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夏雨傾盆,推窗憑欄,清新之氣撲面而來,夏暑消散,令人精神為之一震,猶有鳥語花香夾雜著泥土的新鮮味道縈繞在每個從美夢中酣睡醒來的人的耳鼻之間,叫人欣然忘憂。
此刻,太史慈卻已經來到了漢獻帝的寢宮之中,自然是以探望為名和漢獻帝來商量這東漢末代皇帝的逃亡大事。
才進到漢獻帝寢宮的菊花院處,就看見大漢第一劍師史阿在庭院中緩緩舞劍,太史慈不敢打擾,當下站在一旁,轉瞬間便沉浸在史阿的無雙劍舞之中。
看著眼前的史阿,太史慈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當年初到洛陽進宮拜見漢靈帝出來之後遇見史阿的師父王越的動人場景。
那時候,王越曾經用手中劍試過自己的武功,對自己大加讚賞,旁邊更有蔡邕的琴聲相和,應和著洛陽宮殿建築的神秘瑰麗,給太史慈留下了一段絕美的回憶。
人世間的萬物如白駒過隙,眼前早已經是物是人非,此處並非洛陽,而是氣象恢宏的長安,當初洛陽的那份莫測早已經煙消雲散,宮中的皇帝更便成了漢獻帝,當初對大漢忠心耿耿的蔡邕也已投向自己,還把他的寶貝女兒嫁給了自己,可是眼前的史阿的劍舞卻喚醒了太史慈對王越的徹底記憶,令太史慈渾然忘記了一切,彷彿眼前的史阿就是當年的王越,令太史慈一時之間迷失在這古三國的天空之中。
就好像史阿用一己之力便把洛陽從當年地大火中鳳凰涅磐般的重建在眼前,把洛陽和長安舞動得渾然一體。水**融,讓人再也分不清楚虛幻和真實的界限在哪裡。
良久,史阿才緩緩收劍,向太史慈看來,淡然道:「主上起得好早。」
太史慈這才從眼前的夢幻中驚醒過來,連忙笑道:「史阿兄今早好興致,」頓了一頓。旋即讚歎道:「史阿兄剛才的一段劍舞盡顯兩漢輝煌氣象,叫人浮想聯翩。忍不住拍案叫絕,可惜此刻無酒,否則定要因此浮三大白以抒胸懷。」
史阿微微一笑道:「這段劍舞原本是恩師王越傳授予我,一直以來,我都在尋找一人希望把這段劍舞傳承下去,可惜這許多年來沒有一個佳傳人,今天一舞。就會使這段劍舞的絕唱,以後此劍舞將不在人間,原本有些遺憾,誰想到主上居然趕上,也算是這段劍舞的幸運了。」
太史慈聽得大惑不解,不明所以地問道:「史阿兄何出此言?時間還多得很,要把這段劍舞傳下去我們有的是時間,如此精妙絕倫地武功若是就此失傳。豈非可惜?」
史阿看了太史慈一眼,淡然道:「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到了明天,我將再也想不起來這段劍舞,今天一舞,我與此劍舞已成絕絕。」
太史慈聞言愕然。呆立當場,這才明白史阿話中的意思,更明白了史阿今日在武學上的成就:原來史阿已經太上忘情!看來呂布的死對史阿影響極大,雖然昨天回來的時候史阿全無反應,但是今早卻說出這番話來,實在是出人意料。
這段劍舞不在人世?明天就會忘記?這分明就是在說自己已經完全跨越了王越的境界,恍然間達到了一個新的領域。
武功到了史阿這個階段,早已經是人劍全無,唯有一顆道心生生不息,在這人世間源源不斷地與天地共同跳躍。沉浸於宇宙的規律當中。所以當史阿道心精進時,史阿自然會把以往的所有種種全然拋棄。絕不會有半點的拖泥帶水,戀棧眷顧,否則將會止步不前。
