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問鼎中原第三十六節萬年城。日過正午,驕陽如火。徐榮仰起頭,就著皮囊喝了幾口清水。皇甫酈站在他旁邊,小心翼翼地撕開手上的麥餅,遞了一塊給徐榮,「現在你是太尉了,待在軍中的時間很少,生活上沒有必要這麼節儉。」「怎麼?上次我在晉陽沒有把你招待好?」徐榮一邊把麥餅塞進嘴裡,一邊笑著問道。「我是說現在。」皇甫酈說道,「你畢竟是太尉。當年我追隨張溫大人在西疆作戰的時候,從來沒有吃過這種東西。」皇甫酈把手中的麥餅舉到徐榮的眼前晃了晃,「你或許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但太尉府中的掾屬,還有軍中的很多將領,他們未必接受你這種節儉。」「朝廷很富裕嗎?」徐榮笑容漸斂,「你看看正在戰場上浴血廝殺的士卒們,我們有什麼資格吃得比他們更好?」「你不要說到這事就生氣。」皇甫酈笑道,「有些事,你要正視現實,不要太執著了。」徐榮歎了一口氣,「當年,我曾追隨你父親征伐西疆。你父親在士卒們沒有住進帳篷之前,絕不走進大帳歇息,在士卒們沒有吃飽之前,絕不進食。你父親和將士們同甘共苦,深受將士們的愛戴,所以才能戰無不勝。如果我連這點都做不到,還怎麼統率大軍?你剛才說得對,我現在待在軍中的時間的確不多。但正因為如此,我更應該和將士們住在同一個帳篷裡,吃同一個鍋裡的食物。就算這是攏絡人心的表面文章,我也要去做,我不能因為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事傷害了將士們的心。」「攏絡人心的事當然要做。但你不能為了攏絡士卒們的心而傷害了自己身邊的部下。」皇甫酈搖手道,「這話不要再說了,你自己衡量著辦吧,相信你會比我父親做得更好。」兩個人正在閒聊著,陳衛飛奔而來,「大人,韓遂的主力出動了。「哪個方向?多少人?」徐榮和皇甫酈聞言大喜,急忙走到城牆邊向戰場上望去。雖然他們無法看到幾里之外的兩翼戰場,但他們還是下意識地極目遠眺。陳衛跟在徐榮的身後,把右翼戰場上的戰況簡要說了一下。聽說李堯陣亡,徐榮很吃驚,半天沒有說話。「那不是韓遂的主力。」皇甫酈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雖然韓遂在右翼戰場上連續增兵,投進了大約兩萬多人,但他們都是西涼人,不是袁紹的軍隊。所以右翼戰場應該不是韓遂的主攻方向。我看這是韓遂的誘敵之計。」「袁紹到底派了多少軍隊趕到關中參戰目前我們並不清楚。」陳衛說道,「也許是兩萬,也許是三萬,也許他們穿上了西涼人的衣甲正在迷惑我們。韓遂這樣梯次增兵,不斷消耗我們的兵力,極有可能在右翼戰場上發動最後一擊。」陳衛轉頭看向徐榮,「大人,我們現在可以把後備大軍全部調上戰場了。」徐榮遲疑不語。「大人,楊鳳、華雄、梁百武在左翼戰場上已經反攻多時,敵人連連退卻,危在旦夕,但我們至今還沒看到他們的援軍。」陳衛再勸道,「西涼人在左翼戰場上的鐵騎數量非常少,韓遂如果把主力全部投到左翼戰場上進行決戰,他的損失可能很大,所以……」「中路戰況如何?」徐榮打斷陳衛的話,指著城外正對面的戰場說道。「何風大人只有一萬步卒,而馬超和閻行卻大約有一萬鐵騎,雙方實力有一定的差距。」陳衛說道,「如果繼續這樣僵持下去,何風大人的損失會越來越大。等到他的軍隊折損了三成人馬無法保持方陣的完整時,中路大軍的失敗也就在所難免了。大人若想減小中路大軍的損失,最好立即讓何風撤回來。」「何風求援了嗎?」