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龍 正文 (七)綠嬌嬌的私生活
    綠嬌嬌的安全期到了,早上抽大煙的時候,她給自己算了一卦。

    人活著總想有點新鮮和驚喜,有的事不想知道結果,當然可以放任自流,走一步看一步,只要有種扛下來就行了;可是有的事想早一點知道結果,算一卦可保萬無一失。

    比如今天,就得保個萬無一失,綠嬌嬌還沒有到想失的時候呢。

    杯子光噹一聲敲在茶几上,六個大錢排出來一個「鹹」卦,綠嬌嬌冷笑一下,心想:

    卦象利小女人,不利大女人被克失利。我是小女人而已,大女人就委屈一下吧。

    綠嬌嬌在頭上插好淺紅色的頭花,坐在客廳裡端著茶杯喝著茶,一邊給站在一旁邊的安龍兒訓話,茶几上放著一個手掌般大小的羅盤。

    「早上起床不用挑水,你很走運,家裡有個井,不過每天要保證水缸裡有水……」

    「起床後燒水,溫著水等我洗臉,我洗完臉給我沖茶……」

    「喝完茶我要抽大煙,你在旁邊候著,倒水點燈就行了,不要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眼花……「

    「雙數日子跟我出門找人,單數日子你自己在家……今天不算,一會兒我有別的事要辦……」

    「白天自己在家,不許出門;中午自己做飯吃不許用廚房的臘肉,只能吃齋,晚上我回來了才能吃肉……」

    「我不在家的時候做清掃,倒馬桶洗衣服,還有把那箱書都讀了……對了,你識字吧?」

    安龍兒說:「讀過兩年私塾……」

    「你家還挺有錢的,私塾都讀得起……」綠嬌嬌接著訓下去:

    「那個木箱裡的書,一個月看一本,五天考一次試,考試不合格當天沒飯吃,打後四天只能每天吃一碗白飯,沒菜沒肉……要是偷吃的話我吊起你打一頓再報官捉你坐大牢……」

    「每個月看完的那本書就交給我,大考一次,不合格的話就吊一天,打一頓……兩天沒飯吃……」

    安龍兒記得西廂房間的牆角有個書箱子,其實也不是很大的箱,搬過來剛好可以當成凳子坐下一個人。

    「嬌姐,我看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您嗎?」安龍兒問道。

    綠嬌嬌放下茶杯沒好氣的說:「字不懂可以問我,看不懂什麼意思不要煩我,你全背下來,背出來給我聽就行了。」

    綠嬌嬌再從茶几上拿起羅盤,對安龍兒說:「箱裡有本書叫《羅經解定》,把這書看完了就會看懂這個羅經……」

    安龍兒看到羅經上有十幾圈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符號,伸手想接過來。

    綠嬌嬌一手收起羅經,揚起下巴對安龍兒說:「你不是用這個,小羅經你還沒有資格用。西廂房裡有個大的,自己找出來看。一年之後,就是明年中秋,就考這個羅經,一年後還看不懂的話,我馬上把你賣豬仔去金山,這輩子你也不用省城了……」

    當年廣東有許多人賣身去美國開發西部,有淘金的也有修鐵路的,這種賣身打洋工叫做「賣豬仔」。那而個時候,去美國都統稱去金山,賣豬仔到金山後的華工苦難深重,十有八九都是有去無回。

    安龍兒不知道什麼叫賣豬仔,不過這輩子回不來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他收回雙手,應了一聲「哦」。

    「晚上我會帶你出去買菜,你會做飯吧?行,不用說了,會不會也得做,這麼貴買你回來,這點事都不干還得了……」

    綠嬌嬌要出門了,對安龍兒說:「我現在出門,我回來時你要把家裡打掃了。」

    「是,嬌姐。」安龍兒早就習慣了被吩咐做事。

    綠嬌嬌出門後,順手把門從外面鎖上。

    安龍兒果然從西廂房翻出一個圓圓扁扁的大羅經,居然有鍋蓋一般大,上面寫著字的圈圈有三十幾層,比綠嬌嬌手裡的小羅經多得多。

    綠嬌嬌今天不是去給妓女算命,她提著香荷包搖著薄紗團扇,出了康平通衢就走向珠江邊,向左轉就是一條由單邊洋房排出來的繁華大街十三行。

    十三行每天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商舖林立,中國南部地區的進出口貿易商行都在這裡集中,是貨真價實的財富中心。

