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帝國風雲錄 煮酒論史 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四十三節
    第九章逐鹿中原第四十三節||聯軍四門同攻,意圖利用兵力上的優勢,撕開北疆軍的防守。袁熙心憂燕城、封丘一線的安全,督軍猛攻。在他看來,如果自己能在最短時間內拿下陳留,然後分兵急援燕城,依舊有希望完成父親交待的重任,這樣或許能減輕父親對自己的憤怒。自己違抗了父親的命令,後果難以預料,而且這種做法對父親的權威是一種挑釁。袁熙不願意放棄這個剛剛獲得的機會,他渴望回到洛陽。趙雲所率的胡騎營過去就是黑豹義從營,是北疆鐵騎精銳中的精銳,將士們無一不是身經百戰的悍卒。雖然他們缺乏守城經驗,大戰初始時防守非常混亂,城牆上一度險象環生,但這些黑豹義從戰陣配合熟練,攻防銳利,箭術犀利、精準、快速,再加上陳留城內有充足的弓箭,這大大彌補了他們在守城經驗上的不足。幾番激烈的廝殺後,北疆悍卒們逐漸穩往了陣腳,牢牢固守在城牆上。戰鬥間歇的時侯,趙雲獨自靠在牆垛上,仰頭望天,神情異常冷峻。祭鋒悄悄走到他身邊,膽怯地看看他,欲言又止。自己和司馬懿雖然奪下了陳留城,但所用手段太過血腥殘忍。趙雲顯然不能接受這種攻擊手段,從進城開始,他臉上就沒有露出過一絲笑意,對自己和司馬懿不理不睬。司馬懿知道自己的攻擊之策觸犯了北疆軍的禁忌。北疆軍這麼多年來,在大將軍的嚴格治軍下,從不敢對百姓燒殺擄掠。當年張遼在河內戰場上掘堤倒灌懷城,因為擔心背上屠民的罪名,曾冒著很大的風險,帶著騎卒把懷城幾十里範圍內的百姓全部驅趕到了平皋城。自己這次立功心切,只想達到目的,早把這些不成文的規矩丟到了腦後。虎頭將軍殺降都沒事,我借燒殺擄掠之名攻奪陳留當然更不會有事,但現在看來,自己把這事想簡單了。自己不是虎頭將軍,憑自己的資歷即使功城掠地有功,恐怕也難逃被大將軍治罪之禍。看趙雲那張臉就知道這事自己欠考慮,做得太衝動了。不過司馬懿留了一手。他知道自己這辦法成功把握很大,功勞肯定也很大,但如果自己獨攬此功,封賞有限。因為自己不是大將軍的親信,攻佔陳留的功勞十有八九要落到趙雲頭上,所以他把祭鋒拉上了。祭鋒是北疆悍將烏丸人恆祭之子。恆祭早年追隨大將軍征戰四方,和北疆諸多將領都是生死之交。祭鋒到了北疆軍後,深為大將軍和眾多將領喜愛,幾年後就坐上了黑豹義從營統領的位置。朝廷實施新兵制,黑豹義從營併入北軍改編為胡騎營。祭鋒隨之成為朝廷最年輕的秩俸兩千石的北軍八校尉之一。北疆軍很多將領征戰十幾年也不過就是個校尉,許多人對此頗有怨言。於是幫助祭鋒獲得更多的功勳成為恆祭生前好友的共識,這麼做既能讓大將軍高興,又能堵住不滿者的嘴,皆大歡喜。在河北,和大將軍關係密切的人都在年紀輕輕的時候即位居高位。文有田疇、傅干。田疇因為小雨夫人和田重的關係,算是李弘的親人。傅干是壯節侯傅燮之子,傅燮生前和李弘在西涼結下了深厚的友情。武有顏良、趙雲。武人之間因為性情相投結下兄弟之情很正常。祭鋒算是李弘的子侄輩,在這一輩中除了傅干,就是祭鋒最為李弘喜歡了。司馬懿心想,如果我和祭鋒一起奪下陳留,封賞肯定很大,而且還能因此得到李弘的青睞和賞識,可以得到更多立功機會。然而事與願違,此舉得罪了趙雲,估計封賞是沒指望了,還是先求功過相抵吧。趙雲在北疆軍中聲名顯赫,為人正直謙恭、清廉自律、愛兵如子、治軍溫和,人緣極好,威望極高,得罪了趙雲,以後在軍中很難出頭了。