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陣前,許褚趾高氣昂地端著大刀,殺氣騰騰而出,乜斜著眼睛看著對面大咧咧的吳懿,冷喝一聲道:「對面的益州鼠輩,在那裡鬼叫什麼?咱們青州軍為了你們著想,希望你們現在成都城內沐浴薰衣,擺好姿態,伸出脖子等著送死,沒有想到你們這麼不懂得我們的心意,這麼風塵僕僕的送死,真是莫名其妙。」
吳懿一見許褚出來,心中一驚,知道對方很有可能已經看穿己方的意圖,不過躲在他身後的凌統卻低聲道:「原來是許褚這個蠢貨,這人沒腦子,將軍和他說話,吸引他的注意力,若是我可斬殺此獠,那麼效果更佳的明顯,定可大大打擊青州軍的囂張氣焰,太史慈和許褚的關係十分親密,若是許褚死了,太史慈憤怒之下,說不定會頭腦發熱作出什麼錯事出來,那我們便有機可乘了,最好可以騙出魯肅的大軍來,張飛將軍便可給青州軍以重創,那我們勝利的把握就大了。」
這段話說的聲音很小,又快又急,吳蘭吳懿聽著,所以許褚的說話並沒有還嘴,他在心中暗暗讚歎凌統的機智,不過許褚的話他卻又聽得一清二楚,他沒有想到許褚罵人這般狠辣,差點能把人氣死,己方軍隊的嗓門居然全部被許褚這屠夫殺豬也似的大嗓門壓了過去,更引起了青州軍的一陣哄笑,令益州軍原本罵人罵出來的氣勢登時為之一窒,更覺得被青州軍說得十分難看。紛紛面紅耳赤。
許褚雖然是個粗人,但是他牢牢記得太史慈對他說地話,對敵人要分化瓦解,當時這個分化瓦解不是指對敵人領導階層內部的分化瓦解,因為世家大族是絕對不可能投降青州的,這個瓦解其實是針對益州百姓而言的,要讓益州的百姓與益州集團離心離德。如此一來,青州軍便可減少很多的阻力。實際上青州軍一直在這麼做,從漢獻帝的事情開始,一直到前不久諸葛亮奪下了江油,都是採取這種方法。現在許褚也不例外,他剛才地話當然十分陰損,簡直能把別人氣死,但是許褚卻不想令益州軍隊因此而產生同仇敵愾之心。所以看看對面變得悄無聲息的益州軍隊,哈哈一笑:「我早就聽說過益州乃是天府之國,人傑地靈,秦始皇以此橫掃六國,奪得天下,今天一見,益州地兵馬果然雄壯,絕對不會次於我們青州的軍隊。真是天下難得的雄師啊,可惜可惜,益州的將領都是酒囊飯袋之徒,這麼好的軍隊落到這群人的手裡又能如何?真是明珠投暗,暴殄天物,可惜!」
對面的益州軍隊聞言為之一怔。旋即被許褚說得感同身受起來,人類就是這樣,因為面子問題沒有人會承認自己地無能,一件事情出了問題,只有智能之士才會從自身找原因,但是大多數人只會把責任推到別人的身上,現在這些益州軍隊的士兵就是如此,他們原本就對整個益州軍團不滿意,現在被許褚這麼一挑撥,登時把現在造成益州山窮水盡狀況的全部責任全都歸結到了益州軍團的身上。絲毫記不起他們在作戰實力方面本身有著和青州軍相比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
吳懿聞言心叫不妙。現在益州最敏感的就是軍心士氣問題,若是放在以前。他定然看不穿許褚的主意,但是現在卻有不同,此時一見許褚居然才說兩句話便來挑撥自己軍隊地軍心士氣,當下截斷冷笑道:「許褚,你在癡人說夢嗎?你已經死期將至,卻還在那裡廢話連篇,真是不知所謂……」
吳懿在前面說話,凌統卻在後面開始集中精神,借助吳蘭身體的遮擋,準備雖是奔湧上前,給許褚以雷霆萬丈的一擊,務求一招斃命,以此來振作聲威。
