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看起來不帶有一點暖意的陽光,在遼河南岸的戰場上面漸漸的開高。俯視著兩個國家軍人在這一片冰冷的大地上面拚死的廝殺。日軍前鋒部隊向前推進的速度很順利,狼居胥騎兵團的安蒙軍騎兵只是在他們左右不斷的開槍騷擾,就是這樣,這些騎兵在日軍準確的火力前面還是承受了相當的傷亡。師司令部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就是要放這些日軍進入安蒙軍,師的優勢步兵殺傷火力範圍內!他們騎兵的任務就是逐漸消耗他們的銳氣,但是還是要放他們進來,然後再給這些日軍一場血與火的洗禮!
日軍的行動也並不是無謀之輩,他們今天作戰的意圖並不是謀求決戰,而是建立接觸。為了確保先頭部隊的成功,在得知了對手騎兵的規模之後,大喜谷久藏中將就很明白的瞭解。先頭部隊要成功完成任務,就必須得到本隊的支援。一聲號令之下,整個廣島第五師團的主力部隊和炮兵部隊,都跟著前進了。在大喜谷久藏看來,如果先頭部隊和敵人打成膠著,自己這支主力部隊的投入時機如果恰當,今天未必不可以謀求主力突破!但是這種時機的把握,就需要自己親身臨近一線,做最有效的判斷了。支那軍可從來不會像皇軍一樣,高級指揮官親臨第一線的!他騎在馬上,看著五師團其餘主力部隊秩序井然的呈戰鬥隊形前進,摸著自己的仁丹鬍子自矜的想著。
但是他卻萬萬沒有料到,他的先頭部隊馬上面臨的,就是一場空前的災難。
上千名日本步兵在兩個小時不斷的行軍、射擊、驅逐的作戰行動當中,已經消耗了相當大地體力。眼看著安蒙軍的騎兵完全退出了戰場,今川野樹大佐就敏銳的判斷了出來。和安蒙軍的主力接觸就在眼前了。由遼河河灘向前推進,本來就處於在一個由下向上的緩慢前進過程中,很難觀察到前方遠處的情況。他和參謀們觀察到自己向前移動地作戰線左側有一處小小的高地,不過三十多米高,上面最多也只能放一個中隊左右的兵力,但是已經是唯一的一個制高點了。他立即就下達了命令:「籐本大隊抽調一個中隊,搶佔左側高地!建立觀察哨和射擊陣地,掩護部隊向前推進!」
他的命令得到了忠實的執行。籐本大隊立即抽調出了大隊中最精銳的小島中隊,在指揮官地帶領下迅速向高地攻擊前進。日軍士兵散開成散兵隊形,笨重地以最高速度一口氣的衝上了這個高地,並沒有遇到任何抵抗。他們動作的迅捷,甚至連挑剔地今川大佐都在心裡表示滿意。當日本陸士畢業,九州子弟小島中尉帶著自己的部隊爬上這個高地,還沒有喘勻自己的氣息的時候。就驚恐地發現在最多三百米的遠處。橫亙著一條嚴密的防線!雖然都是臥姿的塹壕線,但是土木冰雪構建的機關鎗發射點竟然是密密麻麻!黃色軍服,帶著皮帽子地敵人士兵趴在冰雪裡面。已經不知道等候他們多久了!敵人,大量的敵人!空前強大的敵人!小島轉過身去,搶過身邊聯絡士兵的信號旗,瘋狂的左右擺動起來。部隊必須就地停止,建立防線,等待主力部隊上來!
陶定難還有王挺連同炮兵團的觀察哨,已經站在自己陣線的高處觀察日軍動向很久了。這個現在被小島中尉佔領的高地,本來是一處極好的前哨陣地。但是由於安蒙軍騎兵控制著戰場。他們就放棄在那個高地設兵。反而標定了高地的射擊諸元,日軍在逐退安蒙軍的騎兵之後,最先控制的就應該是這處高地。當他們出現的時候,就是一師所屬強大火力發揮的時候!王挺果斷的按照預定方案給炮兵觀察員下達了命令,那個少尉已經握著電話耳機子眼光炯炯的看著他。「……野炮按照七百五十米表尺,山炮按照六百米表尺,實行覆蓋射擊!師所屬重迫擊炮,按預定表尺,集中轟擊日軍佔領的高地!八發急速射!」
安蒙軍的炮兵陣地頓時象刮過了一場大風,團團的白煙頓時在陣地上面開起,然後才是連成一片已經分不出個數的炮彈出膛的聲音!趴在一線的步兵就覺得大地開始抖動起來,然後就沒有一個停止的時候,整個人就像被放到了一面鑼裡篩著。炮聲如同冬日的雷聲,席捲了整個遼河兩岸!看著對面濺起一道道的火光雪塵,彈片呼嘯著四下飛舞。四毫米的重迫擊炮炮彈深深的扎進雪裡再爆炸,激起的煙柱裡面全是灰黑的顏色,這種大威力強裝藥的炮彈,將那些堅硬的凍土都炸翻身了!空氣中全是不同炮彈劃過刺耳尖嘯的聲音。對於安蒙軍的將士來說,這卻是最壯麗的一副景象!