司馬懿心虛,想探探趙雲的口氣,私下勸祭鋒先向趙雲認個錯,看看事情可有轉機。祭鋒雖然和趙雲一直很親近,但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趙雲如此生氣,心中極為不安。祭鋒鼓足了勇氣,剛想開口說話,趙雲先說了,「去把仲達叫來。」司馬懿忐忑不安地站在了趙雲面前。趙雲看看他,歎了口氣,伸手把司馬懿手上的戰盔拿了過來,慢慢戴到他頭上,「你是上官,要有上官的樣子。我看你喜歡沒事拿著戰盔四處晃悠,這個習慣是不是跟虎頭將軍學的?」司馬懿本來很緊張,聞言竊喜,知道趙雲並沒有真生氣,心情頓時輕鬆下來,「虎頭將軍對我說,不要把腦袋整天放在鐵罐子裡,要經常拿出來放放風,保持清醒,否則會悶死的。」趙雲皺皺眉,轉身向前走去。司馬懿臉露笑意,急忙跟上。「你到中原戰場來,是大將軍親自點名向長公主要的。」趙雲不急不慢地說道,「大將軍非常喜歡你。他曾對我說,將來能代替他坐上大將軍一職的,非你莫屬。」司馬懿難以置信地望著趙雲,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極度的興奮讓他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趙雲停下腳步,轉頭望著他,語氣非常嚴肅地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告訴你嗎?」司馬懿霎時明白了趙雲的意思。興奮過後,極度的懊悔隨即淹沒了他,讓他痛不欲生。自己太想立功了,甚至不擇手段,結果把自己的大好前程葬送了。「祭鋒是烏丸人,他統率胡騎營有很多原因。胡騎營過去是黑豹義從營,是大將軍的親衛鐵騎,這是祭鋒出任北軍八校尉的主要原因。將來無論他有多大的功勳,他也是胡騎營的校尉,一位秩俸兩千石的大吏,他不會離開胡騎營。換句話說,你即使和他一起分享了奪取陳留的功勞,你也得不到陞遷的機會,相反,你害了你自己,也害了祭鋒。」「此事稟報朝廷後,朝中大臣們,包括軍中很多將領一定會上奏彈劾。不是說朝廷反對在必要的時候傷害百姓,而是嚴禁象祭鋒這樣的胡人出身的將領傷害百姓。朝廷會殺一儆百,決不姑息。此仗過後,大將軍能保住他的性命,讓他繼續留在胡騎營就算不錯了。」司馬懿突然想到一件事,臉色頓時劇變。趙雲苦笑,「你在這件事上要了很多小聰明,犯了很多錯誤。你本意是想拉攏祭鋒,討好大將軍,卻不料害了祭鋒。朝廷懲治祭鋒會牽連到胡騎營,胡騎營的將士過去都是大將軍的義從,對大將軍極為忠誠,這會讓大將軍感到威脅,感到朝廷在有意利用此事削弱他的兵權。祭鋒受懲是因你的攻擊之策而起,你不是大將軍的親信,那你這麼做的目的就顯而易見了。」司馬懿的額頭上已經冒汗了。貪圖功名,衝動冒失,後果竟然可能是整個家族的性命,整個晉陽朝廷的震盪。司馬懿垂頭喪氣地站在城樓上,一時百念俱灰,沮喪到了極致。「仲達,領軍打仗,不在於你是否完成了攻擊目標,而在於你完成這個攻擊目標的過程中,是否保全了大多數人的利益。」趙雲一邊緩緩而行,一邊低聲說道,「如果你打贏了仗,卻讓很多人利益受損,你的過失將遠遠大於你的功勞。你飽讀史書,應該知道歷史上很多能征善戰之將之所以不得善終,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只考慮自己的功勞、自己的利益,或者從自己的角度片面地理解征伐的目的,完全忽視了戰爭的整體利益。」