許褚在對面神光一閃,終於發現了不對的地方,若非賈詡提醒,他還真的很難注意到對面吳懿的身後還藏著一個人,一絲凌厲無匹地殺氣被他艱難的捕捉到了,心中暗叫好險,同時大怒,沒有想到敵人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玩這種鬼花樣。當下嘴角一咧,嘿然道:「不知死期將至的人恐怕是吳蘭將軍你吧?哼,這就是你們這些益州軍內部的世家大族的內鬥,在這種情況劉備居然還為了一己之私把吳蘭你派上來,益州有這樣的領導者焉能不敗?嘿,也罷,待會兒我許褚送吳蘭將軍一程,只是希望將軍在天之靈不要怨恨我許褚,要找就去找劉備吧。」
吳蘭聽得莫名其妙,同時也是為了吸引許褚的注意力,忍不住冷笑道:「閣下放屁不少,不要以為這麼說就可以挑撥我們益州軍內部的關係。我吳蘭心如磐石,又豈是閣下三言兩語說能說得動的?勿要再浪費唇舌了。」
許褚哈哈大笑,隨即木無表情道:「你吳懿是行將就木之人,正好比如扁鵲三見蔡桓公,望而還走,既然閣下已經病入膏肓,我許褚又豈會多費唇舌?只是可惜了你手下的大好兒郎,雖然和你一起做了糊塗鬼,實在太過可惜。」
許褚地嗓門極大,聲音傳出去了很遠,故此許褚這番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成都城上劉備等人地耳中,龐統隱隱覺得不對,這個許褚乃是出了名的莽夫,怎麼今天說起話來這般有條理,難道他一直是扮豬吃老虎?不過龐統卻又無法要吳蘭馬上動手,畢竟看看凌統地樣子已經準備了半天,一定是想要擊殺粗心大意的許褚,正是因為如此,龐統才難以取捨,不想半途而廢。
許褚卻不管那麼多,端坐在戰馬上,看似輕鬆,其實卻是一直緊盯著對面的凌統,嘴巴上繼續胡說八道道:「你吳懿別在那裡裝糊塗了。你妹子長得國色天香,連我家主上這等正人君子都為之心動,更何況是劉備那個色鬼了?我早就聽說劉備想要娶你地妹子,可是你卻拒絕了,你實在太笨了。你不知道劉備是個**狂嗎?他和他的原配夫人結婚的第一天晚上就讓人家甘夫人脫光了衣服和三星玉美人比較看看哪個更白,他要是看上了你的妹子你還不痛痛快快地把你妹子奉上?居然對人家不假辭色,現在怎麼樣?派你出來送死。嘿嘿,等你死了。你妹子沒有人照顧,還不得落入到劉備的手中,到那時,便是人家口中的羊羔美食了,你為劉備賣命,被劉備出賣,你妹子卻對劉備感恩戴德。以身相許,這難道不是腦子有問題嗎?有你這樣的傻蛋,怪不得益州會大敗呢!為了你地妹子,這麼多的將士拋頭顱灑熱血,值得嗎?」
許褚這番胡言亂語根本就是出乎吳懿地意料之外,他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拿自己的心愛妹子做文章,還把他妹子和劉備連在了一起,顯然是居心叵測。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當下血往上撞,咬牙切齒道:「許褚匹夫,你給我閉嘴!」
許褚大嘴一咧,不屑一顧道:「我們青州講究實事求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你不想聽可以不聽,但是卻沒有剝奪我說出真相的權力,你是我許褚什麼人,憑什麼你讓我閉嘴我就閉嘴?難道你們可以做,我們就不可以說嗎?難道你一句閉嘴就可以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嗎?」
吳懿氣得渾身直哆嗦,根本說不上話來,可是他身後的益州戰士卻不會這麼想,吳懿妹子的美麗在益州那是大大有名的,劉備追求過吳懿的妹子這是眾人皆知地事情。現在被許褚翻出來說。雖然聽起來有點似是而非,但是卻並非全無道理。當下面面相覷,軍心士氣再一次低落下來。
