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帝國風雲錄 煮酒論史 第三章 狂風暴雨 第十節
    第三章狂風暴雨第十節簡雍揮揮手,輕輕笑道:「慢慢說,不要慌。總不會是北疆軍殺到大營外了吧?」那斥候抹抹頭上的汗,驚恐萬分地說道:「大人,北疆軍包圍了甘陵城。」劉備和眾人大驚,齊齊站了起來。劉備手指斥候,厲聲問道:「消息準確?」「小人親眼所見。」斥候匆忙描敘一番。昨天我和幾個兄弟一起,奉命向甘陵城方向探查。下午的時候,我們在距離甘陵城五十里的地方發現了匈奴人的鐵騎。我悄悄跟了上去,到了甘陵城附近,我發現數萬北疆大軍已經把甘陵城團團包圍了。劉備和幾位部下面面相覷,神情震駭。公孫瓚危險了。「大人,公孫將軍的大軍一直在甘陵城正北方的夕烽亭和北疆軍對峙。夕烽亭距離甘陵城五十里,也就是說……」簡雍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兩下,眼內露出一絲恐懼,「公孫將軍被包圍了。」簡雍三十歲左右,身材高大矯健,長相英俊儒雅。他是幽州涿郡人,自小和劉備相識。劉備在涿郡起義兵的時候,他就和劉備在一起了。他也認識李弘,此刻,他心中充滿了對李弘的敬畏和恐懼。公孫瓚有十萬大軍,佔據了戰場上的絕對優勢,但雙方開戰還沒十天,公孫瓚就被包圍了,匪夷所思的事。劉備勉強穩定了一下情緒,神色不安地問了斥候幾個問題。匈奴人的鐵騎是在甘陵城哪個方向發現的?包圍甘陵城的北疆軍大概有多少人?北疆的鐵騎大約有多少?可曾發現冀州軍?斥候回答的模稜兩可,含混不清。當時他已經非常害怕了,遠遠看一眼後就急速撤了回來。如果被北疆軍的斥候發現,他肯定活不了。簡雍攤開案几上的地圖,劉備、關羽和張飛站在案幾四周,幾個人小聲議論著。目前公孫瓚肯定被包圍了,大軍失去甘陵城的糧草支援後,支撐時間有限,敗亡在即。出現在甘陵城下的北疆軍一定是李弘從塞外徵調而來的援軍,鐵騎和步卒估計有好幾萬。公孫瓚的兵力優勢喪失殆盡。北疆軍的援軍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戰場上,肯定得到了袁紹的幫助。否則,幾萬北疆大軍南下,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既然北疆軍的援軍已到,李弘又和袁紹聯手對付公孫瓚,那公孫瓚的失敗也就無可挽回了。支援公孫瓚的青州軍只有一萬五千人,杯水車薪,無濟於事,即使全軍奮力殺進,也影響不了大局。關羽、張飛和簡雍三人很絕望,一籌莫展。本來指望跟著公孫瓚幹一番拯救社稷的大業,誰知道好景不長,僅僅過了幾個月,事情就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公孫瓚雖然可以擊敗三十萬黃巾軍,但他和李弘比起來,終究還是差了太多。無論是董卓還是李弘,都是那樣的強大和不可戰勝,但兩人卻偏偏都是禍亂社稷的大漢叛逆。難道大漢真的要徹底敗亡了?劉備緩緩走出大帳,手握刀柄,站在漆黑的*夜色*(禁書請刪除)裡,任由淒冷的寒風吹過面頰,侵入骨髓。一陣錐心的疼痛慢慢起自劉備心底深處,漸漸擴散到全身,然後一絲一絲地襲入了他的腦海。我是劉家的後裔,這江山社稷是我劉家的基業。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一點一點地被侵蝕,一點一點地被碾成齏粉,我要拯救它,我要中興大漢。