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度才出去,張季直就迫不及待的埋怨雨辰:「雨師長,你對楊度也太不客氣了。皙子在宮保面前可是言聽計從的人物。上次咱們好不容易才和北軍停火,現在又何必鬧得大家不開心?」
雨辰一副很疲憊的樣子,和楊度的對話似乎耗盡了他的精力。聽到張季直的追問,他勉強笑了一下,有氣無力的道:「季老,你怎麼也怪我呢?對北方的人物,我們不能一味軟弱。不是說句狂話,他們現在有求於我,總比我有求於他們多。他們第三鎮的精兵我也碰過了。武力上壓不倒我,我還怕他們什麼?要不是為了在南北之間搞平衡。我早繼續打過去替第一旅報仇了…………」
張季直跌足道:「好好好,總算是你有道理。但是為什麼要把兩淮鹽務賣出去?這可是咱們的養命之源啊!」
雨辰越發的顯得精神不濟:「季老,這兩淮的鹽。等中央強勢了,遲早還是要還回去的。不如趁這個時候賣個好價錢。我知道您現在是鹽務總辦,現在這鹽務好歹還在咱們手裡嘛!」
張季直苦笑道:「是在你手裡,不是在我手裡。每個鹽引卡,鹽務局,包括海邊的鹽場。現在都被你的兵看著呢。老頭子派幾十個人想接手過來。他們還要你的命令。老頭子覺得,這鹽務總辦還是讓你來當的好。」
雨辰忿然道:「那些傢伙胡鬧!誰不知道我雨辰和張季老是不分家的?我馬上就下命令辦移交!…………季老,我還新編了十二個連的鹽警,也全交給您使用。軍官我都派下去啦。什麼事情都不用您老操心。這些兵也都是您老的兵!」
他說完這些話,似乎就再沒了力氣。靠在床上只是喘氣。張季直在心裡冷笑:「什麼不分家,這些可以賺錢的東西還不是抓在你的手裡?我派下去接手的人,敢違逆你那些派下來的軍官的意思?」但是現在他真的還離不開雨辰手中武力的。也只好乾嚥下這口氣,勉強笑道:「好好好,你這麼安排,那是再好不過。你是傷後,也不要太勞神了。這次我來,要好好的住兩天,得空再慢慢細談吧。」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又歎了口氣:「現在你面臨的問題太多了!不像在打仗的時候,一個命令那是軍令。大家都得執行。要治理好地方,還是要有經驗的人物…………」
老頭子絮絮叨叨的邊說邊轉身出去,自然有副官迎接他老人家去休息。看到他走遠了,雨辰才冷笑一聲。
治理好地方只有靠你們?清室最後十幾年讓你們折騰,地方的情況不過如此。江浙立憲派利用完了,還是要掃進歷史裡的。
張季直走了之後,雨辰一下就恢復了精神。目光炯炯的喚來了一個副官:「鄧總工程師呢?他到了沒有?」
副官點頭道:「鄧先生正在樓下候著呢。還有幾個弟兄每人都抬著箱子。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雨辰在床上坐直了身子:「快請,快請!」他的目光熱切,比看著楊度和張季直來熱情多了。
鄧肯還是老樣子,少年早白的頭髮,厚厚的眼鏡底。穿著洋裝也像是工人的工作服。笑起來一樣憨憨的。他身邊還有一個膚色黝黑,滿面風塵,看氣質也像國外回來的人物。
兩人後面還跟著幾個兵士,每人都扛個箱子,在雨辰病房門口畏首畏腳的不太敢進來。看兩人到來,雨辰笑得燦爛:「鄧堅如,我可把你等到了!這位可是你的朋友?怎麼不介紹一下?」
鄧肯招手讓士兵們把箱子扛了進來,那些士兵放下箱子就打立正,在那裡站得筆直的。雨辰笑道:「別緊張,稍息,路上也辛苦了。這時候不是打仗,大家坐下吧。」
鄧肯也在向雨辰介紹:「這位是我在美國讀書時候的好朋友謝明光,讀的也是麻省。不過他學的是地質,我是機械製造。明光以前一直為美孚在墨西哥做石油勘探工作。這次明光要在蘇北考察石油,特意跟我過來想請師長發個護照。」
