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破騎兵的辦法在現代人看來毫不稀奇,無非就是鉤鐮槍而已,這東西畢竟很容易造出來,雖然拿到現在絕對是跨時代的發明,但對這時代的工匠而言鍛造起來也容易得很。
不過青州地形一馬平川,單靠鉤鐮槍似乎還不足以抵擋突襲中騎兵,當然有利亦有弊,正是因為這種地形,騎兵也不大可能悄無聲息的殺到近前。
更何況現在也沒有那個敵人有成氣候的騎兵吧?黃巾軍就更不用說了。太史慈只不過是未雨綢繆,想要得到一把製品而已。
問題是太史慈並非鐵匠,更沒有什麼鍛造知識,即便有了這鉤鐮槍的設計也不會自己打造。
自己的銀槍倒是在黃縣打造的,可現在自己分身乏術,哪有時間回黃縣去?
幸好想起了王豹說的的那句「臨淄重蹴鞠,曲成好擊刺」,靈機一動:既然曲成自古崇尚擊刺,想必這裡好工匠也不會少吧?
連忙拿著那設計圖匆匆趕往王豹正在訓練士兵的曲成校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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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校場,太史慈便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那一直對太史慈不大感冒的冷美人李仙兒此時正卓立在校場中,遠遠看去,只見她身著露出一身山巒起伏、美不勝收的體態表露無遺的緊身白色武士服,的確是美艷不可方物。
若不是此刻這佳人兒手中提著長槍,告訴人們這朵鮮花扎手得很,也不知要迷倒多少的英雄豪傑。
饒是這樣,那颯爽英姿的樣子也令人心醉不已。
當然在她周圍站著八名拿著各種武器的士兵也不例外。
不過看架勢,這李仙兒顯是要和這八人較量一番。此時尚未動手,旁邊的士兵便已起哄不已,更有幾個一看便是機靈的小子裝出怪相連連,一看便知「居心叵測」,引得在旁的女兵們各個笑紅了臉。
看來有了這女兵還真能活躍氣氛。不過太史慈卻心中高興,畢竟這些女兵能夠很快地找到自己的位置,至少在太史慈的軍中可在一定程度上不再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男人身上。
此時場面熱鬧非凡,竟無人注意到太史慈的到來。連王豹和伊籍也不例外。
太史慈不明所以,連忙來到正陰沉著臉的王豹身旁。待後者發現他,只對他行了一個禮貌而有所距離的軍禮。
面對這份陌生,太史慈亦是心中無奈,不過這種事情強求也無用。唯有淡淡地應了。
在一旁的伊籍也向太史慈打過招呼。
太史慈隨口問起發生了什麼事,經伊籍一說,才知道今天訓練出了點意外的麻煩。
原來這女兵今天第一次與男兵在一起訓練,這群小子自是感到無比的新鮮,訓練起來倒是加倍的賣力,可是頭腦卻似乎變笨了,王豹佈置的訓練任務居然有不少人聽不明白,弄的王豹大為光火。
待看到這群臭小子的賊眼一個勁地偷偷的往女兵身上瞄,哪還不明白?便要想辦法收拾這些見了女人就走不動道的男兵。
豈料李仙兒比王豹更為惱怒,個子高挑又艷蓋群女的她當然接受的目光最多,這還不算,旁邊的女兵更被看得面泛紅潮,紛紛低垂玉首,邁起步坐起動作來也是扭扭捏捏,弄得訓練倒像是在跳舞。
更氣人的事情是,這些女兵體力不好,只練了一會便嬌喘連連,雖然咬著牙在那裡堅持,但卻讓在旁的男兵偷偷嘲笑不已。分明便是認為眼前這群女子根本就當不了兵。
心高氣傲的李仙兒焉能忍下這口氣?
便提出要與男兵較量一番,正中想要收拾男兵的王豹的下懷。當即答應,就地解散了隊伍,選了這五百士兵中最厲害的八人,才有了眼前的這場較量。
太史慈聽得目瞪口呆,不禁大搔其頭,自己當日一時興起的決定只不過是可憐這些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女子,哪裡想得到會是現在這種局面?