    綠嬌嬌走入一間門面不是很大的商行,商行門口上方有一塊招牌,上面寫著伍日發行。

    商行有上下兩層,因為樓底高,走進去感到特別陰涼。一層有五六張桌子,三個職員都在忙著,但是卻顯得悠悠閒閒,與街外的熱鬧很不相襯,一個在打算盤,一個在看書,還有一位掌櫃模樣的老人家在給一盆花澆水。

    澆水那位老掌櫃一見綠嬌嬌走進門,連忙招呼:「綠小姐來啦,公子在樓上呢。」

    綠嬌嬌點頭笑笑說:「麻煩你叫一下好嗎?」

    老掌櫃抬頭就喊:「伍公子!伍公子!」嗓門還挺大的。

    從二樓梯口走出來一個穿洋裝式樣白襯衣的男青年,看起來二十多歲,中等身材臉色白淨,一看就知道是養尊處優長大的大戶人家。這位男青年是這間商行的少東,名叫伍俊生。

    為了做進出口業務,伍俊生跟老闆伍日發出過兩次洋,回來之後就喜歡上穿洋裝,在商行的時間都以方便華洋業務為名,穿著從大英帶過來的洋服。

    伍俊生一見綠嬌嬌,喜形於色,連忙走下樓梯,邊走邊說:

    「綠小姐來啦,最近生意還好吧……」

    綠嬌嬌輕輕蹲了一下,微笑著點一點頭,風情萬種地道了一個萬福,然後對伍俊生說:「公子有禮了,托公子的福。」

    「綠小姐請到樓上談好嗎?」伍俊生語氣迫不及待。

    綠嬌嬌上了樓,走進一個房間。伍俊生隨後走進來,反手把門關上。

    另一隻突然抱著綠嬌嬌的腰,一轉身把綠嬌嬌壓在門板上。

    「嬌嬌,想死我了,怎麼這麼久也不過來呀……」伍俊生一邊壓低聲音說話,一頭貼在綠嬌嬌的脖子裡,用力地聞她身上的香氣。

    綠嬌嬌順從地軟著身體,放鬆的頭側向一旁,閉上眼睛,長長地,上氣不接下氣地「嗯」了一聲,以示回答。

    伍俊生一手拉起綠嬌嬌長及大腿的深綠色竹紗褂子,從後面穿入她的背後,摸到光滑的背。然後用手抱住綠嬌嬌的背後一收緊,把綠嬌嬌的胸貼緊自己。

    綠嬌嬌被這樣一緊胸部,不自覺地又「嗯」地一聲吐出一口氣。伍俊生另一隻手輕輕扶起綠嬌嬌的頭,就要向微張著的嘴唇吻下去。

    綠嬌嬌閉緊了嘴把臉扭向一旁,橫了伍俊生一眼說:「輕點,衣服壞了我可出不了這門。先放手……」

    伍日發行的二樓可以看到對出的沙面島,沙面島是珠江上的一個小綠洲,這時已經是法國租界,裡面建起的洋房美輪美奐,進入小島只有一道木橋,橋頭有法國軍隊守衛,從沙面島再對出就是珠江。

    從樓梯上二樓,是一條走廊,走廊一排三個房間,全是老闆辦公和休息的地方,平時商客都會在一樓洽談交易,只有很重要的客人才會在二樓接待。

    最前面望江的房間,是老闆的帳房,擺放著精緻的廣雕木傢俱,除了辦公的大桌擺在正中,靠牆還很擺著光滑的酸枝木大床,以備抽鴉片之用。

    兩個人赤祼著身體,在床上纏在一起。

    綠嬌嬌的身體纖細而豐滿,全身象潮水一樣起伏著,嘴裡輕輕地叫著:「輕一點………慢一點……」透過彩色玻璃窗花的陽光斜斜散散地灑在她身上,一閃地閃地跟著她的身體搖動。

    身體裡充實得快要漲破,每一寸肌膚都被另一個身體緊緊包裹著,只有這樣才有一點踏實的安全,只要閉上眼睛,一切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

