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天時間,皮氏城就被青州軍佔領了。
對外界情況全然不知的張晟被王邑輕易的賺開了城門,青州軍故技重施,把皮氏城奪了過來,唯一的區別就是張晟保住了性命,那當然是還為有別的用途,否則太史慈要這種小人有什麼用?
皮氏城的八千張氏族兵也被盡數收編,使得杜畿這未來的河東太守的手中的軍隊數量已經超過了兩萬多人,足夠日後防禦河東之用了。雖然這支軍隊素質良莠不齊,但是有韓浩這在王匡軍中有著崇高聲望的戰將在,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一定會變成精銳之師的。
此時,太史慈等人正喜氣洋洋地著在皮氏城寬敞明亮的議事大廳中,而前兩天還神氣活現的肥胖張晟此時正蓬頭垢面、垂頭喪氣地站在眾人的面前,等待著命運的審判,連破口大罵的力量都沒有了。
「砰」的一聲,大廳的大門被推開,韓浩快步走了進來,顯然是聽說了張晟被抓住的消息,故此才一進屋便來到了張晟的面前,眼中射出森寒的殺機,令人望之膽怯,青州軍一干人等都在擔心韓浩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殺了張晟,不由得齊齊望向了太史慈,而太史慈卻和杜畿一起微笑,知道公私分明的韓浩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否則就太令兩人失望了。如果說杜畿是基於對韓浩的瞭解,那麼太史慈這麼肯定絕對是出於自己的眼光。
韓浩怒氣沖沖地走到張晟的眼前,強忍著痛毆對方的衝動,更想起太史慈交待給自己的事情,面上冷笑道:「張晟大人,認得我韓浩嗎?」
張晟一見韓浩,臉色先是一變,滿臉的肥肉微微抖動幾下,旋即點了點頭,事到如今,連自己都已經被抓住了,還有什麼話好說?到此時,張晟就算是再蠢,也知道韓浩加入了青州軍,並且知道了張琰身份的事情。
太史慈看著對方這一付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心中冷笑連連,開口道:「張晟,你與我青州為敵這許多時候,知不知道青州有一項法令,叫做禍不及親人?若是你老老實實地與我們合作,張氏家族還是可以保留下來的。」
張晟聞言猛地抬起頭來,不能相信地看著太史慈,以己度人,若是敵人落到自己的手裡,自己一定無所不用其極斬草除根,怎會為自己留下麻煩?但是若是可令自己的家族保留下來,張晟自然是千肯萬肯,只是害怕對方出爾反爾,不過張晟卻知道青州軍說話一向算數,所以才會在疑惑中有著不能相信地希望之情。一時間,張晟心中思緒紛亂,只是茫然地看著眼前氣宇軒昂的太史慈,說不出話來。
太史慈看著張晟,嘴角逸出一絲自信的微笑道:「若是事情做得成功的話,張晟你的性命也會被保留下來。」
張晟越發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了。太史慈站起身來,踱步到張晟的身邊,看著張晟,說道:「我對你的性命和張氏家族的命運興趣並不大,我們的目標乃是你的弟弟張琰,左右張琰都是死路一條,現在我們去攻打聞喜,一樣能夠打下來,只是我們不希望有過多的損失而已。你是想幫助我們只犧牲張琰保護張氏家族和自己的性命的好呢?還是和張琰帶著整個張氏家族同歸黃泉路呢?」
張晟不是傻子,哪裡肯輕信太史慈,聞言苦笑道:「我怎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韓浩將軍現在在這裡,說不準張琰早已經被你們斬殺了。」