看來自己許多思慮尚有不周之處,今後應當多多注意。隨即看看在旁饒有興趣的伊籍,暗罵自己糊塗,放著眼前的人才不去請教商討,難道把人家當擺設不成?
伊籍此時卻突地興奮起來道:「快看,要開始了。」
太史慈忙聚精會神看往校場,要看這李仙兒的槍法如何。
只聽李仙兒輕啟檀口嬌喝道:「你等莫要小覷我們女兒家,否則若吃大虧,莫怪我李仙兒沒有預先警告,八個一起上,接我槍來!」
在旁聞聽此言的男兵們更是怪笑連連,紛紛說道若這八人輸了晚上便無飯可吃。
那八個小子還未來得及向同伴們還嘴,給李仙兒的妙目狠狠一掃,登時失魂落魄,渾身發軟。
此時更是誰也不願意出手,畢竟贏了輸了都是不光彩的事情,當然更沒有一個人會想到要八個人一起上。在他們心中認為,雖然這嬌嬌柔柔的女孩兒必定有些本事,但絕強不到哪裡去,也許單打獨鬥可勝過他們八箇中的任何一個,但八人齊上,就非這美人所能對付的了。
李仙兒見此狀更是惱怒異常,也不向八人攻去,揚槍灑出一片槍影,再收窄槍圈,登時滾滾槍影,在嬌軀四周煙花般爍動不停,好一會才變回橫槍胸前的靜態。
男兵的起哄聲戛然而止,彷彿咽喉被鋼刀割斷般急促整齊。
原本在校場一邊含笑的太史慈也露出了凝重和讚美之色。
好槍法!
這李仙兒雖然身為女子,力氣偏弱,但無疑,槍法彌補了這一缺點,剛才見她舞槍,出招綿密嚴謹,顯是長於守禦。
一些地方居然和自己的槍法有相像之處,這令太史慈大為驚奇。
站在李仙兒對面的八名士兵此刻更是對李仙兒收起了一片輕視之心,
他們雖沒有太史慈那麼高明的眼力,但亦看出剛才李仙的出手招數變幻,猶如鬼魅,無不心驚神眩。哪能料到眼前此女的槍法竟一精至斯。
在旁的女兵們更是眼中露出崇拜的神色,紛紛用玉手摀住小嘴兒,發出低低的驚歎聲。
唯有王豹半點不露驚異之色,畢竟和李仙兒同門學藝,做了多年的師兄妹,自是知道底細。
李仙兒見自己甫一出手便震懾全場,心中自是大感得意,口中卻不依不繞道:「十招之內,必傷你等右臂!」
八人心生懼意,可此時卻進退不能,互望一眼,唯有咬牙各擺兵器硬著頭皮衝上前去。
圍攻開始。
左邊的高瘦小子最為悍勇,此刻冷哼一聲,閃電移前,手中的長劍全力刺出
在他身後的男兵同時出手,長矛化作一道黑影,攻向李仙兒側翼。
右邊的瘦小個子最為怪異,居然使一把獵戶近身搏鬥用的短刀,貼身攻來,刀奔似電,連劈兩刀。
另外五人,不進反退,在外圍嚴陣以待。顯然意圖要隨時補位。
太史慈不禁為眼前的這戰略叫好,這並非說這八個小子的攻勢有多凌厲,而是看出自己的訓練沒有白費,雖然眼前的這分進合擊之術尚顯稚嫩,但已初具規模。假以時日,必會在戰場上發揮更大的威力。
不過這在李仙兒的眼中等同兒戲。
還未出手,強烈的殺氣浪潮般以李仙兒為核心,向三人湧去。令三人心驚膽戰,十成本領發揮出六成也不到。
