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帝國風雲錄 煮酒論史 第十一章 長河落日 第四十一節
    第十一章長河落日第四十一節「圍上去……圍上去……」戰馬長嘶,矯健的身軀騰空而起。馬超一手拽著馬韁,一手揮動著長槍,瞪大血紅的眼珠子,聲嘶力竭地叫著吼著,「殺了鐵頭,圍上去,殺了他……」馬岱、姜峰、姜冏各帶一隊親衛騎,如同四支犀利的箭矢,摧枯拉朽一般,四面圍攻。羌人深陷絕境,完全瘋狂,以命搏命,誓死反擊。渾身浴血的姜峰像一頭嗜血猛獸,在慘烈的咆哮聲中,戰刀帶著一抹殷紅的血跡劃空而過,一顆披頭散髮的頭顱騰空而起,一蓬熱氣騰騰的血液四散而射。四支長矛從天而降,兩支插進了戰馬的馬腹,兩支插進了姜峰的身體。戰馬痛嘶,龐大的身軀爆發出最後一股力量,狠狠撞上了敵騎。長矛高挑,姜峰的屍體飛了起來,茫茫風雪中,漫天血珠化作了點點絢麗的血花。「殺,殺……」馬超睚眥欲裂,恨不得長出無數雙手臂,恨不得肋生雙翅,恨不得一槍掃盡所有的敵人,「給我殺……」長槍如電,上下飛騰,擋者披靡。但他終究只有一雙手,一支槍,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姜峰墜落於地,被數不清的鐵蹄瞬間吞噬。鐵頭和他的士卒們迷失了方向,他們左衝右突,他們砍倒了一個又一個敵人,但就是看不到突圍的路。「向西,向西………」鐵頭衝著灰濛濛的天空無助地叫喊著,祈禱西海的神保佑自己,保護這些苦苦掙扎的羌族勇士們。姜冏和悍卒們迎頭殺進,羌人像一群餓極了的野狼,凶狠反撲,拚命地咬噬。姜冏的長矛插進了一個羌卒的胸膛,但那個羌卒異常強悍,他竟然狂吼一聲,騰空而起,任由長矛穿透身軀,拼盡最後一絲餘力把姜冏撞到了馬下。姜冏尚未落地,便被飛馳而來的戰馬再度撞飛,滿天的箭矢霎時將其淹沒,轉眼間杳無蹤跡。越騎營的戰陣搖搖欲墜,將士們死傷慘重。秦誼殺紅了眼,斷然下令撤陣,把羌人放進來,用弩炮狂射。此刻戰場上雙方將士混在一起,弩炮密集射擊,肯定會誤殺自己人,越騎營的軍司馬急忙勸阻。但秦誼失去了理智,一把抓起軍司馬扔了出去。「給老子滾開……射,射,給我射……」「轟……轟……」越騎營的弩炮連聲怒吼,刺耳的厲嘯聲霎時撕裂了呼嘯的狂風。羌人整片整片地倒下,飛奔的戰馬,呼號的士卒,鮮活的生命,眨眼功夫,便變成了一堆堆的屍骨。弩炮響起,捨命追殺的漢軍士卒們魂飛天外,四散而逃。追殺在最前面的士卒各施奇招,竭盡全力躲過劫難。龐德的戰馬連中數支鐵弩,轟然倒地,龐德措手不及,一頭栽進了雪地裡,頭破血流。羌人肝膽俱裂,掉頭向西海湖方向逃亡。馬超指揮西涼鐵騎圍追堵截,死死困住了他們。鐵頭被圍住了,西涼人奮勇搏殺,酣呼鏖戰,羌人寡不敵眾,紛紛斃命。馬岱一刀插進戰馬的臀部,連人帶馬撞向鐵頭。鐵頭躲無可躲,人馬橫空飛出,重重栽倒於地。西涼悍卒一擁而上,刀斧槍矛呼嘯而下,頓時把鐵頭砍成了碎塊,連頭都找不到了。羌人失去了首領,僅存的一千多騎立時崩潰,轉眼被憤怒的漢軍分割圍殺,死傷殆盡。「吹號,吹號……」龐德縱馬狂奔,振臂高呼,「重整隊列,重整隊列……」靈狐指揮羌騎猛烈攻殺,只要突破了中路戰場上的西涼軍,大隊人馬會合了右翼戰場上的主力軍隊,羌人便控制了整個戰場,如此則勝券在握,一戰而定。西涼人在楊秋、成宜等老將的指揮下,頑強阻擊,一步不退,寧願戰死,也絕不後退。雖然他們沒有北軍八營將士那樣強悍的武力,但他們適應西海的氣候,他們體力保存得很好,這足夠他們戰勝敵人。西涼人自小的夢想的就是殺進西海,奪取西海,這個信念一直支撐著他們戰鬥了近百年。只要佔據了西海,只要打贏了這一仗,西疆就能擺脫羌人的侵害和擄掠,西疆百姓就能過上安寧的日子。今天,這個夢想距離西涼人近在咫尺,他們甚至已經可以觸摸到它,可以感覺到把它擁入懷中的喜悅和幸福。