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噓寒問暖後,太史慈便招呼眾人坐下。
因為有尹氏在場,所以太史慈有滿腔話都不方便對徐庶說出來。
管寧則是閉目養神,看也不看眼前的眾人,似乎生怕洩露了心中想法一般。
陳群雖然才智過人,但是卻是個老實人,藏不住自己內心的想法,他生怕在這裡坐著會被尹氏看出破綻,於是便托說推說自己還要去通知其他人徐庶到來的消息,便走了。
不多時,徐盛、於禁、諸葛瑾、張紘等人紛紛趕來。
只有王基和姜囧兩人沒來,不問可知,這兩個嚴謹之人是不會輕易地離開自己的崗位的。
有這兩人在於禁的身邊,於禁的確減輕了不少壓力。
更何況王基現在正因為長安城前一段時間特種精英與丁斐的死而感覺到懊惱,自然更不會放鬆自己的警惕。
至於姜囧,則是因為自己生平之中好不容易得到的受重用的機會,自然不會等閒視之,當然倍加珍惜。
眼前這些人中,徐盛和於禁對徐庶並不熟悉,張紘和徐庶倒是有些交情,可惜話不多,諸葛瑾更是一小屁孩兒,和徐庶更是無話可說。
所以場面有點冷清,但是卻並沒有引起尹氏的懷疑,反倒是這尹氏口角生風,展現出了極強的交際手腕,一個勁兒的和眾人套近乎。
別人還好說,徐盛這正值盛年。卻枕邊猶虛地人立時被尹氏弄得大暈其浪,忍不住和尹氏調笑起來。
諸葛瑾日漸長大,像尹氏這等美若天仙的佳人生平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張小臉早就變得通紅,叫旁人看了心驚肉跳。
情竇初開不是錯,最怕愛上敵人,那就不可救藥了。
太史慈此時有一種度日如年之感。卻不是為了這諸葛瑾。生怕蔡文姬和這尹氏撞上,真不知兩女之間會發生什麼事情。
想到這裡。太史慈便向管寧一打眼色,可惜後者正閉著眼睛,對太史慈的眼色根本看不見,令太史慈為之氣結。
別人就更不知道太史慈的心意了。
正焦急時,卻聽見外面的門衛通報道:「蔡琰小姐到。」
太史慈心道糟糕,不過現在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多時,香風過處。蔡文姬已經站立在眾人面前。
蔡文姬未來時,眾人雖然對尹氏十分敵視,但每個人都在心中忍不住泛起驚艷的感覺,蔡文姬來後,眾人把兩女比較,立時覺得兩女春蘭秋菊,各擅勝場,難分高下。
蔡文姬才一進屋。尹氏便站起身來,向下拜倒。
兩人一個亭亭玉立,一個盈盈下拜,一動一靜,雖然都是寡婦,但一個其實是香閨處子。一個是花信**,登時令眾人泛起了徜徉在眾香國度,不知自己此時身在何方的美妙感覺。
一聲歡呼,何琳一下子跳了起來,撲進了蔡文姬地懷中。
太史慈看得心中激動,這何琳和蔡文姬生死與共,感情自然深厚,自會到青州後,徐庶便帶領青州大軍在兗州轉戰南北,何琳和蔡文姬其實是天各一方。今日見面。自然有說不出的親切。
蔡文姬在來之前已經知道這事情地原委,自然不會感到驚奇。連忙扶住何琳,向尹氏回禮。
何琳這才想起自己的嫂子還在地面上跪著,感到十分不好意思,連忙破涕為笑,為蔡文姬因見自己的嫂子。
看見蔡文姬那超凡脫俗的面孔,尹氏感到一絲驚訝,這表情一閃即過。
蔡文姬卻恬淡自如道:「蔡琰見過何夫人。」
尹氏卻十分親熱地拉住了蔡文姬的手,嬌笑道:「妹妹何須如此客氣?我家小姑能夠有今天,還要多些妹妹的活命之恩。」
蔡文姬若無其事道:「既如此,小女子便輕狂了,叫夫人一聲姐姐。」
何琳在一旁嬌癡道:「說來也怪,我們原本都住在洛陽城裡,原來卻從未見過面,若是可早日見面,我們定是人世間最親近的姐妹。」