他抬頭遙望著深邃的夜空,默默地祈禱著。高皇帝,世祖皇帝,列祖列宗,保佑我,保佑你們的孩子趕走奸佞,奪回家國,守住這份基業。劉備驀然高舉雙手,仰天長嘯。清晨,甘陵城下。張燕神情疲憊,背著手在大帳內走來走去,瘦弱的身軀在忽明忽暗,搖曳不停的燭火映射下,顯得孤單而冷寂。案几上,李弘和趙雲的書信並排放著。趙雲告訴他,劉備已經率軍渡河了,大軍就在避風亭,是不是立即予以阻殺,而李弘卻在書信中嚴厲批評了張燕,要求他立即集結主力向北攻擊前進,縮小對公孫瓚的包圍,爭取在最短時間內全殲公孫瓚。至於來自青州的援軍,暫時不要理會,讓趙雲派遣一支兩千人的騎兵軍沿途騷擾阻擊,遲滯他們前進速度即可。李弘說,今北疆軍主力全部集結於界橋、夕烽亭一線,我們應當毫不猶豫,不惜一切代價擊殺幽州軍。我們的目的是爭取全殲,所以保持兵力上的優勢至關重要。如果公孫瓚被我們迅速全殲,田楷和劉備的援軍就是自尋死路。如果公孫瓚遭到重創,失去再戰之力,那麼我們就把田楷和劉備放進包圍圈,再度合圍擊殺。李弘一再強調兩軍對決,兵力上要保持絕對優勢,但現實情況是,幽州軍和北疆軍目前兵力不相上下,雖然北疆軍的實力要明顯高出一籌,但面對幽州軍不計傷亡的攻擊,北疆軍即使能全殲公孫瓚,但至少也要付出兵力減損一半的代價。這個代價太大了,北疆承擔不起。北疆擊敗了公孫瓚,自己也奄奄一息了,這樣如何對付即將渡河北上攻擊冀州的黃巾軍?如何對付窺伺一側,隨時可能發起凌厲一擊的袁紹?張燕已經兩天兩夜沒睡了,此時他臉色發黑,腳下無力,人就像在雲端裡飄一樣,他真想躺倒在地美美地睡上一覺,但李弘的指責和惱怒讓他惴惴不安,讓他難以入眠。此戰開始後,如果袁紹沒有逃出包圍,如果黃河沒有提前開河,北疆軍就算折損一半,也無關大局。因為兩個對手都被徹底打垮了,冀州迅速穩定下來了,黃巾軍也就不敢再渡河北上了,然而,現在一切都變了。張燕考慮良久,最後還是決定給大將軍詳細解釋一下。張燕伏案疾書,仔細分析了形勢,認為還是把公孫瓚圍在界橋和夕烽亭一線不打為好。我們先把田楷和劉備解決了,徹底斷絕公孫瓚的生路,待公孫瓚糧草盡絕之後,再以最小代價完成對公孫瓚的圍殲。張燕最後寫道,我張燕自晉陽受撫之後,一直追隨於大將軍左右,對大漢和大將軍忠心耿耿,絕無叛逆之心,更無私存實力之意,請大將軍明鑒。張燕隨即下令,遵照大將軍之意,夕烽亭的於氐根立即率軍向公孫瓚發起攻擊。王當率軍圍住甘陵城,自己和彭烈兩人率軍向北急速進發,圍殲公孫瓚。上午,界橋。初春的陽光穿透薄薄的雲層照射到燕趙大地上,使得萬物開始復甦。樹林裡光禿禿的枝丫上綻放出了點點嫩綠,生機盎然。料峭的春風帶著一絲和煦的溫暖,悄悄掠過河面,蕩起了層層漣漪。清澈的露珠慢慢融入河水,唱著悅耳動聽的樂曲,隨著潺潺河水一路高歌而去。空中有數只展翅飛翔的小鳥,互相追逐嬉戲,歡快而清脆的叫聲灑滿了天際。界橋南岸,兩萬五千北疆軍在空曠的原野上擺下了一里多長的「品」字行防守陣勢。文醜的大軍居於最前方,左邊是楊鳳的大軍,右邊是徐晃的大軍,中間是驃騎大將軍的黑豹義從和虎賁。高高飄揚的大纛下,李弘端坐於白馬飛雪之上,神情冷峻望著遠處的幽州軍。公孫瓚駐馬立於山坡上,望著遠處旌旗飄揚,軍容整齊的北疆軍,臉上露出濃凜殺氣。和李弘決戰沙場,是埋藏在自己心裡的一個很久很久的願望。當黑豹李弘揚名於北疆時,自己就有了這個念頭,但當黑豹之名名震天下時,這個念頭就更加強烈了。今天,終於如願以償。公孫瓚舉起了手,然後狠狠揮下。