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帝國風雲錄 煮酒論史 第十章 問鼎中原 第四十一節
    第十章問鼎中原第四十一節||

    戰場東南面。

    鄧升的攻擊極其猛烈,他在兩翼精騎的掩護下迅速挺進。

    郭華阻擋不住,他和兩千將士轉眼就被一重接一重的驚天狂瀾吞噬了。他們就像遭受洪水沖撞的大樹,在洶湧的波濤中劇烈地顫抖著呻吟著,隨時都有滅頂之災。郭華又驚又怒,指揮將士們各結戰陣,奮勇攻殺,「殺,殺上去,擋住他們……」

    將士們無懼生死,酣呼上前,捨命血戰,但郭華嚴重低估了敵人突圍的決心,更錯誤估計了敵人的實力,他們遭到了敵人的迎頭痛擊。雖然勇敢的北疆士卒們以命搏命,寸步不退,但在層層大浪的連續轟擊下,他們被淹沒了,倒在了血泊裡,任由敵人踩著他們的身軀呼嘯向前。

    郭華被潮水般湧上來的敵人圍在了戰陣中。他的肩胛上插著兩支箭,大腿上的傷口正在流血,背上也被敵人的戰斧擊中,一道長長的血肉翻捲的傷口觸目驚心,鮮血染紅了征袍。「大人,快退下去,快啊……」他的幾個親衛一邊阻敵,一邊聲嘶力竭地叫著,「我們頂不住了,頂不住了,你快走啊……」

    「誰敢後退一步,格殺勿論。」郭華怒聲狂吼,手中長矛如閃電一般插進了敵卒的胸膛,「給我殺,至死不退。」

    敵卒越來越多,各種武器從四面八方厲嘯而下,滿目的血腥刺激了雙方將士,瘋狂的吼叫聲驚心動魄。此時已經沒人顧及自己的生命,所有人的腦海中只有殺戮,血淋淋的殺戮,彷彿淒厲的嗥叫和空中飛舞的斷肢殘臂才是自己生存的目的。

    長箭射中了郭華。就在郭華踉蹌後退的時候,一支長矛突然刺穿了他的腹部,鮮血迸射。郭華痛聲慘呼,一把抓住了血糊糊的矛柄,手中戰刀雷霆劈下,把執矛敵卒一刀梟首。又一支長矛從天而降,犀利的長矛霎時洞穿了郭華的胸膛,將其釘倒在地。幾乎與此同時,十幾支弩箭穿透了人群,狠狠射進了郭華的身體。郭華的慘叫聲瞬間沉寂。

    親衛們悲聲痛呼,一個個奮勇撲上。但敵人太多了,長盾如牆,長矛如林,箭矢如蝗,敵軍悍卒猶如風捲殘雲一般,轉眼便把撲上來的對手全部砍翻在地。

    「咚咚咚……」

    猛烈的戰鼓聲聲炸響,氣勢如虹的敵軍士卒們一往無並。在陣陣驚雷般的殺聲裡,步步推進。

    鮮於銀的方陣還未完成,大軍後方便傳來了報警的號角,韓遂的援軍從背後殺來了,而此時在陣前阻擊的兩千步卒已被鄧升擊潰,大軍即將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