為了夢想成真的那一刻,西涼人忘記了恐懼和生命,他們一往無前,他們浴血奮戰。張鳴倒下了。這位西涼老人不願留在龍耆,他發誓要用自己的鮮血捍衛西疆,當長矛刺進他的身體,當生命離他而去的時候,他看到的是美麗的西海。他躺在冰冷的雪地上,清晰地感覺到這塊土地已經屬於西疆,屬於大漢。他了無遺憾,撒手塵寰。梁慶死了,倒在了羌騎的鐵蹄下。陳言死了,長箭將他釘在雪原上,周圍是一堆堆西涼人的屍骨。周逸帶領前陣殘存的兩百多名士捽髮起了最後一輪反攻,他和士卒們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住了羌騎的攻擊。麴義、衛峻、聶嘯、百里楊各率騎卒,四面圍殺,如同犀利鋒刃,一層層割下羌人的血肉。羌人死傷慘重,西涼人的頑強讓他們在血腥中聞到了死亡的氣息。「殺,殺出去……」靈狐縱聲狂呼,彷彿山顛上仰天長嚎的孤狼,「兄弟們,保護西海,保護我們的家園,保護我們每一座帳篷……」靈狐在陣前飛馬狂奔,激昂的吶喊沖透了呼嘯的北風,傳遍了戰場,「拿出你們的勇氣,拿出你們的生命,守護我們的家,守護我們的親人……」「西海……」靈狐高舉長矛聲嘶力竭,「西海……」「西海……」數千名羌人舉起武器,在漂冽寒風中發出了雷鳴一般的吼叫,「西海……」「殺,殺……」羌人熱血沸騰,一往無前,戰馬的轟鳴聲震撼了茫茫雪原。西涼人就像一塊橫亙於滾滾洪流中的柱石,在驚濤駭浪中傲然屹立。羌人發起了潮水一般的攻勢,一浪猛似一浪。每一個浪頭都狠狠砸在西涼人的戰陣上,西涼人苦苦支撐,遍體鱗傷,血流滿面。「拉起雙兔大旗,求援,求援……」梁興在兩個親衛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走到了中陣,衝著楊秋連聲叫喊,「我們撐不住了,撐不住了。」楊秋面如寒霜,兩眼怒視梁興,似乎要把他一口吃了。「你的人呢?你的戰陣呢?」「沒有了,打完了,打完了,就剩下我了……」梁興激動地一把推開親衛,猛地拽下了肩胛處的長箭,鮮血噴射而出。親衛大駭,撲上去死死摁住了傷口。梁興絕望地揮舞著雙臂,「再打下去,西涼人就死光了。求援,快向大將軍求援啊。」「沒有援兵,沒有……」楊秋前跨一步,逼近梁興,怒聲吼道,「西涼人為什麼而戰?邊先生,文約兄為何而死?還不是為了今天嗎?西涼人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家園,就在今天,就在今天這一仗。今天我們西涼人就算全部戰死了,也在所不惜。」「留點人吧,給西涼留點人吧,我求求你了。」梁興猛地跪下,淚流滿面。「西海打不下來,我們活著有什麼用?我們能守住西疆嗎?我們能讓西涼人好好活著嗎?幾十年來,我們殺遍了西疆的山山水水,我們死了多少人?何曾有一天讓西涼人過上安穩日子?」楊秋抬起一腳,狠狠踹在梁興臉上,「給我滾到前面去。死了我給你收屍,活著我們到天峻山喝羌人的血。」「戰,死戰,戰死為止……」楊秋舉手狂呼,「後退者,殺無赦……」梁興艱難地爬起來,渾身顫抖,血流如注,「給我戰馬。」「給他戰馬。」楊秋大聲叫道,「我給你擂鼓,給你助威。」梁興帶著十七名親衛衝了出去,迎著羌人的攻擊前軍義無反顧地殺了上去。「兄弟們,為了西疆,殺……」梁興舉起長矛,仰天怒吼,「殺……」羌人的鐵騎大軍如江河決堤一般厲嘯而至,梁興和十七名親衛就像波濤中的浮萍,在洶湧的大潮中瞬間消失。楊秋哭了,他拚命地擂動著戰鼓,聲嘶力竭的叫著吼著,任由淚水滾落到風雪之中。「殺……」西涼人吼聲如雷,酣呼鏖戰。梁興和十七名悍卒的無畏無懼激起了西涼人的血性,梁興和十七名悍卒的生命點爆了西涼人百年來的仇恨。他們身體裡的血液沸騰了,他們心中的怒火燃燒了,他們要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血洗百年來的憤怒,百年來的痛苦。「重整隊列……重整隊列。」