「咚……」戰鼓突然擂動,驚天動地的鼓聲霎時響徹了戰場。幽州軍開始攻擊。如雷般的殺聲沖天而起,幽州軍一萬步卒高聲吼叫著,正對著北疆軍的前陣瘋狂殺去。麴義站在高台上,微微瞇起雙眼,搖了搖頭,「強弓,弩炮,石炮,一起上,把他們殺死在拒馬陣前。」令旗揮動。「放……放……」前陣陣前五百台弩炮,陣後兩千名強弓手,三十架石炮隨著數十名軍官激動的吼聲,一起發動,巨大的轟鳴聲和箭矢撕裂空氣的厲嘯聲霎時充斥了整個戰場。犀利的弩箭瞬間即至,一排排的幽州兵就像暴雨後的野草,猛然彎下腰,然後又像落葉一般騰空而起,直挺挺地倒栽於地。幾個手執盾牌的小軍官一邊舉盾飛奔,一邊不時地回頭叫著吼著,聲嘶力竭,「沖,衝過去……衝過箭陣……」幾排密集的弩箭呼嘯而至,把他們連人帶盾釘倒在地。一個隊率捂著噴血的血口,至死還在狂吼不止,「殺……殺……」好像只有竭盡全力的吼聲才能袪除他心中的恐懼和肉體的痛苦。幽州兵高舉武器,竭力狂奔。許多士卒被橫七豎八的屍體絆倒了,被隨後衝上來的士卒踩死踩傷了,淒慘的叫號穿透了渾厚的戰鼓聲,刺透了雷鳴般的殺聲,若隱若現的漂浮在血腥的空氣上。「轟……」烏雲壓頂。「咻咻咻……」長箭如雨。烏雲蓋下的地方就像突然塌陷了一般,連同所有的聲音一起消失了。烏雲散盡,屍橫遍野,淒慘的號叫聲挾帶著濃郁的血腥猛然間沖天而起。「殺上去……」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對死亡的麻木,幽州兵對眼前的慘狀視而不見,奔跑的速度驟然加快,「沖……啊……」「轟……轟……」三十塊幾十斤重的石頭在空中急劇地翻滾飛旋著,發出了驚心動魄的厲號。一塊石頭迎面砸中敵人的頭顱,鮮血、腦漿連同打橫飛起的屍體一起飛上了天空,然後狠根地砸倒了隨後而來的兩個士卒。一個奔跑的幽州兵連驚叫聲都還沒來得及發出就被石頭砸爛了心肺,臨死前他牢牢地抱住嵌在胸口上的石頭,倒飛了十幾步,然後才轟然栽倒。更多的士卒被砸飛了腦袋,砸斷了手腳,一時間噴血的屍體,濺射腦漿的頭顱,血淋淋的斷肢殘臂漫天飛舞,駭人至極。幽州兵一路狂呼,飛一般衝進了鹿砦,衝進了拒馬。公孫瓚高舉雙手,縱聲大吼,「好,好……」「傳令單經,再上一萬人,立即打開通路。」「命令嚴綱、公孫范,鐵騎準備出擊。」「傳令郭華、陽泰,左右出擊,纏住北疆軍的兩翼。」何風抽刀在手,用力敲擊著自己的戰盔,仰首狂呼:「兄弟們,殺……上去……」昨天的失敗讓北疆軍將士滿腔仇恨,今日看到敵人,大家兩眼冒火,人人爭先,不待戰車營的士卒撤下弩炮,憤怒的士卒們已經高聲吼叫著,像猛虎一般衝進了拒馬陣。雙方將士在陣中相遇,立即短兵相接,激烈廝殺。越來越多的幽州兵衝進了拒馬陣,他們在上官們的指揮下,搶起戰刀,戰斧,肆意劈砍,爭取在最短時間內毀去北疆軍的拒馬和鹿砦,給鐵騎大軍掃清道路。北疆軍的強弓營和石跑對準拒馬陣的後部,展開瘋狂射擊。同一時間,楊鳳和徐晃各自指揮大軍,和潮水一般氣勢洶洶殺來的敵人展開了血腥鏖戰。飛雪高昂著頭,靜靜地站在戰場上,默默地望著前方血腥的殺戮。李弘抬頭看看太陽,微微皺了皺眉。「大將軍,公孫瓚把主要兵力集中在中路,似乎……」朱穆晃動著手中的馬鞭,擔憂地說道,「似乎有突圍之意。」李弘冷笑,「只要他鐵騎出動,我就要他死得難看。」一批批的幽州兵踩著密密麻麻的屍體,衝過了北疆軍的箭陣,進入了拒馬陣。「命令強弓營和戰車營後退一百步。」麴義手指戰場,大聲罵道,「何瘋子竟然和幽州軍硬拚,他們人多,我們人少,拼不起的。這個混蛋,這樣打下去,拒馬陣馬上就要丟了。」