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一片沉寂,沒人出聲,也沒人蠢到在這個時候出來表忠心。領導忽悠下屬的事情,他們見多了。秦壽生說得再天花亂墜,不見兔子,大家是不會放鷹的。不過,有了這些話,大家心中都有了底,知道暫時而言,為了穩定,這個年輕的老闆是不會有大動作的。至於往後,但凡有點能力的,不但不害怕日後的調動,反而期待著這個小毛孩有動作,至少,他們認為自己比站在自己頭上的所謂領導有能力多了。
發生事故的三號礦井的副礦長趙新站在秦壽生面前,心中有些瑟瑟的。三號井出事了,所有的頭頭腦腦都被牽連到了,可謂是掃蕩一空,都下去了。趙新能保住這個位子,是因為頭些日子他的腿摔斷了,在家休息了半年,僥倖躲過了這次的劫難,成了碩果僅存的三號井的領導者。只是,他畢竟名不正言不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轉正,被領導召喚的時候,心中沒底。
「老趙現五十多歲的趙新在自己面前像個孩子似的,秦壽生並沒有太多的欣喜,反而覺得有些悲哀,站起來,給他倒了杯茶,笑著說,「禍兮,福之所倚。趙礦長腿摔壞了,可未必是壞事。而且,你不用想別的。在我看來,礦山的事故並不是三號井的責任,換句話說,你們三號井的人其實都是替罪羊…」
其他的話,趙新都沒聽進去,這個五十多歲的人眼睛濕潤了,顫聲說:「謝謝老闆的理解。」這一段時間,趙新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在人前都抬不起頭來。老闆這一句暖心的話,讓他這個在基層幹了這麼多年的老人非常感動。
「三號井中只有你一個原來的領導,原本,我想直接將你轉正。」秦壽生的話音一轉,「可是。我又想了,是個爺們,就應該從哪裡跌倒了,就在哪裡爬起來。你們三號井的職工都是爺們,跌倒了,就應該想辦法爬起來。趙新。我還是讓你在副礦長地位子上干。到了年底,若是你能幹出名堂來,我給你轉正,若是幹不好了,我讓你下礦井裡挖煤去。」
「老闆,你就等著看我們三礦井的兄弟們怎麼爬起來吧!」趙新一個高蹦起來,大聲說,「我這就回去給兄弟們說去,不幹出點名堂來。我們就呆在下邊不上來了!」
「都是些血性漢子啊!」想到這些人成天在不見天日的井下呆著,健康和生命都得不到保障,可是收入卻很微薄。秦壽生突然有些慚愧,覺得社會確實有些不公。他們幹著朝不保夕的生活,要求卻很低,只要微薄的收入就可以了。
劉若竹生了,一對龍鳳胎,秦壽生欣喜若狂,陪著她在家呆了一個月,沒有碰任何的女人,和丈母娘朝夕相處。倒是處出了感情,得到了她地認可,不再看他不順眼了。不過,這個女婿越來越厲害,又到外省搞了個煤礦,一年下來,好幾個億的掙,絕對的掙錢機器。這樣的人,丈母娘不可能不滿意。
晚上。睡在劉若竹身邊,秦壽生摸摸索索的,摸得劉若竹心煩意亂:「好了好了,才一個月,下邊都沒好呢。別動!」
「剖腹產怕什麼,早長好了。」秦壽生不顧劉若竹說被孩子聽見之類無聊的話,爬上她的身上:「明兒我就去礦山了,怪想你的,來個徹夜不眠吧。」
「好吧。」劉若竹其實也想。主要是被孩子給累的。剛答應了,就驚呼。「混蛋,奶水孩子都不夠吃,你還咂奶,丟不丟人啊!」
「嘗嘗老婆奶水地味道。」秦壽生吐出肥碩地。歎息著說。「可憐地孩子。喝這種沒有味道地奶水。苦了你們了。」
「聽說。你和那個洛冰搞到一起了?」劉若竹地聲音中充滿著醋意。「你地層次越來越高了啊!原本我以為。我是你能接觸到最高端地存在。沒想到。又進了一層啊!下次。是不是換黨和國家領導人地女兒啊!」
