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了長安城外,雖然那城牆已經有些殘破,但是一種無可比擬的輝煌之氣卻從磚縫中撲面而來。這些城牆厚而高,城前的壕池既深又廣,確是這時代最佳的防敵設施,遠處則大河環繞,氣勢磅礡,令人歎為觀止。
他們的到來馬上引起了城頭守軍的注意,不多時,城門大開,出城迎接太史慈等人的乃是一個細長眼睛的文士,目光閃爍,顯然是滿肚子鬼蜮伎倆之輩。要不是氣度稍差,而且代表官職的衣服不對,否則太史慈會以為此人便是李儒。
雙方下馬。太史慈和劉備陳登等人大踏步上前,對面的文士迫出笑聲,對著眾人笑道:「本人乃是丞相手下的謀臣,李肅是也。」
太史慈心中道:原來是短命鬼李肅啊,表面卻笑道:「原來是李肅大人,青州使者虞翻見過大人。」劉備和陳登也報上姓名。
李肅聞聽太史慈報上「虞翻」的姓名後,雙木馬上一亮,拉住太史慈的手,呵呵笑道:「原來是虞翻先生,在下久仰大名,來來來,請這邊走,我們日後還要多加親近。」在神態之間顯然對太史慈的是親熱非常,至於劉備和陳登,則完全被李肅晾在了一旁,劉備還好一點,李肅還和他搭訕幾句,可是陳登則完全杯李肅冷淡了。
太史慈偷偷看了身後面色不好的陳登,和不動神色的劉備,心道:所謂弱國無外交,雖然自己現在僅僅是出使長安,還談不上是外交,但是其中的道理卻是一樣的,在李肅的眼裡,虞翻代表的是太史慈,而太史慈乃是中原的霸主,是天底下最有實力的人,所以李肅巴結自己裝扮的虞翻,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至於李肅說的「久仰久仰」,那簡直就是在扯淡,虞翻現在哪裡有什麼名聲,李肅這麼說只不過是套近乎而已。劉備不管怎麼說代表的是劉虞,劉虞雖然聲望很大,但是實力卻無法和太史慈相比,但仍不可小覷,所以李肅也不會太過怠慢,倒是那個陳登,本身徐州實力並不是很強勁,而且徐州和太史慈的關係有一段時間不好乃是盡人皆知的事情,所以李肅不大去理會陳登也是在以一種變相的方式去討好太史慈假扮的虞翻。
眾人在城門口寒暄了一些時候,才要往裡走,卻聽見城牆上的士兵高喊,仔細一問,原來是不遠處又來了一支軍隊,上面大大的書寫了一個「曹」字,不問可知,那一定是曹操派來的使節隊伍到了。太史慈精神一振,不知道曹操會派來什麼人,佇立在城門口,向城外望去。
李肅當然不敢怠慢,在一次迎接,太史慈和劉備陳登兩人不一會便看到李肅和一個大胖子談笑風生的策馬進城而來,顯然是原來便認識,太史慈一見,心中大樂,這不是鮑信嗎?沒想到曹操居然會派鮑信到此,不過仔細想一想,這鮑信還真是最佳人選,至少在朝中,這鮑信也是有一定聲望的人。在鮑信的身邊是一個相貌英俊的文人,長得斯文秀氣,但是身上卻有一種看穿天下大事的智者氣質,看得太史慈心頭一震,這麼完美的智者風度,太史慈只在郭嘉、魯肅、管寧、年幼的諸葛亮身上見到過,此人絕對是第一流的謀士。到底會是誰呢?
太史慈邊想邊把自己的目光向後看,想要看看曹操到底還派來了誰,那後面有幾個武將,不過太史慈都不認識,目光流動中,太史慈的目光無意中落在了一名普通騎兵的身上,驀地臉色一變,身軀不受控制的一震,而那人好像受到了太史慈目光的感應,轉過頭來看向太史慈這邊,待看見太史慈目瞪口呆地模樣後,那騎士在馬上也不由得一震,顯然也認出了太史慈。
天!自己看見了誰?那明明是曹操!太史慈千真萬確的肯定自己剛才看見的人是曹操!而且可以肯定,曹操也認出了自己。
這三國第一梟雄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太史慈的心臟不由得怦怦跳動起來,難道他也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
不過這事情不大可能,因為曹操現在還沒有那個實力來對抗天下間所有的非難,而且曹操也應該明白,現在的局勢從表面上看還談不上要輪到他來劫持皇帝的地步,畢竟承認漢獻帝的地位乃是天下間政治的主流,曹操既然沒有那麼大的實力,若是貿然劫走了漢獻帝,那絕對是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曹操絕對不會如此不智,看來曹操此來是另有目的。除非這個曹操也和自己一樣乃是穿越時空而來,深知歷史的發展,否則絕不會幹這種貌似愚蠢的事情。
哈,現在事情越來越有趣了,自己和曹操居然都是化妝來長安,不過太史慈知道曹操為何這麼幹,畢竟曹操曾經幹過刺殺董卓的事情,若是叫董卓知道曹操也到了長安,還不馬上把曹操抓來下酒?所以曹操化妝來此還是很有道理的。如此一來,太史慈反倒不擔心兩人會彼此揭穿對方的身份,說不準自己還可和這三國第一梟雄合作一次呢!不過若非兩人之間彼此非常熟悉,只怕也不會這般容易的認出對方吧?
