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先生,現在的首要問題,就是兩軍就地停火,才能談判到其他。」說話的自然就是新鮮出爐的日本外相加籐周明先生,這次他重做馮婦,已經完全沒有了前些日子妾身未明的那種寒酸相。扶著金絲邊的眼鏡侃侃而談。很有一種大外交家的風範。而雨辰就靠在沙發上面,靜靜的聽著他在那裡說話。
日本新政府上台之後,加籐周明第一時間約見雨辰,來意非常急切。雖然日本政府表示了和平誠意。但是幾十萬的日軍還在東北和朝鮮挨揍,雨辰沒有半點收手的意思。誰也不知道他做什麼打算!西方列強的外交代表這次都站在了加籐周明這一邊,明裡暗裡施加壓力希望雨辰快點就地停火,開始談判。早點結束東亞的亂局。但是這位總統平日裡春風滿面,但是向來都自己有主意得很。硬是把加籐周明的約見壓了一些時候,直到八月十一日的凌晨才答應了他的求見。這個時候,西園寺內閣已經上台二十四小時了。
「哦?我現在才發現,原來這場戰爭對於日本帝國來說,是這麼兒戲的一件事情,說動手就動手,說和平就和平?這難道是一場遊戲麼?日本突然對我奉天發起全面襲擊,百萬大軍和我國防軍從東北一直打到了朝鮮,幾十萬人傷亡,百萬我東北子民流離失所。北方沿海城市遭到炮擊。我軍在發起了全面反擊之後。你們換一個政府就要就地停火了?我們兩國政府可是正式宣戰,現在還處於戰爭狀態!」雨辰淡淡地反駁,似乎並沒有把自己現在面臨的強大外交壓力放在心上。
協約國方面已經正式提交了照會,詢問雨辰為什麼不響應日本新政府的號召,實現就地停火,然後開始談判。他們的話裡意思就是現在開始談判,他們還會幫助中國爭取到一些談判的利益,如果戰爭還持續下去。那麼未來他們在外交上的立場就會比較遺憾了。就是一直和中國在外交上配合比較默契的美國,也通過大使和特使傳話。如果雨辰不盡快結束這場戰事,和西園寺政府就談判善後問題採取比較有建設性的態度。那麼美國政府一直以來對中華民國地援助就要重新考慮了。
而國內內閣和議會,在西園寺政府上台的當天,就表示了熱烈的歡迎。認為可以結束這場時間雖然不是很長,但是烈度很高。破壞甚大,而且花錢如流水的戰爭了。宋教仁他們更是幾次要求見雨辰,詢問他為什麼還在前線發起那麼大規模的全面攻勢。記者採訪宋教仁的時候。對雨辰決策既不滿又焦急地宋教仁甚至口不擇言的說道:「國防軍的好戰態度必須受到限制!我們是民國,戰爭不能以一個人的意志為轉移!」這句不那麼謹慎,矛頭直指雨辰和國防軍的話。頓時在媒體上引起了軒然大波,引起了好大地爭論。
可以說,雨辰現在是面臨著內外的壓力。但是在軍方。意見卻是戰爭最好在取得了決定性的戰果之後才告終結。軍人們已經因為勝利而變得熱血沸騰,他們相信只有打下來地才是最可靠地。現在幾十萬日軍被包圍在關東州的狹小地域,補給缺乏,士氣低落。正是一鼓全殲這日本陸軍主力精華的時候。這樣的打擊,可以讓日本陸軍這個兇惡的對手十幾年翻不過身來,這才叫痛快的雪國恥,復國仇!朝鮮國防軍也在高歌猛進,不將這個國家完全的掌握在手中,怎麼能讓國防軍上下甘心?
