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封聞言冷哼一聲,轉頭看向呂蒙,冷然道:「看來孫翊公子還真是著急呢。」
呂蒙不置可否地淡然一笑道:「現在曹孟德明顯已經準備和周瑜大人合作,孫氏家族和那些荊州世家大族中看不上孫權少主的人自然很著急,當然要鼓動孫翊公子站出來拉攏人心了。孫河大人不過是創造機會的人罷了,看著吧,今天的宴會荊州北部的達官貴人絕不會少,說不準便是一番龍爭虎鬥。」
寇封皺眉道:「孫河大人支持孫翊公子倒也罷了,那時孫氏家族內部的事情,可是那些看不上孫權少主的人不是大多跑去支持曹操去了嗎?怎麼也會站出來支持孫翊公子呢,難道不怕曹孟德發怒。」
呂蒙哈哈一笑道:「寇封兄你太天真了,這原本就是曹操的計策啊,眼見著現在雙方的談判還在僵持中,曹操雖然會獲得一些利益,但是他可不大滿足,所以才會要手底下的這些新投向他的荊州本土勢力去支援孫翊公子,這麼做本身就是在脅迫周瑜大人,令周瑜大人再次作出讓步。」
「原來如此。」寇封恍然道,旋即皺眉道:「可是那些世家大族看不出來嗎?這分明就是曹操在坐收漁翁之利,對荊州本身並無好處,若是我猜得沒有錯的話,最後的局面肯定是周瑜大人忍無可忍,為了孫權少主答應曹孟德的條件,到那時。曹操再作好人假惺惺地站出來表示支持周瑜大人,嘿,甚至是曹操在雙方都收好處呢。」
呂蒙點了點頭,悠然道:「不過有一點可以保證,那就是曹操一定不會支持孫翊公子,須知即便是孫翊公子上台,周瑜和廖立都不會支持他。若是這兩人都不會支持孫翊公子,曹操又怎會安心?沒有這兩人。荊州那有實力去抵抗青州軍,曹操現在雖然強勢,但是還沒有自大到自認為可以獨立對抗青州地份上吧。」
寇封聞言歎氣道:「難道孫翊公子就看不出來這一步嗎?既然左右曹操都是不會幫他,現在還費這些力氣做什麼?」
呂蒙搖頭道:「這還不簡單?孫翊公子身邊的人也不過是要利用孫翊公子去謀求一些東西,那些世家大族是為了幫助曹操,而像孫河這種人則是希望通過這件事情鞏固自己在孫氏家族中的地位,你有沒有想過。孫翊公子在這場鬥爭中最起碼會獲得什麼?我告訴你,那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擁有很大的勢力,令周瑜先生等人對他無可奈何。」
寇封渾身一震,匪夷所思道:「這怎可能?自古權力鬥爭都是要分出勝負輸贏的,成則王侯敗則賊,周瑜大人到時候又怎會縱容孫翊公子,即便是不趕盡殺絕。那也會把孫翊公子軟禁起來,又怎會任其發展……」
呂蒙冷哼一聲道:「問題的關鍵在於曹操,要知道曹操不是不想吞併荊州,而是現在不是時候,現階段他只能做到和周瑜大人合作,但是一旦青州軍被打敗。荊州和江東地矛盾就會尖銳起來,所以若我是曹操,也會留下一手,以便日後方便行事,比如說,把孫翊公子保留下來,然後暗中扶持,藉以牽制周瑜的力量。」
寇封恍然大悟,旋即憤然道:「可是現在地問題不是荊州的歸屬問題,而是共同抵禦青州軍的問題。他們現在這般做實在是讓人心寒。」
呂蒙淡然道:「這就是所謂的世家大族的政治。誰當一方的諸侯不是問題,問題是這個諸侯能不能給自己帶來最大的利益。地方上地豪強地主出賣一方諸侯的事情還少嗎?原來的益州刺史劉焉和劉表老兒的下場不就是最好的說明嗎?」
