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鄴城傳出消息,郭嘉病倒了,而且很嚴重。
旋即,太史慈再一次在刺史府召開了會議商討冀州別駕的問題。
太史慈以郭嘉病重,必須回青州養病為由,排除了郭嘉出任冀州別駕的可能性。眾人當然不以為意,畢竟郭嘉一年多以來在冀州獨撐大局,十分辛苦,再加上體弱多病,被累倒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只有少數人隱隱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更猜到郭嘉功高震主這方面上來了。的確,郭嘉的功勞實在是太大了,太史慈不過是青州刺史,可是郭嘉卻憑借一己之力就取得了冀州,在這種情況不遭到太史慈的提防,那就奇怪了。
唯有田豐和沮授覺得這事情另有蹊蹺,但卻一時還想不了那麼遠,猜不到太史慈對徐州的圖謀。
不過當看到太史慈宣佈這一決定時,甄氏家族居然全無反應、一點反對意見都沒有時,沮授的臉上露出了微笑,顯然是看出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才令昨天說話軟中帶硬的甄偃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巴,看來太史慈這場戰鬥打贏了,一旦甄氏家族閉上了嘴巴,其他的世家大族當然保持沉默了。因為按照道理,甄氏家族可以強烈要求郭嘉在冀州養病的。現在甄氏家族沒有這麼做,那就只能預示一點——太史慈已經降服了甄氏家族。
到底用了什麼方法呢?沮授真的很想知道。
這個疑問在田豐的心中一樣存在:僅僅過了一個晚上,甄氏家族的態度就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這簡直就不可想像。
田豐的眼中閃著精光,看著昂然而立的太史慈,第一次從心底產生了臣服的念頭,即便是對這袁紹,田豐都未有過這種感覺。
緊接著,太史次宣佈了新的人事任命,兗州別駕由伊籍擔任,而臧霸大軍則繼續在兗州進行圍剿黑山軍的軍事行動。
至於冀州別駕,則出人意料地落在了北海人是儀的身上,這個孫乾的副手一直腳踏實地地協助孫乾在北海的改制活動,不尚空談的性格令其積累了改制的豐富經驗,有此人來冀州主持冀州改制實在是不二人選。
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是儀現在在青州以外還是一個籍籍無名之輩,來到人才輩出的冀州出任冀州別駕,在短時間內只怕難以服眾。
不過當太史慈宣佈自己將會留在冀州很長一段時間的時候,許多流露出不滿的人沒了聲音。
太史慈心中冷笑,知道在這冀州,世家大族的力量極為強盛,若是把是儀獨自一人放在這裡,那還不鬧翻天了,不過有太史次親自坐鎮,情況自然不同。
只要給是儀一段時間,是儀就可把這些世家大族收拾得服服貼貼的。
原本太史慈想要把冀州刺史這位置給張昭做,但是一則張昭初到青州,對青州改革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再則太史慈想到張昭出任徐州刺史可能更合適,所以才選中了是儀。
在眾人的議論紛紛中,這次會議結束了。這次會議也出奇的長,竟然一直開到了中午。
表面風平浪靜,可是其實卻是暗潮湧動。
會議才結束,匆匆回到住處的太史慈就接到消息,墨姬回來了。
太史慈大喜過望,連忙向郭嘉的住處趕去。才進後院,就看見隨高順前來的杜遠正站在院子中東張西望,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太史慈悠然走到他身後,拍了杜遠一下肩膀,後者被太史慈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來,旋即用自己的雙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幅死也不願意出聲的表情,令人發笑。本來想要發怒,但一見是太史慈,馬上怒眉變成了笑臉。
太史慈心中好笑道:「你在這幹什麼呢?為何不進去?」言罷就欲往裡走,卻被杜遠死命拉住,一個勁地向擠眉弄眼。
太史慈不明所以,但一見郭嘉那大熱的天,卻緊閉著房門,不由得明白了,笑道:「你這色狼,專會注意這種事情。」
杜遠尷尬地笑了,站在那裡搓手。
太史慈看著那房門,歎道:「奉孝還真是性情中人呢!不過也對,小別勝新婚嘛!」
杜遠眼睛亮了起來道:「是極是極,還是我們這些過來人才知道這道理。」
太史慈為之啼笑皆非。
杜遠卻又道:「不過主尚為何說我是色狼?」
太史慈奇道:「你這人站在這裡偷窺偷聽,難道不是色狼的行為?」
杜遠不服氣道:「那怎相同?主上都說是小別勝新婚,新婚當然要『聽房』了。更何況我這色那是遠在天邊,郭嘉先生在房中的色卻是近在眼前……」
太史慈點頭諷刺道:「對極對極,你是不是還想要說你只不過是遠觀,奉孝則是近玩?」
杜遠這色狼聞聽此言,眼睛更亮了,點頭道:「還是主上知我。」
太史慈一敲他的大頭,笑罵道:「奉孝那麼潔身自愛的人怎會和你相提並論?奉孝是性情中人,你則是『色』情中人。」