王越所傳的武功固然精妙,但在此刻對史阿來說已經沒有了用處,自然會棄之不用,所以才有了明天會忘掉的話語。
一想到這裡,太史慈就感覺到無限的遺憾,雖然他已經距離武道德追求越來越遠,但是癡愛武功的性格卻沒有變化,所以一想到王越地武功就此絕世,自然心中感傷。同時也知道,到了此刻,包括自己在內,這人世間將無一人是史阿的對手,若是換成差一點的人,甚至連反擊都有所不能。
同時太史慈心中感慨萬千,史阿的話中也在告訴自己,兩漢氣象固然令人激賞,但是在塔太史慈的面前已經斷絕,今日太史慈能夠觀看此劍舞,也算是這劍舞幸運了,而且即便史阿沒有忘記這段劍舞,日後也無人能夠繼承,兩漢氣象全無,這劍舞的氣韻風格又何在?學了也不過是邯鄲學步,畫虎不成反類犬了。
正如李白之所以成為詩仙一般,若無盛唐氣像在先,又哪裡有「李青蓮之壯浪」?環境對於一個人實在是太重要了。
看著太史慈站在那裡若有所思地樣子,史阿微微一笑,走到太史慈身旁,淡然道:「主上,待會兒我們便去見聖上,不過在這之前,我們要先把劉和弄開,昨天我回到宮中,沒有想到那麼晚了這小子還在那裡,伏皇后煩惱得不得了,畢竟聖上總是趟著也不是個事兒啊,那還不弄出病來?」
太史慈哼了一聲道:「史阿兄不要擔心,我自有辦法。」
史阿收起了淡然,神色凝重道:「主上不可輕舉妄動,否則定會引起諸葛小子等人地猜疑。若是如此,我們即便成功,那麼將來也會麻煩不斷,聖上的後半生只怕會食不甘味。」
太史慈聞言搖頭失笑道:「這個諸葛亮,還真是會給我找麻煩,不過史阿兄請放心,我是不會對劉和下手的,而是要將計就計利用一下這小子,更何況。諸葛小子這麼做本來就有試探我的意思,若是我對劉和採取過激地手段又或者不聞不問,那都是不正常的,諸葛小子一定會懷疑。」
史阿聞言點頭,正說話間,卻見劉和遠遠地從庭院一角走來,看見太史慈和史阿之後大驚失色。偏又不敢躲閃,唯有畏畏縮縮地走到兩人身前。拜倒在地。
太史慈和史阿對望了一眼,前者淡然道:「這不是劉和大人嗎?好久不見。」
劉和聞言大感奇怪,不明白太史慈為何見到自己這般平靜,心中不由得恐懼,旋即心中又釋然,因為諸葛亮告訴他說「照顧」漢獻帝的事情是太史慈囑咐的,所以按理說不會對自己怎麼樣。
這劉和哪裡知道自己完全被諸葛亮利用了?此時只是一個勁兒地對太史慈點頭哈腰。表示竭誠效忠。
太史慈看著劉和淡然道:「我在西川的時候就接到了手下的線報,說是劉和大人突然出現在了長安,當時我就非常地詫異,按理說劉和大人應該在長安之亂之後被收壓在大牢之中啊,誰知卻偏偏失蹤,怎麼這許多時未見又在長安現身,還進了皇宮?不知道劉和大人可否解釋一二。」
劉和聞言大愕,很想說不就是你讓我這麼干地嗎?不由得抬頭看了太史慈一眼。卻看見史阿這大漢第一劍師正等著眼睛看向自己,這才「恍然」,以為太史慈這麼問是故意為之,因為他知道史阿才是對漢獻帝忠心耿耿之人,太史慈當著史阿的面這麼問自然是在逢場作戲。
當下連忙回答道:「長安之亂時,屬下東躲西藏。一直隱身在長安,後來實在在長安混不下去了,這才現身,厚顏到司徒大人那裡負荊請罪,司徒大人看屬下可憐,又想起聖上在昏迷中,於是就派屬下進宮來照顧聖上。」
這一番話自然把諸葛亮讓了出去,在劉和地心中還得意洋洋地認為這也是在幫助太史慈圓場,因為在劉和心中,總以為太史慈野心勃勃。早晚會對付漢獻帝。現在在史阿面前太史慈自然需要裝好人,他這麼為太史慈做作一番。為的就是伯的太史慈的好感。
