個都不能搞的穿那麼漂亮上我的船幹什麼。」

    要他認錯其實是不可能的,他會認錯的話在上帝會早就向洪秀全認了,也不會賭氣出來投降清軍。這時從岸上傳來一聲槍響,大家馬上從窗戶看出去,只見岸邊有一排清兵在甩撓勾上船要把船拉到岸邊,後排是洋槍隊,最後面是一匹高頭大馬,馬上坐著一個軍官。

    這軍官是圍困金田的北路軍總兵李瑞,儘管兩岸都在清軍的控制之下,可是他每天仍在河邊勤快地巡查。他坐在馬上細心地從船窗看船艙裡的情況,覺得這船是有點古怪。

    船慢慢拉到岸邊,他也摧馬走過去,看到喝得醉醺醺的張釗頭髮散亂,被一個長相艷麗的高挑女子扶著走出前甲板,那女子比張釗高出一個頭,兩人一高一矮站在一起顯得相當滑稽。張釗一見到李瑞就揚招呼:「李總!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一年不如一年老!哈哈哈哈……」

    洪宣嬌聽到張釗叫這軍官李總,知道此人身居高位,應該是北路守軍的最高指揮官,她不退入船艙,反而要在甲板上和李瑞近距離接觸,瞭解李瑞相當於瞭解整支北路軍。

    李瑞中等身材筋骨精幹,一看就知道是長年帶兵的人,他翻身下馬跳上甲板,湊到洪宣嬌面前仔細上下打量一番,然後對張釗說:「張大人怎麼喝成這樣?這是出公差還干私活,我看見你的船一直在河面上搖。」

    張釗瘋瘋癲癲地把胯部一挺一挺地說:「你看我這一身上下多整齊,看到褲子沒有?我有穿褲子,李大人還可以說我在干私活嗎?」

    李瑞伸過頭向船艙裡看,看到一個洋人抱著一個嬌小俏皮的女孩子耳鬢廝磨,兩個盛裝少女在給那洋人倒酒,洋人翻了他一個白眼,不和他打招呼。

    他看完後問張釗:「這三條船上是什麼東西?」

    「糧食,木方篷帳,軍馬,女人和我。」張釗說完從親兵手上接過一個小包袱,一把塞到李瑞懷裡。李瑞打開一看,裡面是糧草貨物的批文和張釗的河標總爺大印,於是轉身走下客船,跳上中間的貨船。

    後面兩艘貨船上分別有六匹馬,馬車和大量雜貨,李瑞帶著兩個士兵上船,士兵拿著批文在船上慢慢走著,一邊看一邊對照貨品。張釗和洪宣嬌跟在李瑞身後,眼睛緊張地盯著查貨的士兵。

    李瑞手上拿著張釗的官印翻看著問道:「這只是你的破印嘛,女人的印呢?」

    「丟,女人要硬嗎?李總兵才要硬呢,哈哈哈……」張釗說完伸手摸向李瑞的褲襠一陣浪笑,李瑞擋開他的手,陪著笑看著洪宣嬌說:「那麼有印的放行,沒有印的留下。」

    張釗翻手向後從親兵那裡接過兩盒鴉片煙膏就往李瑞懷裡塞:「上次可以,下次也可以,這一次不行,向帥上火快憋瘋了,就等著這些紅牌阿姑去救火,馬上要到那邊還要保證新鮮,不新鮮的向帥不喜歡。我跟你說,我都不敢用,只能這樣吃吃豆腐。」張釗說完用肘貼著洪宣嬌的乳房搖了幾下,斜著眼睛發出一陣淫笑。洪宣嬌一直扶著他的左手,發作是不可能的,可是閃開就不像張釗口中說的妓女了,只好低頭微笑,手指上暗暗發力扣住他的穴道,張釗「呵喲」一聲叫痛,馬上又用猥瑣的笑聲掩蓋過去。

    李瑞的士兵大至看過中間的貨船,沒有發現不對批文的貨物,於是大家跳上第三艘船的甲板,這時李瑞一臉嚴肅地說:「四個留下兩個。」

    張釗從他懷裡一把奪回鴉片煙膏:「你這是看不起向帥年紀大,別以為只有你能以一敵十。我好不容易找回來四個有點水平的,要是整好了我也能當上總兵,那時候能少得了你的快活嗎?」

    「就留下那個最小的,知道吧?就是洋人抱著那個,你回程的時候我再給你送上船。」李瑞的腦裡只記得剛才千嬌百媚的綠嬌嬌,張釗一聽這話,提起一邊眉毛看著洪宣嬌一陣怪笑,洪宣嬌知道他的笑含意太多,可是也只能很含蓄地陪笑而不能毒打他一頓。她看向船尾,看到李瑞的士兵開始用腳跺船面甲板。