「征伐是國政的一部分,征伐要符合國策,征伐要遵從朝廷在兵事上的攻防策略。上下一致,才能戰無不勝。」「上下一致,你明白嗎?」趙雲伸手拍拍身邊的司馬懿,鄭重地問道。司馬懿點點頭。「那你說說。」「大將軍要我們攻擊陳留、包圍陳留,從而達到切斷曹操、劉備的糧道和退路,拖住袁紹大軍的目的,他並沒有讓我們攻佔陳留。」「我們攻佔陳留後,鐵騎隨即失去了機動,優勢變成了劣勢。」「我們據城堅守,叛軍只要以一部圍住我們即可,其餘大部則可放心東進救援。這樣一來,我們不但未能切斷曹操劉備的糧道和退路,拖住袁紹的大軍,反而讓兩支叛軍的會合速度更快了。他們一旦會合,就能擋住我大軍主力的推進,我們遲遲得不到救援……」司馬懿抬頭看看四周的士卒,痛苦得幾乎要哭出來。這些都是追隨大將軍十幾年的黑豹義從,都是參加過落日原大戰的悍卒,如果他們就這樣毫無意義地死在了陳留,大將軍會發瘋的,他絕不會放過自己。「大人,你為什麼要進城?為什麼要命令大軍進城啊?」司馬懿完全絕望了,他一把抓下頭上的戰盔,瞪著趙雲大聲叫起來。趙雲摸了摸短鬚,抬頭看看城下旌旗飄揚的叛軍戰陣,英俊的面龐上露出一絲堅毅、一絲殺氣。「我們守住陳留,只待大軍殺到城下,叛軍就會撤離,這樣我們將在最短時間內推進到封丘、陳留一線,我們將因此得到更充足的時間,我們可以在兗州站穩腳跟,還能迅速和叛軍形成決戰態勢。」「這是你和祭鋒唯一可以脫罪立功的機會。」趙雲平靜地說道,「至於殺傷百姓、抗令奪城、義從受損的罪責,我一人承擔,這樣你們就沒事了。」「大人……」司馬懿感激地望著趙雲,眼淚差點掉了下來。「你不要感激我。我這麼做,不是為了替你脫罪,而是為了朝廷的穩定。中原大戰如果我們贏了,我們將開始平定天下的偉業,如果輸了,我們將勵精圖治再圖南下征伐。而要做到這一切,我們需要一個齊心協力的朝廷,需要大將軍。」趙雲淡淡地看了一眼司馬懿,「仲達,你太年輕了。這次教訓會讓你明白什麼叫打仗。血腥的戰場、驚心動魄的殺戮,不過是國政的延續。一城一地的得失,或者一場戰鬥的輸贏,都決定不了戰爭的勝負,真正決定戰爭勝負的是國政,是朝廷。如果你一直不懂把國政和戰爭,朝廷和戰場聯繫在一起,你永遠都不會成為本朝一個出色的將軍,更不會坐上本朝大將軍的位置。」司馬懿躬身受教。「我會讓祭鋒嚴守秘密。」趙雲臉上總算露出了點笑容,「我個人的聲名榮辱算不了什麼,只希望你不要讓大將軍失望。」「大人,你覺得我們守得住陳留嗎?能堅持到大軍來援嗎?」司馬懿惶恐不安地問道。趙雲的一番話對他的震撼和衝擊非常大,幾乎在這短短幾瞬之間摧毀了司馬懿所有的自信。「要有信心。」趙雲再次把戰盔戴到了司馬懿頭上,「信心可以讓我們戰勝恐懼,擊敗所有的對手。」「咚咚……」戰鼓擂響,敵人的攻擊再度開始了。趙雲望望城下潮水一般衝上來的敵卒,輕輕冷笑一聲,朝後揮了揮手。「擂鼓……」陳留大戰的第二天晚上,聯軍大營。斥候飛馬來報,北疆軍主力渡過濟水河,一日內連克濟陽、東昏兩城,正向陳留急速推進。袁熙大驚,急召田豐、許攸、梁歧、文聘等人議事。「到底是北疆軍主力,還是前些時日包圍東昏、濟陽的部分北疆鐵騎?」許攸驚慌失色,連連搖頭,難以相信斥候的稟報,「曹操劉備帶著七萬大軍回援兗州,就算劉備一部前去支援徐州關羽,他們也還有六萬大軍。根據我們的探查,北疆軍除掉留守昌邑一帶的兵力,定陶一帶最多不過六七萬人馬,李弘憑什麼優勢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擊敗曹操劉備?他們兩人的軍隊到哪去了?都被豹子吃掉了?」眾人瞠目結舌,也是覺得不可思議。