太史慈搖頭道:「若是張琰已經被我們斬殺了,我現在就不會和你費這麼多話,更不會讓你與我們合作騙開聞喜城的城門,不要忘記,除了你和我們,沒有人知道你和張琰之間的秘密,沒有了張琰,你對攻打聞喜城有什麼幫助?」一席話說得張晟默然不語,低頭思索。
這時,杜畿走了過來,看向張晟,平靜道:「我乃是韓浩的好友杜畿,張晟你應該聽說過我吧?」
張晟看了杜畿一眼,點了點頭,他和張琰一直有書信來往,當然知道韓浩的身邊有這麼一號人物,更知道這人的才智非比尋常,但是這些天張琰沒有稍過信來,張晟一直以為那是戰事吃緊的原因,卻沒有想到乃是因為在通往皮氏城的所有路途都已經被青州軍隔離,張晟對戰局的發展根本不明所以,更不可能知道杜畿的種種遭遇。
杜畿咬牙道:「我這人一向恩怨分明,我與張氏家族無冤無仇,我只想找張琰報仇而已。」
韓浩在一旁點頭道:「正是如此,你的兄弟張琰陷害了杜畿。這件事情與你無關,我們也不想為這件事情弄得更多的人死於非命。」
張晟聽了這番話,開始相信太史慈剛才說的話了,要知道這一點時間青州軍給人的印象就是急於報仇,而且報復心極強,凡是敢冒犯青州軍的人都遭到青州軍無所不用其極的攻擊。現在杜畿和韓浩加入了青州軍,青州軍為兩人報仇很符合青州軍的作風。他也相信青州軍可以輕鬆的攻下聞喜,但是那卻不能保證可以一定抓主張琰,若是有自己的話,那當然是十拿九穩了。
太史慈在一旁察言觀色,知道自己交給韓浩和杜畿兩人說的話已經深深打動了張晟的心,這小人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下,哪還不會相信?微笑道:「張晟,你似乎沒有多少選擇的空間,要知道沒有你我們一樣可以打下聞喜,若我是你,反正左右是死,還不如賭上一把,你說呢?」
左右衡量下張晟知道自己別無選擇,知道若是答應對方,雖然最後對方很有可能出爾反爾,但是畢竟還有一線生機,可是如果自己對對方的提議斷然拒絕的話那就是沒有半點希望,最後一咬牙,點頭答應。
太史慈早就知道是這結果,不再和張晟多廢話,一揮手,要韓浩和杜畿帶他下去教給他如何答對。
王邑見大聽中沒有事情,便也告辭了。
大廳中只剩下了太史慈和於禁和許褚,於禁對太史慈笑道:「主上,如此一來,河東郡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
太史慈點了點頭,淡然道:「這事情本就在我的意料之中,下一個敵人就是荊州的張允軍了。」
於禁笑道:「有李嚴做內應,我看張允軍不堪一擊。」
太史慈沉聲道:「我卻不想這麼快的決出勝負來,因為那樣對我青州並沒有半點好處。」
許褚聞言大奇,於禁卻恍然道:「主上說的是兵力問題!」
太史慈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就算我們現在可以擊潰荊州軍,那又怎樣?難道我們有能力可以長驅直入拿下荊州嗎?」
於禁點頭道:「的確如此,幽州戰場,徐州戰場的事情我們都還未解決,尤其是兗州,雖然在詐敵工作上做的很到位,騙得袁術大軍長驅直入,但是戰場上變化萬千,誰都沒有把握輕言必勝。如此一來,我們的軍隊已經被徹底分散了。」
太史慈思索道:「我們本身兵力不夠僅僅是一方面原因而已,我更擔心的乃是虎視荊州大小勢力。」
