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心愛的女人,可以犧牲一切。這句話說說容易,可真要做到卻是千難萬難,但是對吳三桂來說,這句話卻又是順理成章,毫不誇張的說,在大清國裡,除了吳三桂以外,還沒有第二個男人有資格這麼說話。而對血管裡流著吳三桂兒子血液的吳遠明來說,這句話正是子承父志,言之無愧!
「敢動老子的女人?忘記老子姓什麼了嗎?老子們吳家為了女人,連江山社稷都敢送人!」吳遠明的怒吼如雷鳴,似梟嚎,淒厲而刺耳,在中右門的上空迴盪不休,就連遠在太和殿偏殿中的文武百官都聽得清清楚楚。而那些和吳遠明近距離相對的御前侍衛手裡雖然都有武器,卻無不被吳遠明的凶悍氣勢所嚇倒,不由自主的往後連退幾步;就連那些七手八腳準備把狼覃抬去太醫院的御前侍衛也嚇得紛紛鬆手,將可憐的狼覃拋在了地上。
「大哥哥,你對我真好。」在那一瞬間,頗為早熟的惠兒小丫頭突然間明白了當年陳圓圓對吳三桂的感情,雖然已經肯定要在這裡暴露身份了,但惠兒小丫頭還是不顧後果的撲進吳遠明懷中,攔腰抱住吳遠明的腰肢,俏臉貼到吳遠明的胸口大哭,激動的哭泣道:「嗚……,大哥哥,我一直擔心你會騙我,會出賣我,現在我相信了。大哥哥,惠兒不好,惠兒不該懷疑你……嗚……。」
「惠兒乖,不要哭,有大哥哥在,沒人敢傷害你!」吳遠明輕撫著惠兒的秀髮柔聲安慰,如果說吳遠明以前只是想利用惠兒小丫頭和索額圖做交易,最多只能算大哥哥對鄰家小妹的感情,那此刻吳遠明對惠兒的感情就昇華為了親哥哥對親妹妹的憐愛和疼惜。同樣在那一瞬間,吳遠明突然下定決心,決心要幫這個身世可憐的少女擺脫悲慘命運,不再讓她不到二十歲就淒涼的死在紫禁城裡。互相憐惜與激動之下,吳遠明和惠兒擁抱得益發的緊密,卻完全忘記了這是在皇宮大內,忘記了惠兒已經經過納吉(注1)大禮的未來皇后,惠兒甚至還湊到了吳遠明臉頰上輕輕一吻……
「惠兒,吳世子,你們在做什麼?」吳遠明和惠兒正忘情擁抱的時候,索額圖那熟悉而氣急敗壞的叫喊聲在他們耳邊響起。吳遠明和惠兒扭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己們已經被無數文武官員、侍衛、宮女和太監包圍,密密麻麻的數不勝數,其中不少官員和內監都認出了惠兒的身份,無不被吳遠明和惠兒的大膽擁抱嚇得不知所措,張口結舌。惠兒的親生父親索額圖更是氣得滿面鐵青,全身發抖,哆嗦著指著惠兒罵道:「你這不孝的東西,你怎麼穿成這樣?你額娘呢?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怎麼做出如此不知羞恥的事情?」
確實,雖說滿清宮廷素有髒漢臭唐清鼻涕之稱,滿人男女之間的風俗習慣也不像漢人那麼嚴格,甚至努爾哈赤死後,他的嫡妻可以嫁給他的長子代善。但是滿清的未來皇后與一名藩王之子在皇宮大內之中當著無數官員、侍衛和宮奴的面親密擁抱,甚至還有親吻之舉,這樣駭人聽聞的事後來有沒有人模仿還不知道,可前無古人那是肯定的了。不過更讓眾人和索額圖震驚的還在後面,面對父親的責罵,小丫頭惠兒不怕不躲也不逃,反而昂首大聲說道:「阿瑪,我沒有不知羞恥,我喜歡吳大哥,我要和他在一起。」
「胡鬧!」索額圖鼻子差點沒氣歪了,顫抖著指著惠兒吼道:「你這個小丫頭片子,你存心想把阿瑪氣死對不對?你是未來皇后,已經舉行了納吉大禮,怎麼還能喜歡其他男人?你想害我們赫捨裡家被滿門抄斬嗎?」
「阿瑪,你就不要把我當三歲小孩了。」惠兒倔強的說道:「太皇太后選定我做皇后,是因為當時爺爺還活著,又是朝廷的首輔大臣,太皇太后為了籠絡我們赫捨裡家才選我的!否則鰲中堂和遏中堂家都有年齡合適的女孩子,太皇太后為什麼不選她們?現在爺爺已經過世了,我對皇上來說也沒用處了,嫁進宮也沒好日子過;還有,我也不喜歡皇帝,所以阿瑪你就不要逼我了,還是讓皇上另外挑皇后吧。」
「胡說八道!」索額圖一蹦三尺高,衝過來想拉女兒,但惠兒小丫頭早就料到父親會有此舉動,嬌小的身軀一動,已然閃到吳遠明身後,就像和父親捉迷藏一樣繞著吳遠明的身體團團轉,索額圖空有一肚皮的氣卻無法抓到女兒,只能沖吳遠明怒吼道:「世子,你不要太過分了,你答應過我的事,你怎麼忘記了?」
