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小雷已經跑到了下面,老遠他就嗅到了一絲血腥氣味,不由得腳下稍稍放緩了幾步,心中也生出幾分警惕來。
便在此刻,遠處忽然一條白色人影飄飄而來,落在小雷的面前,俏生生站在當場,一雙眸子凝視小雷。
小雷看清楚面前這人,不由得面色一變,脫口道:「是你!臭婆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白衣女子,不用說,自然就是仙山派掌門仙音了。只是仙音已經神智已失,原本就重傷,後來又胡亂修煉那什麼逆天訣。要知道,她不過是聽了小雷隨口說出的逆天訣裡的幾句而已,而且多半還是小雷故意說錯的。
這逆天訣是非同小可的功法!所謂逆天一訣,專門就是修煉人的三魂七魄了!可是仙音修煉有錯誤,又加上當初原本就是重傷,這一強行修煉下來,立刻就狂性大發,當日在崑崙山上,就已經失去了神智了。
後來被帶回了仙山派懸空島,雖然已經狂性盡褪,可是這人的三魂七魄,卻畢竟已經亂了。此刻的仙音,就好像是一張白紙一般,腦子裡已經沒有了原來的一切神智,唯獨只是留下了幾分天性之中的冷漠而已。
她原本就不是人類,乃是花妖,自然對人類生靈不放在眼裡,雖然神智失去,但是她一身的修為法力,卻不曾失掉。被禁錮在懸空島上。卻偷偷跑了出來。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她什麼都記不得,卻偏偏腦子裡記住了小雷,隱隱感覺自己和他頗有點關係——大概是因為她現在這個模樣。全部都是小雷所賜吧。
帶著心中一絲隱隱地牽繫,仙音悄悄就跑去了小雷的莊園,在外面潛伏了幾日,卻沒有貿然進去。
畢竟仙音此刻已經腦子裡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記憶,若是再往日,憑著仙音和妙嫣小雷的恩怨,早就大張旗鼓殺進去了。而她卻只是躲在莊園旁地山上,每日守望。
等到小雷帶著玉虛子來峨眉山,她也悄悄跟在後面。
原本仙音法力就強,小雷縱然有了精進。法力大進,道心卻不穩。綜合來說,還是較仙音為弱。至於玉虛子,更加不用說了。仙音跟在後面,兩人都不曾得知。
等到了峨眉山,仙音眼看兩人上山,卻不知道怎麼了,心中生出一絲念頭來。彷彿是在阻止自己上山。
大概是潛意識之中,還殘留著幾分當初逍遙派給自己留下的震懾吧。逍遙派中逍遙子或者輕靈子,隨便挑出一個來,都比她強太多。逍遙子更是曾經輕易擊敗仙音。所以一到峨眉山,她卻不敢往上了,只是每日等在山下。
小雷心思機敏,一看仙音臉色茫然看著自己,立刻醒悟過來,這女人好像有些不妥!
果然。仙音聽見小雷稱呼自己「臭婆娘」,這三個字明明聽來頗為不敬,可是偏偏自己聽了。心中卻隱隱生出幾分熟悉的感覺來,似乎面前這個年輕男子,稱呼自己「臭婆娘」,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要知道,兩人曾經生死患難一番,在崑崙派的那片養參林裡,小雷被仙音所抓,每天張口閉口就是「臭婆娘」「毒婆娘」的亂罵,可是後來畢竟經歷不同,生死患難之中,自然生出幾分患難之情來。
此刻仙音,自從魂魄大亂之後,幾乎就等於死了一次重生了,整個人都是一片空白,世上的人和事,沒有一件是自己熟悉的。唯獨小雷給她留下的印象。
所以說來,小雷實在是她心中潛意識裡,最最親近熟悉的一個存在了。
「你、你喊我什麼?」仙音怔了怔,微微皺眉,思索道:「臭婆娘……你是喊我臭婆娘麼?」
小雷仔細打量她地神色,眼看仙音眉宇之中並沒有怒意,只是帶著幾分茫然,心中立刻就又明白了幾分。
嗯,原來她畢竟還是失去了心智。
「我問你……你……你認得我麼?」仙音語氣之中已經多了幾分迫切。
小雷心中一動,張口就道:「我當然認得你的。」隨即笑道:「當初咱們可是老相識了,你忘記了,我還給你餵過水,你躺著不能動地時候,還是我救了你性命呢。」
仙音看了小雷幾眼,眉宇中思索之色更深,茫然道:「是麼?是這樣的麼?怎麼我卻偏偏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小雷忍住好笑,道:「那是當然!」
「那麼你可知道我是誰?」
「這個麼……小雷想了想,眼珠一轉,笑道:「當然知道了,你原本就是我小丫鬟,我一向就喊你臭婆娘的。」
這話一出,卻說錯了。
仙音是何等人?她縱然是失去了腦子裡的記憶,但畢竟不是傻子!再說了,她從仙山派跑出來之前,在仙山派之中,別人又怎麼可能不告訴她自己的名字?