太史慈在一旁聽在耳中,心中暗歎:何琳你還真是小孩子,若是換作以往地你,又怎可能放下心高氣傲的態度和蔡文姬這等奇女子交往呢?你的那個嫂嫂就更不會了。
尹氏卻接著何琳的話頭道:「人世間有很多人之間都是相見恨晚呢!」
言罷轉過頭來看向太史慈,嫵媚一笑道:「是嗎,司空大人?」
太史慈哪裡知道尹氏在轉什麼念頭,大感頭痛道:「夫人說得對,所謂『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又有『萍水相逢猶恨遲』之說……」
兩句名句一經出口,蔡文姬的雙眼立刻閃亮,看向太史慈。
若是在往日,太史慈定會不好意思,可是現在哪裡還顧得上自己是否「盜版」的問題?
尹氏的眼睛也亮了起來,不過嘴中卻不放鬆,輕歎道:「司空大人說得好,人生在世,最無奈的就是時間與空間為我們造成地不幸,雖然這兩者也給了我們施展才華的舞台,但是卻更多的剝奪了我們的快樂。」
眾人聞言,齊齊一怔,首次對這個尹氏發出刮目相看的目光,沒有想到這個尹氏還有這等見識。
太史慈卻在想自有這等素質的媽媽才會教育出像何晏那般出色地兒子。
雖然心知眼前這婦人乃是自己的敵人,但也因此而生出一絲敬佩之情。
豈料尹氏話頭一轉,對太史慈責備道:「若是命運給我們的這種選擇。那也罷了,可是若是被人為阻擋,那就太遺憾了。當日在洛陽時,我和琰兒妹妹見不到,也就算了,現在我來到長安這麼長時間,更被司空大人認定是一家人。卻直到今日才知道原來當日救琳兒地乃是琰兒妹妹,知道的人只會說司空大人貴人多忘事。不知道反倒好像我們娘們不知道知恩圖報似的。」
太史慈和管寧等人聞言,無不在心中暗呼厲害。
這尹氏端的有些手段。
表面上看,似乎是在責備太史慈,但是尹氏的語氣卻顯得十分親密,更在話中說什麼太史慈認她是一家人,讓不明真相的人聽了還以為兩人之間有什麼不正常的關係呢。
尤其是尹氏所站地說話角度,那似乎是以太史慈地夫人在責備太史慈一般。正像一位慇勤好客地主婦不滿自己地丈夫招待朋友不周。
但問題是,太史慈當初為了穩住尹氏,的確說過什麼一家人這類的話,可惜自己卻不能解釋,因為那樣只能越描越黑。
太史慈千算萬算卻,卻沒有想到尹氏會來這麼一手。
尹氏此言一出,蔡文姬微微一愣,美目看向太史慈。看著陰沉著臉的太史慈,露出若有所思地表情。
尹氏看在眼裡,連忙發出嬌笑道:「琰兒妹妹可別誤會,司空大人的意思是說,我是琳兒的嫂子,而他又是琳兒認地哥哥。雖然不是一家人,但是感情卻是一樣的。說起來,琰兒妹子乃是司空大人的未婚妻,當然也是一家人了。」
此語一出,太史慈等人更是無話可說。
這個尹氏表面是為自己的話做解釋,可是這話說出口只會更糟。
一個是嫂子,一個是哥哥,又什麼『雖然不是一家人,但是感情卻是一樣的』,這種話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兩人關係不正常。
最令人感到可氣的事情是。這個尹氏不停地在強調蔡文姬乃是未婚妻的身份。似乎是在說蔡文姬來到太史慈的府中是名不正言不順似地。
可是尹氏的話偏偏沒有任何破綻,讓人發火不得。
聽了尹氏的話。真不知道蔡文姬會怎麼想。
想到這裡,太史慈便偷眼看向蔡文姬,豈料蔡文姬正在看著他,嚇得太史慈馬上低下頭去。
旋即太史慈心中大罵自己傻蛋,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自己有沒有真的做什麼事情,為何要心虛地低下頭去?那豈非是令蔡文姬越發認定自己和這尹氏之間有所瓜葛?