頓了一頓,呂蒙微笑道:「我倒不是說孫翊公子是個野心勃勃之人,相反我倒覺得孫翊公子很有可能受了別人的蠱惑,怕自己的哥哥開創的基業會在孫權地手裡斷送,孫翊才站出來要搶班奪權的,倒不一定對自己的弟弟恨之入骨,畢竟孫氏家族兄弟之間的友愛還是很有名的。」
寇封聞言一愣,旋即深深的看了呂蒙一眼,那眼神卻有點迷離道:「要不是想起你小子地姐夫乃是孫策將軍的心腹,我現在真要懷疑你呂蒙乃是青州方面的人了,分析起世家大族真是頭頭是道,對孫氏家族更是這般的瞭解。」
呂蒙聞言暗地裡出了一身的冷汗,連忙哈哈一笑掩飾道:「這有什麼?現在青州的學術傳遞四方,這點道理還不是一點就明。」
寇封苦笑道:「說的倒也是,但是你小子未免也明白了吧,**,剛才老子還以為是在聽廖立軍師分析天下大事呢,你小子行啊,居然還有當軍師的潛質,讓你當個運送糧草的小官還真是屈才了呢。不行,荊州現在是用人之際,你小子應該站出來……」
呂蒙搖頭道:「你開什麼玩笑,別說我人小言微,無人看重,即便是有,那你要我投向哪一方呢?雖然眼前這場鬧劇最後將會是孫權少主取得勝利,但是我現在可沒有機會去見周瑜大人又或者是廖立大人,若是你讓我現在嶄露頭角地話,最有可能地事情是受到咱們孫翊公子的賞識,變成孫翊公子地人,你說這種事情我會同意嗎?」
寇封聞言語塞,旋即苦笑道:「還是老兄你說得對。」
呂蒙不再討論這個問題,轉頭看向那名通風報信的特種精英,笑道:「你知不知道跟隨孫翊公子來的達官貴人都有誰?」
那名特種精英搖頭道:「屬下不知道,這件事情是鄧當將軍派人來通知將軍的。要將軍隨鄧當將軍前往安樂城,其餘地事情一概不知,只不過鄧當將軍聽說寇封大人在將軍這裡作客,所以才要寇封將軍一道去安樂城。」
呂蒙點了點頭道:「你下去吧。對了,給我召集親衛,準備好裝備,隨時出發。」呂蒙在「裝備」二字上發音很重。自然是在暗示那些特種精英暗中帶好傢伙,但是不要露出馬腳的意思。
呂蒙的意思很明確。這一次去的話不一定會發生什麼事情,說不定會找到攪亂荊州北部的機會,帶著特種精英去自然是方便行事。不過在表面上,這些特種精英的裝束還是要用荊州的服裝地。
那名特種精英先是一愣,馬上明白過來,下去準備了。
寇封看著那名特種精英離開,才讚歎道:「你小子帶兵真是有一套。這般精銳的士兵在荊州都是很難找到地,真不知道你這小子是怎麼訓練出來的。」
呂蒙微微一笑,並不接言,心中卻道小弟已經很收斂了,若是這些特種精英不刻意改變自己的精神氣質,只怕早就被人認出是青州軍了。
當下微笑道:「小弟只不過覺得運糧這種事情最忌諱偷襲,因此兵不在多而在精,只有精兵才可以力保糧草不失。所以一直到現在,小弟手下的士兵還是少得可憐。」
寇封倒是知道這一點,呂蒙手下的士兵現在加在一起也不過才兩千人,自然不會懷疑到其他事情上。
只是他不知道這兩千人中倒有一千人是特種精英,另外一千人倒是有五百人是力工,剩下的五百人則是新軍。
兩人在這裡準備了一些時候。不久之後呂蒙的大頭姐夫鄧當便找上門來,寇封和呂蒙兩人這才出門,帶了一百名特種精英出發。
同去地人還有鄧當手下成當、宋定、徐顧等人,只留下謝奇和袁雄守城,看看鄧當身後的軍隊倒是帶了不少,那原因很簡單,現在荊州軍和青州軍正在交戰,多帶點人去自然是為以防萬一,畢竟路上不太平。
不過呂蒙卻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孫翊來了。誰知道這小子會弄出什麼事情來。自己的姐夫不得不防上一手。畢竟,鄧當乃是孫策的心腹。
