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弘召集李瑋、宋文和唐放等人就雙方爭議的幾個問題再次進行了商議。WEnXUeMi。CoM
「尚書檯皇甫大人的書信諸位都看了,朝廷為了盡快促成招撫,已將招撫之事詔告全國了。朝廷的目的雖然不錯,但相反也把張燕和其他諸位黃巾軍首領逼到了絕境。」李弘歎道,「從信奉太平道的人來說,張燕和諸位首領現在是個叛逆;從追隨張燕的黃巾軍士卒和流民來說,張燕給他們的生存帶來了希望。張燕不願意背叛太平道,不願意背叛黃巾軍,但他更無法拋棄跟隨他的百萬流民,無法抹去流民心中的希望。如今的張燕進退維谷,心裡非常痛苦,這個時候,我們是不是應該再讓一步,讓張燕堅定招撫的決心。」
李瑋等人沉默不語。
良久,唐放說道:「大人主動提出招撫,又主動讓步,會不會給黃巾軍造成一個錯覺?黃巾軍覺得大人和朝廷都在遷就他們,趁機漫天要價,那麼,招撫會陷入僵局。」他停了一下,又說道,「散落各地的流民聽說張燕受撫朝廷了,只要跟著他,馬上就有土地,馬上就有飯吃有屋住,很快就會蜂擁而至,這對張燕來說,其實是個有進無退之局啊。上百萬流民都在看著他,都在等著他分派土地,都在感謝他的恩賜,他哪有再退的勇氣和信心。此時張燕如果退卻,帶給他的不是流民的支持,而是流民的失望和眼淚,他將因此而失去一切,黃巾軍也將因此而迅速覆沒。這個災難性的後果,張燕和他的部下應該很清楚,所以,我覺得大人無須讓步,只要給張燕一段時間就行了。」
「隨著時間的推遲,聞訊而來的流民會越來越多,張燕肯定支撐不住,他除了向朝廷俯首稱臣外,已經再無出路了。」
李瑋苦笑道:「朝廷這一招太狠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讓張燕獨自一人承受這麼大的壓力,他會瘋的。如果我們把張燕逼瘋了,黃巾軍隨即就會分裂,招撫之事泡湯不說,僅這麼多流民擠在太原和上黨一帶,對我們就是一個巨大的災難。」
宋文也心情沉重地說道:「拋開黃巾軍不說,就從流民這個角度考慮,我們也應該讓步。百萬流民聚集到并州,如果沒有吃的,一兩個月之後,其結果是什麼?我估計太原和上黨馬上就是餓莩遍野,一片廢墟。太原和上黨沒有了,這北疆的御邊形勢會怎樣?胡人勢必趁機而下,北疆盡失啊。這可不是危言聳聽,看看冀州你們就知道了,流民之禍遠甚於黃巾之禍啊。」
「朝廷此舉,實在有欠考慮。雖然他們把張燕逼到了絕境,但何嘗不是把我們也逼到了絕境。招撫如果失敗,我們的確沒有什麼責任,但百萬流民湧進并州,卻是我們的責任,我們豈能坐視不理?」宋文看看李弘,懇求道,「大人,我們還是盡早屯田吧。無論我們怎麼讓步,只要安撫了流民,穩定了并州,我們就對得起大漢國,對得起陛下。即使將來我們獲罪下獄了,但捫心自問,我們沒有做錯,這就足夠了。」
李弘用力拍拍宋文,讚歎道:「長風,你說得好啊,就聽你的,我們再讓一步,爭取盡早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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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夜的商量,李弘和李瑋等人就幾個爭議問題,再次議定了一個方案。
首先是兵力問題。李弘做了最大的讓步,讓黃巾軍保留三十萬人馬,但在郡國兵和屯田兵的人數上,李弘作了調整,他把屯田兵人數擴大到了二十五萬人,並且規定屯田兵不拿軍餉,以自種糧代替軍餉,同時屯田兵只有在戰時才能配備武器。五萬郡國兵負責維持太原郡的治安,受鎮北將軍部節制,如有調用,以鎮北將軍部和平難中郎將部協商解決,鎮北將軍部不做強行徵調。
其次是郡縣府衙組建問題。李弘徹底放棄了原來的方案,規定郡縣府衙的官吏全部由黃巾軍自行任命,鎮北將軍部不再干涉,但各級郡縣府衙也不再參予軍屯和民屯。