「你答應我的交易呢?你怎麼也忘記了?」吳遠明冷冷的答道。索額圖一楞,這才想起那天和吳遠明達成的交易——吳遠明放棄惠兒,索額圖幫吳三桂家向朝廷索要軍餉;現在不是吳遠明言而無信,是索額圖首先不對吳遠明遵守承諾。想到這裡,索額圖的氣勢不由為之一洩,惠兒小丫頭對此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吳遠明和她父親利用她達成交易的事得到親口承認,小丫頭心中還是一陣的難受和失落。
「索愛卿和吳愛卿私下裡達成了什麼交易?能否告訴朕否?」吳遠明與索額圖正僵持間,康熙已經被魏東亭和孫殿臣等心腹侍衛簇擁著匆匆趕到現場,索額圖心中有鬼,趕緊向康熙翻身跪倒,顫抖著嘴唇不敢說一句話;其他文武百官也是撲通撲通跪倒高呼萬歲,只在剎那間,現場除了康熙和他帶來的侍衛外,就只剩下吳遠明和惠兒兩人還直挺挺的不肯跪倒,還有一個疼得暈厥過去的狼覃。
「你們都傻了?」康熙先憤怒的掃一眼直立不跪的吳遠明和惠兒,又心疼的看一眼心腹狼覃,向跪倒在狼覃旁邊的御前侍衛喝道:「還不把狼覃送到太醫院?他要是有三長兩短,朕把你們全家都發配到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
「扎!」十餘名御前侍衛七手八腳的狼覃抬起,飛一般奔往太醫院,康熙則將剩下的幾名中右門侍衛叫到面前,低聲詢問他們狼覃受傷的經過。當明白了事情原委後,康熙一陣為難,這件事雖說是吳遠明先動的手,但事情的起因卻是狼覃先冒犯易容改扮後的惠兒,仔細追究起責任來,吳遠明完全可以用保護惠兒推脫,惠兒和狼覃兩人卻難逃干係。沉思了許久,氣不打一處來的康熙咬牙向惠兒發作道:「赫捨裡氏,你身為未來的一國之母,為什麼穿成這樣與吳應熊偷偷見面?難道你有什麼私情嗎?」
「不錯,我們之間有私情。」吳遠明搶先昂首答道:「我很喜歡昭惠這個小妹妹,她也喜歡和我在一起,如果這算是有私情的話,那我承認。」惠兒並沒有想到吳遠明當著皇帝的面也敢說這樣的話,小丫頭驚訝之餘,溫軟的小手與吳遠明拉得更緊。
「吳應熊,你難道不知道昭惠與朕已經定親了嗎?」康熙陰沉著臉向吳遠明問道。吳遠明一笑答道:「當然知道。」
「很好,既然你知道。」康熙偷偷瞄一眼嬌俏可人的惠兒,偷咽一下口水,惡狠狠的問道:「那你還要和她在一起嗎?你不怕朕發雷霆之怒?」
「皇上,不要忘了臣父與臣後母陳圓圓之事。」吳遠明坦然答道:「臣素來以父親為榜樣,為了惠兒,臣甘願效仿父親。」
「好!很好!」康熙咬牙切齒的連聲叫好,但一時間卻又找不出話來反駁吳遠明,只能惡狠狠的瞪著吳遠明,一張麻臉上點點麻子彷彿在跳躍一般抽搐跳動。而吳遠明斷定康熙不敢在這時候向自己下毒手,自然絲毫不懼,一雙頗為英俊的眼睛毫不客氣的回瞪康熙。康熙沒想到吳遠明的態度還是如此囂張,忍不住怒喝道:「吳應熊,你好大膽?見到朕不但不跪拜,還敢直視天顏,你當朕真不敢殺你嗎?」
「皇上,臣何罪之有?為什麼要殺臣?」吳遠明大聲反問道。康熙大怒道:「你面君不拜,就是大不敬的死罪!」
吳遠明當然也知道面君不拜是殺頭死罪,但吳遠明就是不想給康熙磕頭,只是倔強的反瞪著康熙,冷聲道:「依臣看來,皇上不是在責怪臣的面君不拜,而是在嫉妒臣與赫捨裡·昭惠小姐的關係吧?」康熙被吳遠明說中心事,這下子再也控制不住了,怒喝道:「來人啊,將這君前無禮的吳應熊拿下!摘去他的頂帶花翎!」
「奴才遵旨!」魏東亭和孫殿臣等人對吳遠明早就恨之入骨,聞言立即飛撲上來,一起將吳遠明按在地上剝去官服,又將吳遠明頭上的雙眼花翎摘去。事情到了這一步,吳遠明仍然毫無懼色,大叫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各位大清的功臣,我們吳家先走一步了!」
「大膽,事到如今你還敢口出狂言!」康熙一眼看出吳遠明挑撥離間的用意,氣得全身發抖,但是吳遠明這話已經在百官中引起不少共鳴,尤其是同樣面臨兔死狗烹危險的鰲拜和他手下的官員,還有耿繼美和尚之智等人,那可更是深有兔死狐悲之感。就連站在康熙一邊的遏必隆,也不禁在心中暗道:「這個吳應熊,只怕是好抓不好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