想到這裡,太史慈把心一橫,再一次抬起頭來看向蔡文姬。
只見蔡文姬此時已經把自己的臉轉向別處,表面上不露絲毫內心想法。弄得太史慈越發地心裡不安。
尹氏卻恍若不知一般,對蔡文姬嬌笑道:「妹妹和司空大人之間的事情可要抓緊啊,美好姻緣是不能推太久地。」
蔡文姬看了已經恢復正常的太史慈,若無其事道:「多謝姐姐關心,司空大人自有分寸,我又何必操心呢?」
太史慈聽得心驚肉跳,弄不明白蔡文姬是什麼意思,想來想去,唯有把蔡文姬的話當成是反語了,說自己有分寸其實是在諷刺自己沒有分寸。
尹氏發出嬌笑道:「金屋藏嬌,千古美事,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再有分寸的人見了妹妹只怕也忘記了分寸,孔子講求中庸,到頭來卻被自己的妻子拋棄,可見情之一物,是絕對不可以按照常理來揣度的。妹妹不會願意嫁給一個不解風情的魯男子吧?」言罷花枝亂顫地嬌笑起來。
太史慈和管寧對望一眼,同時看出對方心中的駭然。
這個尹氏的口才實在是太好了,不管說什麼都會給人以無限的遐想,剛才那番話又是如此。
表面上是再說太史慈不動情趣,要蔡文姬主動一些,但其實卻語帶威脅,意在說自己這深知男女征戰快樂滋味地成**人若是想要勾引太史慈實在是易如反掌。
這實際上是在心理上打擊蔡文姬。
太史慈當然不會蠢到真地以為尹氏是看上了自己,尹氏地目地就是讓自己後院起火。而從現在看來,這個尹氏做得相當成功。
蔡文姬卻依然不動聲色,不置可否道:「姐姐說的有理。」
太史慈此時已經心恨尹氏到了極點,可惜自己卻不能帶出分毫,唯有岔開話題,連忙笑道:「夫人何必說我們的事情,眼下有一件大事要和夫人商量……」
尹氏截斷道:「司空大人說的是何琳妹子和徐庶先生之間的事情吧?妾身一介女流。又孤身一人漂流在外,多虧司空大人收容。才有安身之地,我一個婦道人家無識無見的,這等大事當然全憑司空大人作主,妾身無不應允服從。」言罷馴若羔羊地向太史慈低下頭去,那模樣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尹氏這麼一說,反應最大地就是何琳,雖然內心之中一直渴望嫁給徐庶。自己更是在夢裡千萬遍地夢見了徐庶和自己大婚那一天的動人場景,但是今天被人當面談論,自然嬌羞不已,扯著尹氏不依不饒起來。
太史慈暗歎一聲,算是服了這個尹氏,再也找不到半點話語來對付這尹氏。
徐庶一見眼前這種局面,便知道今天己方全都敗在了這個小女子的手裡,心中更痛恨這尹氏對事情真相一無所知的何琳的利用。便在心中謀劃著如何對付這個尹氏。
表面上卻連忙笑道:「人家姐妹見面自然有話要說,我們這些男人就不要在這裡胡亂攪和了,還是到主上房中說話來得方便。嘿,看我們家琳兒臉都被你們說紅了。」
何琳更加不好意思起來,向徐庶啐了一口,低聲嬌羞道:「胡說什麼。誰是……你的人?」那模樣要多麼動人有多麼動人。
太史慈等人這才如夢初醒,心中暗讚徐庶聰明機智。
現在別讓這尹氏在蔡文姬面前製造更多的誤會就是不幸之中地萬幸了,先再也顧不得私底下尹氏對蔡文姬說什麼了。
尹氏卻站起身來嬌笑道:「我們姐妹怎敢勞眾位大人的大駕,還是我們姐妹退避三舍的好。」那說話的神情惹人憐愛,讓人不忍傷害。
說笑中,三女便離開了客廳。