北疆軍推進的速度太快了,從渡河展開攻擊開始到現在兵逼陳留,尚不足一個月時間,北疆軍竟然越進千里,一路攻城拔寨猶入無人之境。「元皓……」袁盛用力拍拍氣色極差的田豐,焦急地問道,「如何應對?曹操和劉備是不是完了?全軍覆沒了?」「不會。」田豐半躺在席上,有氣無力地說道,「在定陶一帶,曹操劉備有五、六萬人馬,李弘要想打他們,只有決戰,但這麼早決戰對北疆軍極為不利。決戰會導致北疆軍的兵力受損過快、過多,他們兵力不足就很難快速佔據兗州,更不能在兗州站住腳。無法在兗州站穩腳,北疆軍就無法繼續進行中原大戰。為了實現奪取中原的目標,北疆軍必須搶在我們各方軍隊聯手反擊之前,殺到陳留、封丘一線,以便拿下兗州全境奪得決戰的先機。從這一點出發,李弘暫時還沒有決戰的決心。」「曹操劉備也不願意決戰。他們把人馬打光了,把北疆軍打得損兵折將了,等於拱手把兗州和徐州送給了我們。他們會有這麼慷慨大方嗎?」「不會。」田豐自問自答,繼續說道,「曹操、劉備一定後撤了。他們想把北疆軍引到陳留,讓我們來對抗李弘,以此辦法來消耗我們的兵力。」「那為什麼斥候沒發現曹操劉備的大軍?」袁熙問道,「他們去哪了?」田豐閉上眼睛,皺眉沉思。難道他們北上,撤到了濮水河一線的燕城、長垣一帶?從定陶到長垣有兩百多里路,北疆軍步騎隨後掩殺,曹操劉備的大軍可能會崩潰。北上是條死路,曹操、劉備不會自絕生機。他們會撤到哪?「我們要不要分兵東進?」袁熙見眾人都不說話,於是問了一句。「不能分兵,還是打陳留。」許攸急忙搖手阻止,「無論曹操劉備是全軍覆沒了,還是從哪裡撤走了,北疆軍主力正在急速殺來是事實。我們要想擋住北疆軍,要想在第二道防線阻擊北疆軍,務必要奪回陳留。我們沒有時間了,要日夜攻擊。」陳留如果不能奪回來,就這樣稀里糊塗地丟掉了,許攸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所以他極力反對袁熙的建議。「城內北疆軍十分厲害,防守相當嚴密堅固,我們損失太大了。」袁熙想到今日攻城受阻,繼續攻擊的念頭越來越淡。自己集中兵力攻擊陳留,已經違背了父親的命令。現在戰局再變,曹操、劉備的大軍生死未卜,一旦自己在北疆軍殺到陳留前未能拿下城池,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不但損兵折將,更有可能因為兵力的嚴重不足而導致浚儀、開封一線的防守瞬間崩潰。父親擬定的要把北疆軍擋在第二道防線之前的計策也將因此而徹底失敗,洛陽將直接面對北疆軍的威脅。你要死了,休想拉我陪葬。袁熙冷冷地看著許攸上下急促張合的嘴巴,一句話也沒聽進去。陳留丟了不是自己的錯誤,但自己如果損兵折將,跟在許攸後面把浚儀、開封也丟了,把通往河南的門戶全部打開了,那就是自己的錯了。「立即分兵。」袁熙大聲說道,「傳令蔣奇、孟岱兩位大人,連夜率軍渡過汳水河,進駐小黃城,阻擊北疆軍。」「傳令眭展、韓莒子兩位大人,連夜率軍返回浚儀。一旦北疆軍攻克小黃城,他們將面對北疆軍瘋狂的攻擊。浚儀如果失陷,北疆軍將渡過鴻溝水,直接殺向中牟城,進入河南腹地。因此浚儀能否守住,將直接關係到洛陽的安危,請兩位大人務必死守浚儀,不許後退一步。」「文大人,請你率軍渡過浪湯渠,進駐開封城。」袁熙拱手對文聘說道,「陳留已經失守,北疆軍主力進駐陳留後,隨即就會渡過浪湯渠攻擊開封。開封一旦失陷,北疆軍就能北上直殺中牟。大人肩負重任,萬萬不可懈怠。」文聘躬身領命,「陳留失守,能擋住北疆軍殺進河南腹地的只有浚儀、開封兩城了。