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帝國風雲錄 煮酒論史 第七章 風雷激盪 第十四節
    第七章風雷激盪第十四節韓瓊大步走下戰船。朱靈、陶升帶著一幫大小將官匆匆迎上。「何時攻城?」韓瓊和眾人寒暄幾句後,轉頭問朱靈道,「現在可以開始了嗎?」朱靈面顯難色。「大人,大軍還在渡河,很多攻城器械還沒有運到城下……」韓瓊不滿地「哼」了一聲,「於毒有多大能耐?我們和他前前後後打了七八年的仗,他哪一次贏過我們?立即攻城。」朱靈和陶升互相看看,神情猶豫。「大人,於毒現在是晉陽朝廷的中壘校尉,他統領的軍隊是北疆軍的精銳……」「什麼精銳?不就是黑山上的一幫黃巾賊嗎?」韓瓊不屑地揮揮手,「立即攻城。」戰鼓雷鳴,殺聲如潮。河南軍在朱靈、陶升的指揮下,向黎陽發起了攻擊。黎陽城上,一台台弩炮張大了血盆大口,一排排強弓手引弓待發。城下寬大的街道上,幾十台大型石炮一字排開,正準備發出雷霆一擊。敵人的箭陣開始了射擊,長箭如蝗蟲一般,遮天蔽日。隨著一陣密集的鼓聲,北疆軍將士幾乎在同一時間舉起了盾牌。數不清的盾牌連在一起,頓時在城上城下形成了兩道密不透風的黑色城牆,蔚為壯觀。攻城士卒向潮水一般衝向了城牆,巨大的吼叫聲震撼了黎陽城。圍住於毒的親衛撤下盾牌,分列兩側。於毒上前兩步,雙手撐住牆垛,向下看了看,臉上殺意濃烈。城上城下的將士舉頭望著高高飛揚的令旗,只待發起攻擊的一刻。猛然於毒調轉身形,高舉雙臂,縱聲狂呼:「兄弟們,為我們死去的兄弟報仇血恨……」戰鼓沖天而起,令旗瘋狂舞動。「轟」一聲驚天巨響,石炮、弩炮、強弓同時發射,呼嘯的石塊和長箭霎時佈滿了天空。黎陽城在這瞬間劇烈地抖動起來。河南軍士卒立時掉進了死亡的深淵。奔跑的士卒一個接一個地倒在了密集的箭陣下。厲號而來的石塊就像吃人的猛獸,肆意吞噬著一條又一條鮮活的生命。短短時間內,距離護城河百步的地方便躺滿了屍體。沒有一個人能接近護城河。站在遠處指揮攻城的韓瓊、朱靈等人駭然心驚。「黎陽到底有多少北疆軍?你們查清楚了嗎?」韓瓊望著前方血淋淋的戰場,憤怒地問道,「這麼強的武力,怎麼可能只有五千人馬?」「大人,這裡本來由北疆軍的大將徐晃防守。」陶升躬身回道,「除非徐晃還在城中,否則下官可以拿腦袋保證,這裡只有於毒的中壘營五千人馬。」「徐晃的大軍在河牧城,現在他正在和荊州劉磐的大軍交戰,不可能在黎陽。」韓瓊用力一揮手,十分不滿地說道,「你們在對岸駐紮了一個多月,竟然連黎陽有多少北疆軍都沒弄清楚,太不像話了。」「急告濮陽袁大人,大軍攻擊受阻,請他督促河北張揚、韓浩兩位大人,急速攻擊內黃和鄴城,以切斷北疆軍的後路,策應我大軍北上。」「大人,我們現在還攻不攻城?」朱靈急忙問道。「黃昏時分,再攻一次。」韓瓊稍加沉吟,「以佯攻為主,盡可能消耗城內武力。」冀州,魏郡,內黃城。此處有湖泊黃澤,有蕩水河,有道道乾涸的溝渠,地形複雜,大軍行進非常緩慢。河內韓浩率軍自蕩陰出發,日行三十里,緩緩接近內黃城。大軍如能迅速攻佔內黃,則切斷了黎陽北疆軍的退路。但張揚一再告誡他,不要輕易攻城,等袁紹拿下黎陽後再說。韓浩不以為然,此次聯軍十幾萬人馬同時攻打冀州,任北疆軍有三頭六臂,也無法應付如此龐大規模的攻擊。