李仙兒臉上露出冷漠但美麗的驚心動魄的動人微笑,雙手一振,像魔法變幻般,長槍掣在手中,翻捲出無數槍影。槍尖兒尖顫動間,斜標向三人的面門。看得旁邊的眾男兵心中旌旗搖蕩,心醉不已。
身在局中的三人卻極不舒服,李仙兒那股有如實質的凜冽殺氣由長槍的兩端鋪天蓋地巨浪般往三人拍擊而去。
「鏘!」
清響震懾全場。
手持長矛的男兵只覺自己的武器好似被閃電擊中一樣,與李仙兒的長槍紋擊在一起。被震得氣血翻騰,大駭下抽身後撤。
前面的高瘦男兵一聲狂喝,手中的長劍布起一道光網,掩護自己的同伴往外飛退。
一連串密集的劍槍交擊聲音,同時響起,手持長劍的男兵蹌踉倒退,手中的長劍已經斷為兩截,右臂處赫然以標出鮮血來。
眾人目瞪口呆,剛才就在李仙兒對付眼前的兩個敵人的同時,右邊的那手持獵刀的瘦小漢子悍不畏死的捨命攻來,腳步迅移,行雲流水般繞往李仙兒的身後,手中短刀閃電般往李仙兒攻去,就像李仙兒把空門盡露的背脊自動往他送來一般。
豈料他施盡渾身解數,在眾男兵眼中天馬行空般的一刀,居然被象背後長了眼睛的李仙兒用槍尾神乎其技的點中了重重刀影中的真身。驚天動地的一式被完全破去。也正是這一槍,李仙兒的槍尖兒刺中了手持長劍的那高瘦男兵。
剩下五人大驚失色,紛紛向前攻去。希望剩下未受傷的兩人全身而退,此時此刻,他們已不再奢望能擊敗眼前這看似嬌柔實則悍勇無比的美嬌娘,只希望挺過十招,不會右臂掛綵便已心滿意足。
李仙兒以絕妙槍法營造出此種有利形勢,豈肯白白放過,悠然一笑,嬌軀閃移,竟掠到先前未受傷、此時正處於頹勢的兩人之間,而長槍有若乳燕翔空,依循著玄妙無倫的軌跡,不僅令兩人無法退身,並且幻影重重般激射向急撲而來另外五人。
一時間看得眾人心醉神搖,令人心碎不已。
在場中的七人在人家轟天的叫好聲中,卻紛紛叫苦不迭,對方明明只有一人,槍法卻高明到令他們無法形成有效的配合進攻的意圖,只覺得自己手中的武器明明擋著對方長槍,可是對方長槍滑似泥鰍,任他們展盡渾身解數,都不能令對方的武器與自己硬碰硬上一時半刻。令這七個大男人空有渾身力氣也使不上來。
驀地,一點點鮮血從武器中間飛濺了出來,在滾滾槍影中,七人騰挪閃躍,竭力招架,但始終脫不出李仙兒槍尖的籠罩,鮮血在八人身周濺成了一個漂浮的紅圈,出奇的詭異。
下一刻,李仙兒已經收槍卓立。
四周鴉雀無聲,只有那八人沉重的喘息聲,雖只交戰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卻已經令八人出了一身的熱汗。可見剛才李仙兒的槍法對他們的壓力之大。
驀地,眾人發出震天的喝彩聲,顯是被李仙兒的驚人業藝所懾服。
太史慈也禁不住拍手叫妙,雖然已經把這李仙兒估計得很高明,但還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如此本領,即便是臧霸也不能討好吧?