大人放心,我荊州將士即使戰至最後一人,也絕不後退半步。」袁熙轉頭看向田豐。田豐點了點頭,同意他的部署。此刻堅持強攻陳留,軍隊損失太大。另外北疆軍旦夕即至,一旦被其主力拖住,腹背受敵,損失將更加驚人。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大軍要想守住浚儀、開封,牢牢把北疆軍擋在第二道防線之外,幾乎不可能。權衡利弊之下,也只有捨棄陳留,轉而堅守陳留背後的浚儀和開封兩城了。許攸哀歎一聲,面如死灰。袁盛手抓長長的鬍鬚,神情呆滯。第三天,袁熙帶著兩萬大軍後撤十里,屯兵於汳水河西岸,做最後一搏。袁熙打算憑借河流之險,在汳水河西岸阻擊北疆軍。城內的北疆騎軍在糧草不足、戰況不明的情況下,要麼出城突圍,要麼殺馬果腹,繼續堅守。北疆騎軍出城突圍,袁熙自然能撿個便宜。如果他們據城死守,袁熙就指望後續援軍趕到陳留展開攻擊了。目前還能指望的有三萬荊州援軍,有從豫州趕來的汝南徐璆的援軍,還有從江東趕來的孫策周瑜的援軍。這三路援軍只有江東的孫策周瑜尚沒有消息,其它兩支軍隊距離中原已經越來越近了。晚上,袁熙接到了蔣奇從小黃城送來的消息。北疆軍的前鋒步騎大軍已經趕到小黃城下,明日肯定有一番激戰。中原戰場上局勢越來越嚴峻了。晚上,袁熙突然接到了一個好消息。辛評來書,曹操、劉備在他的接應下,已經率軍撤出長垣城,渡過濮水河,順利到達燕城。袁熙、田豐等人在驚訝之餘,興奮不已。曹操劉備的大軍在北疆軍的重重包圍下,竟然奇跡般地安全撤了回來。運氣,好運氣降臨到了聯軍頭上,這讓聯軍上上下下忽然聞到了一股勝利的氣息。「快,把這個消息遍告大軍諸部。」袁熙連聲下令,高興得手舞足蹈。曹操、劉備雖然在定陶城下損失慘重,但他們及時選擇了撤退,並出人意料地選擇了最危險的北上撤退的路線。這出其不意地一招打亂了北疆軍的部署,讓他們追趕不及,白白錯失了一次重創曹操、劉備的機會。曹操、劉備帶著四萬大軍到達燕城後,袁熙最為擔心的燕城、封丘一線的防線得到了鞏固,聯軍可以擋住顏良攻擊的腳步了。中原北面戰場上的危機得到解除,大大緩解了中原戰場上的嚴峻形勢,也給寢食不安的袁熙吃了一顆定心丸。自己在前線的猶豫延誤了很多軍機,父親肯定要責備自己的無能和懦弱。但燕城、封丘一線現被聯軍牢牢控制,河南暫時無憂,父親大人的責備會減輕許多。第四天,北疆軍的前鋒鐵騎出現在汳水河岸。大戰即將開始,袁熙越來越緊張。這時,從薄城又傳來一個好消息,這個消息大大鼓舞了袁熙的鬥志,讓他渾身上下充滿了必勝的信念。徐州的張飛、簡雍、兗州任城的楊平竟然趁敵不備,殺進了昌邑,奪回了曹操等諸多兗州大吏的家眷。然後又在敵人合圍之前,急速撤回到菏水南岸的安全地帶。現在曹操等兗州大吏的家眷被送到了徐州彭城。荀彧、張飛、楊平、曹純等兗州、徐州軍隊會合後,已經趕到薄城、考城一帶阻擊北疆軍。徐州的關羽、揚州的紀靈也將在數日後趕到薄城一線。中原南面戰場上的阻擊大軍迅速形成,並具備了強大的攻防力量,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事。袁熙再度命令手下把這個好消息遍告大軍諸部。田豐的身體突然好了,走路有勁,說話也洪亮有力。他和袁熙等人仔細商量後,認為阻擊北疆軍的第二道防線已經形成,中原南北中三個戰場都有足夠的兵力對抗敵人。雖然這道防線的中心陳留丟失,給中路戰場的阻擊造成了一定的困難,但因為陳留、浚儀、開封一帶遍佈河流溝渠,北疆鐵騎無法利用自己的優勢幫助北疆步卒大軍攻城拔寨,所以中路戰場的阻擊難度要小於南北兩個側翼戰場。