雨辰點頭朝謝明光微笑示意,那人物看起來也是書獃子似的人物。怪不得能和鄧肯當好朋友。只是鄧肯看起來隨和些,這人看起來要強一些罷了。聽到鄧肯的介紹,他心中一動。朝謝明光笑道:「謝先生,我和鄧堅如先有些事情要談,你的事情,隨後再談如何?」
謝明光默默的點頭,連句客氣話都不會說。大馬金刀的自己找椅子坐下了。雨辰笑瞇瞇看著鄧肯,滿臉期待的神色。鄧肯指揮著士兵們把箱子打開。把零件取了出來。
雨辰在心裡默默的點著這些零件:「座鈑、炮管、可調支架、帶尾翼的炮彈……真的造出來了!」士兵們熟練的把這東西組裝了起來,果然就是一門八十毫米口徑的迫擊炮!還被鄧肯細心的安排上了烤藍。放在那裡幽幽生光。
雖然有些地方還不是很完善,但是已經是雨辰記憶中的那種迫擊炮了。在現在的戰鬥裡,步兵最有效的支援火力只有重機槍,對工事裡面的敵人殺傷力不大。至於雨辰師號稱全中國最強的炮兵,因為現在的通訊和射擊技術的不完善,根本不能做到有效支援步兵作戰。至於當時的迫擊炮,都是短身管發射超口徑炮彈的。既笨重射程又短,基本是個擺設。
他一直想給步兵營連配屬上這種中等口徑迫擊炮,現在可終於盼到啦。
要不是有傷在身,雨辰真的會跳起來仔細摩挲這寶貝。有了它,步兵火力可就上了一個大台階啦了。他笑著直點頭:「堅如,你做的極好!我可要好好考慮怎麼獎勵你了!」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來,問鄧肯道:「這種新的設計,你申請專利了嗎?」
鄧肯點頭道:「已經按照你的交代,在美國專利局申請專利啦。但是這設計思想可是你想出來的。我白冒了這個名字,可真慚愧。」
雨辰微笑道:「這算什麼,有了這個專利。我們今後幾年可要賺大錢啦。嗯,堅如,回頭咱們就考慮設一個迫擊炮廠,我給你股份。」
鄧肯憨厚的笑笑,也是很捨不得的摸著自己心血的結晶。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從一個兵士手裡接過了一個小箱子。打開後取出兩個東西,一個是木柄的手榴彈,一個是卵形的,但是還是用信管拉火,看起來有些古怪。鄧肯今天給雨辰的驚喜可著實不小,他幾乎是歡呼了一聲:「這個你也搞出來啦?這兩種,哪種生產起來更方便些?」
鄧肯抬頭想了一下:「木柄手榴彈看似簡單,但是工序很多。特別是這個木柄,要經過十幾道工序處理。反而不如這種卵形的手榴彈生產方便了。」
雨辰惋惜的看著那枚木柄手榴彈,本來對這種形狀是很有感情的,看來也只能割愛啦。他一拍床:「好,那就全力生產卵形手榴彈!就叫做民元式手榴彈吧,迫擊炮就叫做一二式八十毫米迫擊炮,你看需要添置什麼設備,怎樣培訓工人,都放手做去!要錢我讓光復銀行無限制供應…………到今年6月之前,我要這些武器成規模的投產。到年底,我要求每營都要配備四門一二式迫擊炮,每個步兵手頭都要有民元式手榴彈!」
鄧肯看到自己的作品得到賞識,比雨辰還要開心很多:「現在滬廠和寧廠都在咱們手裡,設備都是齊全的,工人也足夠。只要稍微技術改造一下就能投產,怎麼樣也要不了到六月份。」
雨辰看起來滿意得很,仰頭靠在墊子上只是笑。這個時候他平時老是沉思的樣子才徹底放鬆下來。露出了難得的輕鬆樣子。
謝明光卻站起身來,拉開房門就想出去。鄧肯詫異的道:「明光,你做什麼?」
他一臉厭惡的神色,居然也毫不掩飾:「你們在這裡討論這些殺人的東西,我可沒有絲毫的興趣,聽得煩悶了,出去透透氣。」
哦?真有性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