第三,軍屯和民屯自成體系,不隸州郡。李弘接受了李瑋等人的建議,在總結了本朝初期墾地屯田的經驗教訓之後,重新做了一番調整。軍屯由黃巾軍推薦人選擔任各級典農都尉,而典農都尉府所屬的候農令、守農令、勸農椽、倉長、倉佐等從事掾史,則有鎮北將軍府推薦部分熟悉屯田事務的官吏擔任,典農都尉直接受鎮北將軍部節制。民屯則有朝廷指派的護田校尉主掌,鎮北將軍府和平難中郎將府均無權干涉民屯事務,但兩府都必須無條件服從護田校尉府的民屯需要,給予各個方面的幫助和扶持。
最後就是稅賦問題。李弘同意免征太原郡五年賦稅,但五年後,所收賦稅的七成必須上繳國庫,三成由黃巾軍自由支配。在這一點上,李弘認為不能再讓步了,這關係到整個并州的發展,而且大漢國的國庫也要有所進帳。
整理好的文卷隨即送到了晉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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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燕沒有回話,李弘雖然著急,但也沒辦法,只好回到龍山大營耐心等待。
龍山大營的練兵整訓正進行的如火如荼。龍山現在就像一個巨大的戰場,騎兵軍、步兵軍和戰車營以實戰演練代替枯燥的訓練,三軍七萬將士混戰在一起,殺聲如雷,還真有點驚心動魄的味道。
軍車營改名為戰車營,源於尹思的強烈要求。尹思對李弘說,無論是攻城用的沖車還是攻擊用的弩車,都是打仗用的,當然要叫戰車營了,而且聽上去也比軍車營要好聽。這麼點小事,李弘當然隨口就答應了,但接著李弘就後悔了,其他各營將領隨即紛紛跑來要求改名號。
風雲鐵騎和長水營名震天下,當然不用改了,但他們對李弘用先零,湟中和舞葉來命名其他鐵騎營,非常有意見。如果將來舞葉營也名震天下,那天下人皆知北疆有個舞葉部落,誰還知道北疆有驍勇善戰的白鹿部落,還有白山烏丸眾部啊?湟中羌也有意見。那先零營裡有許多士兵都是他們湟中羌人,如果先零營打勝仗了,誰知道湟中羌人是什麼啊?好,好,改,改。李弘沒辦法,和大家商量了一下,將湟中騎改為越騎營,將先零騎改為武騎營,將舞葉騎改為驃騎營。
騎兵軍各營改了名號,步兵軍各營當然也要改了,不能厚此薄彼嘛。於是李弘再整步兵兩萬大軍,以能逾高超遠輕足善走者為一營,號為厲鋒營,校尉玉石領之;以能潰破金鼓、絕滅旌旗,衝陣所向披靡者為一營,號為虎賁營,校尉顏良領之;有能折止敵騎之衝突者,聚為一營,號為折衝營,校尉華雄領之。
有了非常威風的名號,各營立即製成大旗,豎在黑豹帥旗之下,氣勢果然為之一變。
李弘巡視了各營之後,還特意去了一趟兵曹營,他聽筱嵐說,尹思已經在兵曹營幾百工匠的配合下,做出了一台巨大的拋石車,最近幾天正在試射。李弘趕到兵曹營的時候,田重和尹思等人正在指揮士卒們使用拋石車發射石頭。
李弘仔細聽了尹思的介紹,又看了一下試射效果,很不滿意。
尹思所制拋石車體型龐大,使用的時候需要四十個士兵同時拽動拉桿。如果用兩斤重的石頭,最遠可拋射二百多步,但準頭很差。
「仲志,這叫是你說的炮車?」
尹思連連點頭,興奮地說道:「大人,我如果再做大一點,用一百個士兵拽動拉桿,至少可以射出五十斤重的石頭。大人,你看這炮車如何?」
李弘笑笑,誇獎了一番,然後說道:「這炮車體型龐大,移動不便,用人過多,除了攻城,好像作用有限,是不是?」
尹思笑道:「我可以給它做上輪子,這樣移動就方便了,至於人嘛,我們戰車營有上萬民夫,使用起來完全不成問題。炮車只要能迅速移動,就可以在兩軍對壘的時候發揮巨大作用。」
「我覺得弩車的作用更大。」
「攻守城池的時候,炮車的威力肯定要比弩車大。」尹思說道,「在平原作戰,弩車對於騎兵來說,殺傷力自然要大得多,但對於步兵來說,炮車的殺傷力就非常驚人了。大人認為呢?」
李弘笑而不語。這時那炮車出了問題,尹思急忙跑了過去。
田重看看李弘,笑道:「大人是不是不太滿意?」
「化了許多錢,就做了這麼個東西,我的確不滿意。」李弘搖搖頭,心痛地說道,「有這麼多錢,我可以添置幾十萬支長箭了。」
田重笑道:「大人,如果攻城,我們有這大玩意助陣,士兵們的傷亡可能會減少。」
