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風雷激盪第二十一節八月中,梁國睢陽。中原旱災越來越嚴重,受災的郡縣越來越多。連續八個月不下雨,這在本朝歷史上非常罕見。受災郡縣的官吏和百姓們跪在乾裂的大地上祈求上蒼的饒恕和恩賜,無助而淒慘的哭號聲震耳欲聾,但上蒼無情地拋棄了他們,依舊每天把燃燒的太陽懸掛在碧藍的天穹,似乎要把所有的土地燒成灰燼,要讓所有的河流乾涸枯竭。災民在逐漸增加,黃巾軍的活動愈加頻繁,運往河北戰場上的糧草輜重不斷地受到偷襲。本月初,當曹操指揮大軍向冀州中部挺進的時候,驃騎大將軍袁術自告奮勇,率軍趕到梁國一帶剿殺黃巾餘孽,保障糧道暢通。大軍所到之處,黃巾軍聞風喪膽,成效顯著。隨著北征軍逐漸深入到冀州中部,糧草輜重的需求量越來越大,運輸路程也越來越長,所需民夫也越來越多,而路上的危險性自然也越來越大。為了保證前方戰場的需要,荀彧率軍趕到了北征大軍的糧草屯積地濟陰郡的定陶,親自督運糧草。荀彧離開昌邑的第二天,遠在兩百多里外的袁術就接到了這個消息。當時他正在梁國的睢陽城裡避暑納涼。袁術之所以要離開昌邑,就是為了讓荀彧感覺不到自己的威脅,然後到定陶去督運糧草。昌邑只是臨時的都城,定陶才關係到河北戰場的安危,所以袁術認定荀彧會在河北大戰最激烈的時候坐鎮定陶。結果他真的猜對了。「好,荀文若總算中計了。」袁術興奮地跳了起來,「急告紀靈,讓他率軍攻打定陶,斷絕北征大軍的糧草。現在就看李弘的了。如果他能把曹操、劉表、劉備、田楷一口氣全部吃了,中原就是我的了。」「大人,估計很難啊。」李業皺眉說道,「雖然我們圍住了定陶,但並不能完全斷絕北征軍的糧草。給北征大軍提供糧草的三個地方,一是袁紹的關東和豫州,二是劉表的荊州和我們的揚州,三是徐州和青州。現在就算我們包圍了定陶,但徐州和青州的糧食還能源源不斷地送往冀州戰場,所以……」「所以曹阿滿還有足夠的時間撤回黃河,是嗎?」袁術笑嘻嘻地問道,「你擔心他回來後報復我?和劉備聯手打我?」「大人難道相信李弘會把北征軍全殲於河北,任由大人佔據中原?」李業反問道,「李弘為什麼要把大人的兒子,還有荀正和劉曄扣留在冀州?他根本不相信你的話,你知道嗎?」「我當然知道。」袁術笑著拍拍李業的肩膀,「如果我和袁紹一東一西,佔據了從關中到中原的所有州郡,和李弘隔河對峙。他哪裡還有平定天下的機會?所以李弘一定會放過曹阿滿,好讓他回來和我打個頭破血滾,以便從中漁利。而袁紹也是這麼想,他也想讓我和曹阿滿兩敗俱傷,以便實現他的篡逆夢想。」「只要中原戰火紛飛,李弘和袁紹就有機會。」袁術用力揮揮手,十分不屑地說道,「但問題是,我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嗎?」李業憂心忡忡地歎了一口氣,「大人認為我們有足夠的實力和時間?」「怎麼?你沒有信心了?」袁術大笑,「橋蕤、張勳和孫策已經出動了,現在該輪到我們了。命令萇奴、何儀集結軍隊,我們殺向昌邑。」李業還想再勸兩句,但袁術已經興沖沖地走了出去,一邊走,還一邊笑道:「李弘信守承諾,一退就是六百里,我們怎能讓他失望?」揚州吳郡、丹徒。渡口上,數百艘戰船一字排開,近萬名全副武裝的士卒正在登船。孫策在幾十名親衛騎的簇擁下,打馬狂奔而至。六月的時候,會稽郡太守王朗在長史虞翻的勸說下,投降了孫策。嚴白虎負隅頑抗,率軍逃往交州,結果中伏全軍覆沒。