「副總理地女兒不就是黨和國家領導人地女兒嗎?」秦壽生笑著說。「你給我灌輸地那些官場政治上地東西。我可是一直牢記著。好了。我和她是合作關係。就是有些露水姻緣。也是逢場作戲。我最喜歡地。還是你這個一下生倆地美人兒。」
「北京地水深。不要進去太遠了。那就上不了岸了。」劉若竹叮囑秦壽生。「只想著掙錢。不牽涉政治。煤礦那東西。有地是人眼紅。記著。只要她爸爸下去了。你立刻抽身。把礦山處理給別人。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地。」
「我知道。」秦壽生歎息著說。「煤老虎。電老虎啊!和能源扯上關係地行當。都黑著呢。那縣裡地不少人都想打我黑槍呢。若不是我防備得緊。深居簡出。只怕都回不來了。」
「你擋了人家地財路。自然有人要你地命。」劉若竹淡淡地說。「你不是本地人。自然會被人排斥。回去了。小心點。別陰溝裡翻了船。」
「我會小心地。」秦壽生拍拍女人,示意自己心中有數,然後猛然一沉身子,劉若竹措不及防,尖叫一聲,卻半途摀住嘴巴,害怕被孩子和媽媽聽見。一時間,屋裡充斥著的味道和男女粗重的喘息聲。
黑山縣縣城的一戶人家中,兩個男子正在那裡對飲,不過,沒有歡聲笑語,只有寂靜中偶爾發出的飲酒聲。
「嗨!」一個中年男子鬱鬱地說,「在黑山縣混了一輩子,到老了,想著過點安穩日子了,竟然來了一條強龍,壓得大伙都活不下去了。」
「不錯了!」另一個男子抬起頭,赫然是副縣長兼公安局局長譚明,「你小子運道好,先把煤礦轉讓了,賺得盆滿缽滿,到省裡過好日子了,其他人可就倒霉了。」
譚明的心情非常之不好。上頭已經找他談話了,他會擔任副縣長。一直霸佔的公安局局長的位子將要倒出來了。要說他這個副縣長的位子也是撿來地,才幹了不到兩個月,事實上,他還是想幹公安局長,不干副縣長,因為他已經沒有上升地空間了。干公安局長,權力反而比這個有名無實的副縣長多一些。
「呵呵,這就要看你捨得不捨得了。」男子淡然說,「小煤礦地危害,別人不知道,我們這些干煤礦的,能不知道嗎?死了人,花錢擺平,擺平不了。就被官員拋出去,成了替罪羊。我可是怕自己成為替罪羊啊,有了脫手地機會。賺了錢就跑,哈哈,算我命大啊!」
「縣裡這麼亂,你回來幹什麼?」藉著酒意,譚明膽子也大,胡說起來,「不會是想著搶礦山吧。」
「我?」男子搖頭說,「對著一個省裡、市裡、縣裡的大佬們都不敢招惹的主兒,我動他。不是急著去投胎嗎?我回來,就是看看熱鬧。煤礦,這輩子我都不摻和了。」
看見譚明扭曲的臉和不甘的神情,男子心中一動:「難道他想報復那個傢伙?為了連襟,值得嗎?」只是,男子若是知道張國剛的收入中,有一半要落在譚明地口袋裡的時候,他就不會這樣想了。人就是這樣,不知足。按說。和連襟合夥開了好幾年煤礦,用破壞性挖掘的方法,也掙了幾千萬,該知足了。可譚明不這麼認為,他覺得,自己的億萬富翁夢想被秦壽生給毀了,他就要想辦法報復他,讓他也嘗嘗失去財富的痛苦。
在這個因為煤礦而畸形繁榮的小縣城裡,各色人等聚集。什麼樣的人都有。亡命之徒更是不缺少,作為維持治安的最高長官。譚明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想做點什麼,力度比縣長和書記大多了。
黑山礦全體黨員幹部和骨幹員工,農民工代表,足有上千人,坐在大禮堂中,等著聆聽他們地新領導,也是新老闆的講話。據說,這個老闆很有人情味,認為生命高於一切。比起那些為了錢,不顧大伙死活的私人老闆,為了錢,出賣國有企業利益地礦山領導,更讓大伙喜歡。