「沒有。不過他已經三次舉起『天犬』大旗要求得到武器補充,估計他現在手中的長箭快要用完了。」徐榮背著手在城牆上來回走了幾步,然後停下來望著遠方的右翼戰場,躊躇不安。「楊明的度遼營還能擋住西涼人嗎?」「目前還可以,但楊明回報說,他的損失越來越大,最好能盡快得到支援。」「張白騎還能堅守多長時間?」「這個……」陳衛猶豫了一下,苦笑道,「大人,大戰開始時,你說過要放棄保存西涼軍隊的想法,但你現在為什麼……你要知道,西涼人剛剛調上了生力軍,而張白騎已經打了四個時辰,將士們疲憊不堪,他堅持不了多長時間。」「既然還能堅持,那就再等一等。」皇甫酈毫不猶豫地說道,「右翼戰場上都是西涼軍,如果把他們全部殺了,西疆將成為朝廷的心腹大患,會嚴重阻礙朝廷平定天下的步伐。」「即使再等一等,韓遂也未必會把剩下的兵力投到左翼戰場。」陳衛焦急地說道,「我們還是盡快出擊右翼戰場,迅速扭轉戰場形勢。」「出擊早了,韓遂發現了我們的真實實力,他會急速撤守長安。關中大戰一拖再拖,後果不堪設想。」「好了,好了,不要爭了。」徐榮停下腳步,揮手說道,「急告閻柔大人,請他率五千鐵騎出擊中路,阻擊馬超和閻行,幫助輜重營把軍械送到何風軍中。」「出擊中路?」陳衛稍顯吃驚,「大人決定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徐榮說道,「既然一戰決勝負,那就不能給韓遂任何機會,尤其不能讓他全身而退。」戰場東南面。北疆軍步步推進。由於距離敵人的本陣越來越近,楊鳳擔心遭到敵人援軍的反撲,指揮大軍再度變陣,一萬多人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正「品」字形戰陣奮力殺進。華雄的軍隊在前方突擊。楊鳳和梁百武各帶一軍緊隨其左右,以求攻守兼備,確保大軍的安全。夏昭、梁興和馬玩三人遲遲看不到援軍,無奈之下只好竭盡全力督軍阻擊。雙方的廝殺越來越激烈。激戰中的夏昭傷痕纍纍,終因氣力不支,被北疆士卒砍翻在地。夏昭的親衛們蜂擁而上,試圖把夏昭救回來。但北疆士卒看到倒在地上的是一位大官,怎肯放棄,一個個瞪著血紅的眼珠子,像野獸一般咆哮著拚死衝上。夏昭忍著錐心的疼痛,手腳並用,掙扎著想爬到自己的親衛後面。一個北疆士卒趁亂拿出手弩,對準夏昭扣動了扳機。三支弩箭射穿了夏昭的大腿,把他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鮮血頓時四散噴射。夏昭慘嗥不止,拚命地叫著喊著,但就是沒人能抓住他的身體把他救回去。夏昭無助地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士卒倒在自己的周圍,他的神智漸漸喪失,身軀漸漸歪倒,終於血盡而死。北疆軍踩著他的屍體繼續殺進。高幹雙手捂臉,痛苦地趴到了馬背上。夏昭就這樣死了,數千將士就這樣倒在了戰場上。本來他們可以不死的,在距離戰場一里多外的樹林裡,自己和三萬三千大軍一直嚴陣以待,隨時可以衝上去救他們,但自己沒有下令出擊。自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在了北疆軍的刀下,自己太殘忍了,殘忍得幾乎不認識自己了。「韓遂這個騙子,他害死了夏昭,害死了我們的士卒。」辛毗、鄧升、張南等袁軍將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憤怒,破口大罵起來。韓遂曾當著辛毗面下令讓西涼軍的程銀率軍攻擊中路。