七月的時候,孫賁、朱治、周瑜等人擊敗了劉繇、太史慈,佔據了丹陽郡的郡治宛陵。至此,孫策佔據了吳郡、會稽和丹陽三郡。這時袁術的密令送到江東,孫策隨即在丹徒、曲阿一帶秘密集結軍隊,準備攻擊長江對岸的徐州廣陵郡。他非常急切地想打一仗。如果能佔據徐州北上中原,白己就能像父親一樣征伐四方,揚名天下了。現在,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刻。袁術命令他立即攻擊廣陵郡,然後迅速北上,和自己會合於兗州。程普、韓當匆忙迎上。「東陵亭可曾拿下?」孫策端坐馬上,手中馬鞭遙指對岸,大聲問道。「已經拿下了。」程普躬身說道,「今日凌晨,黃蓋大人率八百精銳悄然渡河,一鼓而下。」「太好了。」孫策興奮地吼了一嗓子,「上船,我們去打下廣陵。」八月中,橋蕤率軍渡過淮河,急行一百五十里,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勢攻佔了徐州下邳郡的夏丘城。大軍休整一天後,直撲下邳郡的郡治下邳城。八月中,屯兵於沛國蕭縣的張勳,突然東進六十里,直殺徐州彭城國的郡治彭城。徐州三面受敵,形勢非常危急。廣陵郡太守陳登、下邳郡太守孫乾、彭城國相縻竺紛紛告急。徐州府長史簡雍以八百里快騎急報劉備,請求劉備速速回軍支援。就在張勳開始攻打彭城的時候,紀靈的大軍也殺到了定陶。能不能拿下定陶,直接關係到袁術能否順利佔據中原,所以紀靈鼓足了幹勁,率軍猛攻。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城內的守軍非常頑強,他們在荀彧的指揮下,利用城內屯積的大量軍械,據城死守。當紀靈正在定陶城下焦頭爛額,一籌莫展的時候,袁術卻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昌邑。他是本朝驃騎大將軍,連太傅劉寵大人都要親自出迎,誰還攔阻?八月中,關中,陳倉。馬超出城拜見韓遂。北疆悍將龐德太厲害了。他帶著鐵騎,連克漆縣、雲陽,沿著涇水河一直殺到了池陽。目前,他帶著鐵騎活動在涇水河兩岸的安陵、陽陵和高陵之間,曾五次衝破袁譚的阻擊,殺到長安城下。袁譚手上雖然也有兩萬人馬,但他只有兩千鐵騎,他不敢把這麼點老本賠給龐德,所以數次向馬超求援。「袁譚已經知道先生只帶了三千鐵騎殺進關中,他認為我可以憑借陳倉城的堅固把先生擋在這裡。」馬超無奈地說道,「袁譚命我即刻趕到長安支援。」「你想去嗎?」韓遂問道。馬超猶豫了很久。「我想問問先生。」韓遂搖搖手,「你不要去。你走了,我就沒有理由繼續待在陳倉了。袁譚雖然一再催你去支援,但龐德又何嘗不是三番兩次地催我東進?」馬超疑惑地看看韓遂,「但先生只有三千鐵騎……」「如果你今天離開陳倉,明天我就可以集結三萬鐵騎拿下陳倉。」韓遂微微笑道,「你信不信?」馬超駭然心驚,半天不敢說話。「你知道龐德帶了多少人馬嗎?」馬超搖搖頭。「五千鐵騎。」韓遂笑道,「你可以把我這話告訴袁譚。如果他有本事,完全可以把龐德打得全軍覆沒。」馬超皺皺眉,欲言又止。「你父親最近可有消息?」韓遂知道馬超已經放棄了支援長安的念頭,於是隨口問了一句。「自從北征大軍渡河北上後,父親就沒有來過信了。」馬超擔心地說道,「不過,袁譚在書信中對我說,上個月他父親打到了鄴城,而曹丞相和我父親率軍打到了甘陵城。本月上,曹丞相和我父親又率軍打到信都城。