    「急告麴大人,立即支援。」鮮於銀連聲下令,「豎起蒼鷹大旗,請大單于派一支精銳鐵騎正面阻敵,給我們列陣爭取時間。」

    劉豹手上只有四千人了。在步卒大軍沒有列陣完畢而敵軍又同時從前後兩個方向攻來的危急情況下,他只能先保證步卒大軍的安全。

    「急告麴義將軍,敵援軍從戰場的東南方向急速殺到,我大軍腹背受敵,請他急速支援。」

    「傳令圖燎且渠,請他即刻率一千鐵騎於大軍正面阻敵,遲滯敵人攻擊速度。」

    「急告左大當戶蘭嶸,我援軍即刻可至,請他務必誓死阻敵,不要讓敵人快速逼近我大軍戰陣。」

    「嗚嗚……」號角急促響起,一千匈奴人飛馳出陣,在疾行中逐漸形成錐形攻擊陣勢,沿著敵突擊前軍的正面斜切而下。

    「射擊,密集射擊……」鄧升回首狂呼,「把匈奴人給我射出去,殺死那些蠻子。」

    霎時間,長箭如雨,遮雲蔽日。

    張南遠遠看到北疆鐵騎向大軍兩翼急速殺來,急忙下令各部停止前進,以「圓月」戰陣迎戰。

    「傳令各部,結陣死守,給我拖住北疆鐵騎,有臨陣脫逃者,殺無赦。」

    張南的軍隊主要承擔佯攻牽制之責,但他擔心自己推進太快會失去高幹的支援,被人數佔優的北疆軍趁機分割包圍,所以他的推進速度並不快,距離本陣也不算太遠。

    當龐德和校尉風清各帶一軍殺近敵陣時,驀然發現這個攻擊位置對自己非常不利。如果強行攻擊受挫,大軍一時半刻未能突破敵陣,很容易遭到本陣援軍的夾擊。

    「吹號,吹號,告訴風清,暫時不要進攻,先繞陣騎射,震懾敵軍。」龐德匆忙下令,「舉起雙兔大旗,請張郃大人率軍急速來援。我們現在需要步騎聯手強攻,快,快……」

    辛毗望著從車陣內倉惶逃出的士卒,望著漸漸鬆動的戰陣,望著前方氣勢洶洶殺來的北疆鐵騎,臉色鐵青,嘴裡罵聲一片,全無半點名士的風采。

    「大人,車陣要失陷了,我們怎麼辦?是不是向高大人求援?」統軍大將子率驚慌失措,心驚膽戰地問道。

    「你想死在這裡啊?」辛毗瞪大眼睛,衝著子率抬手就是一鞭,「要想活命,就要即刻突圍,要想即刻突圍,就要馬上衝出去。現在北疆軍包圍兵力不足,而其他戰場上的軍隊又無法脫身,正是衝出去的好機會。如果等到其他戰場上的北疆軍全部支援過來,我們就徹底完了,一點逃生的機會都沒了。」

    「大人,事實擺在眼前,我們沒有援軍,大軍馬上便會崩潰,逃亡的士卒掉頭狂奔,會對中軍造成巨大衝擊。大軍軍心一旦渙散,全軍覆沒在即,我們插翅難飛啊。」子率攤開雙手,沮喪地說道。

    「不要援軍,我一樣能擋住北疆軍。」辛毗咬咬牙,恨聲說道,「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拼了。」

    子率驚訝地望著殺氣騰騰的辛毗,眼裡露出一絲喜色,「大人有何對策?」

    「火油在哪?裝載火油的輜重車在哪?」

    子率立即明白了,「大人,沒有火油,我們晚上怎麼辦?沒有火油等於是瞎子,後果不堪設想。」

    「北疆軍已經衝進來了,他們的鐵騎馬上就要殺進來,大軍馬上就要一敗塗地,等不到天黑我們就要死了。」辛毗冷眼望著子率,一臉嘲諷,「後果?還有什麼後果比全軍覆沒更糟糕?你留著火油幹什麼?自焚嗎?」

    子率呆了一下,「聽你的,燒了,都燒了。」子率轉身就跑,「傳令各部,把裝火油的輜重車推到前陣,把所有能燒的東西全部燒了。快,快。」

    北疆大軍從四個方向攻擊車陣,眼看突擊部曲就要突破車陣最後一道障礙了,這時前方敵軍輜重車突然燃起了大火,火勢迅速擴大,並漸成燎原之勢,接著烈焰騰空,濃煙滾滾。嗆人的煙霧在短短時間內便瀰漫了整個車陣。