「老伯,你考慮到沒有,炮車要想射遠,石頭就小,石頭小,就沒有什麼作用,而要想射大石頭,炮車就在敵人強弓的射程範圍之內,那炮車如何射擊?」李弘不以為然地說道,「這東西即使做成了,數量也不會太多,而且射擊間隔時間也長,對敵人形成不了巨大的威脅。我看還是算了吧,你找個機會告訴仲志,這炮車不要做了,我沒有這麼多錢給他浪費。」
「打了這麼多年仗,我們那一次是靠武器的犀利戰勝敵人的?士兵們一往無前的鬥志才是我們致勝的關鍵。看看胡人的鐵騎,如果我們靠武器就能擊敗他們,那何來幾百年的入侵?先輩們修築長城幹什麼?」
田重想了一下,勸道:「大人,還是讓仲志試試吧。雖然武器不是致勝的關鍵,但沒有更好的武器,我們擊敗敵人不就更難嗎?我們的士卒不就陣亡得更多嗎?」
李弘一揮手,堅決地說道:「不要再試了。這錢可以買糧食養活流民,不要白白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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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回到大營,聽到了一個讓他欣喜若狂的消息,麴義的兄長來了。
麴忠四十多歲,衣著樸素,長臉長鬚,眉宇之間隱含一股儒雅之氣,很難看出來他是一個關中巨商。他和李弘寒暄一番之後,立即將站在身後的一個年輕人介紹給李弘。此人二十多歲,錦衣華服,長相俊逸,一雙眼睛非常有靈氣。
「大人,這就是徐陵徐伯羽,關中最年輕最大的豪富。這次能在關中大賺一筆,多虧了他的糧食。」
李弘立即想起田重所說的話,於是笑著問道:「聽說你的糧食都是從揚州運到關中的,是這樣嗎?揚州到關中有兩千多里路,糧食運到關中,要漲幾倍的價,你怎麼還能賺到錢?」
徐陵笑道:「大人,我要是不這說,這糧食如何能翻幾倍往上漲?我一邊囤積糧食,一邊漲價,總要有個理由吧?否則,我今後不就是關中第一奸商了嗎?」
李弘恍然,指著他大笑道:「果然是奸商。那你的糧食……」
「都是關東和南陽一帶的糧食,幾百里路,轉眼就到了關中。」徐陵笑道,「不過這都是大人的消息給得好,我們能賺錢,還是沾大人的光。這次隨伯庸來并州,一是為了感謝大人的照顧,二來是為了拜謝我的兩位恩公。」
李弘搖手笑道:「你不用感謝我,我這就要麻煩你,如果你能幫我的忙,我還要感謝你啊。」
徐陵躬身笑道:「小人的恩公就在當面,待小人拜謝了恩公,大人當隨意指派,小人雖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李弘詫異地看看四周,奇怪地問道:「恩公?我這裡還有你的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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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陵隨即望著李瑋、謝明,笑著問道:「兩位恩公大人不認識我了?」
李瑋和謝明吃驚地對視一眼。李瑋指著他,不敢相信地大聲說道:「你就是那個徐陵?」
「正是小人。」徐陵跪倒在地,激動地說道,「當日兩位恩公大人在長安救了我一命,給了我一口飯吃,還給了我一匹馬,兩位恩公忘記了嗎?」
李瑋和謝明又驚又喜,急忙一左一右把他拉了起來。
李弘和帳內眾人驚異地看著他們,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我們怎敢相信你就是關中第一富豪?」謝明笑道,「你也變了,我們咋看之下,不認識了。」
「伯羽兄,怎麼一轉眼,你就成了關中第一富豪?」李瑋問道,「這也太神奇了?」
徐陵笑笑,感歎道:「如果沒有兩位恩公給的那匹馬,哪有我徐陵的今日啊。」
「那匹馬值幾個錢?你難道就靠那匹馬發家的?」謝明不相信地笑道。
「對,我就是靠那匹馬發家的。」徐陵笑道,「不瞞兩位恩公,我離開你們後,第一件事就把那匹馬賣了,得了十五萬錢。然後我拿這十五萬錢買了一身衣服。」
「化十五萬錢買一身衣服?」李瑋瞪大了眼睛,「什麼衣服那麼值錢?」
