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太史慈回到住處時,夜已深沉。
躺在床上後,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現在平原郡的局勢已經非常的明晰,一個個敵我之間的潛在人物紛紛粉墨登場。不過自己看來頗為幸運,能夠得到現在這種局面實在是來平原前想都想不到的。
哼,敢跟我鬥,袁本初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腳色,不自量力。太史慈不屑地想道,待自己抓住許攸,再格殺了顏良文丑,自己馬上反過來攻打袁紹的根本渤海郡,一旦滅掉袁譚,端了袁紹的老窩,看袁紹到底有多少精力還可放在冀州上,這麼干也算是配合郭嘉在冀州的行動了。
冀州、徐州、兗州,這三塊兒地方都將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怎可能讓給別人?太史慈強悍地想到。
完全沉浸在爭霸天下的快樂中的太史慈此時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已經在悄然的改變,他看待袁紹的方式就已經說明了這個問題,那並非是一種站在歷史高度的局外人的理性分析,而是完全的把袁紹當成了自己不得不除掉的宿命之敵來對待。
不知何時,太史慈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到幾多時,太史慈才醒了過來,看看天色,居然不算晚,還可以趕上早飯,站起身來舒活了一下筋骨,發現自己神清氣爽,心知這是心情大嘉的結果。
不禁啞然失笑,自己在二十一世紀時也算是胸無大志了,雖然比那些想要過「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發白日夢的人強一些。
太史慈想起昨晚的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和龍星說,連忙梳洗打扮後匆匆出屋,向龍星的房間走去。
敲了兩下門後,高聲叫道:「龍大人是史嚴。」房門便被龍星打開,不過那一臉興奮的樣子卻看的太史慈一愣,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好事情可令一向深沉的龍星喜形於色。正發愣的時候,卻被龍星一把拉了進來。
太史慈正好似丈二的金剛摸不著頭腦時,卻看見屋中坐著一人,竟然是隨郭嘉和趙雲到冀州的特種精英的小頭目張戈!
太史慈大喜過望,心知郭嘉那裡一定有了好消息,一把拉起一臉的激動、正要下拜的張戈,呵呵笑道:「你小子來得正好,快告訴我奉孝那邊到底都發生了那些精彩的故事?」
張戈和太史慈感情非同一般,見到太史慈後當然心情激動,稍稍平復了一下,才開始講起了郭嘉在冀州發生的事情,聽得太史慈和龍星時而眉頭大皺時而連連點頭,待聽到甄氏家族的事情的時候,太史慈這略懂歷史的人眼中閃過異彩,顯然是完全沒想到甄氏家族這在《三國演義》中一筆帶過的世家大族居然在冀州的鬥爭中起到了這麼舉足輕重的作用。
郭嘉發現麴義的真正面目的事情更是令太史慈驚出了一身冷汗,虧自己還是讀過三國的人呢,居然把在歷史上勾結袁紹迫使韓馥讓出冀州的麴義忘得一乾二淨。幸好郭嘉機警,事先發現了麴義這個韓馥方面的內鬼,否則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因為麴義出兵的意圖不問可知,顯然是奔著平原郡來的,再想一想昨天晚上和芮祉說的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看來那個許攸之所以遲遲不動手的原因除了有芮祉的因素外,那就是在等待麴義的到來,只要想一想麴義手下絕大多數是強弩兵和步兵的兩萬精銳,太史慈連想都不用想就可知道,陳逸會在袁譚攻城的時候偷偷開放南門,引帶兵打仗擊有一套的麴義進城,以步兵和強弩兵的配合擊潰芮祉的城內大軍,到那時神仙都無力回天了。