    綠嬌嬌無論趴著,還是側著,雙手都緊緊地抱著自己,不能讓自己受傷,讓自己的靈魂和肉體在衝擊下永遠離開那個地方……

    側身躺在床上的綠嬌嬌,從肩到腰,從臀到腿,連接出一個優美的弧線,她身上捲著一塊暗紅色花絲巾,這是伍俊生從京城帶回來給綠嬌嬌的禮物。

    綠嬌嬌在抽著大煙,靜靜地閉著眼睛。伍俊生從身後貼著她,腿夾住她的腿,嘴吻著她的後頸和頭髮,手在綠嬌嬌的頸和肩,乳房和腹部慢慢游移。

    綠嬌嬌的心飛到了另一個地方。打開窗子看出去,那一條江和珠江一樣秀美,那一片河中央的綠洲和沙面島一樣,寧靜地守候在岸旁邊……那裡綠洲上有一座樓,和這裡一樣可以看到天際遠遠流到的江水,遠遠飛來的白鷺,還有兩個人……

    「無邊樓……白鷺留情白鷺洲……」綠嬌嬌不自覺地呢喃。

    「什麼?」伍俊生沒聽清楚。

    「你老婆最近沒過來嗎?」聲音很細,有氣無力地拖得很長,綠嬌嬌沒打算回答伍俊生。

    「她一般也不出來,也就是初一十五出來對對帳,我父親去了上海,家裡就由她照看了。」伍俊生是個乖孩子,一五一十地告訴綠嬌嬌。

    這個回答在綠嬌嬌意料之中,她只不過是隨便說句話岔開問題。

    伍俊生的手游移到綠嬌嬌的大腿內側,這個男人的手很細很滑,綠嬌嬌更喜歡的是,這個男人溫柔聽話得像個妓女,完事之後也不會倒頭就睡,可以讓女人舒服到心裡去。

    「嬌嬌,嫁給我吧,老婆還沒有生孩子,我和父親說說,他一定同意的。」

    伍俊生是誠懇的,從第一次見到綠嬌嬌,她的美艷、身體、和對他的若即若離,都讓他神魂顛倒。如果綠嬌嬌同意的話,他甚至可以給她平妻的身份,娶綠嬌嬌過門。

    按大清律例,妾要侍奉和從屬於原屬髮妻,死後不列入宗族牌位,所生子女稱為〞庶出〞,不能接手家族遺產。平妻的地位比妾高,所有待遇都可以等同於原配妻子,生出孩子也被視為「嫡出」,可以成為家族的正式繼承人。所謂「三妻四妾」的家庭架構,除了原配髮妻,其中有兩個崗位就是頗有地位的平妻。

    綠嬌嬌失神地睜開眼睛,又閉上。如果要嫁給這男人,她還會和他在這裡偷雞摸狗嗎?他喜歡這個男人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有老婆。

    伍俊生見綠嬌嬌沒反應,手向上摸到尖尖的小下巴,又說話了:「我過幾天去一趟佛山,你和我一起去嗎?我們可以好幾天呆在一起。」

    綠嬌嬌說:「遠……累……不去……你回來給我帶兩包盲公餅吧……」

    「你家在哪裡?我可以去看你嗎?老是要你走過來,我怕你累著了。」伍俊生試探著問。

    綠嬌嬌冷笑了一下,深深抽了一口煙,等煙勁過了,才回答他說:

    「切……別做夢了,我一個大家閨秀,難道還要貼上床等你來搞……」

    綠嬌嬌知道伍俊生的擔心,輕輕拍兩下他正在摸上乳房的手,接著說:「我遲些再來,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伍俊生的擔心不無道理,在大清律例中,「凡和奸,杖八十;有夫者,杖九十;刁奸者,杖一百。」

    也就是說未婚前性行為,被發現報官的話,打八十大棍;兩方都有夫婦的婚外性行為,被發現報官的話,打九十大棍;有一方單身,另一方已婚的話問題最嚴重,打一百大棍。

    以一般人的抵抗力,別說八十棍,要是真打三五棍就會昏死過去。當然,花夠了銀子的話,衙門方面還是可以「假打」的。

    最麻煩的是從此都要背上個罪名,一輩子抬不起頭見不得人。對於伍俊生這種正當商家,名譽等同於金錢和地位,去持牌經營的妓院玩光榮納稅的妓女,天經地義,但要是綠嬌嬌這邊被鬧出事情,後果是很嚴重的。

    如果綠嬌嬌願意收伍俊生的銀子,那在出事之後可以把綠嬌嬌定性為私娼,全部責任都可以推到綠嬌嬌身上。

    問題是綠嬌嬌從來不收錢,只會要一點小禮物,而伍俊生卻無論如何捨不得這飛來的艷福,開心之餘還有頗有心理壓力。

    綠嬌嬌要的就是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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