宋教仁為代表的國內言論一出來。在軍中同樣激起了很大地反感。這對於雨辰來說,又是另外一種意義上面的壓力。但是他現在神色看起來,似乎都沒怎麼放在心上似的。
「當時對貴國發起襲擊的,實在是大正亂政的那些國賊集團。我帝國在天皇陛下的領導下,已經剷除了那些破壞中日兩國之間關係地國賊,給貴國添的麻煩。我們實在是深表遺憾。中日兩國的未來應該是攜手共進,互相提攜。而且中日兩國都是協約國國家,更應該在未來共同的對協約國事業做出貢獻。這也是國際上友人對中日兩國的殷切期待…………總統閣下,您想必也很以為然吧!」
拿國際勢力來壓我?雨辰心裡冷哼了一聲。言辭也漸漸變得鋒利了起來:「添了麻煩?這是在大街上不小心潑濕了姑娘的裙子說的道歉的話麼?我們遭受的是赤裸裸的侵略!我們的百姓被屠殺,城市被焚燒,財產被損失!我們流的是血!如果我派飛機轟炸了東京。然後給指揮官安一個民國亂政集團的頭銜,把他槍斃,是不是你們就不追究了?然後大家高高興興的坐下來大談和平?這不是笑話麼!我們進行的是正義的反侵略作戰,我們要取得徹底的勝利!這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損失的東西,我們要拿回來,發動侵略,屠殺百姓,焚燒城市的兇手,我們要用自己的鐵拳,對他們進行懲罰!這就是我們作戰的全部目的!我們的目的沒有達到,這場正義的民族反擊戰,就不可能終止!」
他的語調凜然,神色也同樣凜然。
加籐周明臉色有些變了,語調也漸漸冷了下來:「那麼總統閣下的意思,就是要將戰爭繼續進行下去咯?這對東亞局勢也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我也瞭解貴國的局勢,沒有列強的,你們的戰爭能持續多久?現在還是和平才是東亞恢復正常的王道。兩國人民都再也經不起流血犧牲了!」
這個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情之一,就是聽著那些曾經地侵略者在那裡高叫和平。雨辰饒有興味的摸著下巴在那裡想。不過臉上的神色可沒有變得有半點鬆動。只是冷冷的在聽加籐周明在那裡繼續的高談闊論。他已經站了起來。不是還用手勢在那裡加強他的語氣。「帝國不希望戰爭,也不希望繼續打下去了。但是這絕不是懼怕戰爭!而是因為這場因大正亂政集團引從叫戰爭,根本就是毫無意義!我國願意回到中日和平條約起點時候的狀況,和貴國友好相處。兩國這場不幸戰事引發地損失,關於善後問題帝國也願意和貴國慢慢妥善協商。總之,再讓這場戰爭繼續下去,是很沒意義的事情!帝國在流血,貴國同樣也在流血。以貴總統的雄才大略。只要在東亞能夠恢復和平,貴國能發展建設到什麼地步,真的是無法限量!而貴總統如果一意孤行下去,帝國也絕對不會從合理的立場上面退讓,那麼再接下去的損失和流血,就毫無意義了!」
他地聲音在會客室裡嗡嗡的迴盪。擔任翻譯的中方隨員都忍不住一臉怒色。日本鬼子打了大敗仗還這麼囂張。要是給他們在戰場上佔了便宜,那還了得?雨辰卻靜靜的在分析加籐話裡透出的信息。西園寺政府地開價就是回到中日和平條約的起點?關東州旅順還是他的,朝鮮也還是他地。最大的讓步可能就是經濟上給予一點賠償?真是笑話!戰場上面得不到的東西,你們在談判桌上面也別想得到!
他猛的站了起來:「夠了!如果你們祈求和平,就必須拿出祈求和平的態度出來。我的百萬大軍。隨時可以將你們的陸軍趕下大海,我已經殲滅了二三十萬的日軍精華,剩下的幾十萬。也不過是釜底游魚!不管在戰場態勢上面,還是道義上面,我都佔據絕對地優勢。現在希望停戰的不是我!如果你們真的有誠意結束這場戰爭,想讓幾十萬日本軍人回家。就聽聽我的條件————歸還關東州和旅順,歸還台灣,歸還一切被你們割讓的國內日本租界。賠償軍費,懲罰戰犯。朝鮮地位,北緯三十八度線以北由我民國暫時軍管,北緯三十八度線以南國際共管。在一定時間內解決朝鮮獨立的問題。我沒有讓步地餘地,在我背後,是四萬萬五干萬民眾復仇的吼聲,是百萬國防軍軍人戰鬥到底的決心,是整個民族看著我的眼睛!不管外界有什麼壓力,我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就這樣吧。送客!」