秦壽生做事,向來高高在上,容不得別人和自己同列。寬大的主席台上,只放著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原先坐在上邊的礦山領導,一個個老實地坐在下邊,由原先的俯視職工,變成需要仰視自己的老闆了。
「怎麼回事,愣是把大伙從礦井下喊上來,讓大伙在這兒坐著,他又不出來,啥意思?」僥倖逃脫了懲罰的黑山礦副總經理劉剛正皺著眉頭,和工會主席鄭鵬嘀嘀咕咕的,「耽擱了一天,少挖多少噸煤啊。」
「老劉,你操的哪門子心?」鄭鵬似笑非笑地說,「要知道,礦山被人承包了,生產多少,掙錢賠錢,是人家的事情,你啊,老實呆著吧。」下句話鄭鵬還沒說,「你小子沒被撤職,是你門路硬,可惜,人家比你還硬,這礦山還是不會姓劉地。」
劉剛正一直試圖掌握礦山大權,可惜,他總是沒有成功。下邊的私營礦主狂挖國營礦山的煤礦,有些就是他指使的,甚至可以說,上次的礦難事件就有他的一部分原因在內。原本,他已經接近了成功,不想,天上掉下一個禽獸,把他的東西給搶走了。劉剛正心中憤怒,可非常冷靜,知道現在不是鬧事的時候,知道他還需要等待機會。不過,這個機會他不會自己創造,只能等待。
秦壽生走上主席台,神色鎮定地坐在那裡。最近,他是來回地跑,有機會就在礦山裡大會小會地開,為的就是盡快把人心給安撫下來,讓整個礦山回到正常地運行軌道上來。用大大小小的會議,可以讓一些人產生一種認同感,覺得又回到了原先的國有企業時代。這樣的話,他們就會認可秦壽生的。
「先自我介紹一下,本人姓秦,秦壽生,作為礦山新的領導,或者說是老闆,我…」秦壽生先隨便說了一下,才說到正題上了,「錢重要,可是命更重要。我喜歡錢。可我更尊重生命。今後,凡是安全隱患沒有消除的礦井,絕對不允許生產。或許大家會說了,不下井就沒有錢,就沒有飯吃。我可以負責人地說,若是不下井。或許收入會受到一些影響,但是,絕不會吃不上飯。有的人說我是資本家,我不承認,我是企業家。別笑!呵呵,雖然換了個名稱,可聽著順眼。那些私營礦主是吸血鬼,掙你們的血汗錢,我不是。雖然我不是慈善家。但是,我是個守法地公民,會按照國家法律來管理這個礦山。現在。大家鼓掌吧,有我在,絕不會出現莫名地工傷事故的!至少你們下井地時候,可以高興下去,平安回來了…」
礦山廣播室,將秦壽生的聲音通過廣播,向在外邊站著的礦工和他們的家屬傳播著秦壽生的講話。當聽到秦壽生會投資三億,其中拿出五千萬用來加固井下的安全設施地時候,所有的人都沸騰了。只有他們這些煤礦人。才知道井下作業的艱辛和危險。來了一個老闆,他們原本害怕他像那些私營礦主那樣不顧工人的死活,拚命掙錢,沒想到,竟然來了一個大善人。
「轟隆隆」,一陣劇烈的抖動,將秦壽生桌子上的茶杯都震翻了。大家的身子都顫抖著,彷彿世界末日到來了。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這樣的震動意味著什麼,他們都比秦壽生清楚。這是爆炸。劇烈地爆炸,幾百公斤炸藥同時起爆,才能這樣劇烈。
等會場裡的人清醒過來時,有人氣急敗壞地跑進來,大喊:「爆炸了,三號礦井爆炸了!全塌了!」
「啊!」會場裡頓時大亂。有人想起自己的親人在裡邊幹活,當時就嚎叫著向外邊跑去,眼見就要發生踩踏事件。
「站住!」秦壽生大吼一聲,將所有地人都嚇了一跳。呆呆地站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是好。