隨即看到那八人垂頭喪氣的樣子,為之啼笑皆非。高聲道:「還不快謝過李小姐賜招。」
眾人聞言,這才發現自己心中的偶像不知何時已來到了校場。
雖說男兵們剛才為李仙兒死命的叫好,可是敗在女子的手中畢竟顏面無光,此刻見自己的軍中主帥含笑站在場邊,個個大感尷尬,尤其是那八個男兵,差點要鑽到地縫裡,個個面紅耳赤的跑到李仙兒的面前,期期艾艾的道謝。
太史慈亦與王豹和伊籍向場中走去,向李仙兒道賀,那李仙兒的俏臉還是淡淡的,不見心喜,彷彿剛才只不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概是出於要找回面子的心理,這時在男兵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太史大人給我們露一手吧!」
太史慈微一出神間,在場的男兵們紛紛贊同,就連伊籍也在旁含笑點頭。
太史慈生怕王豹火上加火,為難地看向後者,豈料王豹也想見識見識太史慈的能為,臉上居然露出罕見的笑容道:「將軍不必為難,與將軍教授當是我師妹的榮幸。」
太史慈大為躊躇,要知自己的槍法殺傷力極強,這李仙兒偏偏功夫不錯,而且生性倔強,殺得性起,定是不知進退,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可不敢保證會否傷了這李仙兒。
為今之計只好空手接她幾招,武功到了太史慈這個境界,又沒有武器都是一樣的利害
萬般無奈下,太史慈惟有微笑面對李仙兒,開口道:「不知李姑娘可否賜教?」
李仙兒眼中閃過興奮,聞言嬌喝道:「如此最好,就讓本姑娘領教一下將軍令黃巾匪徒聞風喪膽的武藝。」
伊籍和王豹對視一眼,向後退去。
太史慈銀槍並不在身邊,隨手接過一名士兵送上的長矛,含笑道:「李姑娘請!」
剎那間,校場上靜得連螞蟻爬過的聲音都可聽得到。眾人緊張的注視著場內。
李仙兒心中絲毫不敢怠慢,知道對面這比自己還要小的年輕人的武藝一定驚世駭俗,雖說她對傳聞中那場太史慈拖住黃巾大軍的成名之作嗤之以鼻,以為那是無稽之談,但有一件事情是誰也否認不了的,那就是東萊黃巾軍的退卻幾乎全拜太史慈所賜。
因此,一直波瀾不驚的內心此刻已泛起漣漪,竟感到些許的興奮和緊張。
太史慈提槍的左手背在身後,右手向前一伸,向李仙兒道:「來吧。」
李仙兒微一錯愕,旋即大怒,心知對面的這個太史慈根本就沒有把自己放在眼中。也不搭話,一咬銀牙,滿天槍芒,從李仙兒雙手暴射過來。此女心恨太史慈的態度,立即出其不意,驟施殺手,希望一擊成功,給太史慈來個下馬威。
李仙兒柳腰擺動,兩丈的距離瞬眼間掠過。
一把長槍在其特異的手法中一化為二,閃電般攻向太史慈。她竭盡全力,務求一舉敗敵。
太史慈卓立不動,左手絲毫沒有出矛的意思。只是抬起修長細滑的右手,像魔術般彈上半空,掌指收聚成刀,刺削劈擋間,每一下都敲在李仙兒瘋狂刺來長槍槍尖的鋒背上。
李仙兒倏進倏退,剎那間刺出了七十多槍。
眾人這才懂的叫好,剛才的那八名男兵目瞪口呆,才知道剛才人家連一半兒的實力都沒有展現。此刻見李仙兒的槍勢全力展開,無不死心塌地的歎服。
可饒是李仙兒如此神妙的槍法,無論她從任何角度,水銀瀉地式地攻去,太史慈竟總能恰到好處地化解她的攻勢。她開始繞著他疾轉,一時躍高,一時伏低,長槍的攻勢沒有一刻停止,從四面八方,暴風雨般無孔不入的刺向太史慈。
在場的人無不是第一次看見太史慈出手,雖然太史慈的威名響徹東萊,但今日真正見到太史慈的武功無不立時呼吸停頓,不能置信地看著太史慈在場中悠然自得地用兩根手指宛如庖丁解牛般瓦解著李仙兒一波又一波的攻勢。
李仙兒又閃電般刺出了一百二十槍,卻依然拿太史慈無可奈何,李仙兒感到對方便像一個永不會被敵人攻陷的堅城,無論自己的槍由任何角度攻去,對方都有辦法化解。這感覺對她的心志形成一股沉重壓力,讓一向心高氣傲的她分外氣苦。
太史慈卻收起了笑容,發現這李仙兒的領悟力當真不可小覷,在與自己的交手中居然有越來越強的傾向。現在給自己的壓力還真不小。
太史慈的手掌的速度終於產生了變化,而且開始飄忽不定起來,並且只那白晰修長的食中兩指撞上李仙兒的重重槍網,李仙兒只覺纖手連震,在眨眼之間,她手中長槍的槍身最少被太史慈的手指重重劈中了近十五下,道道沉雄的力量,從槍身傳向李仙兒的手,有如觸電,全身麻木,李仙兒這才駭然發現原來太史慈的力量竟然如此強勁,這才想起自己師兄王豹說過的在軍隊負重訓練時,身先士卒的太史慈那駭人的運動量。
驀地,手中一輕,自己從不脫手的長槍已經莫名其妙的跑到了太史慈手中。嬌軀宛若被蛛絲裹住又拋出一般,平穩卻不可抗拒地向後退出了十步,這才站穩。
李仙兒的臉上陣紅陣白,站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
天!即便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王豹禁不住在心底呻吟:這是什麼樣的本領?居然站在那裡一步不動僅憑單手就把高過自己的師妹擊敗了!