    「撤,撤……」高覽大驚,連聲驚呼,「鳴金……快撤……」

    突入車陣的士卒們掉頭便跑,唯恐陷入火海丟了性命。

    子率看到北疆軍鳴金後撤,非常興奮,縱馬在陣內來回狂奔,「快,把車陣其他地段的沖車、輜重車都給我燒了,快……」

    突然,他想到什麼,撥馬衝到了辛毗面前,擔心地問道:「大人,現在大火能擋住敵人,但這些沖車、輜重車燒成灰燼後,我們拿什麼阻擋敵人?」

    「如果這些東西燒完了,我們還沒有突圍,那就只有等死了。」辛毗歎了一口氣,仰頭苦笑。

    子率抬頭看看西邊天空上那輪逐漸變紅的太陽,剛才的喜悅立時不翼而飛。天近黃昏後,西涼軍勢必要撤,他們打了一天,損失慘重,士卒們精疲力盡,已經沒有實力救援右翼戰場上的袁軍。西涼軍一撤,北疆軍從四面八方圍上來,大軍旦夕敗亡。看樣子,這次活命的機會非常渺茫,凶多吉少了。

    麴義端坐馬上,抱著雙臂,興趣盎然地望著前方沖天大火,眼裡露出幾許鄙夷之色。

    高幹、雷重飛馬而來。

    雷重喜形於色,手舞足蹈,「大人,高幹被我們逼瘋了,竟然焚燒車陣自絕後路。這下就算敵人崩潰了,也不敢從東北方向逃跑了。」

    「這把火燒得好。」麴義笑著指指他,「我去支援伯玉(鮮於銀),正清(高覽)帶著五千人馬去防守西北方向。這裡就交給你了。」

    雷重拱手領命,「大人,高幹是從西南方向突圍嗎?」

    「對,攻勢很猛。」麴義衝著身後的號角兵做了個手勢,「韓遂的援軍已經殺來了,正在和匈奴人激戰。現在伯玉和劉豹前後受擊,形勢危急,已經數次派人向我求援。」

    「嗚嗚……」悠長的號角聲此起彼伏,五千鐵騎大軍迅速調轉方向,向西南邊的戰場疾馳而去。

    高覽臉色微變,「大人,既然已經確定了高幹的突圍方向,那為什麼不速調張郃的大軍前去支援。張郃的大軍距離西南戰場很近,他們很快就能趕到戰場擋住韓遂的援軍。」

    「正是因為兩個戰場很近,我才不敢貿然調動張郃的軍隊。」麴義解釋道,「高幹一旦在西南方向突圍受阻,極有可能破釜沉舟,乘著我軍在東南方向兵力薄弱之際,轉而向東南方向突圍。如果高幹突然改變了突圍方向,我們很麻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讓他逃了。」麴義搖頭說道,「我的目的不是想把他們全部殺了,而是想把高幹的大軍牢牢困在這裡,讓他們一個都逃不掉。」

    「中路戰場怎麼樣了?」高覽又問道,「如果中路戰場的戰鬥能迅速結束,我們至少可以得到兩萬援軍。有這兩萬援軍,我們不但可以困死高幹,還能把韓遂的援軍也全部吃掉。」

    「快了,中路戰場上的敵人不多,支撐不了多久。」麴義轉頭看看天色,哈哈一笑,「他們都應該來了。」

    候選指揮大軍急速攻擊,兩千鐵騎在前,五千步卒在後,勢不可當。

    蘭嶸雖然有心阻擋,奈何自己兵力有限,敵人步卒大軍的箭陣又極為密集,根本無法靠近,只能和西涼人的騎卒互相纏鬥,且戰且走。

    候選看到前方北疆軍戰陣如林,旌旗如雲,更有一隊隊的鐵騎蓄勢待發,心中有些畏懼。他擔心自己的騎卒離開本陣太遠遭到敵人的包圍,所以一再下令騎卒大軍和本陣保持距離,以確保大軍的安全。自己是來救援高幹突圍的,如果救援不成還要迅速撤出去,不能反被敵人包圍,讓自己的七千將士給高幹陪葬。