「大人,戰車營後退需要時間。」站在麴義身後的主薄吳葉緊張地說道,「現在幽州軍不惜代價,一味猛攻,這會大大縮短我們堅守拒馬陣的時間。大人,你看要不要動用大將軍的虎賁營?」「你小子放什麼狗屁?」麴義猛地轉身,指著他的鼻子,怒氣衝天地吼道,「大將軍的人馬,我們也能動?你是不是吃飯長大的?」吳葉二十多歲,中等消瘦的身材,白白淨淨,文文弱弱的,穿著一身明顯偏大的皮甲,看上去很滑稽。他給麴義這麼一吼,頓時嚇得倒退兩步,臉色蒼白。麴義本來還想罵兩句,但看他這個樣子,把話又吞了回去。吳葉是關中長安世族子弟,和麴家是世交。他到麴義帳下效力,是麴義哥哥麴忠推薦的。麴義不太願意要,但礙於兄長的情面,不好拒絕,勉為其難地收下了。「給我滾。」麴義揮手叫道,「去告訴何瘋子,慢慢後撤,不要和幽州軍硬拚。」吳葉哆嗦了一下,轉身就跑。一個沒注意,失腳從高台上栽了下去,戰盔摔出很遠。吳葉哼都不敢哼一聲,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暈頭暈腦的找到戰盔,隨隨便便往頭上一戴,也不管歪不歪了,慌慌張張地往戰場上跑去。李弘轉臉看看站在高台上大吼大叫的麴義,搖搖頭。「任意……」李弘回頭喊道。隨侍李弘身後的一位黑豹義從屯長縱馬而出,「大將軍……」「跟上他……」李弘指遠處的吳葉說道,「把他完好無損地帶回來。」任意答應一聲,猛踢馬腹,舉手一鞭,「駕……」吳葉一手扶著歪歪倒倒的戰盔,一手拿著戰刀,奮力奔跑。他很怕。雖然這是他第二次上戰場,但卻是第一次走近戰場中心,走近血肉模糊的戰場最前端。這一刻,他後悔聽了父親的話,到北疆入仕為官。早知道這樣危險,自己寧願讓父親打斷腿,也不到這隨時會死去的戰場上來。還沒跑出幾十步,吳葉突然發現自己迷失了方向,不知道往哪裡走了。周圍全部都是匆匆忙忙全副武裝的士卒,飛馳的戰馬往來穿稜,傳令兵嘶啞的叫喊聲此起彼伏,一隊隊挑著長箭的民夫正健步如飛地行進在密集的人群裡。他焦急地抬頭看看四周,映入眼簾的都是五彩繽紛的旌旗,有高高豎立迎風飄揚的,有來回移動的,有上下劇烈搖晃的,還有象陀螺一樣瘋狂旋轉的。吳葉眼花繚亂,茫然地抬頭看看天空。天上有一輪白花花的溫暖的太陽,有一片湛藍色的天幕,還有幾朵厚厚的白雲,然後就是呼嘯的長箭,滿天的長箭數不勝數,間或還能看到幾塊怒吼的石頭。巨大的戰鼓聲,廝殺聲,叫喊聲充斥了他的雙耳,讓他真實的感受到自已就在戰場上,但自己在戰場的什麼位置?怎樣才能走到戰場的前端?才能找到那個飛揚跋扈的何瘋子大人?站在高台上,吳葉把戰場看得一清二楚,他覺得戰場就像自己的手指頭一樣真實清晰,指揮作戰就像操縱自己的手指頭一樣簡單至極。但等到自己身陷戰場中間的時候,他才突然領悟到自己的幼稚和無知。他竟然在戰場上迷了路,他竟然找不到敵人,這讓他羞愧難當,他恨不得一頭撞死在自己的刀上。「讓開……讓開……」吳葉奮力向前跑了十幾步,突然發現一隊民夫正抬著傷員往後飛奔。吳葉眼前一亮,沮喪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傷員肯定是送到後方大營,那麼逆著這條路就一定能到戰場。吳葉不再多想,撒開雙腿就跑。還沒跑十幾步,一隊給戰車營運送石頭的馬車飛奔而來。等車隊過去了,吳葉驚訝地發現,剛才出現的那條路忽然沒有了,現在站在那條路上的是一隊強弓手,這群強弓手正在一位屯長的指揮下,向一個方向開始齊射。那位屯長不停地舉刀狂吼,聲嘶力竭,「放……放……」間或還夾雜著幾句聽不懂的方言,吳葉估計是極其難聽的罵人話。