他命令大軍渡過內黃河,直殺內黃城下。前軍率先渡河,但剛剛過去一半人馬,斥候就從後方打馬狂奔而回。發現北疆軍的鐵騎,正從鄴城方向殺來。「張大人呢?張大人不是率軍逼近鄴城了嗎?」韓浩吃驚地問道。「張大人也受到了攻擊,正在後撤。」斥候拿出了張揚的急書,「他正在撤往洹水河。」「後撤?還沒打就撤?」「大人,我們看到了張燕、呂布的戰旗,魏郡一帶肯定都是北疆軍的主力。我們兵力有限,又無法得到河南軍的支援,所以張大人命令各部急速後撤,以免被北疆軍主力包圍。」韓浩知道如果遭遇北疆鐵騎,內黃城內的北疆軍再殺出,前後夾攻,那自己損失就太大了。「命令已經渡河的前部,立即撤回來。」韓浩不敢大意,急忙下令,「大軍後撤三十里。」「想撤?」北軍步兵校尉陳踐從埋伏的深溝裡探出頭來,輕蔑地「哼」了一聲,「不留點東西下來,你就想走?」他一手推開蓋在溝壑上的木板,翻身躍上了地面。由於長時間潛伏在溝裡,他身上大汗淋漓,肌肉塊塊突起的赤裸上身上,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木板上的泥土撒了他一身,黑色的泥土和汗珠混在一起,讓他看起來像一個野人。戰鼓驀然響起,一千名潛伏的士卒幾乎在同一時間衝了出來。一千名勇士,一千個赤裸著上身的悍卒,一千名憤怒的戰士。正準備撤走的河北士卒驚慌失措。河對岸,韓浩和他的部屬們目瞪口呆。北疆軍果然有埋伏。陳踐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朝地上吐了一口滿是泥土的唾沫,然後拽下戰盔,狠狠地砸到地上。「兄弟們……」陳踐高舉長矛,仰天狂吼,「殺,殺死他們……」「殺……」一千悍卒縱聲狂吼,猶如下山猛虎一般,向敵人呼嘯殺去。北疆軍悍卒在咆哮,在狂奔。河內兵正準備撤退,士氣已洩,他們由驚慌而恐懼,由恐懼而逃亡。只有率先渡河的假司馬帶著一幫悍勇之士迎了上去。「殺……」陳踐一聲怒吼,左手圓盾把迎面殺來的敵人砸得騰空而起,右手長矛接著洞穿了另一個敵人的咽喉。鮮血四射間,他高大而強壯的身軀把第三個敵人撞得連退數步,口吐鮮血而亡。「殺,一個不留,一個不留……」霎時間,斷肢殘臂漫天飛舞,獰猙的人頭在戰場上滾來飛去。河內軍的那個假司馬被三把戰刀砍成了三截,一個接一個的河內兵被鋒利的長矛釘在了地上。刺鼻的血腥隨著慘烈的殺聲瀰漫了內黃河上空。韓浩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一千多名手下死在了對岸。他沒有任何辦法,他只能痛苦地看著自己的手下一個個地倒下,一個個地被北疆悍卒砍去腦袋。「誰的軍隊?那是誰的軍隊?」「大人,那是北疆悍將陳大麻子的軍隊。」一個斥候小聲回道,「就是誅殺鮮卑大王和連的那兩位勇士之一。」韓浩心內一寒,半天沒有說話。郡,洹水河,馮亭。張揚駐馬於山坡上,望著遠方飄揚的「呂」字大旗,心裡一陣悲傷。當年,自己在武猛都尉丁原手下效力時,屢受這位同鄉兄長的照顧。後來董卓攻殺河內時,如果沒有這位兄長的擠死相救,自己早就死了。可如今……如今自己竟然要和兄長對陣。張揚閉上眼睛,無奈長歎。「大人,呂布將軍在陣前相請……」張揚轉頭看看趙虎,搖了搖頭,「你去對呂將軍說,此時此刻,我張揚不便見他,請他……」張揚頓了一下,苦澀笑道,「請他不要再逼我了。」