這一招果然毒辣。
當然,這是因為敵人不知道自己在平原城,有自己在此,即便是麴義可進得城來,自己也絕對有信心收拾對方、控制局面。
不過現在知道了這事情更好,自己可以從容佈置。心念電轉下,太史慈心中已有定計。
最令太史慈和龍星拍案叫絕的則是郭嘉叫趙雲假扮成強盜搶糧食這一招,實在是一下子擊中了袁紹的軟肋,令袁紹錢糧兩空。
太史慈實在是沒有想到郭嘉此次冀州之行居然會如此的豐富多彩。龍星卻在擔心另外一件事情,問張戈道:「你小子是怎麼溜進平原城而不被人監視,又找到此處的。要知平原城現在風聲很緊,外來人等不僅要徹查身份,而且只能進不能出,更會受到嚴格的監視。難道你是飛進來的不成?」
張戈和龍星本就是同鄉,自然言笑不忌,笑道:「我哪有那種本事?這事情其實容易得很,你猜不到只能說明你笨。」
在龍星的笑罵聲中,太史慈接過口來道:「這事情很容易的,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張戈你是施展了在洛陽城的故計,藏在某位達官貴人的馬車底下進城的吧?」
張戈一震道:「還是主上高明,事情正是如此,除了我特種精英的有限人等知道我青州出產的馬車下有暗格之外,誰能猜得到這豪華的馬車下面有如此精彩的設計?不過的確是非常的實用。」
太史慈不置可否,對龍星道:「你說奉孝還向高順將軍處送出一封書信對嗎?」
張戈點頭。
太史慈淡淡道:「張戈你再辛苦一趟,我這裡有一封書信你給我帶給高順將軍,他看後自會明白怎麼回事的。」
龍星皺眉道:「可是現在平原城只能進不能出,張戈要出城門真的很難。」
太史慈笑著把昨天晚上和芮祉的談話選擇主要地說了出來,兩人這才知道,原來在平原城的主動權已經不知不覺回到了己方的手中,當然十分高興,有芮祉這在平原的軍隊中的力量佔上風的人物在,張戈要出城還不是輕而易舉地事情?
太史慈的身上這時散發出了驚人的氣勢,眼中神光掠過,冷冷道:「你們一定會問我要向高順將軍發佈什麼命令,其實我要高順大哥做的事情很簡單,那就是先行截殺麴義,然後假扮麴義大軍來至平原城的南門,誘騙陳逸開門,一舉將陳毅等人拿下。這樣就可避免很多的流血事件發生。」
龍星和張戈聽的眼前一亮,顯然把握到了太史慈這計策的精彩之處,太史慈看著兩人一臉佩服的表情,心中覺得好笑,又道:「當然這麼做的主要目的還有一個,那就是可令那膽小怕事的許攸在看見喬裝打扮高順大軍來到南門之後就會興奮得忘乎所以,這樣我才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把他抓住。」
龍星和張戈兩人連連點頭。
太史慈沉吟了一會又道:「張戈你在給高順大哥送完書信後,不妨回臨淄一趟,見到王豹將軍後,命令他秘密出兵樂安郡,待袁譚攻擊平原之時,就是他秘密出兵,由樂安攻擊渤海之日。哼,我要讓袁譚在平原吃了敗仗後,連退路都沒有!」
張戈點頭應是,旋即皺眉道:「可是主上,恕我直言,現在我青州能征慣戰之人紛紛在外用兵,現在在青州只有王豹將軍一人撐著,若是王豹將軍都離開青州,萬一青州內部有起事來,那可怎麼辦?主上也說袁譚在我青州還有另外的幫手。」
太史慈搖頭道:「不,青州還有一人可以擔當進攻渤海的重任。」
龍星和張戈愕然看向太史慈。太史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若無其事道:「這個人就是自從洛陽回來後,被我雪藏起來的青州領軍第二人、於禁於文則。」
龍星兩人這才明白原來太史慈早就留有一手。
太史慈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心中想法道:也該是一決勝負的時候了吧?