雨辰僵硬的朝加籐周明點頭行禮示意,轉身就離開了會客廳。加籐在那裡站了半晌,一咬牙跺腳也離開了。雨辰很快的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才坐下來,總統府秘書長陳卓就送來了他和加籐周明的會談紀要。雨辰疲倦的按著自己的眉峰。對陳卓道:「放下來吧,兩邊都把價錢開出來了,下面就是討價還價了。不群…………幫我約見庫柏大使,克勞福德大使,錯開來安排見面。給庫柏大使留的時間多一些,這次要達到我們的目標,真正要花功夫的是在這些地方…………念蓀在外面麼?」
陳卓一邊無聲的將雨辰的吩咐飛快的記了下來,一邊恭謹的道:「吳總參謀長就在外面等著見您,你會見加籐的時間比預定的長了一些,參謀長一直在那裡等著呢。」雨辰點點頭:「讓念蓀進來…………還有,這些時候內閣官員,議會議員求見,我一概不見。說我在忙。」
陳卓點頭答應著離開了,接著就聽見軍靴響亮。吳采走了進來。看見雨辰就習憤性的向立正行禮。不過雨辰在他到來之前早就坐直了身子,笑道:「念蓀,免了吧,在我面前還來這一套。戰果統計如何,前線局勢如何?」
吳采坐下來笑道:「本次大會戰的戰果還在陸續統計當中,按照總統的意思,要讓世界知道我們取得了多大的戰果,現在處於一種什麼樣的優勢地位。幾個戰場到現在為止,完全殲滅了日軍四個師團,殲滅性的打擊了他們七個師團,還有大量的師團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失。現在就有十七個日軍的主力師團被我們分割在不同的戰場上面。打死日軍超過十五萬人。擊傷日軍也差不多這個數字,還俘虜了一萬多人。還有大量地日軍失蹤因傷自殺的人員沒有統計。摧毀大炮六百餘門,繳獲五百二十門。步槍機關鎗不計其數,其他軍用物資堆積如山。朝鮮已大部為我所佔領…………………前線我軍以優勢兵力火力正在發起猛攻。預備炮兵和生力的步兵預備部隊全部使用上去了。關東州一線日軍的重兵集團防線步步萎縮。他們雖然拚死抵抗仍然不能阻止我國防軍前進步伐,每小時的日軍傷亡在我優勢火力打擊下都以千計。按照一線縱雲的估計,最多還有一周時間,我們就可以把關東州一帶的十三個師團的日軍趕下大海。就算他們現在派船團艦隊來撤走這些陸軍殘餘,至少也要他們丟一半下來。
朝鮮日本第二軍情況也和關東州日軍差不多。日本國內八月八日政變之後。陸軍地士氣幾乎完全垮了。國內新編的陸軍師團現在都是一片混亂,短期內絕對不可能增援到戰場上面。日本陸軍,可以確認已經喪失了繼續抵抗的能力。」
雨辰目光一閃:「很好!有這個實力,就有我談判的基礎,告訴縱雲,打得越厲害越好。不要有什麼顧慮!往死裡面給我揍小日本鬼子!不知道灼然能不能趕得及回來湊這個熱鬧啊…………」
吳采淡淡一笑,遲疑了一下道:「總統,還有件事情…………」
「什麼事?說吧。」
「現在部隊內部有些情緒,對內閣議會高叫和平,指責國防軍好戰不滿。認為他們對洋人的威脅骨頭太軟。指責的長電都發到我地案頭來了…………總統是不是在軍內解釋一下。第一軍人不能干涉這些政事。第二內閣和議會也有他們的考慮,我們軍人不能隨便指責。更不能將矛盾激化…………」
雨辰擺擺手,這個時候他就要軍隊憋足這個勁兒狠揍日本人呢。軍隊內部有點怨氣。自己還控制不了麼?在這個時候,他對自己軍隊內部的影響力,還是有著絕對的自信心的。現在地關鍵是竟在於談判!他知道軍隊內部思想略微有點不穩,但是也不認為是多了不起的事情。何燧回來之後,有這個重將坐鎮,一切就沒什麼問題了。他只是笑笑沒有回答吳采的話,淡淡地道:「讓白斯文來見我…………今天晚上又別想睡啦…………」
吳采低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最終還是什麼話也沒說,大步的就走了出去。總統最近對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有所佈置的。也許自己應該相信總統?這個時候,自己也要睜大眼睛呢。國事多艱,把這個坎挺過去吧…………但願灼然能夠早些回來。
李睿站在那裡,並沒有坐下來的意思。指揮所外面的炮聲還是在連天徹地的響著。炮火的閃光映照得他臉上忽明忽暗。讓他沒有表情地臉孔顯得是更加的難測。