日軍的遭遇卻是災難性的,今川大佐才從望遠鏡裡面看到小島中尉發瘋一樣在擺動聯絡旗。甚至在腦子裡面還沒有消化這個旗號的意思,該採用什麼樣對策的時候。就感覺大地一陣抖動,然後才是炮群轟鳴的聲音!最遠射程才標定的七百五十米,幾乎炮彈才一出膛口,就已經在日軍的步兵隊列當中炸開!日軍因為騎兵的騷擾攻擊而變得有些密集的散兵線,頓時就淹沒在一片激起的煙柱叢林當中。代表著死亡的彈片四下飛舞,讓日軍步兵慘叫著以千奇百怪的方式被掃倒,騎五聯隊的騎兵也炸了營。馬匹在炮彈不斷的爆炸聲音當中四下亂竄,但是命運也沒有好過那些步兵,一發炮彈炸過之後,往往就是連人帶馬掀出去老遠!
在高地上面的小島中隊命運更加的淒慘,以炮兵團所屬的四門心毫米重迫擊炮的射擊為先導,至少同時還有十五六門八十毫米迫擊炮對這個高地展開了急速射擊。迫擊炮發射速度快,鑄鐵炮彈爆炸彈片多的優點發揮得淋漓盡致。事先就已經測量準確的射擊表尺讓幾乎所有的炮彈都準確的在山頭的日軍隊列當中炸開。有地炮彈將引信截短,直接就在空中爆炸,更是讓這些日軍無處可以躲藏!這些在光禿禿凍硬了雪地的山頭上面的日軍,遭到這種空前準確而兇猛的打擊,幾乎連隱蔽的念頭都沒有來得及轉過來。就已經被割倒了大半!
頭一分種的炮擊對日軍兩個大隊地殺傷是毀滅性的,山炮和野炮發射的炮彈,將日軍部隊正好夾在中間,來回的揍。江北軍特有的以炮兵做機關鎗式發射的射擊方法。讓這些日軍第一次遭受到了最兇猛的火力打擊。一分鐘之內,山野炮發射了二百餘發炮彈,可憐地小島中隊更是挨了三百多發不同口徑地迫擊炮彈打擊!今川野樹早就被炮彈的氣浪掀下了馬。但是幸運的沒有受傷,他地馬為他擋了不少彈片,轟然倒在他的身旁。這位日軍大佐趴在死馬的身邊,聲嘶力竭的招呼自己地部下掩蔽,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在經過了最初的慌亂和不知所措之外,都趴在了地上就近尋找隱蔽,忍受著對方的炮彈在自己周圍犁來犁去。現在他們的機槍馱子幾乎全部都被打爛。對手還有這樣恐怖地重火力。從今川以下,都再沒有了進攻的意圖,就指望主力上來把自己接應下去。以敵對方面的實力和火力。關東軍五師團只能在遼河南岸採取守勢!