徐陵笑而不答,繼續說道:「我穿著這身衣服去拜見關中第一富豪楊攸。他過去是我父親的朋友,他的長子早年死於北地叛亂,次子前幾年死於冀州叛亂,三子去年春死於西涼叛亂,家中僅剩小女,而這個小女早年偏偏又許給了我,於是我就入贅為婿了。去年冬,老岳父仙逝,我就成了家主。我這個關中第一富豪就是這麼來的。」
李瑋和謝明目瞪口呆。
「原來你運氣這麼好。」李瑋歎服道。
「我上京求學為士,運氣極差,不但千金散盡,還差一點把命丟了,但我營商,運氣卻是……」徐陵搖搖頭,歎道,「我沒有做士子的命啦,天生就是這下賤的營商命。」
「你不要這麼說,相比起來,你比我們要風光多了。」李瑋大笑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
徐陵恭敬地拱手說道:「自從將軍大人擊敗鮮卑人之後,兩位恩公大人的大名就如雷貫耳。本來我早就想來當面拜謝,但苦於沒有什麼機會。這次伯庸兄邀我到并州,我想正好可以趁機到鎮北將軍大營看看兩位恩公,但沒想到,伯庸兄不聲不響,就把我直接帶到了龍山大營。巧了,巧啊。」
李弘聞言,伸手輕拍麴忠的後背,感激地說道:「謝謝伯庸兄想的這麼周到。」
麴忠微微一笑,輕聲對李弘說道:「這小子,賺了我們的錢,就休想下我們這條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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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大帳內,李弘、麴忠、徐陵、左彥、李瑋、宋文、謝明等人團團圍坐一起,商討著各種營商的事。
李弘想在并州實行農工商並重之策,然後以商補農,以求盡早讓并州屯田擺脫錢財危機。從目前的形勢看,要想讓朝廷的大司農掏錢在并州屯田,根本不可能,一來大司農沒有錢,二來各地的叛亂未平,平叛還需要軍資,三來要想讓陛下同意自己的以商補農之策,首要條件就是不要讓朝廷掏錢,否則,這奏議肯定泡湯,屯田的事非要失敗不可。
麴忠推開案几上的文卷,搖頭歎道:「將軍大人雖然有心為民,但可惜啊,生不逢時。諸位大人所提的開市也好,在邊關建市也好,大力發展各類手工製品也好,養戰馬耕田地也好,沒有三到五年時間,你們所說的這些辦法都看不到錢。并州由於匈奴人和鮮卑人的不斷入侵,農工商牧均遭到了巨大的打擊,要想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恢復,絕對不可能。」
李弘神色凝重,看看徐陵,「伯玉兄,你怎麼看?」
「大人千里迢迢把伯庸兄喊來,不會就是為了問問這些小事吧?」徐陵笑吟吟地說道,「憑諸位大人的遠見卓識,不要我們說的,你們也知道用這些辦法目前賺不到錢。大人的以商補農,這個商到底是什麼商,能不能說明白一點?」
李弘笑笑,說道:「鹽鐵。」
麴忠和徐陵的臉色頓時一變。
「這可是誅殺九族的大罪。」麴忠駭然說道,「從本朝武皇帝開始,三百多年了,鹽鐵一直都是朝廷專營,私商誰沾誰就是死罪,大人,你這是……」
李弘驀然變臉,冷森森地望著兩人說道:「你們兩個敢拍著胸口說,你們私下沒有沾過鹽鐵?」
麴忠摸摸臉,沒有做聲。徐陵低頭望著案几上的竹簡,略顯不安。
李弘揮揮手,對左彥等人說道:「你們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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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攤開案几上的地圖,指著太原郡說道:「這裡有鹽,有鐵,如果全年開採,鹽鐵之利大約有多少?」
麴忠想了一下,說道:「大約五億錢。」
「官價還是私價?」
「官價。」
「私價呢?」
「五倍。」
李弘憤怒地一拍案幾,大聲叫道:「那為什麼我大漢國國庫入不敷出?」
