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回到楊彪府上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
雖然太史慈精氣內斂,體質也大異常人,但是一整天不吃東西也大感吃不消。也等不及手下人給他做菜,自己偷偷跑到廚房,端來一大堆的殘羹冷炙據案大嚼。
今天令他高興的事情頗多,先是管寧在朝堂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把群臣玩弄於股掌之間,而令其不自知。
其後便是和蔡文姬的一番交談,雖然自己不知道效果如何,但是看著蔡文姬明顯被觸動的樣子,太史慈就感到十分的快樂,一想到這裡,口中的這些剩飯剩菜就變得十分的香甜,好像無價的美味珍饈一般。
太史慈正在自得其樂時,管寧進來了,一見太史慈那副樣子,忍不住莞爾微笑,道:「看主上的樣子定是遇上了什麼喜事。」
太史慈點了點頭,看管寧沒有再往下問的企圖,覺得十分奇怪,便對管寧奇道:「幼安兄,你不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管寧若無其事道:「主上剛從蔡邕先生府上回來,那事情一定和蔡小姐有關,我又怎麼好詢問呢?」說完還向太史慈擠眉弄眼,那神情令人發喘。
太史慈為之啼笑皆非,拋開這個話題,對管寧道:「幼安兄,我真是服了,今天你在朝堂上的表現是在是精采絕倫。雖然早知道你有辦法推行科舉制度,但是沒有想到事情到了你的手裡會變得這般順利。居然連王子服等人都舉手贊同。」
管寧嘿嘿笑道:「我在青州和世家大族們打交道已經很長時間了,他們地那點鬼蜮伎倆哪有人比我更清楚?我早就知道王子服他們會給我來個下馬威,因為他們已經在主上手上吃了大虧,不敢再直接針對主上,當然想要敲山震虎,從我身上下手了,既然當時的話題已經被主上定在了益州刺史和荊州刺史的任命上。那我當然等著對方來挑釁好了,不過那個周奐的智商實在是低下。我看這人色厲內荏偏又狂妄自大,若主上想出手對付王子服等人,周奐實在是個很好的突破口。」
太史慈被管寧說得心中一動,暗叫管寧厲害,同時心中開始仔細盤算這件事情。
看著沉思的太史慈,管寧又道:「主上,現在劉備和孫策出任益州刺史和荊州刺史的事情我們已經無能為力。我看江東那邊地情況也差不多,天下在一段時間內都不會有大的戰事發生,我看,應該是我們青州商人上場地時候了。」
太史慈這才反應過來,聞言笑道:「幼安你準備怎麼著手這件事情。」
管寧沉聲道:「我們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各地諸侯實現經濟來往。」
太史慈聞言一楞,旋即明白過來:這段時間天下大亂,而現在各方勢力已經漸漸壁壘分明,天下諸侯都視自己為最大的敵人。故此可以想見,在於自己控制的地區交界的地方,這些諸侯一定會嚴加防範,實行封鎖。所以要用經濟手段對付敵人,那麼第一步就是先消除諸侯的封鎖。
不過這事情挺難。畢竟這些人都視自己為敵。
管寧看著皺著眉頭的太史慈,知道太史慈在擔心什麼。微笑道:「主上,要想打破封鎖並非是一件難事,我們可以通過談判地手段破壞。」
太史慈莫名其妙道:「談判?」
管寧點頭道:「對,談判。隨著這段時間戰爭的進行,我青州的武器裝備已經大量的為外人所知,我想,那些諸侯們對這些武器裝備一定很感興趣,我們何妨賣給他們一些呢?」
太史慈馬上心領神會道:「原來如此,幼安兄是說以武器販賣為誘惑,令對方和我們實現經濟往來。」
管寧哈哈一笑道:「正是如此。主上。在我青州,每一天都有新的發明產生。更有大量的發明被直接運用到武器生產上,外人知道的武器只不過是我們的冰山一角,我們完全可以把一些在我軍中行將淘汰地武器高價賣給對方,這麼一來,不但我軍始終佔據技術優勢,而且還可以從敵人那裡換得大量的金錢,何樂而不為呢?」
太史慈完全明白了管寧的企圖,滿意道:「幼安兄還少算了一筆帳,須知我青州的武器都使用流水線方式生產的,所有武器的長短輕重誤差幾乎是微乎其微,就拿強弩來說,若想要完全發揮出它地威力,那就必須用偏心輪技術和統一制式的弩箭,以各地諸侯的技術實力,他們可定做不到這一點,若是他們要使用這些東西,那就必須要不停地向我們購買弩箭,這筆金錢將會是無法計算的。」
管寧聽的眼前一亮,用力點了點頭,太史慈想像著到了那時的情景,開心道:「即便是他們發現了這個漏洞,向我們索要生產弩箭的技術,那又何妨?我們給他們便是了,畢竟他們的武器技術始終落後於我們,一旦交手,我們還是可以穩穩地克制他們,而他們反而會因為這種落後於我們的統一制式的武器裝備而吃盡苦頭。」