說實話。雖然呂蒙能夠做到公私分明,但是在內心中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姐夫和青州軍作對到底,若是落了個戰死沙場的結果,自己的姐姐不還是要當寡婦嗎?只是這段時間下來之後,呂蒙發現鄧當因為孫策的事情而對青州軍恨之入骨,現在就算是想要招攬鄧當,只怕也沒有那麼大地把握,故此唯有作罷,走一步算一步了。
一路上眾人倒也是說說笑笑,但是都可看出來彼此之間心不在焉,畢竟現在荊州大亂,自己何處和從的確是頗費腦筋的事情。
不多時,眾人便到了安樂城,在通報過城門守軍之後,安樂城的大門緩緩打開,一干人等把軍隊留在了城外,只帶著親衛進了安樂城。
才一進城門,就看見孫河派來一名偏將迎接,在這名偏將的帶領下,眾人很快便來到了孫河的府邸,在門衛通報之後,便被引了進去。
才一進大廳,便看到孫河正和兩名少年子弟在那裡談笑風生,當然,孫河地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孫恆也在那裡陪坐。
呂蒙不管怎麼說也到過荊州數次,因此對於這些人還是相當熟悉的,正在和孫河說話的一名較小的少年乃是孫氏家族中傑出的後生,孫韶。
至於坐在一旁虎背熊腰、看起來極有聲勢的少年人自然是孫翊。
雖然是敵非友,但是呂蒙見到孫翊之後還是不由得暗讚一聲,這小子長得這般雄壯,難怪連孫策也要對其讚歎不已,假以時日恐怕又是一隻猛虎又或者是小霸王。
在座的人中還有陳應和鮑隆這兩個在荊州北部暫時駐紮、卻手握實權的人。
孫河明顯很故意地和孫韶說話,那倒不是在冷落陳應和鮑隆兩人,而是在創造孫翊和這兩人說話的機會。
陳應和鮑隆兩人都是獵戶出身,以前原本在桂陽太守趙范地手下任職。但是在第一次長安之亂後地圍捕趙雲那假「太史慈」的行動中因為表現出色而受到了荊州高手文聘地賞識,故此在孫策取得荊州之後,這兩人的地位大大提高,雖然名義上仍然在趙范手下任職,但是手中的權力卻是大大的激增。
現在,趙范很明顯地站在了孫權地一面,但是這並不等於陳應和鮑隆兩人也在周瑜一面。若是可以把這兩人拉攏過來。對於孫翊來說就有了兵權,自然勢力得到大大的增強。
孫河也是手握重兵之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會給孫翊創造機會。
看到這一幕,呂蒙馬上就猜出今天孫河與孫翊一定會對自己地姐夫鄧當大肆拉攏,若是他料想的沒有錯的話,荊州城北部的所有實權者今天都會到場,而且也會被孫翊拉攏。
當然,文聘和孫靜兩人也一定會到來。孫河這麼做自然是向這兩人示威。
彷彿為了證明呂蒙的判斷似的,當鄧當走進大廳的時候,孫河以及孫翊還有孫韶、孫恆都站起身來,熱情地向鄧當一行人行去,噓寒問暖,十分地親切,叫人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不過鄧當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雖然看荊州局勢不像呂蒙這般看得那般透徹。但是憑借直覺他也知道宴無好宴,所以對於這份突兀的熱情只是謹慎以對,對幾人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態度。
隨後,鄧當便把呂蒙推到了前面,向這些人介紹呂蒙的身份。