如果北疆軍在中路慘敗,楊鳳、華雄等人顧及自己的後路,當然不敢率軍狂攻,這樣就能大大緩解右翼戰場的危局。誰知辛毗剛剛轉身,韓遂就出爾反爾,讓程銀支援自己的西涼軍。這是一場關係生死的大戰,韓遂竟然欺騙友軍,實在讓人不可思議。「大人,我們出擊吧,再不出擊就晚了。」鄧升扯著嗓子高聲叫道。「叫什麼叫?」高幹猛然挺直身軀,怒聲罵道,「你們沒長眼睛啊?夏昭死了,現在誰在戰場上迎敵?是梁興和馬玩,是西涼人的鐵騎。韓遂或許不顧我們的生死,但他難道也不顧梁興和馬玩的生死嗎?」「那韓遂為什麼出爾反爾,讓程銀去支援左翼戰場?」張南瞪著眼睛,怒氣衝天地吼道。高幹搖搖頭,極力壓制著心中的怒火,「也許北疆軍增兵左翼,西涼軍遭到了重創,所以韓遂才臨時變計。」「大人,不要管韓遂了,我們攻擊吧。」鄧升根本聽不進去,「只要圍殲了前方的北疆軍,這一仗我們就打贏了。」「不行……」高幹凌空一鞭抽下,殺氣騰騰地厲聲叫道,「誰敢違令出擊,我殺了他。」戰場中路。閻柔帶著五千鐵騎突然出現在中路戰場的東面,護住了楊鳳和華雄的退路。這支大軍的出現,迅速改變了中路戰場上的不利局面。此刻閻行正率軍攻擊何風的側翼,他首當其衝,遭到了閻柔的迎頭痛擊。閻行的三千西涼精銳已經血戰多時,損失了數百人,疲憊不堪,這下又給閻柔雷霆一擊,頓時潰不成軍,狼狽後撤。馬超大吃一驚,急忙下令鳴金後退,和閻行迅速會合。閻柔命令大軍停止追擊,護住了方陣兩翼,尾隨在大軍後面的輜重營將士驅趕著三十部馬車,以最快的速度衝進了戰陣,把長箭等軍械送到了陣中。何風拄著一支長矛,在郝昭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走出了戰陣。看到閻柔笑嘻嘻地望著他,不禁氣得暗中罵了兩句。何風躬身行禮,「大人怎麼才來?是不是在河邊睡著了?」「我是想來幫你,但太尉大人不允許啊。」閻柔跳下戰馬,下下打量了他一下,關心地問道,「傷勢很重嗎?還能支撐嗎?」「死不了。」何風說道,「杜平和王房都死了,只剩下我和楊淳了。」閻柔吃了一驚,「損失這麼大?楊淳呢?」「楊淳中箭了,現在正躺在馬車上居中指揮。」「還有多少人能繼續作戰?」何風想了一下,「大概六千多人吧。先把傷卒送回城去,陣亡士卒的屍體暫時擺在戰場上。」接著他憤然轉身,指著遠處正在重整隊列的西涼鐵騎,縱聲吼道,「老子要立即反攻,把馬超和閻行這兩個叛逆宰了。」「好,立即撤陣,我們殺上去。」閻柔飛身上馬,舉手狂呼,「吹號,吹號,進攻,進攻……」韓遂有些激動,握著馬鞭的右手輕微地顫抖著。「多少人,到底有多少人?」「至少有七八千鐵騎。」斥候興奮地說道,「我們看到了旗號,是鎮北大將軍閻柔的軍隊。」「大人,這應該是徐榮最後的兵力了。」凌孺喜笑顏開,「大人,我們可以出擊了。徐榮手中就這麼多人馬了。」韓遂抬頭望著遠方殺聲震天的戰場,凝神思索。「大人,河東的北疆軍只有四萬人馬趕到了關中,這一點絕對不會錯。」凌孺說道,「現在我們在戰場發現了閻柔的軍隊,楊明的度遼營,還有匈奴右賢王劉冥的軍隊,另外衛峻的軍隊正在茂陵一帶,這樣算起來塞外鐵騎大約到了三萬人。看樣子河北是把塞外能調動的兵力全部調動到了關中戰場上。」凌孺感歎地搖搖頭,「如果加上天穹沙漠龐德的鐵騎,河北已經在塞外徵調了七萬鐵騎,可謂是傾盡全力了。」韓遂扳著手指頭算了算,臉上還是疑色重重。「大人,徐榮在決戰之前,並不知道我們把西涼的馬超和韓翼秘密調回了關中,他不過是聽到一些傳言而已。」凌孺看到韓遂還是委決不下,急忙說道,「按照徐榮的算法,我們能投到戰場上的兵力最多不過三萬人左右。至於袁紹能在關中戰場上投入多少兵力,徐榮的猜測也不會太多。