    「豎起飛雲大旗,告訴高幹,我們已經到了,請他全力突圍,和我們前後夾擊北疆軍。」

    「傳令各部,以雁行戰陣展開攻擊。」

    「命令鐵騎,回守大軍兩翼。」

    候選催動戰馬,在陣前急速奔馳,「擂鼓,攻擊,攻擊……」

    「咚咚咚……」北疆軍陣內戰鼓擂響。一座黑色「堡壘」巍然挺立於原野上。

    劉豹大喜,舉手狂呼:「吹號,吹號,命令劉冥、呼衍元嘉退守兩翼,命令圖燎急速撤回。」

    「告訴鮮於將軍,我已率軍支援蘭嶸,攻殺敵援軍兩翼,請他正面阻敵。」

    隨著號角吹響,兩千匈奴人從「堡壘」兩翼呼嘯殺出,一路轟鳴,直殺西涼大軍。

    「射,射……」趙恆駐馬於陣中大旗之下,手裡的紅色令旗連番揮動,「任意射殺。」

    「轟……」一聲響,箭矢沖天,漫天飛舞,刺耳的厲嘯聲驚心動魄。

    袁軍突前悍卒高舉盾牌,一路飛奔,聲嘶力竭地喊殺聲甚至掩蓋了長箭的叫嘯。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袁軍士卒踩著一具具中箭仆倒的屍體,勇敢地衝過了箭陣,撞上了堅固的「堡壘」。

    「殺……」數千名敵卒幾乎在同一時間撞上了「盾牆」。

    幾百支鋒利的長矛刺進了盾牆的縫隙,幾百把戰刀、戰斧砸上了盾牌。「砰砰……」聲不絕於耳,就像幾千人掄錘開山砸石一般,氣勢驚人。

    「砸開敵陣,砸開它……」鄧升奔跑在突前將士中,不停地叫著吼著。他要讓每一個士卒看到他無畏的身影,聽到他堅定的吼聲,他要激起每一個士卒的勇氣和信心,他要帶著他們殺出包圍,「援軍到了,援軍己經到了。只要我們砸開敵陣,衝過敵陣,我們就能殺出去。」

    突前悍卒士氣大振,鄧升激動而興奮的嘶啞叫聲就像天籟之音一般,讓他們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戰鬥愈發慘烈。

    後陣燃起的沖天大火和滾滾濃煙讓袁軍將士大為恐慌,有些人以為北疆軍已經突破了後陣,北疆軍的鐵騎馬上就要踩著一層層的屍體鋪天蓋地地殺來,一個個嚇得肝膽俱裂,攻擊速度驟然加快。

    這時已經不需要戰鼓的激勵,不需要各級上官的喊叫,所有人都竭盡全力地殺向了前方。突圍,只要突出重圍,生命就是自己的。

    「殺……」在如潮般的吼聲裡,一萬八千中軍將士以江河決堤之勢一往無前地殺了上去。

    北疆軍的「堡壘」就像汪洋中的一條大船,隨著驚天巨浪上下劇烈地顛簸著,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船毀人亡。

    劉冥、呼衍元嘉、圖燎各帶三千人馬死守堡壘兩翼,他們一邊阻殺敵騎的進攻,一邊以小股突騎衝擊敵軍側翼,奮力反擊。他們就像兩隻有力的臂膀,死死護住了在狂瀾中苦苦掙扎的「堡壘」。

    但更大的風雨來臨了。

    候選的西涼援軍迅速逼近戰陣,他們的「雁頭」前軍衝過了箭陣,猛攻「堡壘」城牆。其攻勢之猛烈,讓腹背受敵的「堡壘」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劉豹、蘭嶸各帶兩千騎卒,對西涼軍的兩翼展開了瘋狂「報復」。一隊隊的騎卒如同連續射出的弩箭,不知疲倦,無休無止地衝殺,這極大地干擾了西涼軍的攻擊節奏。