杜遠作出天大冤枉的架勢,太史慈卻不理他,瞇著眼睛道:「不過這真應該做個牌子掛在門上,上書『請勿打擾』,否則像我這種正人君子根本就不會注意,只怕一下子就進去了,那多煞風景?」
杜遠聞言笑倒,憋著笑,低聲道:「主上才是色狼。」
太史慈狠狠瞪了杜遠一眼,卻發現這小子早就笑彎了腰,根本就沒有看見自己的眼色,唯有無奈的笑了笑。
不知過了幾多時,屋中才有了動靜,不多時,窗子被推開,一張絕美的臉出現在窗前,不問可知,當然是墨姬,只見她的臉上還帶著幸福的潮紅,顯然是被郭嘉愛情滋潤的結果。
墨姬見到一臉嚴肅的太史慈和正在捂著嘴笑的杜遠,不由得一呆。
太史慈連忙道:「你就是墨姬是嗎?」
太史慈的聲音才一傳出來,郭嘉便驚喜道:「原來是主上!」話才說完,郭嘉便「砰」的一聲推開了門。
太史慈轉過頭來苦笑著對正用一對大眼死死地盯著墨姬看的杜遠道:「我們還是煞了風景。」
不半晌,三人坐在屋中,墨姬則為是人沏茶倒水,那張臉卻一直紅紅的。不問可知,當然是被杜遠的那對色眼盯著的結果。
郭嘉不好意思地對太史慈道:「主上何時來的?」
太史慈笑道:「我來了好一會了,一來就看見了這小子。」說著轉過頭去看杜遠,才發現這小子還在那裡盯著人家墨姬看,假意大怒道:「若是你再看墨姬,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嚇得杜遠連忙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墨姬。
墨姬卻噗嗤一笑。見三人齊齊看向自己,想起自己和郭嘉剛才在一起顛鸞倒鳳,外面有人聽著,更加不好意思起來,就要向外走。
太史慈卻叫住了她,請墨姬坐下。
太史慈看著因為接受了愛情滋潤而變得越發的美艷不可方物的墨姬,笑道:「墨姬,回來就不要走了,好嗎?」
墨跡先是橫了郭嘉一眼,顯然是在怪郭嘉用生病這種方法騙自己,那動人的模樣男人一呆,尤其是郭嘉這和墨姬發生親密關係的人感受尤深,旋即卻神色黯然下去。
太史慈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我要告訴你,你和奉孝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任何的障礙。我自有解決的辦法。」
墨姬「啊」了一聲,看向郭嘉,郭嘉向她點頭,表示沒有騙她。
太史慈又道:「不過我卻要墨姬姑娘委屈一段時間,待我做完一件事後,才為你和奉孝舉行大婚,如何?」
墨姬只要能和郭嘉在一起,什麼要求都答應,自然是千肯萬肯。
太史慈看了郭嘉一眼,示意他不要說話道:「墨姬,你可知道我青州的說書藝人?」
墨姬點了一下頭道:「當然知道,去年冬天,我們高陽酒樓還請來了幾位說書先生呢,他們說的《平原戰》還真是好聽呢!」
太史慈點頭道:「我準備令人編寫一本新的評書,唔,名字就叫做《冀州風雲》,那個,裡面的男主人公當然是奉孝,裡面的女主人公自然就是你了。」
太史慈當然知道這本書一經面世,肯定會大受歡迎,灰姑娘愛上叱吒風雲的大智者故事雖然在後世的言情小說中已經是惡俗的故事,但在這時代絕對是個創舉。
人時間就是這樣,第一個把姑娘比做成鮮花的人是天才,第二個算是人才,其後就是庸才、蠢才了。
金戈鐵馬、猛將梟雄、智者間諜、英雄美人、既有正面戰場的血戰,又有臥底、離間、反間,這本《冀州鳳雲》若是不火,那才怪了呢!
墨姬「啊」了一聲,她也是冰雪聰明之人,自然明白這麼做的好處,因為這將會得到輿論。一旦獲得了整個社會的認可,她和郭嘉之間的阻礙就變的微不足道了。
郭嘉的眼中卻精光一閃,顯然看出了太史慈這麼做另有目的,不過他卻知道自是不宜在墨姬面前討論,但必須承認太史慈這方法的確是妙極了。
太史慈看著滿心歡喜的墨姬,心道:果然戀愛中的女人最動人。隨口問道:「不過我卻不明白,為什麼上午奉孝病重的消息才傳出,你便趕到這裡,難道你一直在左近?」
郭嘉點頭道:「其實墨姬根本就未離開鄴城。有他的好姐妹紅雲替她打掩護。」
太史慈心中明白,郭嘉在墨姬心中根本就是難以割捨,所以墨姬只想在暗中默默地注視著郭嘉而已。
想到這裡,對郭嘉道:「紅雲,是不是那個喜歡子龍的女孩子?」
郭嘉點頭道:「什麼都瞞不過主上。」
太史慈點了點頭,心中歎了口氣: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哈,否則倒可來次集體婚禮。
墨姬聽見紅雲的名字,連忙站起身來,說是要去找紅雲去。
太史慈點頭道:「好消息當然要和好朋友分享,這樣大家都會沾些喜氣。」
墨姬肯定的點了點頭,歡天喜地的走了。
墨姬才出門,太史慈便對郭嘉笑道:「還是奉孝了得,看出我有話對你說,不宜令墨姬聽見,才故意提起紅雲,把墨姬支走。」
郭嘉輕描淡寫道:「墨姬內心純潔,我不想讓她的心靈受到一點的傷害,剛才我把張夫人的險惡用心對她稍作透露,她便非常傷心,所以我見主上向我暗示,不要我說話,我便明白了,我當然支走她了。」
杜遠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兩人,不明白這兩人的腦袋是怎麼長的。為什麼自己就沒有注意到這些呢?