「大膽!居然敢戲弄我!」仙音面色一寒,伸指就一點,波的一聲,一縷金光打了過去,小雷想不到她居然說動手就動手,心中嚇了一跳。不過幸好他遇到了仙音,早就暗中準備,身子一閃,立刻橫著移開了兩米,就聽見身後一聲悶響,身後的一塊山路之旁地青石,被金光打中,立刻就變成了一堆石粉!
「胡說八道!」仙音冷冷道:「我出來之前,她們明明告訴我,我的名字叫仙音!可不是什麼臭婆娘!她們說,我是仙山派的人,可不是你的丫鬟!」
說完。仙音輕輕一抖,一柄銀色長劍就出現在她手裡,輕叱一聲,對著小雷挺劍就刺。
這一劍來勢極快。小雷「啊呀」叫了一聲,雙足不沾地面,身子飛快地超後退去。仙音這一劍已經刺到了小雷胸前,卻始終距離著那麼三分。小雷盡展身法,也擺脫不得,只得伸出兩根手指,在對方劍鋒之上用力一彈。
嗡的一聲,劍作龍吟,劍身顫抖不已。
小雷只覺得自己兩根手指劇痛,仙音也是感到手中一麻。心中凜然!
「喂!說的好好的,你不信就不信了。幹嗎說動手就動手啊。」小雷口中大叫,暗中一口內息提了上來,身法忽然就變了,就看見他身子忽然在半空扭了幾下,以一個極為奇怪地姿勢從半空忽然直直往上竄了半米,然後輕輕一飄,落在仙音地身後,連連擺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我可不要和你打。」
仙音冷哼了一聲,卻不回頭,反手一揮,手裡長劍脫手射了出去。小雷一句話沒說話,寒光已經到了眼前,趕緊雙手合十,掌心夾住了劍鋒,只是那一劍之中力道太大,腳下不停後退。這才勘勘抵擋住了,只是那劍鋒已經距離自己鼻尖不到半寸,不由得額頭冷汗下來。
眼看仙音長袖一抖……這身法小雷卻是看過多次的了。那是仙山派妙字訣裡的「倪裳舞」。這身法鬼魅異常,不下於自己所會地消遙步法,趕緊叫道:「停停停!我有話說!」
仙音原本一掌已經拍出,聞言不由得怔了一怔,停手道:「你要說什麼?」
小雷大聲道:「我原本就是喊你臭婆娘了!天地良心,從我認識你以來,可從來沒有喊過你一句『仙音』!」
仙音聞言不由得一愣,心中隱隱約約就感覺到,這語好像不假。面前這個男人,好像真的從來都是喊自己臭婆娘了。
似乎他喊自己臭婆娘,卻反而才是對的。
「那我問你,她們都說我叫仙音,說我是仙山派之人……到底是不是真的?」仙音咬牙道:「我一覺醒來,周圍都是不認得的人……我甚至記不得一個自己認識的人,記不得自己從前地事情,這是為什麼!」
小雷苦笑道:「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你不是認得我麼?那麼我從前的事情,你一定知道地!」仙音手掌一揮,長劍飛回了她手裡,她挺劍喝道,眼看小雷如果不回答,恐怕立刻又要挺劍去刺了。小雷嘻嘻笑道:「我為什麼就一定要知道你的事情?」
仙音面色一紅,咬牙道:「你……你剛才不是說我……說我是你的,你的丫鬟嗎?」
小雷拍手笑道:「這就是了。我說的話,你卻不信。還來問我幹什麼?」
「不對!我怎麼可能是你的丫鬟!」仙音怒道,一劍劈了下來,小雷身子輕輕飄開數米,就看見原來自己站立的地方轟地一聲,地上被斬出一道深深的縫來。