凌統卻在吳懿的身後暗暗著急,從剛才開始,他就在盯著許褚看,一直在尋找奔襲的機會,可是對面那個大大咧咧的許褚今天渾身上下居然全無破綻,令他沒有半點機會。不但如此,許褚一句一句話反而在不斷地攪亂自己的心智,凌統覺得自己距離許褚越來越遠,根本就無法鎖住許褚的氣機,令他心浮氣躁。
恍然間,凌統幡然悔悟到自己已經徹底喪失了偷襲許褚的機會。
有了這絲明悟,心中暗歎,當下策馬飛出,對著許褚大吼一聲道:「許褚,莫要胡說,看我凌統來收拾你!」言罷便飛馬奔來,直奔許褚而去。
吳懿先是目瞪口呆,隨後便反應過來,連忙指揮手下士兵從後面跟上,對凌統進行支援,先發制人,後發者制於人,狹路相逢先動手那好處不言而喻。
許褚見狀心中一樂,口中暴喝一聲,一擺手下長刀,身後的軍隊蜂擁而上,自己也催動戰馬上前,好似流星趕月一般,凌統與許褚兩人瞬間之內便碰撞在了一起,凌統地長槍和許褚的長刀發出鏗鏘之聲,兩人坐在馬上的身子為之一晃,隨即悶哼一聲,雙馬錯開。
與此同時,青州軍和益州軍兩支軍隊好似兩股浪潮一般撞擊到了一起,在兩股浪潮的接壤之處乃是刀槍劍戟的鋒芒,而揚起的浪花便是雙方戰士地滿腔熱血。剛才還一片乾淨的沙場,不到片刻,變成了血肉橫飛的修羅場,慘不忍睹。
在萬馬軍中,借助馬的慣性衝出去很遠的許褚掉轉馬頭,轉過身來時看著正在準備進行第二輪進攻的凌統,故意裝糊塗道:「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娃娃凌統啊,你怎麼又上戰場了?上一次咱們是手下留情,沒有打你屁股,這一次老子沒了耐心,你可要丟腦袋。」
凌統原本就是個孩子,而在軍中最講究論資排輩,凌統少年得志,但是卻生怕別人說他是黃口孺子,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所以一向自重,而且總是氣勢凝重,態度端正,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故此自從他投入軍中,沒有人會看不起他,更是對他深深敬畏,可是現在被許褚這麼一番奚落,居然把自己上戰場的行為比作是小孩子過家家。這怎能不令凌統憤怒異常?
要知道他和許褚也算是老相識了,許褚居然說自己沒有真本事,簡直便是侮辱自己,雖然知道發怒乃是將軍大忌,但是仍然不住火往上撞,越是如此,凌統月在心中告誡自己:千萬不要發怒。免得被許褚這可惡之人所利用,更不敢在情緒急躁地情況下發動進攻。
看著凌統一張變得通紅的俊臉。更進退失據,許褚心中樂開了花,哈哈一笑:「你這娃娃玩什麼不好,大人地事情你也來參與,難道你也看中了吳懿地妹子?」
凌統咬碎鋼牙,心道:你在裝什麼糊塗,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來偷襲你的?居然還在那裡胡言亂語!可是凌統偏偏無法說出自己在這裡是為了偷襲許褚地事情,因為那無疑是在向青州軍示弱:只有正面交鋒無法獲勝才會進行偷襲。若是偷襲得手,那還叫做計策得當,若是定下了偷襲的計策卻沒有成功,那只能成為別人地笑柄,自然如此,凌統又怎能把自己的使命說出口來呢?唯有保持沉默。
可是若是沉默,那便等同於默認了,正因為如此。凌統才會感覺到無比地鬱悶,氣勢上也不由得弱上了幾分。
許褚看著凌統的樣子,知道這小子已經在自己的言語之下失去了先機,當下暴喝一聲道:「怎麼,凌統你連否認的力氣都沒有嗎?說了半天,你還不走。為了一個女人,真是執迷不悟,那就拿命來吧!」
言罷雙腿一夾戰馬,純用雙腿控馬,雙手舉刀,好似驚雷一般向凌統奔湧而來,盛氣凌人,聲勢更勝剛才移到百倍!