郭嘉看向太史慈笑道:「主上那本《冀州風雲》是否要到我們消滅了袁紹和袁術才發行呢?」
太史慈笑道:「這個當然,否則這本書一發行,你和墨姬的事情一旦公諸於眾,郭圖還會上當嗎?我還等著他給袁紹傳遞假消息呢!」
杜遠聽得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兩人在說什麼。
太史慈笑道:「這就是我要支開墨姬的原因,我不希望墨姬在以為我們在利用她,張夫人的事情已經夠令她傷心了。」
郭嘉點頭歎道:「是啊,墨姬說她對朋友向來以誠相待,比如說紅雲,誰知道竟然是這種結果。」
太史慈冷哼道:「英雄每多屠狗輩,市井中的豪俠向來令朝中的王公大臣汗顏。」頓了一頓道:「奉孝不會怪我吧?」
郭嘉笑道:「主上說的哪裡話來?」
太史慈笑道:「這便好,我看郭圖是否可以啟程了?」
郭嘉笑道:「這個當然,今晚我便要他走。我令辛氏家族一個在監獄中當差的手下冒充辛毗的心腹,放他出監獄,兩人只乘一匹馬,然後到郊外後,假意派上追兵,那人便讓郭圖先走,要郭圖回到袁紹處為他和辛毗報仇,再當著郭圖的面假意殺死這人,這戲算是做夠了吧?」
太史慈笑道:「我看最好還是叫上辛評一起演演戲,在這人臨死前讓辛評將這人咬牙切齒地大罵一番,這樣子便逼真了。我看奉孝裝病的事情不必瞞著辛評。」
郭嘉點頭道:「主上言之有理,若是如此,我們是不是還要這人編造一個謊言,告訴郭圖辛毗已經被秘密處決呢?」
太史慈道:「這個自然,作戲作全套,否則怎麼可騙得過滿肚子鬼蜮伎倆、慣會算計別人的郭圖呢?」
郭嘉笑道:「只是這樣,辛毗就要在監牢中多呆一段時間了,」
太史慈冷哼道:「這蠢蛋差點要了郭嘉的性命,現在讓他在監獄眾多呆一段時間有何不可?就當是面壁思過了。」
郭嘉笑道:「主上已經是大發慈悲了。」
一直插不上話的杜遠想起一事道:「齊景林的身份已經背辛評知道了,沒有關係吧?」
太史慈笑道:「真難得,你這傢伙居然學會動腦筋了。」
郭嘉則胸有成竹道:「辛氏家族因為辛毗的事情已經對我們言聽計從,算是我們的人了,否則主上也不可能讓辛評知道我裝病的事情和今晚的行動」
太史慈笑道:「這個自然,不過我看奉孝不妨向辛評稍加透露對甄氏家族的不滿。」
郭嘉眼睛亮起來道:「我明白了。」
太史慈笑道:「辛氏家族不是一直想要替代甄氏家族嗎?我現在就給他這個機會。只要他一知道奉孝和甄氏家族的關係不那麼親密了,他哪還不蠢蠢欲動起來?」
郭嘉點頭道:「辛評是聰明人,知道我是在裝病的話,就應該知道主上另有所圖,而且是在防範甄氏家族,更是把他當成了自己人,在這種情況下,他只會嚴守秘密的。」
太史慈笑道:「我會讓辛評嘗到一些甜頭的,即便是甄氏家族今後全力經商,我也不希望甄氏家族一家獨大。」
郭嘉點頭應是。
太史慈站起身來,笑道:「我看奉孝現在還是現在還是想一想怎麼裝病吧?待會兒大家吃完飯,都會來看你的。算計郭圖,那是晚上的事情。」
郭嘉聞言一楞,苦笑道:「我的身體就那麼脆弱嗎?不是裝死就是裝病?難道就沒有健康的時候?」
杜遠早就被兩人弄得暈頭轉向,可是卻不好意思走,現在見兩人已經說完話,鬆了一口氣,才站起身來,聽見了郭嘉這番話,才嘻笑道:「郭嘉先生哪裡不健康?若是不健康,剛才主上和我哪裡會在門外站那麼半天?」
郭嘉聞言,不禁臉紅了起來,一向口齒伶俐的他,經過那麼多的唇槍舌戰,大風大浪,今次卻破天荒的反擊無力。
直到杜遠逃出門外,郭嘉才對杜遠笑罵起來。
太史慈忍俊不禁,心中卻暢美地歎了口氣:長路漫漫,但是自己的爭霸之路卻越見精彩和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