誰知道太史慈笑罵道:「你少在那裡鬼扯!青州斥候的本領天下無雙,多少躲到天涯海角的人物都被我們揪了出來,你小子躲在長安城內我們的人會找不出來?依我看來定是諸葛亮那小子把你藏了起來,然後讓你回長安,可是如此?」
劉和聞言大惑不解,不明白太史慈為何「自曝其短」,把責任推到了諸葛亮地身上,自然也就沒有看見太史慈向史阿打眼色。
史阿何等樣人?登時明白過來,冷然道:「劉和你不要再狡辯了,若是你在長安,不要說青州的特種精英,就是我史阿這一關你都過不去。」
劉和聞言身軀一震,這才想起來眼前的史阿乃是長安的地頭蛇,若是自己藏身於長安,根本就是瞞不過對方,更因此而誤會了太史慈的意思,以為太史慈這是在故意向史阿買好呢。
當下劉和向太史慈和史阿連連賠罪,說自己不應該隱瞞。
太史慈則一拍史阿的肩膀,笑道:「史阿兄你也不要生氣,相信諸葛小子也是好意,有劉和大人在,聖上說不定會醒來得快一點。」
史阿則就坡下驢冷哼道:「這件事情我定要問問諸葛小子,看看是到底是什麼意思。」
太史慈則轉過頭來淡然道:「劉和大人你先下去吧,我和史阿兄要去看看聖上,你在邊上只怕多有不便。」
太史慈自然是實話實說,不過劉和卻誤會了,以為太史慈不希望自己在史阿面前出現,當下答應一聲便就離開了。
看著劉和一付夾著尾巴逃跑的樣子,兩人開懷一笑,隨即轉身進宮。
漢獻帝看見太史慈自然是一番歡喜,他雖然對外宣稱是昏迷狀態,但是對於天下大事還是知之甚詳的。見到太史慈自然祝賀太史慈拿下了益州。
太史慈則問候起漢獻帝地身體,得到了滿意的答案。
漢獻帝卻有點苦惱道:「我實在沒有想到劉和那小子會出現,若是知道如此當初就應該一刀將他殺了。只是想著他的父親劉虞大人對我大漢乃是有功之臣。故此一直以來一力周旋,沒有想到反倒是養虎為患,變成了現在計劃地絆腳石。」
太史慈淡然道:「此人在幽州的時候我便領教過了,打著為自己父親報仇的名號勾結鮮卑人,這種沒有原則和操守地人實在不值得信任。」
漢獻帝苦笑道:「好忠告總是來得太晚,不過話又說回來,當時即便你說了我也不會相信。」
太史慈嘿然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換成是我。想必也是一樣。」
漢獻帝擺擺手,對太史慈道:「不說這些了,現在我們怎麼辦呢?」
太史慈微微一笑道:「既然有劉和,那我們當然要將計就計。」
史阿卻苦惱道:「問題是現在有一個神相管輅在,我們只怕很難矇混過關。」
太史慈也有點苦惱道:「的確如此,這個管輅是個棘手的人物。」
站在一旁的伏皇后有點不明所以道:「這有何難?不是有華佗和吉平先生在嗎?只要一服藥下去,自然就過關了。」
漢獻帝呵呵一笑。伸手拉住自己妃子地雙手,款款深情道:「你還沒有弄明白呢?我昏迷不醒,那是醫學問題,管輅自然是看不出來,可是若是說到命相,管輅難道還看不出來我的壽命長短嗎?若是他連這點本領都沒有,那他也就不用被稱為神相了。」
伏皇后聞言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有點害羞地低下了頭。一副嬌羞地模樣。漢獻帝則拍了拍她表示安慰。