田豐建議袁熙撤出汳水河,退到浪湯渠西岸,駐紮於浚儀和開封城之間的龍亭。這樣大軍可以依托浪湯渠之險,北上支援浚儀,南下支援開封,從而形成一道堅實的防線。袁熙聽從了田豐的建議,率軍退守龍亭。五月上,麴義率北軍攻克小黃城。大將軍李弘率匈奴鐵騎,呂布率南軍進駐陳留。北疆軍主力全線推進到睢水河、浪湯渠一線,兵臨浚儀、開封城下。陳留城外,睢水河畔,大將軍營。李弘臉色鐵青,殺氣騰騰地望著跪在面前的趙雲、司馬懿、祭鋒,高大的身軀輕微地顫抖著,極力壓制著心中的憤怒。麴義、呂布、玉石、樊籬站在三人的周圍,擔心地看著李弘,誰都不敢出言勸阻。魏延站在大將軍的身後,面色蒼白,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彷彿要破胸而出,強烈的窒息感讓他不由自主地張大嘴巴,竭力壓低聲音呼吸著。「陳留對我有多大作用,現在你們看到了。」李弘突然一把抓起案几上的地圖,狠狠地砸到三人面前,縱聲吼道,「攻佔陳留,對我有多大作用?」「為什麼你們不聽命令擅自攻城?為什麼?」李弘怒不可遏,抬起一腳剁到了案几上。「卡喳……」一聲,案幾攔腰中斷,一分為二。李弘猶不解恨,掄腿就是一腳,把半截案幾踢得呼嘯而起,直接撕裂帳篷飛上了半空。麴義、呂布等人駭然心驚,各自退了一步。「大將軍,事情已經發生了……」玉石和李弘一起從盧龍塞出來,十幾年了,還是第一次看見李弘憤怒到這種歇斯底里的地步。「八百七十二個兄弟,你讓我損失了八百七十二個兄弟……」李弘手指趙雲,睚眥欲裂,「他們沒有死在邊塞,沒有死在落日原,竟然死在了這樣一座毫無意義的城池裡,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已經是龍驤將軍了,已經是諸卿之一的執金吾了,你為什麼還不滿足?和死去的兄弟相比,你得到了多少回報?你獲得了多少功勳和榮耀?你為什麼還要搶功?你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八百七十二個身經百戰的兄弟,你的良心在哪?你的良心在哪……」「大將軍,子龍也是為了戰局……」玉石急行一步,扶住了氣得渾身顫抖的李弘,小聲勸道,「子龍的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你無比信任,但你……你竟然……我親自統率單于庭鐵騎,你難道不知道為什麼嗎?如今匈奴人沒有燒殺擄掠,名震天下的黑豹義從營竟然燒殺擄掠了。你讓我的努力瞬間化為泡影,你知道你耽誤了多大的事嗎?」「為了從大漠調兵南下,兩年來,我耗盡了心血,但朝廷上的反對聲異常激烈,為什麼?還不是擔心胡人在中原燒殺擄掠嗎?今天呢?今天你幹了什麼?你讓黑豹義從的胡人燒殺擄掠,你讓朝廷之上的擔心變成了事實。在北疆奮戰了十幾年的黑豹義從都凶性不改,燒殺擄掠,何況大漠上的胡族諸部鐵騎?這兵還怎麼調?你讓我怎麼說服朝廷調兵南下?」「我之所以親率單于庭鐵騎鏖戰中原,就是想告訴朝廷,胡人並不是凶殘成性的蠻人,胡族諸部的鐵騎不會傷害大漢百姓。我想用這個事實說服朝廷,從大漠上徵調更多的鐵騎南下中原,但今天呢?今天你讓我拿什麼說服朝廷?」「能進入中原戰場的軍隊都在這裡,我們沒有援軍了,唯一的援軍就是大漠上的胡族鐵騎。你睜眼看看,憑現有的兵力,我們能攻佔中原嗎?沒有更多的兵力,我們怎麼決戰?」