這一次兇猛的炮擊整整持續了十五分鐘,才被王挺下令停止,狂熱的炮兵們似乎還不解氣,踢著已經在發射陣地上面堆積得和小山丘一樣的炮彈銅殼出氣。發射的煙霧已經完全的將炮兵陣地籠罩了起來。戰場上面全是嗆人的硝煙味道。這十五分鐘,炮兵足足幹出去一個半基數的彈藥。幾乎每個日本兵都攤到了一發還多。陶定難斷然下令:「騎兵出發,重新控制戰場!如果敵人繼續進攻,咱們就再來一次,如果敵人撤退據守。我們就執行司令的命令,由守轉攻,強行渡過遼河!」
這一次炮擊後來被日本軍史中稱為噩夢般的十五分鐘,中國軍隊先控制了戰場,以騎兵完成了戰場的遮斷,掩藏了自己的實力。然後巧妙的引誘著對戰場局勢可以說毫無所知,卻又驕狂自大的日軍兩個大隊步兵和部分騎兵的先頭部隊進入了自己的火力最大殺傷範圍之內。然後利用優勢的炮兵,熟練的射擊技術,以空前的火力給予了這些日軍精銳步兵極大的殺傷。從這個時候開始,日本軍隊開始承認江北軍所屬的一些精銳部隊,是完全近代化的新式部隊,不論從裝備組織還是戰鬥力上面,都可以和日軍抗衡。其實他們在背後認為,江北軍如安蒙軍、9師、18師等部隊,火力已經凌駕於日軍師團之上。導致了大正時期的前幾年,日軍軍費向陸軍的傾斜。
這次炮擊的傷亡,也有不同的數字。安蒙軍就一名炮兵被駐退機打傷。而日軍只是含糊的承認騎兵聯隊長高川鹿大佐負重傷,兩個月之後在大連死去。其餘步騎兵陣亡87人,負傷198人。這個一望而知就是不可靠的。僅僅在土丘上面傷亡的日軍小島中隊—就已經達到了132人之多,幾乎全員覆沒。但是這個數字因為在日軍主力部隊的接應下,日軍盡可能的將傷亡人員收拾了回去,安蒙軍也沒有準確的數字,這個也成了以後兩國軍史界的一樁公案,不過,這些也都是後話了。
在前線日軍正遭受凶狠的炮擊,傷亡纍纍,戰場變成日軍的地獄的時候。這時在冬雨淋漓不斷,氣候泥濘的江南上海松江縣。雨辰也在緊張的見人工作。這一仗,軍事上面的問題,可能已經是次要的了。最要緊的,還是自己對國內整個大勢的掌握。和自己第一次加入東亞整個大局列強博弈當中,所能取得的成果。對於安蒙軍會敗在日本關東軍手中的可能性,微小得他覺得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他對自己裝備最精良,同時也是最有戰鬥力的這支用於南征北戰的全國機動部隊,有著充足的信心。
美國上海總領事館總領事庫柏先生,正從他的汽車上面走了下來,腳踩在松江縣衙門,現在雨辰用來指揮作戰的虎穴作戰室門前的地上,光亮的皮鞋上面,頓時就濺滿了泥水。他望著陰鬱地天空。還有縣衙門上面高高聳立的幾根天線,在心裡面只是苦笑。這雨辰可是又在玩火了!他在今天凌晨三點多鐘的時候被上門拜訪的伍廷芳驚醒。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也是目瞪口呆。雨辰在國內大局不穩的時候,就派遣安蒙軍北上,他們這些外交人員,誰不知道南滿事變是那些日本在滿洲的軍人和一些野心家掀起地?雖然日本國內的態度還是很暖昧不明。也許在一切的背後,也有日本各個勢力在激烈的爭吵著。但是日本國內對滿洲顯而易見的野心,會不會讓他們最後真的達成一致,更深的捲入到南滿事變當中?雨辰派軍隊北上,當時就被他們判斷為是很冒險地行為。這位雨將軍可能想利用現在這個東亞國家方興未艾地民族主義風潮,採取最簡捷的方式將所有的民心掌握在自己地手中,然後一舉莫定這新的袁世凱死後他掌握著整個中國的政治格局。才走了這麼一步險棋。但是無論他怎麼想。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中日的正規軍人現在在東北發生了交火!局勢向更深入更複雜地方向發展而去。這個雨辰的玩火,還會成功嗎?他立即和北京的美國公使取得了聯繫。現在中國的外交事宜,幾乎就是他和公使先生共同負責。那位公使不過是在現在這位柯立芝總統競選當中出過一定氣力的某位富得無聊地人士,並不是有著豐富經驗的外交人員。庫柏知道,現在這個局面美國將如何做。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還是很大程度上依賴著自己的判斷。
雨辰的新任副官長,一個帶著上校肩章的年輕軍人王登科已經在門口恭候他多時,看到庫柏的到來,他以標準的軍人姿態迎接上來:「庫柏總領事先生。司令已經等候您多時了,他推掉了所有的事情和要見的人,在等待您的到來,請跟我來。」庫柏淡淡的一笑,跟著他就走了進去。心裡面還在轉著自己的心思。雨辰以前都會到門口迎接自己這位老朋友,現在卻故意拿著架子,是不是想表明他雖然約見自己,但是卻並不是有求於自己?還給他一個好整以暇的態度來看看?似乎這樣大可不必吧。他們之間的交往,應該都是非常坦率,也非常友好的。如果他想把自己都算計進去,那實在也太不聰明了!