「礦井裡有沒有人?」秦壽生的心直顫悠,勉強鎮定下來。趕緊問他最關心的事情。只要不死人,什麼都好辦,死了人,性質就變了。
「沒有!」進來的那人慶幸地說,「都在上邊聽廣播呢,就有幾個被東西給砸傷了的。」確實是僥倖,挖煤不是洗澡,是辛苦活,誰都不願意幹,開會這給工錢又不用下井的活兒,這種在單位最被人厭倦的活兒,在礦山的礦工眼裡,可是個美差,誰都樂意干,井下一個人也沒有。
「王雪峰!出來!」秦壽生厲聲喊道,「發生這種情況,是因為什麼原因?」沒死人,他的心有些定下來。礦井塌了還可以重新建,死人了可就沒地方給弄活過來了。沒死人就是好事,就好說話了。而且,他覺得運氣不錯,那幫傻逼炸了三號礦井,那裡正在維修,根本就沒完全恢復生產,若是炸了一號二號礦井,那他可就完了。
「炸藥,是炸藥!」王雪峰臉色煞白,呆呆地說,「好幾百斤炸藥啊!」他知道,作為安全保衛部部長,他完了。可憐他才上任不到三個月,就碰上這種把一個礦井都炸了地事情了。
「最近有爆破的準備嗎?」
「沒有!」保衛部副部長羅錦說,「最近沒有需要爆破的地方,我們礦山也沒有炸藥在井下,肯定是有人故意干的。」
會場上頓時罵聲一片,這樣大規模的爆炸,把整個礦井都炸塌了,先不說別的,裡邊的人一個也活不了。這可不是什麼安全生產事故了,這是草菅人命。
秦壽生立馬安排人報案,同時封鎖三號礦井,不許別人靠近,免得再發生坍塌下陷事故,平白傷了人命。他的聲音通過廣播傳了出去,讓外邊驚惶的人心也平靜下來。確實,沒死人,大家都沒有太大地恐慌,不過,這一爆炸,大家都不敢下井去了。一旦被人再炸一下,那可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剛要走下主席台,秦壽生突然想起來什麼,對著揚聲器大聲說:「有知道是誰幹的這件事情的,說出來,獎勵五百萬現金,全家戶口遷移到希望市內,我保護他們一輩子。」他覺得,能在礦井下邊安放炸藥,肯定是礦山內部人幹的。要知道,下井可不是想下去就下去的,至少開升降機的人就有嫌疑。
「轟」的一聲,這話比剛才的震動更大。五百萬,那是什麼概念,要幾百年才能掙到這麼多的錢,即使是自己地親人做地,有些人只怕也能去告發。
「保衛部的人,全體出動,封鎖礦山,不許任何人出入。」秦壽生地聲音遠遠傳開,「把礦山的總機電話線拔了,不許打電話。為了避免嫌疑,大家最好不要接聽和打手機,最好把手機關了。我想,為了抓住那窮凶極惡的混蛋,大家可以理解吧。」
這個時候,誰都怕沾上嫌疑,一時間,場上都是關手機的聲音。
「我!我知道是誰幹的!」一個男子氣喘吁吁地跑進會場,大聲說,「我知道是誰幹的!」
秦壽生示意一下,幾個保鏢衝上前,把男子給架住了。
「記住,抓住那人,五百萬是你的了,我可以幫你遷移到國內任何一個城市,只是,若是說謊的話,當心你的小命。」
「不會的,不會的。」男子猥瑣地說,「昨晚我看見…」
「你過來!」秦壽生示意保鏢帶著男子向後台走去。
「昨晚我喝多了,出來上廁所,發現十幾個人向礦山那邊走去,都扛著大包小卷的,我也沒當回事,就回屋睡覺去了。」
秦壽生聽得有些失望,冷冷地說:「就這些?」
「不是不是!」見秦壽生冷著臉,男子急忙說,「有一個人摔了一跤,手裡的東西砸到前邊人的身上,那人火了,罵後邊的人,李小天,我操你娘!那個李小天也罵道,我干你媳婦兒,楊怪!我昨兒操她了!兩人都火了,差點打起來,被一個人罵了兩句,就沒動靜了。」
礦山爆炸,讓月票也爆炸吧。當然,俺希望訂閱也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