看向正在思索的於禁,太史慈沉聲道:「若是我們現在擊潰荊州軍,未見其利,先見其害,荊州乃是『爭地』,四面皆敵,現在荊州的北面就有在司州的你於禁大軍和張濟大軍、以及豫州的袁術,南面乃是交州,姑且可以不論,西面是和劉表不和的益州劉焉,東面則有揚州的一干大大小小的地方勢力,更有孫堅的兒子孫策虎視眈眈,這些人包括我們在內,都想把荊州拿到手中,但是卻沒有人願意和荊州先行開戰,因為那樣只會便宜了別人,每個人都在打著這樣的算盤:一旦荊州的兵力我被吸引到哪一面,其他地方馬上就會空虛起來,那麼其他諸侯就會有機會在其他地方攻擊乃至佔有荊州,故此這許多時候,沒有人去攻打荊州,如果現在我們把荊州軍擊敗的話,劉表就會調兵遣將,抽空敵方兵力,其他諸侯還不趁勢攻打荊州?那我們不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了嗎?」
於禁聞言,身軀一震,對太史慈道:「主上所言甚是!」
太史慈冷哼道:「所以在與荊州交戰前,我們要謀劃的不是荊州,而是對荊州窺視已久的其他敵人。」
於禁讚歎道:「主上明鑒,這就好像一大群人去赴宴,若是其他人去不了,那這筵席的美味佳餚不就歸自己享受了?」
太史慈輕笑道:「正是如此,狼多肉少沒有關係,只要我們把其他的餓狼趕跑,荊州這塊肥肉就完全是我們的了。」
於禁興奮的點了點頭,太史慈眼中閃過智能的光芒,信心十足道:「益州現在有賈詡和張繡在那裡牽制,自顧不暇,我們可以姑且不論,交州的情況我們不知道,但我看劉表還未把交州放在心上,剩下的就是揚州一干大小勢力,也難以成氣候,現在最令人頭痛的就是孫策和袁紹。」
於禁聞言一怔,沒有想到太史慈竟然這麼在乎這兩個人,不由得疑問道:「主上這麼防備袁紹,屬下倒是理解,這人一直在豫州默默地培養自己的實力,憑借其聲望和在汝南的雄厚實力,的確可以取而代之,把袁術的實力據為己有。但是那個孫策有那麼厲害嗎?主上何必把這名不見經傳的人物放在心上?」
太史慈搖了搖頭道:「文則你以為我是那種特別看重家世的人嗎?哼,『老子英雄兒好漢』何其謬矣?!不過你必須要承認,世家子弟因為有著良好的家庭環境,所以受教育的機會比別人多一些,自然會有許多出色的人才,袁紹和袁術不成器並不能說所有的世家子弟都不成氣候,這個孫策就是個傑出人物,他的才能只怕在他的父親孫堅之上。」
於禁和許褚相顧駭然,沒有想到太史慈對孫策的評價這麼高,要知道孫堅人稱江東猛虎,乃是天下有名的猛將,更是不可多得的軍隊統帥,若不是輕敵冒進,只怕整個荊州都會被他打下來。可是太史慈卻說太史慈卻說孫策尤勝乃父,怎不令兩人驚訝異常?
太史慈看著有點不服氣地許褚,笑道:「仲康,即便是你和他單打獨鬥,只怕也是平手的局面。」看著更加不服氣的許褚,心中卻在想歷史上的太史慈和孫策也是在伯仲間,不過現在卻又要另當別論了。
於禁皺著頭道:「若是如此說來,這個孫策還真是不好對付呢!這孫策深得袁術的喜愛,有這般人物在,只怕袁紹不是袁術的對手。」
太史慈冷哼道:「孫策乃是當世英雄,怎會一直受袁術這等人物的驅使?你有沒有想過,現在孫策領軍在外,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孫策想要幹些什麼,袁術又哪裡能夠控制得了呢?這不正是孫策擴充自己實力的大好機會嗎?」
於禁聞言駭然道:「如此說來,劉繇公子危險了。」
太史慈搖了搖頭道:「我倒不擔心劉繇的安危,莫忘記孟德兄現在就在揚州,有孟德兄在那裡,孫策未必會站到便宜。我在擔心這個孫策會因為與劉繇交戰無法取得勝利之後轉而攻擊荊州。若是劉表的兵力完全被我們所吸引的話,那孫策得手的機會就很大了。」