袁譚認為到了秋天,北征軍就能佔據冀州,結束這次討伐大戰了。」韓遂臉色頓時一變,「北疆軍撤到了信都城?」馬超點點頭,「袁譚不會騙我的。」韓遂摸摸自己的額頭,凝神想了一會兒,突然苦笑著拍拍馬超的手臂,「孟起,你相信我嗎?」「我當然相信先生了。」馬超毫不猶豫地說道。「那你就待在陳倉,哪裡都不要去。」韓遂鄭重地說道,「直到你父親回來。」「為什麼?」「因為豹子要吃人了。」韓遂歎了一口氣,答非所問。八月下,渤海郡,大河故瀆。這條大河故瀆在前年黃河決堤的時候,起到了重要的分洪作用。大部分洪水都沿著這條大河故瀆流進了絳水河,再流進漳水河匯入了大海。為了防患於未然,去年河北組織了大量人力進行開挖疏浚,但由於今年中原大旱,黃河水位驟減,大河故瀆早已乾涸。青州軍順利翻越了大河故瀆,進入了一望無際的大平原。田楷駐馬停下,回頭望望後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還有一百五十里就到達南皮了。這一路上,大軍小心翼翼,前後密切保護,唯恐遭到北疆軍突襲,結果虛驚一場,連個北疆軍的影子都沒有到。看樣子,曹丞相在信都城下的攻擊起到了效果,所有的北疆軍都被吸引過去了。斥候飛馬來報,馬騰將軍已經到達東光城下,包圍了東光城。但因為馬騰將軍所率的軍隊是鐵騎,沒有攻城工具,無法強行攻城,所以請田大人速去會合。「城內有多少守軍?」田楷記得北疆軍已經放棄了東光城,而且斥候也一再回報東光城是一座空城,怎麼現在城內又出現了守軍?東光城距離南皮城一百二十里,如果讓南皮城得到消息,事先做好準備,攻打南皮城就有點麻煩了。難道北疆軍發現了自己?「城內有多少人我們不知道。」斥候說道,「但我們看到城樓上掛的是吳雄的戰旗。」「吳雄?」田楷吃了一驚。吳雄一直駐守在南皮城,怎麼突然出現在東光?「北疆軍是不是發現了我們?」田楷轉頭問關靖道。「肯定是的。」關靖說道,「昨天晚上斥候還回稟說東光城是空的,但剛剛過了一夜,吳雄就到了東光城,可見北疆軍最遲是在前天晚上發現我們的。」「他到了東光,信都城的援軍也就快到南皮了。」田楷焦急地說道,「信都城距離南皮大約三百里,如果北疆軍昨天開始支援南皮,那麼他們最遲明天晚上或者後天上午就可以趕到南皮。」「時間,現在我們要搶時間。」關靖急切地說道,「此處距離南皮一百五十里,誰先趕到南皮,誰就贏了。」田楷再不猶豫,立即傳令兗州軍的夏侯惇、李典,徐州軍的臧霸、孫觀,荊州軍的文聘、黃忠、魏延,加快行軍速度,今夜務必拿下東光城。大河故瀆乾涸的河床上,一支大軍正在飛速狂奔。張震、秦誼、高順三人並排站在河堤上,望著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的士卒們,眼裡只有焦急,沒有半分憐憫。斥候打馬急馳而來。「三位大人,青州軍已經越過大河故瀆,正急速向東光城而去。」「兗州軍距離大河故瀆還有多少路?」張震急聲問道。「大約五里。」三人互相看看,心急如焚。「我們距離阻擊地點還有十里。」高順指指前方,無奈地說道,「等我們趕到那裡,兗州軍已經越過大河故瀆了。」「如果把兗州軍放過去,虎頭將軍會把我們三個殺了的。」秦誼苦笑道。張震怒罵一聲,一把拽下戰盔,狠狠地砸到地上,「傳令,虎賁營將士丟棄重械,急速前進。」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