    「堡壘」中的雙兔大旗已經升起了五面,但鮮於銀還是沒有看到援軍,他在焦急地等待著。

    此刻戰陣中的將士一分為二,一部分阻擊袁軍的突圍,一部分阻擊西涼軍的救援,兵力嚴重不足。如果不是劉豹、劉冥指揮匈奴鐵騎不惜代價攻敵兩翼,戰陣恐怕已經陷落了。

    「轟……」弩炮響了,衝進戰陣的敵卒紛紛慘嗥著栽倒在地。但屢次突破戰陣又屢次被殺出去的敵人吸取了教訓,這次他們集中了三屯悍卒連續衝擊突破口。北疆軍的弩炮多,但需要時間裝填箭支,當擺放在阻擊正面的弩炮在短短時間內把肚子裡的利器全部射出去後,他們霍然發現對面的敵人還在源源不斷衝進來,缺口不但沒有被堵上,反而越來越大了。

    鮮於銀大驚失色,急忙命令趙風帶著三百悍卒支援上去,務必把敵人殺出戰陣。但缺口處的屍體太多了,堆積如山,敵卒踩著屍體呼嘯而來,北疆卒無論用什麼辦法,也無法堵上缺口。趙風殺紅了眼,帶著悍卒們在屍堆上和敵卒浴血奮戰。

    鄧升再次集中了兩屯人馬向戰陣缺口發起了凌厲一擊。缺口驟然增大,更多的敵卒衝進了戰陣,和北疆士卒混戰在一起。轉眼間,一段「城牆」轟然坍塌。雙方將士糾纏在一起,殺得血肉橫飛。

    弩炮裝填好了,但無法射擊。戰車營的將士們情急之下,紛紛跳出車陣,揮刀鏖戰。

    北疆士卒越戰越少,已經瘋狂的敵人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們常常以犧牲兩個人甚至三個人的代價來換取對方的一顆頭顱。趙風倒下了,雖然他殺死了十幾個敵人,但他最後還是難以招架漫天飛舞的武器,倒在了高高的屍堆上。

    鮮於銀怒不可遏,親自帶著一百親衛衝了上去,「殺,把他們給我殺出去。」

    北疆戰陣搖搖欲墜。

    「擂鼓……擂鼓……」鄧升興奮地連連狂吼,「告訴高大人,我們已經撕開了敵陣,請他發起衝鋒,發起衝鋒,徹底摧毀敵陣,摧毀它……」

    「咚咚咚……」袁軍所有的戰鼓依次敲響,巨大的鼓聲猶如山崩地裂一般,震撼了整個戰場,驚天動地的殺聲如海嘯一般掀起陣陣狂瀾轟隆隆地掠過了整個戰場。

    高幹臉露笑容,抬頭望向西邊血色夕陽,用力揮了揮手,「傳令各部,奮勇殺敵,奮勇殺敵……」

    兩萬多人氣勢如虹,洶湧澎湃,以雷霆之勢一擊而下。

    西涼人看到袁軍戰旗飛速移動,聽到震耳欲聾的衝鋒戰鼓響徹天地,士氣陡然大振,攻擊愈發猛烈。

    北疆戰陣在前後敵軍的連番重擊下,咬牙苦撐,誓死不退。

    鮮於銀急令戰陣兩翼士卒支援前陣,要求匈奴人重兵保護其戰陣兩翼。匈奴人在前後敵軍的攻擊下,活動範圍已經越來越小,漸成「一字長蛇」之陣,鐵騎失去了縱深,傷亡逐漸增大,正在叫苦不迭,此刻如果再以重兵回守戰陣兩翼,大軍將徹底失去縱深,完全陷入被動挨打的困境。而敵軍則有可能乘機衝過鐵騎的阻擊,統過步卒戰陣,從戰陣兩翼直接突圍。