「唉,你這臭婆娘,一言不合,就要出手傷人!我告訴你,你是叫仙音,那是沒錯!你是仙山派的人,也是沒錯。可你叫仙音,是仙山派的弟子,就不能是我的丫鬟了麼?」小雷身子輕輕巧巧落在了路旁的一棵大樹枝頭,雙足站在一條手指粗細的樹枝之上,身子隨著樹枝擺動盪啊蕩啊的,大聲笑道:「你若是信我的話,就把劍收起來,我慢慢告訴你就是了。」
仙音果然猶豫了一下,捏著長劍地手掌不由得就鬆了幾分,不過隨即立刻叫道:「胡說八道!我仙音怎麼可能是別人的丫鬟!」說完挺劍又要去刺。
小雷卻故意歎了口氣,「你還不信,勘我證明給你看!原本你性子惡劣,不服我管教,我就給你下了……嗯,下了……下了那個緊箍咒!你不聽話,我可要念緊箍咒了!」
說完,等仙音劍到,心中催動了鎖魂丹的效力來。
果然,仙音原本凌空一劍刺出,忽然就感到自己靈魂深處猛地一陣劇痛,疼地她渾身力氣,瞬間就被抽乾了,人在空中,忽然就跌落了下去,踉踉蹌蹌倒了幾下,終於軟在了地上。
小雷站在樹枝之上,威嚴喝道:「仙音,你可服了麼?」
仙音只覺得自己靈魂深處彷彿被無數股力量撕扯,疼的幾乎當場就想死去,口中卻喘息道:「不服不服!我怎麼……怎麼……怎麼可能是你的丫鬟……啊……」
說到最後,終於忍不住呻吟出聲。
小雷從樹上跳了下來,落在她面前,先一腳把她手裡的長劍踢開,笑道:「你還不信?如果你不是我的丫鬟,身上怎麼會有我下的緊箍咒?我們以前就是這樣的,只要你不聽話,我一唸咒,你就聽話了。」
仙音雖然口中不信,心中卻隱隱有些惶恐起來。這男人說的話實在有些不由得她不信了。明明自己好好的,在他面前,卻猶如個孩兒一般毫無還手之力。心中卻先信了三分。
小雷眼看她不住,就收了法力,不再崔動鎖魂丹,笑道:「服了麼?再不服氣,我可要打你屁股了!」
仙音心中更是羞怒,喝道:「滾開!」抬手就去打小雷。
小雷身子一閃就躲開了,笑道:「咦?你怕什麼,我又不是沒打過……」
仙音心中惱怒,卻更加害怕了,只因為腦海之中,隱隱的彷彿想起一個場面來,那場面,明明就好像自己曾經經歷過的:自己重傷不能動彈躺在地上,在這男子面前,任憑他擺佈。更彷彿想到的,自己衣衫破爛,對方還曾經脫去了自己的衣服……
想到這裡,仙音眼前一黑,就此暈了過去。
「嗯?暈過去了?」小雷倒是愣了一下,隨即拍手笑道:「哈哈,看來我果然是你的剋星,你遇到我,就要倒霉。」
此時小雷法力修為未必就輸給仙音了,加上自己有鎖魂丹,早就不像當初那樣,見到她就只有逃竄的份,當下小雷微微一笑,單掌一揮,卻使出的是仙音當初在崑崙山的那片林子裡教自己的「寒玉掌」,手掌一揮,就憑空抓住一塊冰塊來,微微一運法力,冰塊溶解成水,灑在仙音臉上。輕輕推了她兩下,笑道:「喂,醒醒啦,大白天的,怎麼睡在地上。你的睡相很好看麼?哼……當初我可是看多了。」
仙音幽幽醒來,眼看面前這個男子,心中滋味複雜,眼看他嬉皮笑臉,心中局生出幾分恨意,可偏偏恨意之中,還夾雜著幾分畏懼,而畏懼之外,又多了幾分親近。她心中複雜,卻不由得目光有些癡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