眾人對著呂蒙客氣了一番,當然是看在鄧當的面子上。他們看相呂蒙的時候那種在眼中地漠視還是一目瞭然的,又豈會瞞過呂蒙的眼睛。
這倒不是呂蒙的錯覺,而是有自知之明,這些人根本就未把自己放在心上,站在自己旁邊的寇封說起了和自己在身份上旗鼓相當,都是運糧的小將,但是就就看不見他們對寇封有好臉色。
後來雖然得知他是樊城縣令劉泌地親戚,這些人的態度才稍微改觀了一點,不過卻不像對呂蒙般至少表面上還算看重。
在這些人的心中,一個文官劉泌自然比不上手握兵權的鄧當了。
寇封當然也感覺到了對自己的歧視。心中十分氣惱。就想找個借口離開,卻感覺到呂蒙在拉自己的衣服角。知道呂蒙並不想讓自己走,這才忍耐下來。
這些人客套一番之後,便紛紛落座。孫河一反常態地放下架子,拿出如沐春風的手段和孫翊一唱一和的和眾人大肆拉攏關係。
不多時,其他荊州北部的重量級人物也都紛紛到來,比如沙摩柯,還有駐守在郟下城的朱然也帶著崔禹、周平等人,齊齊到來。
孫河看了看,便邀請眾人到偏廳,那裡已經擺好地筵席,準備來訪地招待眾人。
由於青州宴會制度的普及,所以今次孫河擺設地宴會並非是傳統的雙席制,而是青州人慣用的簡便自助餐式,可以在偌大的偏廳中隨意的走動。
宴會剛一開始便是一陣毫不客氣的吃喝,至於為何召開宴會的目的則要放到大家稍微甜飽肚子之後再說。
場面雖然熱鬧,但是卻絕不混亂,畢竟這些人都是荊州北部地面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只是出於各自的目的形成了很多的說話圈子。
呂蒙和寇封當然是自成一家,這兩個孤家寡人當然無人理睬,唯有聚在一起說話。
寇封顯然還在生氣,悶聲道:「他祖母的,真是一群勢利眼。」
呂蒙看著正和沙摩柯竭力套關係的孫翊,微笑道:「你這是生哪門子氣啊,我告訴你,若是說起生氣來,有人只怕要比你更勝千百倍。」
寇封聞言一楞,沒有明白呂蒙的意思。
呂蒙嘿然一笑道:「你沒有注意到嗎?現在場上幾乎所有的荊州北部的重要人物都已經到了,可是就沒有文聘將軍和孫靜大人,這可絕對不是一時的疏忽,根本就是要兩人下不來台,你說若是兩位大人知道了這件事情能不生氣嗎?」
寇封聞言嘿然道:「被你這麼一說,我這點受冷落倒不算什麼了。」
呂蒙微笑道:「本來就是嘛。」
這個時候,只見沙摩柯和孫翊所在的圈子裡爆發出了驚天的笑聲,那裡面有著說不出的粗野和傲慢。
呂蒙兩人連頭都不用回就知道發出笑聲的人乃是沙摩柯,轉過頭來看去時,就發現孫翊和沙摩柯兩人已經勾肩搭背,豐富是認識多時的老友分別多年再次重逢般,有一種說不出的親熱。
呂蒙和寇封兩人對望一眼,知道沙摩柯對孫翊的印象非常不錯,已經開始把他當成朋友了,看來這個孫翊還真是有一套,並非是魯莽之輩。
其實這也正常,孫權和孫策雖然衝動,但也並非是頭腦簡單之人,所以孫翊對人對事還是有一套獨特的手腕的。
就比如現在,能夠讓狂傲的沙摩柯低頭,的確要有些本事。
呂蒙的姐夫鄧當則領著一干人在一旁冷眼旁觀,他們當然也看得出孫翊和孫何在拉攏沙摩柯了。
至於郟下城的守將朱然則站在一旁瞇起了眼睛,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跑了進來,高聲通報道;「文聘將軍、孫靜大人到。」
一時間,亂哄哄的場面靜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