    劉豹左右為難,委決不下。如果不去保護戰陣兩翼,戰陣會因為失去兩翼強有力的支撐而迅速崩潰。但如果抽調兵力回守戰陣兩翼,鐵騎又無法在狹窄的戰場上擋住敵人,「援軍,我需要援軍。」

    「嗚嗚……」嘹亮的號角聲突然從戰場西北方向響起,接著一支鐵騎大軍衝了出來,直殺敵軍側翼。

    麴義帶著鮮卑人終於支援而來。

    「吹號,急速攻殺,急速攻殺……」麴義一馬當先,風馳電掣一般殺進了敵陣。

    五千鮮卑人就像一頭下山猛虎,在震天咆哮聲中,在敵人驚惶失措的尖叫聲中,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口咬下。

    高幹夷然不懼,督軍前攻。袁軍士卒看到北疆援軍趕到,更是發了瘋,拚命進攻。鄧升親自殺進了北疆戰陣,率領親衛隊捨命血戰。

    劉豹斷然下令,主力在戰陣兩翼展開,阻擋敵軍突圍,「告訴鮮於將軍,請他堅持住,務必堅持住。」

    候選看到北疆軍有鐵騎支援,急忙下令各部全線殺進,爭取在最短時間內擊破敵陣,把高幹的大軍救出來。

    一時間,戰鼓雄渾,號角激昂,旌旗飛舞,戰馬嘶鳴,箭矢如雲,殺聲如潮,一隊隊的步卒大軍前赴後繼,捨生忘死,一列列的鐵騎縱馬如飛,捲起滿天血腥。

    整個戰場霎時沸騰了。

    鮮於銀高聲慘叫,在親衛們的簇擁下,踉踉蹌蹌退下前陣。

    「殺上去,不要管我,我還死不掉。」鮮於銀咬牙切齒,一把推開了護在四周的士卒,「給我殺上去……」

    「大人,從西面殺來一支鐵騎……」站在輜重車上的趙恆突然驚叫起來,「大人,快拉起青狼大旗,告訴各部將士,有敵騎來襲,有敵騎來襲……」

    鮮於銀駭然心驚,猛地拄槍站起來,極目遠眺,「到底是誰的軍隊?是誰的?」

    「從西邊殺來的,十有八九都是韓遂的援軍。」趙恆急得連連揮手,「大人,拼了,我們拼了。」

    鮮於銀怒吼一聲,一拳砸到車轅上,「擂鼓……死戰,死戰……」

    幾個令旗兵手忙腳亂,正要把青狼大旗拉起來,「慢著,慢著……」趙恆再度尖叫起來,「看錯了,我看錯了,是我們的鐵騎,是雷子將軍的鐵騎,還有羌人……」他激動地從車上一躍而下,飛一般衝到了令旗兵面前,「快,換旗,換上飛雲大旗,告訴各部將士援軍趕到,擋住敵人,包圍敵人,快……快……」

    鮮於銀緊懸的心頓時放下,他正想下令,只覺眼前人影晃動,頭暈目眩,一頭栽倒於地。

    雷子,鐵鉞、聶嘯帶著一萬大軍以排山倒海之勢,氣勢洶湧地殺進了戰場。

    雷子率軍正面攻擊袁軍。鐵鉞率軍直殺戰陣前方。聶嘯對韓遂極為仇恨,帶著羌人直殺戰陣後方,對準候選的西涼軍厲嘯而下。

    王摩帶著鐵騎正在側翼配合步卒大軍攻殺匈奴人,他首當其衝,遭到了北疆鐵騎迎頭痛擊。在激烈的混戰中,他被凶悍的北疆騎卒斬落馬下,身首異處。近千名袁軍騎卒被北疆鐵騎一掃而空,只有極少數人逃進了步卒大陣,隨著倉惶敗逃的步卒四下狂奔。