    原來張釗是艇匪出身,他的船除了打家劫舍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功能就是走私偷運,所以他的船百分百有暗艙,而太平軍的軍火,此時全部放在後面兩艘船的暗艙中,雖然從表面看不出艙門在什麼地方,可是船上沒有必要的空洞聲卻會讓細心的人找出暗倉的位置。

    洪宣嬌扶著張釗若無其事地沿著船邊走近那個士兵,李瑞慢慢跟在他們後面走近船尾。

    張釗一面有意無意地擋在李瑞面前,一面忍著笑說:「李總和我果然是好兄弟,不瞞你說,我也是一眼看中那個最小的,不過我剛剛就為了這個被洋大人打了兩拳,你看你看……」張釗解開衣服露出胸膛,上面果然有兩個紅紅的新鮮拳印,李瑞看了也不禁壞笑起來,他說道:「打得好打得好,張大人和洋鬼子爭女人,為我大清爭了一口氣,雖敗猶榮啊!」

    拿批文查貨的士兵摸著甲板蹲到地上,那裡正是藏軍火的位置,很顯然他已經懷疑有暗藏的空洞,只是一時找不到艙門,再讓他摸下去總會發現暗艙門,或者他告訴李瑞這裡有古怪,馬上就會演變成近距離大槍戰。

    洪宣嬌在船沿上一腳踩到自己的長裙下擺,嬌滴滴叫一聲「哎呀」就向那個士兵身上軟軟地倒過去。這清兵是個三十多歲一臉鬍子碴的老兵痞子,經驗豐富精力旺盛,一看有女人倒下來,馬上伸手迎上去抱住,隨即重新倒在甲板上,手上吃的熱豆腐絕對比張釗用肘吃冷豆腐來得過癮。

    洪宣嬌壓在他身上半撐起身體,雙眼勾魂似的看著那老兵痞子的眼睛,嘴唇半開半合地向他臉上喘著香氣,四目交投,世界象停頓了一般。張釗和李瑞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表演,都羨慕得直吞口水,突然從前面客船傳來一聲槍響,把大家拉回現實中。

    四個人匆匆下船到前面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只見岸邊的清兵已經全部找地方躲起來,洋大人正把三個哭哭啼啼的美貌女子推倒在甲板上。李瑞不敢馬上走過去,他找棵大樹擋住自己,再伸出頭問:「出什麼事了?」這一幕被洪宣嬌看在眼裡,對李瑞的行軍風格早已心裡有數。她扶著張釗向客船小跑過去,其實是挾著他的肘推他回客船。

    張釗遠遠就大聲喝道:「幹什麼!你們這幫人搞什麼鬼?」

    張釗那兩個親兵也伏在甲板上,現在正在爬起來。其中一個大聲說:「張大人,那小個子女人玩洋大人的槍走火了,洋大人現在要趕她們下船。」

    李瑞一聽馬上從樹後跳出來看能不能撿個便宜,神情比張釗更關心這件事:「怎麼啦?洋大人沒有受傷吧?」

    張釗當然明白這一槍是誰搞出來的鬼,他心裡暗暗偷笑,伸手把李瑞撥到身後首先衝上甲板,對傑克說:「洋大人不要生氣,到了那邊我再給你找幾個不玩槍的女人,這幾個是向帥的特別口味,找回來不容易,不能馬上趕下船呀,你要是不喜歡我把她們關到後面貨艙去,好不好?」

    傑克惡狠狠地揚著槍,對倒在甲板上的綠嬌嬌和月桂香桂說:「中國的女人全都是蠢貨,Getlost!」

    洪宣嬌馬上扶著傑克回到船艙裡,張釗一手扯起綠嬌嬌和香桂就拖到中間的貨船上讓士兵看守著,然後回到岸上對李瑞說:「洋鬼子要和向帥談大炮的事,我們最好別惹他;我現在知道李總的口味,下回,四個全留下,四個全是小的,這回我們尊重老人家,要理解老人家也會打炮啊。」

    李瑞從張釗手上奪過兩包鴉片煙膏:「我要是知道你耍我,我可帶兵去燒了你的水營。」

    張釗一臉不屑地說:「算了吧你,你以為向帥會對你說,『是啊,張釗給我帶來四個紅牌阿姑』,他不會認我也不會認,反正你相信兄弟,我有得吃你就有得吃。兄弟要趕路了,過兩天再來看李總,好吧?」

    他一邊說一邊跳上客船甲板,當船頭親兵向前搖旗,船隊起錨向金田深處進發,人人都擦了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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