凌統正在心中大罵,這個許褚真是胡說八道,自己連吳懿的妹子都沒有見過。怎麼自己就變成了許褚話語之中這般不堪入耳之人了呢?
他正端坐在那裡穩定心神呢。卻見許褚飛奔而出,聲勢驚人。顯然是用上了全力,登時吃了一驚,由於此次兩人距離很近,許褚轉眼就到,所以凌統沒有時間做好準備,當下倉促的舉起長槍,硬擋了許褚一刀。
「噹」的一聲,聲震全場。
凌統地臉色一下子白了,他第一次全身心地感受到了許褚力量的驚人,這一刀不但震得他雙臂發麻,而且許褚的力道狂湧而出,直接衝進了他的身體,好像凜冽的寒風一般差點便凍結了全身。
許褚也不好受,雙臂同樣發麻,不過他的情況卻比凌統好上很多,凌統被許褚這麼一刀劈下,差一點便受了內傷。
兩人戰馬再次擦肩而過,兩人都借此機會進行回氣。
而在這時,青州軍已經節節進逼,把毫無士氣的益州軍打得全無脾氣,雙方軍隊的素質本來就是相差甚遠,現在氣勢又有高下之分,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與此同時,青州軍地大帳之中又是另外一番光景,青州軍的斥候把許褚作戰的情況源源不斷地送到了中軍大帳,尤其是許褚說的話更是一字不落,全都匯報給了太史慈。
眾人聞言為之燦然。
太史慈更是啼笑皆非道「這個仲康,看來真的是學壞了,他要拿吳懿打趣,扯上我做什麼?」
坐在一旁的郭嘉連忙隨聲附和道:「就是就是,這種話可是不能亂說地,等到仲康回來,主上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下,要他明白話不能亂說的道理。若是這話傳回了長安,眾位主母夫人將會如何看主上?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
賈詡聞言感同身受道:「正是如此,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我青州軍方此風斷不可張。」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沒有想到許褚一句玩笑話居然能引得太史慈和郭嘉賈詡三人如此的嚴肅態度,不由得大為奇怪,難道許褚回來就會倒霉了?
只有魯肅聞言掩口偷笑。
太史慈看著郭嘉和賈詡正襟危坐的樣子,沒好氣道:「你們兩人真是會假公濟私,哼,居然拿我來說事,放心吧,等著回到長安,我一定會向兩位夫人解釋說,你們和南蠻的女子只不過是公事往來,沒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如此說,你們該放心了吧?」
眾人這才明白,原來郭嘉和賈詡這兩個怕老婆的膽小鬼在擔心什麼,當下大笑起來,這兩人面對千軍萬馬尚且毫無懼色,可是卻偏偏是怕老婆之人,真是出人意料。
魯肅忍著笑道:「兩位先生,你們是否應該拜謝主上的大恩呢?」
賈詡卻哭喪著臉道:「問題是即便是這樣,以後我們也沒有好日子過了……」
眾人大惑不解,太史慈看了眾人一眼,微笑道:「這就是女人的心態,希望自己的丈夫萬眾矚目,但是又不希望自己地丈夫招蜂引蝶,這未免有點自相矛盾。」
郭嘉長歎一聲道:「主上真是說到我地心裡去了,問題是以前我怎麼不知道女人這麼麻煩。」
太史慈哈哈大笑道:「自相矛盾是女人的權力,什麼時候咱們可以交流一下,呵呵,咱們青州軍總不能夫綱不振吧?沒理由從杜遠開始起就怕老婆吧。」
眾人大笑。太史慈卻一擺手,肅容道:「好了,老婆地問題我們以後再說,現在仲康已經在外面胡鬧半天了,咱們是否已該準備一下出戰了?」
眾人面容為之一整,知道眼前的情況再進行下去,青州軍和益州軍的決戰將全面打響。
故此,齊齊望向了太史慈,大帳之內,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