因為他首先不會想到南陽的辛毗會率軍北上,其次高幹要駐防於潼關和桃林要塞,算來算去,高幹能在關中戰場上投入的兵力也絕不會超過兩萬。這樣一來,徐榮集結七萬人馬和我們五萬人決戰,勝算很大。」韓遂閉上眼晴,沉思良久,突然問道:「羌人還沒有消息?斥候還沒有發現啷啷和墨繩的軍隊?」凌孺一臉鄙視,「大人,馬玩派人去找了,我也派人去找了,但是……」他搖搖頭,「這兩個混蛋十有八九是跑了。」「他們即使要跑,也不會跑太遠,斥候應該能發現他們。」韓遂眼裡露出一絲憂色。「我們的斥候無法深入到戰場的東南方。」凌孺解釋道,「北疆軍的糧草輜重有一部分是從渭水河轉到白渠再送到萬年城,因此從下邽城的青戈渡口到萬年城這段路上,到處都是北疆軍的小股游騎,我們的斥候根本過不去。」「想辦法去找。」韓遂說道,「他們即使要跑,也會往西跑,所以你們盡快向高陵方向尋找,必須把他們找到。」「大人,北疆軍的兵力部署已經全部暴露,我們現在只要把主力投到右翼戰場上,給北疆軍致命一擊,這一仗我們就贏了,還找羌人幹什麼?」「快去找。」韓遂用力一揮手,「找到了,讓他們立即返回戰場。凌孺趕忙答應,「大人,那我們何時發起最後一擊?」「先讓馬超和閻行攻上去,在戰場中路纏住閻柔。」韓遂沉聲說道,「再告楊秋、成宜,務必拖住度遼營。命令李堪、程銀,放緩攻擊節奏,盡力把張白騎的軍隊圍在左翼戰場上,不讓他有脫身的機會。」「傳令高幹、辛毗,待中路戰場進入混戰後,即刻發動最後一擊。」「咚咚……」戰鼓擂響,驚天動地。高幹、辛毗、鄧升、張南各帶一支大軍,如同江河決堤一般,在震撼天地的厲嘯聲中,向著戰場上飛奔而去。萬年城。皇甫酈一躍而起,幾步衝到了城牆邊上,激動地連聲叫道:「來了,來了,他們來了……」陳衛面孔漲紅,雙手高舉,仰天長嘯,「韓遂終於出來了。」徐榮又驚又喜,拿著棋子的手高懸空中,遲遲沒有放下來。總算等到敵人出來了,勝券在握。「大人,快下令吧,快啊……」段炫衝到徐榮身邊,揮舞著斷臂,大聲吼道。「現在該輪到我們了,輪到我們了。」徐榮點點頭,把手中的棋子緩緩放到棋盤上。「傳令張白騎、楊明兩位大人,不惜一切代價,把西涼軍拖在右翼戰場上。」「傳令閻柔、何風兩位大人,立即後撤,把馬超和閻行誘到城下。」徐榮手指皇甫酈和段炫,「兩位大人率城內五千人馬即刻出城,迅速插到馬超和閻行的背後,斷絕他們的退路,把他們圍殲於萬年城下。皇甫酈和段炫轟然應諾,轉身就走。皇甫酈走到陳衛身邊時,衝著他微微一笑,低聲說道:「那盤棋我要贏了。不過為了讓太尉大人高興,你還是替我下輸了吧。」陳衛笑著連連點頭,「好,好,我一定讓太尉大人中盤完勝。」徐榮站起來看了看天色,「要抓緊時間了,爭取天黑前確定勝局。」「急告麴義將軍、雷子將軍,大單于劉豹,率一萬鐵騎,立即殺進右翼戰場,切斷中路戰場和右翼戰場之間的聯繫,防止馬超和閻行衝破重圍救援敵軍。」「急告龐德、鐵鉞兩位將軍,右賢王劉冥、部落王聶嘯和步度更,即刻率兩萬鐵騎殺進右翼戰場,包圍敵軍,任意攻殺。」「急告鮮於銀、張郃、高覽三位大人,立即率三萬步卒大軍進入右翼戰場,會合楊鳳、華雄、梁百武,圍殲敵軍。」「告訴右翼戰場各部將領,現右翼戰場由麴義將軍指揮,各部務必遵從麴義將軍的軍令,爭取全殲敵軍。」「擂鼓……擂鼓……」徐榮猛然轉身,揮舞著雙手縱聲狂吼,「擂鼓助威……」楊鳳望著前方潮水一般湧來的敵人,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強烈的窒息感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沒想到韓遂手上竟然還有這樣一支大軍。