太史慈心中卻對李仙兒稱讚不已,要知對方剛才最後的攻擊居然可令他使出五分力去應付。此女絕對是不可多得的高手!
不過現在太史慈卻擔心李仙兒誤會自己在羞辱她,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解釋。
豈料李仙兒並非哪種小肚雞腸的人,心知自己與眼前這人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點頭道:「好,我輸得心服口服,可是……」李仙兒俏目一睜道:「早晚我要堂堂正正的打敗你!」
太史慈心頭一放,呵呵一笑道:「好,下次我定全力以赴,如何?」
李仙兒聞聽此言,眼中一亮,用力點頭道:「好,我們擊掌為誓!」
太史慈一愕,旋即大笑道:「好!」
待兩人欣然擊掌後,太史慈壓低聲音道:「我對你的槍法有點改進的方法,可感興趣?」
李仙兒一愣,馬上用同樣低的聲音興奮道:「如此,每天下午去找你,如何?」
太史慈點頭。
李仙兒欣然而去,弄得王豹莫名其妙,不知道太史慈有何魔力可令自己這小師妹一付喜翻了心的樣子。唯有撇開不談,轉頭問太史慈所來何事。
太史慈聞言一呆,卻在那裡苦笑,心說自己到這裡不是要向問王豹詢問工匠的事情嗎?怎麼莫名其妙就打了起來?
連忙向王豹說明了自己的意圖,當然那鐵匠的事情自有王豹來安排。
不過經過此事,太史慈在軍中的地位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士兵們大開了眼界,知道人世間還有如此境界的武功,無不下死命練習。
雖然只有短短的半個月卻已經讓這只剛剛成立的軍隊有了質的變化,太史慈可以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一種軍人特有的鐵與血的本色。
就連伊籍這個一點不懂武功的人也可看出這支軍隊的可怕之處,向太史慈歎道:「我雖不懂軍旅之事,但畢竟也在劉方大人手下當過一段時間的幕僚,何曾見過如此凶悍的虎狼之師?可笑伯機還要在此五百人的面頰之上刻字,當真是淺薄。子義之才,深不可測。」
太史慈搖頭道:「伯機兄,你錯了。這世上才華橫溢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在山野之中臥虎藏龍之輩更是燦若星辰、數不勝數,我又算得了什麼?」
伊籍讚賞道:「我最欣賞的就是你這點,不過子義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太史慈點頭道:「『過分的謙虛就是虛偽』,這道理我明白,不過在我看來,真正值得稱讚的人其實是眼前的這些百姓。他們才是英雄。」
伊籍一愣,「過分的謙虛就是虛偽」的精闢固然讓他為之一振,但太史慈的最後一句話才讓他想不明白。
百姓?百姓算什麼英雄?伊籍不懂。
是啊,這時代又有幾人真正懂得這個道理呢?「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是大自然的產物,大自然天生天殺,那是不可抗拒的規律,面對生死人人平等。
可是偏偏有人自認為高人一等,他們稱自己是天之子,自認為可以隨意地操縱人們的生死,他們的手下就變成了天子門生,他們可以肆意剝削,因為他們只看到了人們在沉默中死亡,卻看不到人們在沉默中爆發,正是這種爆發推動了歷史的車輪。
「王侯將相、達官貴人、梟雄豪傑又算得了什麼?死後塵歸塵,土歸土,倒是無數百姓的豐功偉績會彪炳千秋,沒有百姓的,哪個英雄可以獨自成其大事,這天下本就是百姓給的,他們不是英雄誰是英雄!?」
這完全是太史慈的真心話,只有他這個曾經生活在倡導文明民主的時代又經歷過如此亂世的人才會真正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雖然來到這時代才只一年多的時間,卻看盡了生離死別,別妻賣女的人間慘劇,時空的轉換當真讓太史慈生出滄海桑田變幻無常之感。
這種心情伊籍是不會瞭解的。
伊籍只是定定地看著他,忽然發覺自己似乎還是小看了太史慈的心胸。
他到底想幹什麼?