管寧笑道:「正是如此,而且我們就可以通過這個方法打開和對方經商地渠道了,只要我們可以實現這一步,後面地事情就好說了。
太史慈嘿嘿笑道:「幼安兄,幸好我不是你的敵人,否則怎麼死地都不知道,剛才的招數已經很毒辣了,誰能想得到這才僅僅是個開始?」
管寧微微一笑道:「剛才那個招數倒是可以令對方吃上寫虧,但是對對方的根本損害不大。畢竟我們無法把太多地武器和技術賣給對方。要令對方財力枯竭,我們先要弄清楚對方的財政來源有哪些。江東近海,除了農耕之外,漁業定然十分繁榮,;荊州的水運發達,而且還有大片的土地未開墾,當然。前一段戰爭中,北方的百姓有不少人都跑到了荊州的南部四郡。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些人將會給孫策帶來萬畝良田,不過孫策頭痛地事情不少,荊州南部的蠻夷部落可是不少,孫策還得去征討一番才能平定,否則光是因為土地歸屬地的摩擦就夠孫策難受的了;至於益州和漢中,乃是天府之國。秦漢兩代,帝王謀成之地,那裡資源豐富、土地肥沃,強秦子的巴蜀之地,便有了與六國諸侯一較雄長的資本,而且手工業十分發達,尤其是紡織,一直是天下之最。這些年來一直可與我臨淄的紡織業平分秋色。」
太史慈看管寧侃侃而談,說起各地經濟來簡直是如數家珍,知道他在這件事情下了不少工夫,看他自信的神情,想來已經有了應對地辦法,故此很安靜地聽著管寧的分析。
管寧來到太史慈的對面坐了下來。充滿自信道:「先說對付三者的共同方法,無論各地經濟特色如何,但有一樣是不可或缺的……」
太史慈腦中靈光一閃道:「難道幼安兄說的是各地的人力資源?」
管寧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所以,我們要想辦法抽空這些地方的人力,縮小敵人財政地根本。」
太史慈大感興趣道:「問題是幼安兄有什麼好辦法嗎?這種事情我們是沒有辦法強迫的,畢竟我們不可能派兵到人家的地方壓著那些老百姓過來吧?」
管寧哈哈一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是顛撲不滅的真理,眼見著很長一段時間我們無法與對方開戰。我們要想那裡的百姓過來。當然要誘之以利了。」
頓了一頓,管寧沉聲道:「我們可以在各地招收無地農民。許之以豐厚的酬勞,讓他們到我們北方諸州來工作,反正我們現在處於建設時期,北方諸州都需要大量地人手。」
太史慈聞言一愣,這不是後世的農民工嗎?沒有想到管寧會想到這一手。
不過這一手的確毒辣,因為這無疑是打斷了各個諸侯的腿。
管寧充滿自信道:「我們用豐厚的酬勞來吸引大量的農民到我們這裡來工作,也許在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只能吸引到那些無地的農民,但是不出幾年,這些農民的生活就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等到他們返回故鄉後,他們就會成為絕好地榜樣,當其他農民發現,在我們在裡幹活要遠遠比在地裡忙碌一年還要強很多地時候,那麼就會有更多的農民來到我們這裡,時間一長,那些諸侯地土地上耕種的人越來越少,一旦有起事來,他們只怕連糧草都湊不齊。」
太史慈也知道這事情一旦實行起來的理想效果,但是這事情卻絕對沒有那麼簡單,皺眉道:「幼安,問題是我們不能做得太明顯,這些地方諸侯其奸似鬼,手下的謀士個個都是算無遺策之輩,一個弄不好我們的企圖就會被對方發現。而且大漢有嚴明的戶籍制度,各地諸侯不可能不知道這個時候人力資源的重要性,可以想見,他們一定會對人口的流動嚴加控制的,據我所知,曹孟德為了發展江東,在很久以前就開始從徐州向揚州南部遷移大量的百姓了。」
管寧搖頭道:「這件事情我們是不會親自出面的,我們將要派出的是青州的商人們,讓他們到諸侯的地方經商,在那裡建立各行業的分號,通過這些分號招攬人員到我北方諸州來。」
這倒是個好辦法,等諸侯們發現的時候,只怕已經晚了。
管寧又道:「至於那個戶籍制度,問題也不大,我們完全可以在和對方談判的時候加上這一條:要想要武器,那就不要限制農民外出務工。」
太史慈哈哈笑道:「幼安兄,真有你的!既然如此,那我們依計行事,現在就差一個和這些諸侯談判的機會了。……唔……現在皇帝親政。我會建議皇上招天下各方諸侯來長安朝拜皇上地,那些諸侯不來沒有關係,我們和他們的使者談就可以了。」