    鐵鉞和三千精銳像一支重若千鈞的鐵錐,沿著北疆戰陣的前沿,狠狠紮了下去,擋者披靡。正在發瘋一般攻擊的袁軍突擊前軍立時被一分為二,一部分掉頭向本陣後退,一部分被趕進了戰陣。鄧升和近千悍卒陷入了絕境,前面是至今尚未攻破的北疆車陣,後面是強悍的北疆鐵騎,唯一的逃生之路就是前進,只要殺過北疆戰陣,和韓遂的援軍會合就能逃得一條性命。「殺,我們一直殺過去……」鄧升絲毫沒有猶豫,督軍繼續血戰。

    鮮於銀暈倒了,臨時代替鮮於銀指揮的是趙恆。趙恆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前陣各部後撤,撤進車陣,據陣死守。還沒等各部完全撤進車陣,鄧升帶著近千名士卒衝了上來。「射,給我射……」趙恆一聲令下,數十台弩炮轟然炸響。鄧升身中七箭,依舊高舉戰刀奔行數步後才仆倒在地。近千名袁軍士卒死去了大半,剩下來的肝膽俱裂,掉頭就逃。

    候選在北疆軍豎起飛雲大旗,看到北疆軍第二批援軍殺到後,知道高幹突圍的機會已經喪失,立即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待聶嘯的大軍殺到時,西涼人已經脫離了北疆軍後陣,後撤兩百步了。這時劉豹、蘭嶸指揮匈奴大軍從兩翼飛速包抄,把候選的退路截斷了,而聶嘯緊隨匈奴人之後,又包圍了西涼人的兩翼。西涼人四面被圍,無路可逃。候選豎起了「雙兔」大旗,向韓遂求援,同時指揮大軍奮力突圍。劉冥、呼衍元嘉隨後率軍殺到,一萬多鐵騎把候選的西涼軍圍得水洩不通。

    袁軍連續遭到兩次北疆援軍的重擊,傷亡慘重,士氣陡降,軍心渙散。就在他們漸漸失去控制,馬上就要崩潰的時候,北疆軍突然停止了攻擊。撤退的號角聲此起彼伏,北疆鐵騎象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高幹乘著這個難得的機會,下令大軍急速撤回車陣,會合辛毗的後軍,再想突圍之策。

    「噹噹噹……」金鑼聲響徹了屍橫遍野的戰場。

    東南方向的戰場上,張南的軍隊遭到了北疆步騎大軍的聯手攻擊。本來張郃和龐德想把這支牽制軍隊擊潰了事,但張南佈陣的位置讓北疆軍無法傾盡全力。為了避免自己的軍隊被張南牽制住了,讓高幹抓到機會從東南方向突圍而去,兩人隨即各派一半人馬聯手攻擊。

    雙方兵力相差無幾,又都無意重創對方,因此這一仗打得小心謹慎,枯燥無味,但不久戰局起了變化。先是袁軍後陣燃起大火,張南以為北疆軍突破了辛毗的防守,十分驚慌,差一點下令後撤。後來袁軍攻勢如潮,隨時可能突圍而去,張南又擔心自己被高幹甩了,急忙下令大軍邊戰邊退,向西南方向靠攏。此刻袁軍突然鳴響了金鑼,全線後撤,這讓不明情況的張南心慌意亂,倉促下令撤軍。

    看到張南的戰陣亂了,率軍攻擊的徐巖和風清頓時心花怒放,毫不遲疑,下令大軍猛烈攻擊。風清率領鐵騎率先突入敵陣,直殺中軍。張南大驚,在親衛們的保護下倉惶逃亡。混亂中,他慌不擇路,迎頭撞上了風清,被一矛挑殺。主將被殺,敵軍立即崩潰,數千袁軍將士狼奔豕突,飛一般逃向本陣。本陣遭到衝擊,局面更加混亂,大軍人心惶惶,鬥志盡失。