太史慈這才如釋重負地坐在了椅子裡面,眾人均默不作聲。
唯有徐盛卻還在向三女消失的方向張望,嘴中發出「嘖嘖」之聲。
太史慈看他的樣子,沒好氣道:「文響你在幹嘛?」
徐盛被嚇得一縮頭,連忙調轉回目光。對太史慈陪笑道:「主上。我是在想曹操那小子真是艷福不淺……」
太史慈哼了一聲道:「若是你喜歡,儘管對人家發動攻勢。我絕對支持你,可算是給我減少麻煩了。」
徐盛眼睛亮了起來,才要說話,聽見一人笑道:「主上的主意未嘗不可。」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桓范從門外施施然走了進來。
他的身後當然是陳群。
太史慈見到桓范回來心情大佳,當下點頭含笑示意。
桓范向太史慈行禮之後,便向徐庶恭恭敬敬地問好。
對於桓范來說,徐庶這大不了多少地同齡人絕對是他效仿和追趕的目標。
徐庶雖然還是第一次見到桓范,但是看到太史慈喜上眉梢的樣子,便知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又或者可以說在謀略上是和自己同級別的人物,絕對不可小覷。
當下親熱地和他打了聲招呼。
桓范坐下後,才對太史慈笑道:「陳群這小子就會製造緊張空氣,匆匆忙忙跑去找我,我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不就是一個尹氏在這裡興風作浪嗎?有徐庶先生在此,這尹氏還能跳出天去?」
太史慈和管寧一愣,馬上暗讚桓范的聰明。
不管怎麼說,桓范在青州乃是籍籍無名之輩,如果有徐庶在太史慈這裡,很多事情還輪不到他說話,現在陳群把他找來,若是他貿貿然地發言,只怕會令徐庶不高興。
這當然不是桓范懼怕徐庶,而是萬事以和為貴,齊心協力才能共創大業。
徐庶當然也明白桓范地意思,心中忍不住高興,但是更多的卻是欣賞起了桓范,當下笑道:「桓范你太客氣了,長安的形勢和我當年在此的時候有了很大的變化,甚至可以說是根本不瞭解。若是說到對付尹氏這女人,我還是洗耳恭聽的好。」
徐庶這話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已經承認了桓范的能力。
而實際上也的確如此。
郭嘉遠在并州、魯肅鞭長莫及、田豐忙於練軍、沮授飄忽不定、虞翻開闢徐州,諸葛征戰遼東、自己屯兵兗州,可以說青州的七大軍師都不在太史慈身邊。
管寧雖然驚才絕艷,但是出謀劃策不是他地長項,面對長安激烈地鬥爭,真正能夠幫助太史慈的就是眼前這個看上去狡猾多智地桓范。
所以徐庶的這番話說的絕對真心。
桓范謙遜了幾句,才問起尹氏的事情,管寧歎息著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聽得桓范眉頭大皺,顯然也沒有想到這個尹氏這般難纏。
徐庶在一旁苦笑道:「這回你可知道我不是在謙虛了吧?這麼厲害的女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剛一接觸,根本無法對付嘛。」
太史慈卻在擔心另外一件事情:蔡文姬到底會怎麼想自己,若是真的被尹氏所離間,那就真的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