麴忠和徐陵看著殺氣騰騰的李弘,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大人,鹽鐵之利皆入少府,而少府的錢是給皇室使用的。」麴忠鎮定了一下心神,解釋道,「我大漢國有三十四個鹽官,四十九個鐵管,其所得之利數倍於賦稅收入,但皇室開支太大了,你到洛陽去過,應當知道陛下吃一頓飯大約要多少錢,由此而推之,那整個皇宮裡的人,一頓飯要吃掉多少錢?所以,大人你也不要生氣,我大漢國國庫空虛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
「如今的少府收入也是一年不如一年。當今的王侯權貴,門閥官僚,有幾個不到鹽鐵撈一把?再加上鹽鐵所在地的官僚富豪們互相勾結,從中貪贓枉法,盤剝抽利,真正送到少府庫裡的,一年也不過就一百多億,所以陛下現在常常沒有錢用。陛下沒有錢用,他就開始賣官賣爵,結果越賣越沒錢用。其實那錢都在別人的家庫裡。」
李弘怒氣沖沖地哼了一聲,壓低聲調說道:「如今并州的鹽鐵在我手上……」
麴忠和徐陵立即心領神會。
「大人,那黃巾軍……」
「招撫之後,我會命令鹽池和鐵礦所在地的黃巾軍立即撤走,這些地方由鎮北將軍部接管。」李弘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緩緩說道,「從現在開始,我要糧食,要屯田用的物資,但我現在沒那麼多錢。所以,你們先把這些東西賒欠給我,欠你們的錢,就用這些鹽鐵相抵。」
「大人太看得起我們了。」徐陵苦笑道,「我和伯庸兄的家財加在一起,也不夠大人屯田所需的十分之一……」
「是嗎?」李弘冷笑道,「你沒有錢,你可以去借,但如果你不想淌這趟混水,恐怕現在來不及了。」
徐陵狠狠地瞪了一眼麴忠,嘴裡嘟囔了兩句,估計是在罵他陰險狡詐。他寧願和奸閹合作,也不願意和李弘合作,和李弘合作的危險性太大了。
「幾年?」徐陵突然下了決心。反正都已經上了李弘這條船,想跑也跑不掉,還不如把腦袋提在手上,賺一點是一點。
「只要我在并州,這并州的鹽鐵就有你們的份。」
「就我和伯庸兄,其他的人不准再介入。」
李弘點點頭。
「官價,五五分利。」
「你搶錢啦。」李弘瞪著他說道,「不行,這幾年我要錢用。私價,三七分利。」
徐陵睜大一雙眼睛,高聲叫道:「大人你搶劫啊?我就是死了,本錢也撈不回來。」
李弘的手握到了刀把上,眼睛裡的殺氣頓時噴湧而出。
徐陵大驚,脖子不由自主地縮了起來。
麴忠想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低聲說道:「大人,這的確不行啦,你把我們掏光了,屯田的事就難以為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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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陵看到李弘絲毫沒有改口的意思,頭都大了。他沮喪的低下頭,哀歎自己的好運總算到頭了。突然,他的眼睛看到了案幾地圖上的一個小黑點。徐陵霎時靈光一閃,興奮地叫了起來:「有了,有了。」
「大人你看,這地方叫安邑,是河東郡的治所所在。」
李弘怒極而笑,說道:「河東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大人,黃河以北鹽鐵最多的地方是河東郡,而不是并州,你知道嗎?」徐陵急切地解釋道,「黃河以北的鹽池,首推河東郡的安邑,其次是解縣。安邑之鹽甲天下,它以產量高、質地佳著稱,主要供應京畿地區。本朝設置鹽官的時候,河東郡的安邑就在第一位。」
「河東郡的安邑鹽池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了,經過歷代開採,現在已經形成了一個長五十一里,廣七里,周百一十六里的巨大鹽池,其規模之大,質量之佳,乃本朝第一。解縣、安邑兩縣共有五個鹽池,其產量最高的時候曾達到一年萬斛,其鹽利之大,相當於冀、並兩州的賦稅,大人大概沒有想到吧?」
「另外,河東的安邑、皮氏、平陽、絳四城皆有鐵,其產量幾乎佔到本朝產鐵總量的十分之一。」
「你到底想說什麼?」李弘皺著眉頭問道。
徐陵嘿嘿一笑,反問道:「大人,我好像聽說鎮北將軍部督一州兩郡的兵事,是嗎?」