「你為了一個小小的陳留,為了一件無足輕重的功勞,讓我們付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中原大戰,可能就此失敗。子龍,子龍……你……」李弘慘笑一聲,連連搖頭,突然身軀一歪,仰頭向地上倒去。玉石眼明手快,一把抱住了他,「大將軍……大將軍……」鮮血從李弘的嘴裡冒了出來。玉石魂飛天外,放聲大叫,「子民,子民,你怎麼了……你睜開眼睛……子民……」麴義、呂布、樊籬一起擁了上去,趙雲、司馬懿、祭鋒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扎堆就往人縫裡鑽去。魏延跑了兩步,剛剛靠近人群,就看見李弘在玉石的懷裡張嘴噴出了一口鮮血。玉石死死抱著李弘的腦袋,瞪大一雙血淋淋的眼睛,聲嘶力竭地嚎叫起來,「去叫醫匠,去叫醫匠……」魏延腦中一片空白,感覺自己要死了,霎那間連抬腿的力氣都沒了。大將軍倒下了,大將軍竟然在這個時候倒下了。「快啊……去叫醫匠……」魏延極力跨出一步,但雙腿好像失去了知覺,一頭栽倒在地。「我去,我去……」司馬懿淚流滿面,一邊叫著,一邊連滾帶爬,掉頭往帳外跑去。突然,一隻有力的大手象鉗子一般抓住了司馬懿的脖子,痛得他失聲慘叫。「誰都不要動……」麴義大吼一聲,用力把司馬懿推倒在地,「誰動我殺了誰。」「雲天……」呂布吃驚地望著一臉殺氣的麴義,右手猛地握上了刀柄。「都不要動。」麴義再吼一聲,手指祭鋒,「給我站到大帳門口,誰都不許進來。」祭鋒張開沾滿鮮血的雙手,茫然地望著麴義。「你小子傻了。」麴義衝上去就是一腳,把祭鋒踹倒在地,「站到門口去,任何人不准進來。」「雲天,大將軍還在吐血……」玉石厲聲叫道,「快叫醫匠。」「這裡都是秩俸兩千石以上的大吏,誰叫醫匠都會引起猜疑和恐慌。」麴義搖搖手,「不要慌,先穩下來。」他一把拽下戰盔,拿在手上用力扇了幾下。「去把任意叫來,快,快……」麴義指指趴在地上的魏延。「不要哭喪著臉。大將軍還沒死,不過累得吐血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笑一笑。」魏延急忙爬起來,勉強齜了一下嘴。麴義大怒,「你這是哭還是笑?」魏延不理他,飛一般跑了出去。麴義轉頭看向呂布、趙雲和樊籬等人,神情凝重地說道,「第一件事,大將軍生病的事不能有絲毫洩露,以免動搖軍心。第二件事,在飛燕到來之前,我暫時負責前線指揮。第三件事,立即把飛燕接到陳留來,前線指揮由他負責。第四件事,飛燕離開邯鄲後,行轅由文和(賈詡)負責。第五件事,在大將軍沒有下令之前,任何人不准把這件事密奏朝廷,否則……」麴義瞪著呂布和司馬懿,一字一句地說道,「殺無赦。」眾人齊齊點頭。大將軍病倒的事一旦傳到朝廷,可能會出現很多預料不到的變故,而這些變故可能會導致大戰的失敗。畢竟大將軍倒下了,朝廷就由長公主一個人說了算,而這位長公主的非常手段,讓麴義、呂布等人感到十分恐懼。「你起來,給我寫幾分書信。」麴義伸腿踢了一下坐在地上的司懿,「你小子好忍性,子龍將軍替你受過,被大將軍罵得狗血噴頭,你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沒事人一樣。」「我錯了。」司馬懿懊悔不已,失聲哭了出來,「我不知道事情會這樣……」1/2|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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