在一旁的王豹聞聽太史慈此語卻臉色劇變,最後變得神色堅定,彷彿要下定什麼決心似的。
只是太史慈當時正處於感慨中,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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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第二天王豹便領來了不少劍客遊俠模樣的人,齊齊要加入到太史慈的軍中。
此時的王豹才說了實話,原來他竟然是墨家的傳人。王豹更坦白了自己原本的打算,本是想要借太史慈之力保衛曲成,但聽了太史慈昨天的一席話後,感動非常,才有今日帶領墨門弟子全伙投奔的舉動,王豹更是向太史慈請罪。
太史慈這才恍然,明白了王豹種種奇怪之處的原因。
難怪那李仙兒武功招式間少有破綻,正是深得墨家善守的精義。
太史慈哪會怪他,高興還來不及呢!要知墨家子弟是中國俠客的源頭,個個身手不凡,這正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壓下心中的興奮道:「王兄言重了,即是為了曲成百姓,騙了我太史慈又何妨?」
王豹和身後的墨門弟子大感錯愕,同時又對太史慈的胸襟十分佩服,才一見面生出了誓死效命之心。
一把扶起跪在地上請罪的王豹,太史慈笑道:「莫非王兄是『墨者行會』的鉅子?」
王豹錯愕道:「原來太史……不,主上對我墨門規矩十分瞭解。不過我並非是此代鉅子。」
太史慈說出了心中的疑問:「王兄,我有一事不明,還望見告!」
王豹肅容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有主上叫我阿豹好了。」
太史慈道:「據我所知,墨門自成體系,不求功名,只是不知王兄今日的舉動較貴派鉅子知道了會有何反應?」
王豹連忙解釋原因,太史慈這才知道,墨家行會正如《尋秦記》中所說,在戰國時分裂成三個組織,以地方分之,叫「齊墨」、「楚墨」和「趙墨」,而王豹等人就是「齊墨」的分支。不過自秦漢兩代,墨家深受打擊,自秦始皇採納法家代表韓非子的意見後,就對「五蠹」大肆打擊,而韓非子所謂的「五蠹」實則是不利於上位者進行愚民統治的五種人,其中就包括「遊俠」,墨門的武者自是被包括了進去,自秦始皇統一中國後,墨門的活動就被迫轉為地下。經過兩漢,墨門更是四分五裂,流派五花八門,各個自認為正統,對於墨家的精義也是各執一詞,幾乎每個流派都有自己的鉅子。
王豹和李仙兒的師父算是比較開明的墨門弟子,更發展了墨家學說中的民本思想,臨去世時更是一反常規不指定傳人,只留下遺命,說種種社會跡象表明天下將亂,讓眾弟子尋找天下真正的「為民」之人。輔佐其成大事。還說寶要為其他墨門流派所迷惑。由於他們都是孤兒,因其身世淒慘,所以都認為老師的理想實際是為天下人謀福利,自是堅定不移。
太史慈聽了,對這位老人家也傾佩不已,這種務實的態度就是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也很少見。
更從王豹那裡得知,墨門現在的學說很多,比如此次黃巾軍起義中就有墨門流派參與其中,這個流派很久以前就與道家學派的一些弟子聯合起來,也深信「五德終始說」。
其他如一些殺手行會也是墨門的分支。像他們這種一心以民為本的墨家弟子已經不是主流了。
太史慈心中湧起了荒謬的念頭:是不是武俠小說裡的各大門派都是墨門進化來的?