李弘有點明白了。
「大人什麼時候出兵河東郡啊?」徐陵笑嘻嘻地說道,「大人,你要知道,流民還會源源不斷地湧入并州,僅靠太原和上黨兩郡的田地是安置不了的。河東郡因為靠近北疆,屢屢受到胡人的侵掠,人口流失嚴重。現在汾河沿岸就有幾十萬畝荒蕪的田地無人耕種,大人,你是不是……」
李弘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徐陵好整以暇地笑道:「大人,河東的鹽鐵,我和伯庸兄只要分一杯羹就行了,但這一杯羹一定要多一點,好讓我們早點賺回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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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麴忠和徐陵兩人就糧食和屯田所需物資的數量、價格等問題,和李弘、左彥等人詳細擬訂了一份文書,然後兩人匆匆告辭,回長安城具體操辦去了。
五天後,張燕派人送來答覆,繼續談。李弘大喜,心中的憂慮頓時一掃而光。
他高興地走出大帳,觀看今日的拒馬陣演練。
二十個統軍將領組成兩隊小拒馬陣迎戰一百騎黑豹義從,以挑落五十名義從士卒為贏。這其中的默契配合非常重要。要默契,大家就要團結一心,要團結一心,大家就要互相熟悉,互相交朋友。將領們彼此之間再有意見,經過這種戰陣的考驗之後,也煙消雲散了。
李弘用這種最簡單的辦法告訴自己的部下,不團結,鬧矛盾,失敗的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而且還牽連到整個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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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燕和部下們再次來到了大龍山大營,他們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和討論之後,最終還是選擇了招撫。如今,面對越來越多的流民浪潮,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雙方的商談進行的非常順利,黃巾軍所提的一些小要求,在李弘的干涉下,迅速得到了解決。
三天後,雙方談妥,剩下的就是蓋印劃押了。李弘希望張燕能夠用那枚平難中郎將的印,但張燕拒絕了,他拿起自己那枚黃巾軍大帥的印章,重重地蓋在了絹布上。
「我還是黃巾軍的大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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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燕回到晉陽城,立即安排人手組建郡縣府衙,組建五萬郡國兵和二十五萬屯田兵,同時派人回太行山遷移流民下山。
李弘一面將招撫方案的具體細節上奏天子,一面組建鎮北將軍府,同時命令左彥和李瑋趕到晉陽城,和典農都尉張白騎具體商議軍屯的細節,隨行的各級官吏多達三十多人。這些人都是李瑋和宋文等人徵募而來的朋友和太學學士,他們陸續到達軍營後,都受到了李弘的重用。
李弘命令趙雲和龐德帶著黑豹義從沿著馳道迅速南下,把正在趕路的老大人趙岐立即接到晉陽來,民屯的事等著要老大人組府指揮。民屯的諸多事宜,現在都由唐放帶著并州府的掾史在日夜忙碌著。
李弘命令田重從關中購置的第一批糧食送到了晉陽城。
這時,鄭信從上黨郡匆匆趕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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