庫柏誤會了雨辰,他現在實在是抽不開身。雖然推掉了所有其他想見他的人。但是他現在還是有很多方面的情報要閱讀,各方面的反應要綜合判斷。他必須要拿出一個有步驟,照應到全局的應對方案出來!無數的應對方法和對策在他腦海中此起彼伏互相比較,他如何還有心思和庫柏玩這種小花樣!何燧那裡也終於聯絡上了。何燧完全接受他的命令,回電的意見也只有簡單的一條,他會率領第二師加速北上,迅速加入戰鬥,一路向前推進到南滿,不取得全勝不會收兵!雨辰還要考慮如何約束他的行動。後方部隊要迅速前出到天津建立前進指揮部,自己說不定還要去天津坐鎮!這個時候他反覆的提醒自己,不要亂,要有計劃,有步驟,要照應全局…………他有的時候真覺得自己壓力很大。
門輕輕的被推開了,王登科站在門口低聲的報告:「司令,庫柏先生已經到了。」雨辰從堆積如山的文件中抬起頭來,繁忙而壓力巨大的工作讓他一夜都沒有睡覺,現在眼睛裡面略微有些血絲,但是精神出奇的還是很好。他一下站了起來,整整自己的武裝帶,責怪王登科道:「怎麼不早通知我?我是要出門迎接的啊…………」正說話的時候,就看見庫柏微笑著已經出現在他的眼前,朝他脫帽行禮示意。雨辰啊了一聲,爽朗的笑了起來:「老朋友,沒有親自迎接,實在是失禮了,請坐!登科,從現在開始,發給我的電文報告全部交給念蓀去批,我談話的時候,不許任何人打擾!」
兩個人坐了下來,雨辰親手給庫柏在那裡端來了煮好的咖啡。室內的氣氛有點微妙,一時都沒有人開口說話。庫柏在等著雨辰開口,而雨辰卻在心裡默默的過著這個歷史時段內美日之間互相提防,而且在中國局勢上還有些互相敵視的歷史事實。
在佩裡將軍帶領黑船打開日本門戶之後,這個國家對日本的態度就是很奇怪的。一開始還算友好,但是日本貧瘠的資源,窄小的市場,是才加入帝國主義行列的美國並不是太重視的目標。他們的注意力恐怕更集中在中國方面,乃至北非地中海沿岸投注的注意力都要比日本這個小小的國家要高。隨著日本明治維新開始,英法在日本的影響力反而越來越大。美國在遠東,更注重的還是打開中國這個巨大的一個國家。隨著美國在菲律賓接手了西班牙的殖民遺產,一直從開始就對亞洲有野心的日本和美國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但是雙方的關係還算得上良好。在日俄戰爭的時候,美國還大量購買日本發行的戰爭債券,他們把這場戰役打下去。可是日本海軍在對馬海戰中的恐怖表現,卻讓美國提高了警惕。那時美國還只有一支不算怎麼強大的艦隊!將兩洋安全視為自己國家安全保障的美國來說。在太平洋方面出現這麼強大的一支海軍力量,是非常不舒服的一件事情。至少對東南亞和東亞的美國利益的維持,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加上1902年簽訂的英日同盟,雖然是一個針對俄國的同盟。但是誰知道這個同盟以後會不會在舊大陸和新大陸成為敵人的時候,兩面夾擊自己呢?
從日俄戰爭之後,美日關係迅速冷淡。對於日本獨霸東北的行為,美國也認為妨礙了自己在整個中國秉持的門戶開放政策。所以也採取了多種方案牽制日本在遠東的勢力發展。先是當時鐵路大王哈里曼的世界鐵路計劃,重點就是要先在滿洲建設出一條鐵路出來,對通過南滿鐵路控制東北的日本進行牽制。本來當時的清政府非常想推行這個計劃,但是在日本的威逼恐嚇之下被迫取消。美國第一次迫不及待的想在東北承擔責任的想法被日本完全阻撓。後來在當時列強都只在中國設立公使的時候,美國又單方面在1908年宣佈,將於中國的外交關係計劃開格為大使級別,並且邀請清政府派赴美專使赴美簽訂具有同盟性質的一個條約!當時清政府立即選派了以唐紹儀為首的赴美專使。卻因為走漏了消息給日本,赴美專使代表團在路過日本的時候被日本政府強行的抑留了下來,過了好幾個月,美國政府換屆時過境遷之後才放他們出境。美國這次試圖扶植中國牽制日本的計劃又告落空!
在舊B年之前,美國又通過了移民法案,對當時潮水般湧入美國的日本移民採取了歧視性的待遇。這一點在日本頓時引起了軒然大波。也很大的影響了當時日本政局的走向。這兩個國家,至少在現在是互相提防,互相有所動作的。而這個,就是雨辰現在能利用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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