由於北疆軍不斷擠進,距離城池已經相當遠了,再往後撤根本來不及。而梁興和馬玩的鐵騎看到鋪天蓋地地殺過來,士氣大振,圍著北疆軍的戰陣頻頻攻擊,試圖把北疆軍拖住。「傳令各部,結陣固守。」楊鳳撥馬回轉,直馳中陣,「豎起『雙兔』大旗,向太尉大人求援,快,快……」一時間令旗飛舞,鼓聲四起,北疆軍將士迅速收縮,在弩炮和弓箭手的掩護下,鬆散的「品」字形戰陣急速變成了「口」字形方陣。一面面盾牌飛速組合,黑色的「城牆」在士卒們的手中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層層壘起。一支支血糊糊的長矛斜指向天,在炙熱的陽光照射下發出冷森而血腥的光芒。弩炮撤進陣內,裝載弩炮的小型戰車被連到了一起,在方陣內再建了一個方形車陣。弓箭手依車陣而列,長弓斜指向天,向陣外的敵騎肆意射擊。華雄、梁百武、楊震聚到了楊鳳的身邊,四個人望著浩浩蕩蕩殺來的敵軍,臉色都很凝重。「韓遂這個時機選得好啊。」楊鳳冷笑道,「我們打了五個時辰,將士們精疲力竭,軍械也消耗殆盡。如果不是早有準備,我們這次就要全軍覆沒了。」「你們看……」梁百武指著前方五彩繽紛的旌旗,吃驚地說道,「那都是袁紹的軍隊。高幹難道把軍隊全部拉到了這裡?」「好事嘛。」華雄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們一次把他解決掉,然後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拿下潼關和桃林要塞了。」「看樣子袁紹下了血本。」楊震脫下戰盔,不停地抹著頭上的汗,「只不過這次他又血本無歸了。可憐的人。」楊鳳、華雄和梁百武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楊震。楊震一臉嚴肅,十分痛惜地又說了一句,「可憐的韓遂。」四人互相看看,突然放聲大笑。「哈哈……」楊鳳伸手拍拍楊震的後背,深表同感,「袁紹、韓遂和我們屢屢交戰,卻屢戰屢敗,的確值得同情啊。」「打完這一仗,他們兩個難兄難弟一起完蛋。」梁百武不屑地撇撇嘴,揮手叫道,「擂鼓吧,給他們送行……」「咚咚咚……」猛烈的戰鼓聲穿透了戰場上驚心動魄的嘯叫,直飛九霄。高幹率軍正面迎上方陣。辛毗、鄧升攻擊左右兩翼。張南率軍直插方陣後方,切斷方陣的退路。短短時間,將近四萬步騎大軍把北疆軍方陣團團包圍。「攻擊,攻擊……」高幹在陣前縱馬如飛,「撕開敵陣。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在震耳欲聾的吼聲裡。第一批突前攻擊的袁軍將士高舉著盾牌,像洪水一般衝進了箭陣。楊鳳臉色驟變。在敵陣前方,袁軍士卒推著幾台沖車,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沖車上的巨木六尺粗,十丈長。巨木的前端被割成了錐形,上面還釘滿了密密麻麻的矛尖。近百名士卒推著一台沖車,風馳電掣一般呼嘯而至。方陣的「城牆」是盾牌而不是石頭,如果讓這沖車撞上來,方陣轉眼就會被撕裂。楊鳳嚇得肝膽俱裂,從馬背上直立而起,轉目四顧。從四面八方攻上來的袁軍突前部曲都帶著這種巨大的沖車,至少有二十台之多。「密集結陣,密集結陣……」楊鳳聲嘶力竭,聲音變得異常的驚恐,「再豎『雙兔』旗,求援,求援……」五面「雙兔」旗同時升起,它們環繞在大纛下,迎風狂舞。「齊射,齊射,給我射死他們……」楊鳳跳下戰馬,衝到弓箭手面前,瘋狂地叫著吼著。