兗州、山陽郡、金鄉。
劉岱遇襲。
自黑山軍攻入兗州後便在濟陰郡屯兵了半個多月劉岱果然如高順所說的那樣終於沉不住氣,連和鮑信以及張邈連招呼都不打一下,便孤軍深入,直奔任城郡而來,結果才到金鄉便張燕的伏軍所襲擊,甫一接觸,便被張燕訓練有素的黑山軍打得措手不及,唯有困守金鄉。
第一天,因為被偷襲而心懷不滿的劉岱在休息了一天之後披掛上陣,親自出城,指名道姓要張燕出來與之一戰。結果張燕滿足了劉岱不自量力的要求,提槍而出,僅僅六個回合便把劉岱的頭盔挑落在地,嚇得劉岱落荒而逃,回城後高掛免戰牌,閉門不出。
第二天,張燕便用高竿挑起劉岱的頭盔,上面還掛上用鮮紅的大字寫著「劉岱之首」的布條。還命幾個嗓門特別大的士卒在城外大聲的叫罵,更肆無忌憚地向著城門大行小便,極盡羞辱之能事,氣得劉岱差點出城與張燕拚死一抖,幸好最後被那個腦袋還未全壞掉的王肱死命拉住,否則劉岱此時已經命喪黃泉,過奈何橋喝孟婆湯簽生死簿見閻王爺去也。
隨後的連天,張燕便派出三萬人如流水般不間斷的攻城。
金鄉是小城,城牆年久失修,而且因為黑山軍駐紮在任城郡的原因名,金鄉的百姓早就逃了個一乾二淨,只有那些故土難離的老幼病殘之人才在這裡苟延殘喘。那金鄉的縣令倒是恪盡職守,領著不到兩千的士兵在這裡堅守,不過即便是加上這些人,劉岱在金鄉的士卒才不過一萬人左右。城內的糧草更是少得可憐,不足以兩個月,至於說到守城用的器械更是年久失修,缺胳膊少腿,倒是那個有心的縣令早早地在城中準備下了許多的滾木擂石,這些粗笨的東西倒是可以使上一陣子。
張燕的軍隊雖然強悍,但是終究不是正規軍,攻城用的諸般利器當然是不可能有了,只有一群準頭不錯的弓箭手掩護著衝鋒的士兵利用勉強可以使用的雲梯向金鄉的城頭爬去,但由於劉岱的弓箭手居高臨下,在對射中,張燕的士兵傷亡更多一些。
劉岱雖然敗在了張燕的手中,但是魯莽的性格卻沒有半點改變,親自上城牆指揮戰鬥,對著城外的黑山軍咬牙切齒暴跳如雷,更是連連大吼,身先士卒地向城下拋滾木擂石,他的行為無疑極大的鼓舞了手下士兵的戰鬥慾望,就連原本人心惶惶的金鄉守軍也被劉岱感染,拚死守城。一時間,戰況十分地慘烈,整個金鄉城的上空都是雙方震耳欲聾、想要在氣勢上把對方壓倒的喊叫聲。
巨大的石塊和因為被抹上油而燃燒得十分劇烈的滾木源源不斷地從城頭拋下,無數的張燕的士兵才爬到城牆的半截腰便被砸了下來。
許多的士兵被巨石擊中了胸口,在半空中就已經砸得口吐鮮血。那巨大的石塊無視這些士兵的生命在自己冰冷的軀體下煙消雲散,仍然一刻不停的向下壓去,那些在城根底下正因為自己要爬城牆而仰頭張望的倒霉士兵被那些帶著自己同伴鮮血從天而降的巨石直接命中面門,在腦袋的脆暴聲中,許多人的臉被直接砸成了薄薄的一層。
燃燒的滾木點燃了張燕士兵身上那破爛不堪的衣服,空氣中充滿了皮膚燒焦的惡臭味道和張燕士兵在臨死前發出的鬼哭狼嚎的聲音,地面上更是留下了許多因為燃燒殆盡而全身上下通體皆黑、四肢被燒得不自然扭曲的屍體。