「大人……」趙虎四下看看,湊近張揚勸道,「呂布將軍說,他很長時間沒有見你了,只是想看看你而已。」張揚心弦震顫,眼睛不禁有點濕潤。「大人,去見見吧。」趙虎低聲勸道,「這仗遲早要打,你一味躲避,如果傳到袁紹大人那裡,你……」張揚想了很久,轉身看向身旁的董昭。董昭對他微微一笑,「大人,我陪你一起去。」「公仁兄,兄長數次來書,你都讓我不要回,為什麼今天……」張揚和董昭並轡而行,心神不安地問道。「如果呂布將軍率軍再逼,大人打算退回河內嗎?」張揚喟然長歎,「我沒有辦法,我不能和兄長對陣,我欠他太多。」「那你如何向袁紹交待?此次攻打冀州,事關社稷命運,你這樣做,後果是什麼,你考慮過嗎?」董昭看看他,「大人性格溫和寬容,為人忠義,這一點人所共知,這也是袁紹對你非常信任的重要原因。但你因為私人感情而違抗他的軍令,他還會繼續信任你嗎?」張揚沒有說話。「他會借口殺了你。」董昭冷笑道,「他不殺你,但他可以讓別人殺你。你還記得當年韓馥的事嗎?朱漢幫他打斷了韓馥兒子的腿,逼走了韓馥,但他轉手就把朱漢殺了。還有耿苞。耿苞為什麼被殺?你心裡難道不清楚?袁紹就是這樣一個人,當你對他有價值的時候,他對你很好。但他一旦認為你沒有利用價值了,你的日子也就到頭了。張邈和他幾十年交情,為什麼最後兩人反目成仇?難道都是張邈的不對嗎?」張揚猛地停下馬,吃驚地望著董昭。「公仁兄,你打算……」「你要想活下去,就要和呂布將軍對陣,就要攻打鄴城。你如果不願意,後果只有一條。所以對你來說,目前只有一條路,和呂布將軍好好談談。」董昭兩眼盯著他,鄭重問道:「你認為,今天這一仗我們打得贏嗎?袁紹、曹操打得贏嗎?」張揚遲疑不語。「你認為,大將軍李弘是叛逆嗎?」張揚搖搖頭,「我相信兄長。兄長對大漢忠心耿耿,如果李弘和董卓是一樣的人,兄長不會繼續留在河北的。」「那大人還猶豫什麼?」董昭問道。「這些年,袁大人對我不薄,我不能對不起他。」張揚苦笑道,「今日社稷崩裂,誰是忠臣,誰是奸臣,你我都看不出來,也許……以袁大人的家世和才華,他應該能力挽狂瀾。」「哼……」董昭嗤之以鼻。張揚心裡暗暗一歎。當年,袁紹因為張瑰的事要殺你,你一直為此耿耿於懷,但袁紹對我一直很信任,在這個關鍵時刻,我即使不能幫他,但也不能背叛他。河牧城。荊州軍順利渡河,沒有遇到任何北疆軍的阻擊,這讓劉磐非常吃驚,遲遲沒有繼續北上。他派出大量斥候在方圓百里內探查北疆軍的蹤跡,同時書告仍在黃河南岸的劉表,幾十里外的濮陽袁紹,請示是否攻擊衛國城。袁紹回書,他在黎陽、濮陽方向的渡河非常不順利,遭到了北疆軍頑強阻擊。濮陽方向有秦誼的越騎營、苦酋的屯騎營、穆斯塔法的長水營共一萬五千步騎大軍,他們把自己牢牢牽制住了。袁紹請劉表、劉磐全力北上,盡快攻下衛國、頓丘,逼迫北疆軍主力後撤。這時劉磐派出去的斥候紛紛回報,從河牧城到衛國城的六十里之內,並無任何敵蹤。劉磐和文聘、黃忠仔細商議後,隨即率軍出發。黃昏,距離衛國城十里之外的朋亭。穆斯塔法翻身跳到馬下,拿起水囊喝了飽。長水營將士安靜地坐在戰馬旁,抓緊時間休息。他們從清晨出發,沿著大河故瀆疾馳一百多里,繞了一個很大的***趕到這裡伏擊敵人,人馬都很疲乏。幾匹戰馬飛馳而來,當前一人的馬背上還掛著三個血淋淋的人頭。