搖搖頭,太史慈拋開這個無聊的念頭道:「承蒙王兄看得起,太史慈當真是慚愧。」
王豹肅容道:「主上言重了,只要能為民請命,讓我華夏的子民過上好日子,王豹這條命就是主上的了。」言罷,與眾弟子又跪倒在地。
太史慈啼笑皆非的同時也為其深深地感動,連忙又把王豹扶起,心中同時升起明悟,其實自己如果在這時代實行改革,以自己肚子裡的那點少的政治常識實在是天方夜譚,要論打仗,自己無論如何出生入死都不在話下,就算是靠著自己的歷史知識,以武力征戰天下統一中國也非不可能。
但自己的心願豈是華夏一時的繁榮那麼簡單?
以漢唐之盛,也不過煙消雲散,終被掃入歷史的塵封中,僅供後人茶餘飯後以添談資嗎?
自己在歷史上不過是滄海一粟,能在時間的長河中掀起多大的波浪?如果能在有生之年,以稱霸天下的雄姿,利用國人成王敗寇的心理,為華夏播撒下一些進步的種子,則予願足矣。
要知對太史慈而言,現在的生命本就是偏得,當然要放手一搏,在革新的道路上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但多了眼前的這些墨門子弟,實則是在自己的思想上多了若干的助力——雖然極其微弱,豈能不令太史慈欣喜若狂?
不過看他們把自己當成救世主的樣子,心知他們還有待於自己的一些啟發,更想起了眼前這些墨門子弟的師父的臨終遺言,於是微笑道:「王兄,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如果日後我太史慈變成了一個不顧百姓死活,醉心於名利的人,王兄何以待我?」
王豹一呆,喃喃道:「這怎麼可能?」
李仙兒早與太史慈混熟了,在旁無所顧及道:「那還用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太史慈喝道:「說得好!我要的就是這句話!」
王豹本待斥責李仙兒這自己一直疼愛有加的小師妹,這時聞聽太史慈此言後,為之愕然。
太史慈對在場的墨門弟子朗聲說道:「各位今日投奔我太史慈是因為我們道義相合,所以你們投靠的不是我太史慈,乃是這天底下的百姓,所以你們不是我的下屬,如果說我們還有一個頭領的話,那就是救民於水火的願望,他日我若背棄了這個理想,就非你們同道中人,自不必在跟隨我!」
一頓,高聲道:「莫忘記,這也是你們的老師的遺命!」
眾人聽得熱血沸騰,看著太史慈嚴肅誠懇的樣子,登時轟然應是。王豹更是眼中隱見淚痕,深幸自己沒有投錯人。
太史慈默默地看著眼前的墨門弟子,心中想道:至少,我教會了眼前的這些人不把希望寄托在某個人身上,讓他們只忠於自己的理想。雖然要讓他們真正理解此點還要很長時間,但自己畢竟邁出了第一步。
旁邊的伊籍欲言又止,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太史慈看在眼裡,不過卻沒有解釋,因為他知道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就在這時,太史慈派出的探子傳來消息:劉繇與劉岱敗了,退守長廣。
太史慈欣然一笑,知道離開創自己事業的日子不遠了,雖然比較緩慢。
當然並非事事如意,主要問題集中在錢上。幹什麼都需要錢啊!可惜自己不會生錢,更不會在百姓身上打主意,那無疑是殺雞取卵。
不過隨後發生的一件令太史慈始料不及的事,大大加速了太史慈實力擴充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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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了,昏頭脹腦的打了一章,也不知道你們滿意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