戰馬直立而起,仰頸長嘶,麴義身懸半空,揮戟狂呼,「兄弟們,跟著我殺過去,分割羌騎,砍斷他們,攔腰砍斷他們……」一隊隊悍卒飛馳而來,一個錐形戰陣迅速成形。西涼人的戰陣岌岌可危,如果讓羌人突圍,會合了右翼戰場上的羌騎主力,這一仗的勝負就難以預料了,但大將軍沒有絲毫救援的跡象,中軍的黑豹大旗正在風雪中凌空狂舞。大將軍要求各戰場不惜一切代價強行攻擊,他已經下定了決心,他不再顧惜將士們的傷亡,他只想打贏這一仗,他只想攻佔西海。麴義斷然決定分割羌騎,現在只有把羌騎攔腰砍斷,才能重創羌人,才能讓正面阻擊的西涼人減少傷亡,才能擋住兩支羌騎的會合。「走,走,走……」麴義猛踢戰馬,長戟前指,「殺,殺上去……」三千多騎緊隨其後,如同一股驚天狂飆,捲起沖天雪霧,一路咆哮著,直殺羌騎側翼。「轟……」一聲巨響,漢騎的錐頭以摧枯拉朽之勢,射進了羌騎中腹,羌騎遭此重擊,戰陣立時發出一陣劇烈顫抖。號角聲急速響起,此起彼伏。靈狐駭然變色,連聲下令,「擋住他們,擋住……切斷敵陣,砍斷他們……」衛峻、聶嘯一左一右猛烈攻擊,死死牽制羌騎,配合麴義的錐形突擊戰陣分割敵軍。如果麴義的錐形戰陣給羌人攔腰砍斷了,那不但無法分割圍殲羌人,反而給羌人分割圍殺了。戰馬在雪地上全力奔馳,雙方士卒在高速奔行中捨命搏殺,轟鳴聲、廝殺聲糾纏混合在一起,驚心動魄。麴義劇烈地喘息著,他身先士卒,一直衝殺在最前列。長戟上已經沾滿了敵人的血肉,他的體力到了極限,他感覺自己幾乎無法舉起長戟。但前方的敵人還在蜂擁而上,還在亡命反擊,箭矢、槍矛、刀斧就像下雨一樣,鋪天蓋地,應接不暇。護在前面的親衛倒下了一個,又倒下了一個,「殺啊……」麴義用盡全身的力氣,把手中的長戟刺進了敵騎的腹部。就在這時,一支長箭厲嘯而至,麴義躲閃不及,眼睜睜地看著箭矢釘進了自己的胸膛。劇痛讓麴義失聲慘嗥,氣力瞬間消散,長戟再也拿捏不住,脫手飛出,隨著敵騎的屍體消失在密集的鐵蹄下。親衛們發現麴義中箭,無不厲聲疾呼,打馬如飛,將其團團護住。鮮血噴湧而出,很快染紅了麴義的戰袍。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點地僵硬,生命正在一點點地消失。親衛們不停地叫著喊著,但聲音卻越來越小。麴義強自支撐著身軀,衝著親衛們揮了揮手,竭盡全力喊了一句,「吹號,加速……加速攻殺……」前方是密密麻麻的羌騎,要想完成分割,還需要頑強的廝殺,還需要堅忍不拔的毅力,更需要時間。戰馬的顛簸讓鮮血流得更快,麴義開始頭暈目眩,堅持不住了。他想趴在馬背上,但這樣會動搖軍心,會讓將士們感到恐懼和不安。麴義顫顫巍巍地伸手握住了長箭。我戎馬一生,今日戰死沙場,馬革裹屍,也算得償所願。麴義緩緩轉頭,望著在風雪中狂舞的黑豹戰旗,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大將軍,謝謝你,謝謝你幫助西涼人完成了世世代代的夙願。「殺……」麴義仰首向天,縱聲狂呼,「殺……」他一把拔出了長箭,狠狠插進了馬背。戰馬吃痛,騰空而起,四蹄如飛,以極限速度衝向了前方,沖在了鐵錐戰陣的最前列。麴義就是戰陣,麴義就是鋒刀,麴義就是無堅不摧的鋒銳。麴義的親衛們淚流滿面,痛聲悲號。「殺……」漢軍鐵騎在雷鳴般的吼聲中驟然加速,錐形戰陣以無可匹敵的磅礡氣勢呼嘯向前,風捲殘雲,擋者披靡。滿天箭矢厲嘯而下,一支支穿透了麴義的身體。麴義一手纏著馬韁,一手死死握住了插在馬背上的長箭,挺直著高大的身軀,衝殺在最後的戰場上。身後,漢軍將士們高舉著大漢戰旗,像咆哮的海潮一般掀起驚天巨浪,吞噬著四散而逃的敵人。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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