吳葉望著滿天的長箭,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長箭飛去的方向,就是戰場前方,就是敵人所在的地方。吳葉不再猶豫,一邊望著天上長箭飛行的方向,一邊發力狂奔。讓他痛苦不堪的是,他才跑幾步,就一頭撞上了一塊鐵板。吳葉躺倒在地,一邊抱著腦袋,一邊數著眼前閃耀的星星。「你小子亂跑什麼?」隨著一聲大吼,一隻巨大的手抓住吳葉的衣領,把他凌空舉了起來。吳葉看到了一個碩大的腦袋,一張憤怒的臉,一雙瞪圓的眼晴。他正想說話,腦袋上的戰盔一歪,把他眼晴遮住了。吳葉急得大叫起來,「我奉麴大人之命,到前面找何大人傳送軍令。」「傳送軍令?」那個大漢粗大的嗓門高聲叫道,「傳令兵縱馬如飛,哪有你這樣亂跑一氣的?你是幹什麼的?」「大頭,快把他放下,他是麴大人的帳下主薄吳大人。」一個低沉的聲音適時出現。吳葉馬上被輕輕地放到了地上。「大人,下官不知你是大人,剛才多有得罪……」吳葉把戰盔一把拽了下來,氣急敗壞地想叫兩嗓子,但話到嘴邊馬上又嚥了回去。他看到一個龐然大漢,又高又粗,腦袋有自己兩個腦袋大,一身黑黝黝的鎧甲,不過臉上的神情很尷尬。吳葉嚇了一跳,急忙對他連連搖手道:「沒事,沒事。」接著他轉頭看看那個說話的人。那是一個年輕的黑豹義從屯長,高大威武,牽著戰馬站在自己身邊。「下官任意,奉大將軍令,護送大人去見何校尉。」吳葉愣了一下,然後心裡一陣激動,淚水差點湧了出來。「他叫大頭,原來是田重老大人的親衛,落日原大戰的時候被鮮卑人砍中了腦袋,留下了點殘疾。」任意指著雄壯魁梧的大漢說道,「他現在是兵曹營的屯長,帶著一幫兄弟,專門負責維持戰場秩序。你不要看他長得五大三粗,其實心細的很。你看這亂糟糟的戰場,如果沒有他指揮調度,早就亂成一堆,大家連到戰場的路都找不到了。」吳葉臉一紅,又羞又愧。自己剛才那一番醜態,大概都讓這位屯長看到了。大頭哈哈一笑,拍拍吳葉削瘦的肩膀,「這有什麼好醜的?我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戰鼓一敲,頓時尿了一褲子,哈哈……」他接著指著笑嘻嘻的任意說道,「他叫球。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他抱著馬脖子嗷嗷怪叫,連敵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哈哈……」突然他臉色一變,揮手說道:「後方送來軍械了,我要去疏通道路……」一轉眼,大頭消失在人海裡。「我們走吧。」任意飛身上馬,順手一把拽起吳葉,把他放到身後,打馬狂奔。「吳大人,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稍有一個延誤,就有可能造成戰局的改變,因此,在一個數里範圍內的戰場上,如何讓上官可以如臂指使地指揮和調動任何一個部曲,最最關鍵的便是戰場調度。」任意一邊不停地轉換戰馬奔馳的方向,一邊回頭說道,「由於戰場調度的存在,戰場也是變化莫測的,一個部曲這一刻在東面,下一刻可能就在西面,所以戰場上從來沒有直達最前線的路。」「那我們怎樣才能找到何大人?」「看高台上不斷變化的令旗。」任意笑道,「傳令兵之所以能以最快的速度把軍令傳到前面,就是靠辨識令旗。令旗所指就是我們前進的方向。」何風憤怒了,他的部下雖然驍勇無比,但無法抵擋無窮無盡的人潮衝擊。