攻擊敵軍的速度越來越快。北疆軍的長箭也越來越密集,不時有敵卒中箭栽倒,但依舊無法阻止沖車的來臨。「轟……」一聲巨響,黑色大盾四分五裂,慘叫聲沖天而起,方陣的黑色「城牆」立時轟然倒塌。沖車就像張開血盆大口的嗜血猛獸,一路咆哮著,無人可當。躲閃不及的北疆士卒被沖車的錐形尖頭結結實實地撞上,當即被掛在了矛尖上,頓時鮮血四射,淒厲的慘聽聲讓人不寒而慄。有幾頭沖車撞進了人群密集處,錐頭處竟然掛上了兩具屍體。沖車龐大的「身軀」似乎無堅不摧,巨大的慣性力把所有衝撞它的士卒和武器都砸得倒飛而起。一些受傷倒地的士卒更是被它活活碾壓而死。北疆方陣一片混亂。措手不及的士卒們魂飛魄散,狼奔豕突,紛紛向車陣內退卻。「殺,殺上去……」華雄怒睜雙目,一刀砍下了敵人的頭顱,接著高舉血淋淋的戰刀,縱聲狂呼,「奪下衝車,殺死敵卒,殺……」戰刀在空中飛舞,每刀落下,必定鮮血四射。華雄的親衛們緊隨其後,吼聲如雷,一往無前。梁百武被士卒們的死亡激發了凶性,他全然不顧生死,掄起戰刀發瘋一般地砍著。激射的鮮血濺滿了他的全身,溫暖的血液流進了他的嘴裡,讓他愈發的暴戾。戰刀斷了,他搶過敵人的長矛,繼續攻殺。長矛穿透了三具屍體,最後只剩下了一截木根。他拿著這截木棍,在敵人的戰斧砍進自己的胸膛之前,把它深深地插進了敵人的咽喉。他奪下了敵人的戰斧,一口氣砸爛了五顆腦袋。梁百武的凶殘震駭了敵人,也重新激起了北疆士卒剛剛喪失的勇氣,一時間殺聲四起,攻勢如潮。北疆士卒們越戰越勇,呼嘯向前。梁百武卻因多處受創,流血不止,終於支撐不住,踉踉蹌蹌地倒了下去。北疆軍的方陣非常堅固,北疆軍的士卒非常強悍。要想以最小代價,最快速度摧毀方陣,圍殺北疆士卒,就需要利用沖車持續攻擊,從體力上和信心上徹底摧毀北疆軍。所以高幹看到第一輪攻擊已經奏效,立即下達了第二輪攻擊命令,「再攻,再攻……」戰鼓擂響。第二批攻擊部曲又從大軍中推出了十幾台沖車,他們乘著第一批攻擊士卒正在方陣內浴血奮戰的時候,再度殺向了北疆軍。「射,給我射……」楊鳳毫無辦法,他只能絕望地揮舞著戰刀,憤怒地看著一台台沖車「轟隆隆」地殺過來。他聞到了死亡的氣息。今天要想活下去,就要看援軍何時趕到戰場了。麴義、雷子、劉豹的大軍就在白渠河邊,他們第一個衝進了戰場。萬馬奔騰,煙塵滾滾,大地在轟鳴中劇烈的震顫。「急速……急速……」麴義高舉長矛,放聲狂呼,「殺上去……」鮮於銀、張郃、高覽在楊鳳督軍不斷前攻,距離萬年城越來越遠的時候,已經悄悄趕到了戰場邊緣。他們第二個衝進了戰場。三支大軍就像三支離弦長箭,發出驚天厲嘯,三萬將士如同滔滔大潮,捲起層層駭浪,氣勢磅礡。霎時間,殺聲如陣陣驚雷炸響在空曠的原野上,裂石穿雲,直衝九霄,天地失色。龐德、鐵鉞、劉冥、聶嘯和步度更在小葦河伏擊羌騎後,稍事休整,便率軍向戰場前進。為了隱藏形跡,龐德派出了兩千多名斥候和游騎在前方搜尋,只要碰到敵軍斥候,一律格殺。下午,他們到達了距離戰場三里外的一處村莊。因為打仗的原因,這個村莊裡渺無人跡。龐德把鐵騎集中在村莊裡,準備隨時殺進戰場。北疆鐵騎的斥候逼近了戰場,他們在第一時間看到了要求支援的「雙兔」大旗。斥候飛馬回報,龐德卻不敢貿然行動。沒有太尉大人的命令,他殺進戰場等於違抗軍令,就算這一仗打贏了,自己也要受到重責。但緊接著他就接到了斥候送來的第二個消息,楊鳳將軍豎起了五面「雙兔」大旗,大軍危在旦夕。「走,走,走……我們殺過去……」龐德再不猶豫,帶著大軍飛速衝向了戰場。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