「大人,荊州軍正在趕來,附近的敵人斥候已經被清除。「荊州前軍距離衛國城還有多少路?」穆斯塔法甩了甩披散的長髮,抹了一把嘴邊的水漬,沉聲問道。「六里。」斥候回道,「荊州軍的中軍目前就在我們正前方五里外。」「荊州軍前、中、後三軍距離多少?」「三里。」「粘得很緊嘛。」穆斯塔法冷笑一聲,把水囊裡的水對準自己的臉倒了下去。清澈的河水傾瀉而下,沿著他古銅色的臉龐和亂糟糟的鬍鬚灑到地上。落日如血,彩霞滿天,天際就像燃燒的大火,讓人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炙熱。劉磐疲憊地捶捶自己的後腰,轉頭對身邊的魏延說道:「今年中原這場旱災不知道還要延續到什麼時候?」魏延舔舔乾裂的嘴唇,苦笑不語。「中原一馬平川,到處都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和南方大不一樣。」劉磐指指前後搖搖晃晃的士卒,輕聲歎道,「他們都是南方人,對這裡的氣候不適應,朝廷應該再晚一點進攻,給我們的將士更多的適應時間。」魏延點點頭,不停地轉目四顧。「你看什麼?」劉磐問道。「北疆軍全力阻擊河南軍和豫州軍,卻把我們放進來,這顯然有問題。」魏延擔心地說道,「北疆軍也許要伏擊我們。」「快到衛國城了。」劉磐笑道,「北疆軍即使要突襲,也是今天晚上,而不是現在。」他話還沒說完,坐下的戰馬突然揚蹄長嘶,差點把劉磐摔了下來。接著,前後四周的戰馬都躁動不安,很多拖拉輜重車的馬也停下了腳步,望著西邊的夕陽驚恐地嘶叫著。天地之間,漸漸升起一股煙塵。穆斯塔法輕踢馬腹,戰馬加速。「嗚……」號角長鳴,蒼涼而悠遠的聲音響徹了天宇。五千鐵騎一邊縱馬奔馳,一邊在號角的指揮下,迅速以錐形列陣。劉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前方。這支鐵騎是從哪冒出來的?沿途派出去的斥候怎麼沒有發現?報警的戰鼓如雷一般響起。求援的傳令兵沒命一般向前、後兩軍打馬飛馳。走了一天路,又被太陽曬了一天的荊州軍將士疲憊不堪。隨著地面的顫動,震耳欲聾的奔騰聲就像巨錘一樣狠狠地砸進了他們的心裡,恐懼頓時象瘟疫一般霎時襲擊了整支大軍。風雲鐵騎威震天下,強悍的鮮卑人都被他們打敗了,更不要說自己這群連馬都不會騎的南方士卒了。魏延在瘋狂叫喊,聲嘶力竭,把輜重車推到前面,各部列陣,列陣……沒有人理睬他,士卒們的眼前只有潮水一般的鐵騎,耳朵裡只有驚天動地的轟鳴。有人渾身戰慄,連連倒退。有人丟下了戰旗,轉身就跑。荊州軍在崩潰。穆斯塔法舉起了長矛,放聲狂呼:「加速,加速……殺上去……」此時已經沒有必要用弓箭攻擊了,荊州軍已經亂了,只要衝過去,就能展開血腥的屠殺。張燕大人說得沒錯,對付南方來的荊州軍,只要一支鐵騎就行了,因為南方人長得矮,而且腿短。「轟」一聲響,荊州軍瞬間炸營,三千人一哄而散,狼奔豕突。「殺……」長水營將士吼聲如雷,五千人如同颶風一般呼嘯而入,霎時捲起滾滾血浪。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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