想到這裡,太史慈和曹操彷彿心有靈犀般,彼此微微一點頭,不約而同迅速地把自己的頭轉到另一邊,裝作完全不認識。
站在太史慈身邊的趙雲把頭湊了過來,低聲問道:「主上,有什麼不對嗎?」太史慈低聲道:「待會兒回去說。」趙雲點頭。
旋即,太史慈注意到曹操身邊的一個彪形大漢,面目兇惡,一雙虎目中,神光閃閃,顯然是身經百戰的不世虎將,戰馬上更帶這一對巨大的雙鐵戟,那神情氣度不在許褚之下,不問可知,那一定是「惡來」典韋了,來長安這麼危險的事情,曹操一定是會把典韋帶在身邊的。
這時,李肅領著鮑信來到太史慈等人的身邊,給眾人相互作介紹。太史慈想起剛才曹操認出自己的事情,知道自己的化妝只能瞞過對自己不是很熟悉的人,這個鮑信和自己接觸不多,但是自第一次在臨淄見面後,他便對自己注意非常,誰知道對方能不能認出自己,看來自己要改變一些細微的動作和習慣才可以,一面想依足禮數,和鮑信客氣了一番。
果然,鮑信的臉上閃過驚異之色,不由得笑道:「看來我和虞翻大人很有緣分呢!」看著不明所以的眾人,鮑信笑道:「不知如何,我雖是第一次見到虞翻先生,卻有一見如故的感覺。唔!先生很像某一位鮑信熟悉的人,卻一時想不起那是誰。」
太史慈早有準備,細微的改變了一下自己的語氣和舉止,若無其事道:「鮑信先生不須奇怪,鄙人亦不時會有這類感覺,就是見到首次相識的人,卻像早曾相識的樣子。那也只有用緣分解釋了,再不就是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大千世界,芸芸眾生,難免有相似之人。」和太史慈同路而來的劉備與陳登皆是極敏銳的人,不約而同察覺到眼前的這個虞翻說話和以前稍有不同,但是卻又說不上來到底哪裡不同。
鮑信釋然道:「看來是如此了!」李肅在旁笑道:「虞翻先生果然不愧是從青州來的人物,說起話來言之有物,發人深醒。」
眾人聞言,無不為之側目,太史慈心中一陣惡寒:拜託,就算是要拍馬屁也高明一些好不好?像李肅現在這麼做也太明顯了吧?
這時鮑信一把拉過身邊的文士,笑道:「虞翻先生,此人乃是孟德素向敬愛的名士,荀彧先生。」
太史慈霍然動容,沒有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荀彧這個比曹操譽為有王佐之才的出色謀士,這人的謀略不在郭嘉之下,就算是差也差不了多少,兩人大概只在伯仲間。哼,這個曹孟德想要幹什麼?居然連荀彧都給帶來了。
鮑信又介紹了後面的一些人,那其中包括在歷史上被趙雲殺死的夏侯恩,還有曹純,剩下的幾人,太史慈均未聽說過,但都是曹氏宗族和夏侯宗族的人。令太史慈大歎,還真是「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呢。太史慈和這些人一一客氣一番,又發現趙雲和夏侯恩兩人見面後還在親切的說話,不由得心中升起了怪異之感。沒想到這兩個人會如此親熱,太史慈甚至產生了一個荒謬絕倫的想法,若是把羅貫中的《三國演義》拿來給這兩個人看的話,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一番客套後,此時天色已晚,已經不能進攻去晉見皇帝。所以李肅便開始忙著安排住處。出於安全的考慮,每個使者帶來的軍隊只能在城外駐紮,進城後只能帶少量的護衛,太史慈命令武安國在城外領兵帶隊,安營紮寨。自己則帶著趙雲和徐盛以及三百名特種精英中的精銳好友進城。
由於太史慈名義上的前任使者徐庶就住在蔡邕的府上,所以太史現在當然是理所當然的要住在蔡邕府中了,太史慈當著李肅的面再三強調,顯然是在說給在不遠處的曹操聽的,要他知道自己住在哪裡,太史慈當然猜得出,曹操是一定會去找自己的。
待一切弄準備停當後,在專人的帶領下,太史慈一行人向蔡邕府進發。沒來由的太史慈的心中一陣火熱,當然是想起了自己無法忘記的蔡文姬,也許,今次長安之行,就是老天爺給自己的機會吧?