    韓遂神情冷峻,站在山坡上負手而立,默默地望著遠處的戰場。

    他不得不接受失敗的事實。先是馬超、姜峰帶著兩千多人逃了回來。中路戰場上的八千西涼精銳戰死了五千多人,韓遂的女婿、西涼悍將閻行也陣亡了,馬超的部下王戎、楊非也陣亡了,這個損失非常驚人,韓遂一時無法接受。

    接著梁興、馬玩帶著三千多人也逃了回來。韓遂對兩人臨陣脫逃的事憤怒不已,情緒一度失控,差點要殺了他們。

    羌人也回來了。韓遂沒有責罵他們,此時正是用人之際,有些事回到長安再說。梁興和馬玩卻是怒氣衝天,把右翼戰場失利,高幹被圍的責任全部推到了他們頭上。啷啷和墨繩辯解說,他們遭到伏擊後,是想立刻返回戰場,但迷路了。梁興怒極而笑,「你要是會迷路,我就會長翅膀飛了。」

    幾個人正在互相爭吵的時候,斥候飛馬回報。右翼戰場局勢突變,北疆援軍接連而至,高幹突圍失敗,候選被包圍,緊急求援。

    韓遂消瘦的身軀搖晃了幾下,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他勉強穩定了一下心神,目光從馬超等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北疆軍到底有多少援軍?」

    馬超想了一下,低聲說道:「從目前情況來看,龐德的軍隊肯定全部到了關中,這三萬鐵騎我們都看到了,其次就是匈奴大單于劉豹的軍隊。另外,斥候說,擋住高幹突圍的軍隊是幽州軍,他們看到了鮮於銀的戰旗。如果幽州軍能千里迢迢趕到關中,那麼我們就不能排除徐榮從冀州和中原戰場上調兵入關的可能。」

    「高幹手上至少有三萬五千人,而且主力都是過去袁譚的關中軍隊,實力很強,北疆軍要想圍住他們,沒有一倍以上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梁興沮喪地搖搖頭,「這一仗,我們上了徐榮的當。本來以為自己穩操勝券,九萬大軍,夠多了。誰知徐榮竟然在鄭白渠悄悄藏匿了十幾萬大軍。這一仗敗得冤啊。」

    韓遂沒有理睬梁興,轉頭看向凌孺,「北疆軍在右翼戰場上的兵力如果足夠包圍高幹的話,那麼高幹突圍的時候,北疆軍就不會打得那麼狼狽,更不會等到其中路戰場上的大軍趕來支援後才穩定局面,所以我們還有機會救出高幹。」

    凌孺臉色大變,「大人,萬萬不可,我們還是立即撤軍為好。高幹的軍隊沒有糧草,隨時可能崩潰。高幹的軍隊一旦崩潰,北疆軍就能騰出手來全力對付我們。大人,他們有十幾萬大軍,而我們已經損失慘重,高幹也敗亡在即,我們沒有實力和他們抗衡了,還是撤軍吧。」

    「先生,我們救出候選,撤軍吧。」馬超躬身說道,「高幹已經救不出來了。黃昏之前,我們必須撤軍,否則極有可能全軍覆沒。」

    梁興和馬玩也連聲勸阻。

    「先生,候選被圍的地方就在右翼戰場的邊緣,距離北疆鐵騎主力只有幾百步。一旦援軍陷在了戰場上,可能……」啷啷不想冒險,所以他直言不諱,勸告韓遂現在就撤。

    韓遂眼裡閃過一絲怒色,「就算北疆軍的兵力比我們多,我們也一樣有機會救出候選,救出高幹。」他看看眾人,用力一揮手,「我們打累了,北疆軍也打累了,現在,雙方拼的不是兵力的多寡,而是勇氣,是毅力。誰更有勇氣,誰更有毅力,誰就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大人,請三思啊……」

    凌孺還想再勸,韓遂伸手打斷了他,「急告楊秋、成宜、韓翼、程銀、李堪,讓他們堅持到黃昏。沒有我的命令,誰敢後1/2|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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