太史慈看著從容淡定的漢獻帝,心中欣慰,知道這漢獻帝終於長大成人了,能夠從容坦然的面對人生的風雨磨難,若是如此,今後地生活定然十分幸福。
想到這裡。太史慈微笑道:「這件事情我們還不急,因為管輅這人到底會起到何種作用現在還不好說,說不定他也會成為我們計劃中地一部分。」
史阿插言道:「我始終有一種感覺,管輅這人不是那麼好被利用的,正如許子將一般,根本就是超然於世外,諸葛小子想要利用神相管輅對付聖上似乎有點不切實際。」
太史慈自然看重史阿地看法,因為史阿本身也是神仙一樣的人物,自然可以瞭解這些人的心境。若是史阿認為這件事情還有轉機,那麼事情就不大難辦。現在看來。自己應該去找許子將詢問一下才對,畢竟許子將飄然於世外。
想到這裡。太史慈也笑道:「這件事情應該還另有轉機。」
漢獻帝哈哈一笑道:「我自然對你信心十足,這人世間還有你辦不來的事情嗎?」
正說話間,卻見華佗轉了出來,對漢獻帝道:「聖上,吃藥的時間到了。」
漢獻帝呆了一呆名,這才轉過頭來看向太史慈苦笑道:「不過你還是快一點吧,這藥雖然有益健康,但也實在太難吃了。」
太史慈聞言忍不住為之捧腹。
太史慈離開皇宮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回到府上,卻看見尹氏正迎面而來,太史慈見到她多少有點尷尬,當初為了迷惑曹操,自己差一點與只有了肌膚之親,時過境遷,現在看見這美艷動人到極點的**自然會有點不大自然。
這尹氏今天沒有把自己的寶貝兒子抱出來,而是娉娉婷婷地搖曳而來,看見太史慈後淡然道:「原來是司空大人,妾身這廂有禮了。」
太史慈有點不大自然道:「尹夫人這天這般清閒?」
尹氏看了太史慈一眼,淡然道:「我聽管寧先生說今天劉備地夫人甘夫人和吳懿的妹子以及張魯的瘋女兒都會住進司空府,所以早早地到門口來看看到底有沒有什麼能夠幫得上忙的,今後我們就都是鄰居了。」
太史慈暗道:這是否也算是同病相憐?當下點了點頭道:「如此,就不打擾夫人了。」
尹氏微一點頭,和太史慈擦肩而過。
太史慈的心中卻興起一種曼妙無邊的感覺。
這樣不是也很好?雖然沒有男女之情,更因為道不同而不相為謀,卻也相安無事,人與人之間這般泰然處之豈非是一種境界?
只是不知道那甘夫人和吳懿地妹子有沒有這種心境。
才來到大廳,卻見禰衡這狂士和自己的副手陳琳正端坐在大廳之上,看見太史慈走了進來,連忙站起身來快步上前,向太史慈躬身施禮。
太史慈含笑道:「原來是禰衡你啊,不必多禮。」言罷便令兩人回到大廳上坐下,然後詢問道:「你們兩位怎麼這麼悠閒?難道今天沒有新聞需要撰寫嗎?」
陳琳這從袁紹那裡投降過來的人見到太史慈始終有點害怕,聞言唯有僵笑,神情頗不自然。
禰衡卻微笑道:「主上難道還不知道嗎?現在天底下最大的新聞就是主上攻打下了益州啊,我們此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當然,管寧大人說許子將先生的師弟神相管輅已經來到長安一些時日了,這等天下知名的人物我們哪有放過的道理?」
太史慈聞言心中一震,知道管寧等人就在等自己回長安,這不,自己才一回長安,一切的準備就開始運轉了。
看來自己也要加緊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