張燕被弄得狼狽不堪,劉岱也不好過,兩天的戰鬥他就損失了將近三千人,因為油已經用完,滾木上的火焰的殺傷力大大減弱,萬不得已,只好把一桶桶燒開的滾燙的開水向城牆下潑去,燙的張燕的士兵一個個皮開肉綻,到了夜晚,站在城牆上守夜的劉岱的士兵都可聽得見張燕的大營中傳來陣陣因為被燙傷而不敢轉動身體分毫的士兵的慘叫呻吟聲,更有不少人因為火毒攻心,撐不到半夜便已經死去,這時代戰地醫療手段幾乎等於沒有,這些士兵除了靠自己的抵抗力外,受了傷後只能聽天由命,傷重者則唯有一死。
不過張燕明顯沒有投入全部的實力和劉岱戰鬥,要知黑山軍的實力遠遠不止如此,人數更是不僅僅只有眼前的三萬人。
劉岱見情形不妙想要向城外突圍,卻給王肱苦苦勸阻,理由是劉岱進軍的消息此時只怕已經傳到了鮑信和張邈那裡,只要再堅持幾日,兩人的大軍就會迅速趕來救援,更何況還有太史慈大軍在左近,更是不用擔心,看在劉岱是太史慈大舅哥的關係上,太史慈也不會袖手旁觀的,否則太史慈的三萬大軍也不會在兗州境內滯留半月多。
王肱當然不知道此時領軍在兗州的不是太史慈而是高順,不過這番話一番引起了劉岱的不滿,本來就看太史慈不順眼,現在卻要等太史慈來救,這怎能不令劉岱這心高氣傲的人怒火中燒,劉岱對著王肱大發雷霆,然後引軍出城想要突圍,卻被早有防備的張燕截了回來。
二次和張燕交手的劉岱並沒有因為那對太史慈說不出的滿腔怒火而佔得半分上風,反而被張燕的鐵槍刺穿了右臂,弄得鮮血四濺,狼狽地逃回城去,膽大心細的張燕銜尾而至,想要趁勢攻城,卻被早有防備的王肱在城頭上指揮士兵一陣箭雨將張燕射退。更把張燕的戰馬一箭射倒,惱怒的張燕從地上滾起,迅速地躲在身後湧上的士兵的巨大的盾牌後面,藉著城頭的***向著因為射倒了張燕而正在得意洋洋的王肱就是一箭,正中王肱軟肋,痛的後者直接暈了過去,差點跌落城頭,要不是被士兵們手忙腳亂的拽住,王肱就已經在昏死中摔死了。
劉岱和和王肱的受傷使得劉岱軍的士氣大為跌落。要不是金鄉縣令有些本事,只怕更是軍心渙散,不戰自潰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劉岱的手下中有人趁亂衝出了張燕的包圍,迅速地向著濟陰郡的方向求援而去。
原本應該乘勝大舉攻城的張燕卻在此時放鬆了進攻的態勢,每一天只是虛張聲勢地派出一些士兵騷擾金鄉守軍,令劉岱等人不得安寧。
王肱向劉岱進諫,認為不可放鬆警惕,這極可能是張燕麻痺己方的計策,畢竟對方的軍隊幾倍於己,當然可以分成幾批連續不斷的騷擾金鄉,不可大意,已經被張燕打怕了的劉岱深以為然,連連下令督促守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防備張燕。
自以為得計的劉岱卻不知道自己中了穩軍之計,張燕藉著劉岱連城門都不敢出的機會,已經悄然調動軍隊在金鄉附近設置陷阱,因為劉岱那個突圍的手下乃是張燕蓄意放出去的,目的就是引鮑信等人上鉤,以實現自己圍點打援的意圖。
至此,兗州戰場的戰鬥全面展開。
看上去張燕此時穩佔上風。
不過張燕不知道,不久後到來的高順大軍,將會給他帶來一場教科書式平原反埋伏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