於禁和許褚這才明白太史慈擔心的乃是孫策。
太史慈還有一些話沒有辦法說,想必三國第一流的謀士周瑜已經在孫策手下了,有周瑜在孫策的手下,太史慈總是會有一種寢食難安之感。
郭嘉、賈詡、魯肅,這三個三國時代超一流的謀士在自己的手中,太史慈對這三人的本領再清楚不過了,若是單論出謀劃策,自己絕對不是這三人的對手,
郭嘉大智若鬼,不可測度。
魯肅大智若愚,平淡處見燦爛。
賈詡大智若水,最擅長利用形勢隨機應變。
對這三個人,太史慈乃是真心的佩服。但是太史慈卻知道,天下間的計謀之士並不僅僅是這三人。《三國演義》把太多的傑出人物給淡化了。
若是按照羅貫中的說法,那諸葛亮就是大智若仙,沒有一件事情可以逃出諸葛亮的算計,當然這是虛構出來的,「亮長於治戎,短於奇謀,理民之才優於將略」,陳壽這屬於後三國時代的人對諸葛亮的評價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不過陳壽眼光有限,不明白軍事乃是為政治服務的道理,諸葛亮在政治方面的才幹和軍事完美的結合起來,這才是諸葛亮真正厲害的地方,只看諸葛亮可在劉備死後獨立支持蜀國這麼許多年,就足以令人驚訝了,雖然沒有「挽狂瀾於既倒」,但是也算得上是「阻狂瀾於既倒」了。
試想,若是換成曹操在赤壁之戰的時候被人殺死,到底曹操手下的哪個謀士可以避免曹魏集團的四分五裂,更輔佐曹丕成其大事?孫權方面就更不用說了,單就這份本領,其他謀士那根本就是望塵莫及了。
當然諸葛亮也僅僅是個謀士而已,他缺乏做君主的眼光和胸襟,只看他不注重後備人才的培養,只知「用」人而不知道「養」人上就可以知道諸葛亮的短處所在。
所以太史慈現在才會那麼注意對諸葛亮的培養。
但除了這幾人外,太史慈最看重的謀士中就有周瑜。
周瑜乃是大智若雅,彬彬有禮下暗藏無數殺機,在極靜中有極動。
當然,還有司馬懿的大智若懦、荀彧的大智若穩、龐統的大智若浪,都是太史慈深所敬畏的。
至於陸遜、徐庶、戲志才、程昱、荀攸、田豐、沮授、陳宮、虞翻、鄧艾、鍾會、陳登等人雖然有不遜於以上幾人的潛質,但始終未卓然成大家,皆有破綻可尋。
可是現在卻沒有人知道周瑜名字。太史慈甚至有點擔心自己的老朋友曹操會在周瑜的手下吃敗仗。
正是出於這種擔心,太史慈才想要竭力地避免孫策對荊州的注意。
這時,一直在思索的於禁對太史慈道:「主上,既然如此,那麼我們不妨和張允多僵持一段時間。」
太史慈點了點頭道:「文則之言深得我心。」心中卻在苦笑,他當然了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孫策,但是現在卻是鞭長莫及,畢竟自己同時要應付的敵人太多,唯有暫時拋開孫策不管了。
荊州去不了,揚州打不下,又不想依附於袁術,看來孫策唯有南下了。
看來揚州和荊州的南部要亂上好長一陣子了。
拋開這些煩惱,太史慈看向於禁,說道:「這些事情先不管,我們先拿下河東郡再說。」
許褚早已經氣悶了半天,見太史慈終於說到了打仗上,興奮地站了起來,於禁笑道:「我這就去準備。對了,主上,您呢?」
太史慈神秘一笑道:「我則要寫封信到冀州去。」
於禁一愣,太史慈悠然道:「田豐和沮授想必也已經清閒得不耐煩了吧?是該讓他們活動一下了。」
於禁和許褚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太史慈之心,真的難以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