而坐在他對面的惠英慈,更是一副高深難測的樣子。對於這個情報系統的上校,李睿打交道不算太多。知道這個上校也是雨辰看重的新生勢力之一。也非常有能力。但是李睿似乎也能從他身上嗅到和自己一樣地勃勃的野心。讓他不知不覺就提高了警惕。這個情報系統的重要人物,到底來找自己有什麼事情?總不會找自己喝茶聊天吧。他們也沒這個交情。
惠英慈突然淡淡的笑了:「指揮百萬大軍,攻必克,戰必勝。縱雲參謀長不愧是我們國防軍新一代的戰神,在這最後的關頭,率領如此虎賁對日軍殘敵發起最後總攻,人生至此,只怕沒有什麼遺憾了吧!「
李睿哼了一聲:「上校,如果你來只是和我說這些,拍李某人的馬屁,還是請回吧。我沒那麼多的時間,幾十萬大軍在對日軍發起最後的衝擊,我沒有閒聊的時間。有什麼事情,戰事結束之後我們慢慢再談。」
惠英慈一笑,站了起來看著李睿道:「也是,戰後有的是大把的時間。反正參謀長擔心的不就是打敗日本這個強敵之後。這麼強大的一支國防軍也許短時間內沒有施展的餘地。要不就是去歐洲為那些發戰爭財的傢伙當炮灰,要不就是要削減現在威武的陣容。寶劍空自鋒利,也只有在壁上夜夜爭鳴。現在付出的一切,以後並不能見得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現在雖然豪情滿胸,百萬大軍指揮若定。將來到底如何,還在一片雲山霧罩當中,不是麼?」
李睿不做聲的走進了他,突然一拍桌子,英挺的臉都變得有些猙獰了:「你胡說些什麼!哪來的這麼多不著邊際的廢話!我沒空聽你在這裡東拉西扯,請吧!有什麼事情,找你們白斯文那個錦衣衛頭子來說話!民國不是明朝,不需要你們這些東廠西廠來監軍!」
惠英慈臉也拉了下來:「我們是東廠西廠,你縱雲參謀長又是什麼?岳飛?文天祥?你為什麼在戰地召開青軍會的秘密執委會議。又和楊皙子有怎樣的書信往來?你的親信參謀是怎麼在各個部隊聯絡開會。你對中央警備師怎麼如此關心,每天都要去這個師兩三次?楊皙子打的什麼主意,你又打得什麼主意?在知道何灼然要回來之後」你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總統對你信任有加,幾乎是將半個國防軍的實力交在你的手上,而你又做了什麼事情?你的方寸之間,到底做的什麼打算?真的要我——說出來麼?」
他拉著嘴角冷笑了一聲:「楊皙子是個無行文人,不怎麼帶種,他能說的,可都是說了出來,我今天倒要在這裡請問一下遠征歐洲的英雄,全殲了日本關東軍的民族偶像(小說網,手機站
)),到底對你的行為有什麼解釋!」
炮火的閃光明滅之間,李睿的臉色一片鐵青。
民國海軍在英國定購的「固鎮」號輕巡洋艦慢慢駛進了上海吳淞碼頭,這艘三千七百噸的民國最新式的軍艦一路以最高的速度返回國內。船上的軍官士兵多是在英國海軍參加過歷次大海戰的精英。在日本艦隊試圖南下封鎖中國沿海的時候。海軍總部一個電報讓他們在孟買多呆了幾天,戰事大局將定,要是讓這些海軍未來的種子白白犧牲了那可真不划算!更何況,在這艘軍艦上面還有國防軍的三傑當中聲望最高的一位,前中國赴歐遠征軍司令官何燧何灼然中將。
看著雪白的浪花在船頭撞得粉碎,看著逐漸出現在面前的祖國港口。即使冷靜如何燧,站在船頭甲板也是心頭起伏。身邊的海軍官兵們已經在對著碼頭歡呼揮舞著頭上的軍帽了。祖國,我何燧回來了!凡爾登,索姆河的激戰彷彿還在昨日。這個時候,看到的已經是祖國天空的雲淡風清。
總統現在是什麼樣了?這次回來的任務,真的如念蓀大哥暗示的那樣,需要借重自己的名聲威望來坐鎮國防軍了?對日戰事是不是已經在收尾了?對日談判究竟會進行成什麼樣?那個人,她現在還好麼?
遠征兩年,何燧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心如鐵石,但是到看到祖國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還是屬於這片土地的,即使去死,他也願意倒在祖國的懷抱當中。我們辛苦創建的國防軍啊,千萬不要辜負了曾經犧牲的那麼多的烈士!
幾隻海鷗從何燧頭頂高高的掠過,鳴聲就迴盪在海天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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