「殺,都隨我衝上去,老子就不信殺不完。」何風大聲吼道,「誰敢退一步,丟老子的臉,老子剝了他的皮。」校尉大人親自揮刀上陣,大大鼓舞了將士們的士氣,反攻的浪潮一浪高過一浪,「殺,殺過去……」何風帶著親衛低著頭一陣猛砍,硬是把幽州軍逼到了拒馬陣的中間,但幽州軍太多了。人打瘋了,殺紅了眼,或多或少也有一股勢不可當的氣概。北疆軍的損失越來越大。「大人,麴大人已經數次命令我們後撤了……」何風一刀砍倒敵人,氣喘吁吁地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惡狠狠地叫道,「媽的,是我說了算還是他說了處,給我殺……」任意一手執盾,一手短戟,酣呼向前,所向披靡。吳葉初時戰戰兢兢跟在他後面,小心翼翼地踩著鮮血和死屍,手中的刀都不知道往哪砍好。三個敵人同時圍上任意,其中一個正要突襲得手,情急之下的吳葉奮不顧身,飛奔上前,騰空就是一刀剁下。那人背部中刀,鮮血四射,滾燙的血液頓時濺了吳葉一頭一臉。這一刀砍下,看著栽倒於地的死屍,聞著血腥的氣味,舔著濺到嘴裡的鮮血,吳葉的膽氣霎時飛漲,「殺,殺……」任意找到何風的時候,何風正拎著一個人頭抱頭鼠竄,後面跟著幾十個狂呼亂叫睚眥欲裂的敵人。「快走,快走,我殺了他們一個都尉。」任意二話不說,拖著暈乎乎的吳葉掉頭就跑。何風的一幫親衛從左右兩側殺出,一張張手弩對準發了瘋的敵人發出了淒厲的嘯號。何風躲到一個拒馬後面,張大嘴劇烈地喘息著,汗水連同血水浸濕了他的衣甲。他拿著那個人頭看了看,然後隨手遞給了一個親衛,「拿去吧。憑這個人頭,你可以領到一批賞金。將來,你可以討個女人,生幾個孩子。」那個親衛看都不看,隨手丟給一個隊率,「老子還能活幾天?你拿著吧,先升個屯長幹幹。」那個隊率把人頭往地上一甩,一屁股坐了上去,有氣無力地笑道,「算了吧,還是先把自己的命保住再說。」吳葉把麴義的命令對何風說了一遍。何風翻翻白眼,望著任意問道:「球,這小子是誰?你怎麼給他做侍衛?你怎麼越混越沒出息了。」任意呵呵一笑,「何大人,大將軍是什麼意思,你難道看不出來?」何風冷笑,「老子是看不出來。老子從冀州起,就跟著大將軍,打到現在,我還不如一個匈奴人。匈奴人好歹還做了一個日逐王,我呢?」任意為難地笑笑:「何大人,李溯大人你應該很熟悉吧?他從盧龍塞開始,就跟著大將軍了,但他現在不過就是個校尉,手下也只有一千鐵騎。」何風沒有說話。他對徐晃出任行奮武中郎將一事,至今耿耿於懷,非常生氣。論資歷,論戰功,論對大將軍的忠心,就算排隊也排到他了。任意焦急地看看四周,「何大人,撤吧。再打下去,你這一營人馬所剩無幾了。」何風猛地站起來,一刀砍到拒馬上,「撤……」上午,雲亭。於氐根率領八千大軍,向雲亭發起了攻擊。公孫瓚為了確保自己有充足的時間擊敗李弘,在雲亭佈置了一萬大軍,並且命令將士們把北疆軍丟棄的拒馬重新擺設在了山坡上。由於拒馬陣的阻礙,北疆軍攻擊受阻。為了避免遭受重大傷亡,於氐根命令停止攻擊,等候張燕大軍的到來。中午,界橋。北疆軍的拒馬陣徹底被毀。公孫瓚端坐於白馬之上,捋鬚大笑,「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對付我的鐵騎。」「傳令,鐵騎出擊。」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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