早有人到蔡府通報,太史慈一行人來到蔡府時,蔡邕、許褚、還有一名太史慈不認識的文士站在那裡在迎候自己,那文士不問可知乃是徐庶。
太史慈一見許褚,見他神采飛揚,氣度更勝往昔,不由得心中歡喜,大笑著跳下馬來,先向蔡邕行禮,朗聲道:「蔡大人你好,鄙人乃是青州刺史太史將軍派來的使者,虞翻,草字仲翔。」
許褚自見到太史慈後,歡喜得什麼都忘了,差點就把「主上」倆個字喊出來,聞聽太史慈此話,這才想起了太史慈現在的身份,不由得把要說出口的話又嚥了回去,登時一口氣憋住,弄得大聲地咳嗽起來。
一旁的徐庶奇道:「仲康,你怎麼了?」
許褚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來,才待向徐庶解釋,結果卻發現這小子的雙眼中一片狡猾的笑意,就知道這小子是明知故問,心中大恨,可惜卻無法說出口來,唯有狠狠的瞪了徐庶一眼,盤算著待會兒怎麼報復徐庶。
徐庶卻回敬了一眼,根本就未把許褚的威脅放在心上。
太史慈此時已經和蔡邕打過招呼,蔡邕當然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故此在表情上絲毫沒有一樣的痕跡,只是略微有些激動罷了。
太史慈看向徐庶,呵呵笑道:「這位一定是徐庶先生了。我在青州聞名久矣。」
徐庶恭恭敬敬道:「徐庶見過先生。」
太史慈略一點頭,明白徐庶的意思,轉過頭來看向許褚,滿眼都是笑意,笑道:「許褚將軍,你好。」
許褚原本正在憤憤然,聞聽太史磁向他打招呼,馬上不好意思起來,更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一個勁兒地傻笑。
趙雲看的好笑,又暗暗心驚,生怕旁邊的有心人看在眼裡,連忙走上前來道:「仲康,好久不見,好記得你我的約定嗎?」
趙雲的話立時令許褚輕鬆起來,說話也自然得多,一行人說說笑笑往裡走。
進到大廳後,分賓主落座,自有美婢奉上香茶。待閒人退出後,大家才重新見禮。
太史慈對蔡邕笑道:「蔡大人,這三年來可真是辛苦你了。」
蔡邕歎道:「子義說得哪裡話來,子義這些年來才是真的辛苦。如今子義已經是三州的刺史,在我大漢也是絕無僅有,實在是可喜可賀。」
太史慈謙虛了一番,轉過頭來看向徐庶道:「元直,你我尚是第一次見面,不過你為我青州出力甚多,更獨自在長安支撐起一片天空,青州上下無不對元直的風采心嚮往之呢!」
徐庶笑道:「主上過獎了,其實我對主上才是思慕已久,『悠哉游哉,輾轉反側』呢。」
太史慈卻笑道:「那我是否要說『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眾人會意,無不莞爾,兩人借《詩經》中的句子變現了對對方的尊敬。
徐庶早就是從許褚的嘴中知道知道太史慈為人隨和,此刻一見,果然如此,不由得浪子本質上湧,趁著蔡邕不注意,向太史慈一打眼色,眼光指向了蔡邕,語帶雙關道:「『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主上說得真好。」
太史慈何等聰明的人?聞弦音而知雅意道:「其實說到真正的『所謂伊人』,那還要說我大漢的第一才女,蔡琰小姐。」
徐庶打蛇順竿爬,故作奇怪狀道:「對了,蔡琰小姐呢?為何沒有見到她人了呢?」
話音才落,一把清甜的女聲傳了進來:「元直先生,你們男人是否都是這樣,有了事業就會把自己的心上人忘記?」
眾人聞言,紛紛轉頭想大廳外看去。
太史慈的心頭卻是先自一震,雖然事隔三年,但是蔡文姬的聲音沒有一日暫忘,反而在自己的頭腦中越加地清晰,故此這把女聲才一傳來,太史慈便知道心中玉人到了,轉頭看時卻見蔡文姬飄飄而來,左手還拉著一個清瘦的女孩子。
只見蔡文姬的秀髮梳成墮馬髻,高高聳起,又墮往一側,似墮非墮,顫顫巍巍,使她更有女人的味道。身穿是繡花的羅裙,足登絲織的花繡鞋,頭上的髮簪用玳瑁鑲嵌,耳戴明珠耳,光華奪目,艷光照人。
太史慈還是第一次看到蔡文姬盛裝而來的模樣,一反自己印象中白衣如雪的清冷模樣,不由得看得目瞪口呆。
蔡文姬帶著那女孩盈盈來到眾人身前,先向自己的父親施禮,然後看向太史慈,露出深思的表情道:「太史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太史慈強壓下自己心頭的激動,微笑道:「自三年前得聞蔡大家的琴音,便一直無法忘懷,今日有緣相見,不知道蔡大家可否為在下奏上一曲?」
蔡文姬動人的微笑道:「這有何難?不過太史先生也要與我說說新『五德終始說』才好。」
太史慈一愣,微笑道:「這個自然。」在他聽來,這是個邀請。
蔡文姬微微一笑,深深看了太史慈一眼。
由此,兩個人的故事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