管寧一拍大腿道:「主上妙計!」
太史慈心道這有什麼,這還不是曹操的故計?建造好銅雀台便召集天下英雄來祝賀,誰會那麼傻?只有馬騰去了,結果被曹操幹掉了。自己當然不會像曹操那般趁機剷除異己,因為只怕沒有一個諸侯會親自來長安。但是曹操的這個計策倒是可以拿來用一下。」
這時,管寧又道:「主上。除此之外,我們還可以把大量的青州產品通過我青州的商人傾銷到各地去。」
太史慈一愣道;「幼安兄是說蓄意抬高價格嗎?」
管寧冷然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我們把青州的那些稀罕玩意弄成長安城內達官貴人地流行物件兒,然後在賣給那些附庸風雅的各地地世家大族子弟,還不他娘的狠賺一筆?」
太史慈見管寧空中說出髒話來,忍不住莞爾道:「這事情好說了。青州這些年來倒是生產了不少的好東西,可惜我北方諸州的百姓買這些東西的人不是很多,而那些懼怕我的世家大族們又都紛紛跑到了江南,他們倒是很有錢,這回我們就把他們兜裡的錢搜刮乾淨吧。」
管寧嘿然道:「這些東西自然要貴,不過我們要把糧食賣得便宜一些。」
太史慈馬上明白過來,點頭歎道:「幼安兄,這麼做當然於我有利。就怕苦了那些百姓。」
管寧地意思他明白,管寧想要在和諸侯通商的前幾年裡蓄意降低糧食的價格,如此一來,谷賤傷農,再加上很重的賦稅,農民就會另想辦法謀生。那麼大量的到北方諸州的農民工就會產生,一旦形成了潮流,諸侯那裡耕地的人就會越來越少,再過幾年,自己在停止對這些地方的糧食販賣,那麼這些地方地糧價就會飆升到天價,一個弄不好,這些地方的經濟就會崩潰。
說到底,管寧是希望通過這種手段使得各地的百姓對當地的世家大族和諸侯感到不滿。手段頗為毒辣。
管寧默然半晌道:「主上,我也知道這方法有失天道。但是總比看著敵人強大。我們再出兵征討死傷的人少吧?」
太史慈也知道管寧說得沒錯,唯有沉重的點了點頭。
說到這裡。兩人有點意興闌珊,又隨口說了一點別地事情,兩人便各自回房睡了。
第二天早朝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先是正式簽發了對劉備和孫策的刺史任命,隨後太史慈便提請漢獻帝任命田疇為幽州刺史、閔柔為幽州別駕、梁習為并州刺史、徐晃為并州別駕、杜畿為司州刺史、韓浩為司州別駕。
這也只不過是個形式問題,畢竟這些州郡都在太史慈的控制之內,而且漢獻帝也已經承認了太史慈對這些地方控制權。
這小子倒是懂得什麼叫做循序漸進,知道事情要一步步地來,安分守己的和太史慈爭奪長安的控制權。
所以,對張濟的豫州刺史的任命也同時下達。
看樣子,他的下一步就是要進一步籠絡賈詡了。
接著,太史慈便提出了要天下諸侯派使者來長安朝拜漢獻帝的事情。
這件事情令王子服一黨越發地命名其妙,表面看來,太史慈地這個提議怎麼看都對漢獻帝有利。弄得漢獻帝爺驚疑不定,不過還是一口答應下來,因為他實在看不出來這件事情對他有什麼害處。
見到達到了自己的目地,太史慈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隨後,漢獻帝下達了要天下諸侯派使者進長安朝拜的聖旨。
在這之後,時間便飛快的過去,管寧每天為科舉制度的實施細節和長安的各方勢力反覆討論,更要主持各地改革的統一調配,忙得連飯都吃不上。
田豐則忙於練兵,張繡和賈詡當然還在沈嶺裝模作樣。
沮授和張燕大軍終於會合了,令沮授的感到高興的事情,跟隨張燕大軍來到的絕世虎將甘寧對益州和漢中十分瞭解,這對沮授的行軍幫助很大。
同時張燕大軍也捎來了一個消息:一直在靈璧堅守的袁紹的謀士郭圖得知袁紹自殺身亡的消息之後,從城牆上跳了下來自殺身亡。
雖然是敵非友,但是太史慈仍然為對方感到一絲悲涼。
郭嘉到了并州倒是大發神威,弄得太原以王氏家族為首的一干世家大族們服服帖帖。
幽州的戰事仍在反覆地僵持中,鮮卑人來去如風,不敢長驅直入的趙雲拿他們也無徹底的解決辦法,唯有看田疇和閔柔如何經營幽州了。
至於諸葛亮那小傢伙,則還是完全沒有消息,令太史慈有點擔心。
受到貂蟬報平安的來信,太史慈心中一片溫暖,又記掛起了劉璇諸女,更添相思。
長安城內倒是一片安寧,出奇地,蔡文姬自那天後再也沒來找過太史慈,也不知道這絕代才女在打什麼主意。
匆匆兩個月過去了,諸侯們的回信終於到了,紛紛表示願意派遣使者來長安,朝拜漢獻帝。
如此,新一輪的龍爭虎鬥全面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