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蘇被推入了急救室,於鴻雁和四名獄警呆在外邊的過道上焦急地等待著,於鴻雁覺得自己心慌慌地,下意識地去翻找自己的袋子,卻突然想起自己今天忘記帶藥了,跟獄警說了聲她就跑到樓下掛號買了兩瓶藥,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醫生正在和獄警們吵著什麼。
於鴻雁疾步走過去,便聽見醫生在說著什麼投訴之類的話,獄警們在那裡賭咒發誓說不可能。
“發生什麼事情了?”於鴻雁焦慮地問道。
於鴻雁還穿著獄警的服裝,那個老醫生白了她一眼,慍道:“誰不是媽生的?就算他再犯什麼錯你們也不能這樣虐待犯人啊,3071號犯人生命垂危,再晚送來半小時他就沒救了,我們全體在場的醫生護士決定聯名告你們虐待犯人,你們真的是太過份了!”
於鴻雁聽得是滿頭霧水,不過首先可以確定的是軒轅蘇的小命已經沒有問題了,她也沒在意醫生的其他說話,還以為軒轅蘇身上的傷痕什麼的被醫生發現了才讓他們如此憤怒呢,她急忙問道:“醫生,他究竟怎麼了?腦袋沒什麼問題吧?”
“腦袋?腦袋還好,用CT掃描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問題,他主要是一直處於饑餓狀態導致身體長期缺乏營養,從而全身組織都出現了功能衰竭和萎縮的狀況,再遲送來半小時他就會因為心力衰竭而死亡,這是我從醫數十年來見到的最最殘忍的事情,你們的行為太過份了,他營養不良的狀況至少持續了兩年以上,沒死只能算他命大而與你們的善待無關!”醫生怒氣未解地說道。
“不可能,他壯得就像一牛,每天的伙食也是足量的,最近還吃了一個月的加菜,怎麼可能會是餓的?醫生,你不會搞錯了吧?”獄警和於鴻雁面面相覷,軒轅蘇會是被餓暈過去的?可能麼?
“可能不可能你們自己知道,我們有數據證明他的身體狀況,懶得跟你們說,等著挨告吧,沒人性的家伙!”醫生怒哼一聲轉頭就走。
於鴻雁趕忙把醫生拉住,道:“您能告訴我們他目前情況怎麼樣嗎?他還要多久才能醒來?”
老醫生回過頭道:“你以為人是皮球嗎?癟了打足氣一下子就又可以踢了,目前我們只能一點一點的來,否則太豐富的營養對他來說比饑餓還要可怕,他現在身體裡面什麼都缺,我們只能慢慢來給他補,什麼時候醒來就要看他自己的求生意志和身體恢復的狀態了,估計要三天到一個星期之後才能醒來。”
急診室的門被推開,軒轅蘇身上吊著幾個藥瓶被推了出來,一個護士對那醫生道:“錢醫生,他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可以送加護病房了。”
那個錢醫生點點頭,道:“好的,快去快回,去通知營養科讓他們上來看看,看看他們見到這個病人有什麼反應,嘿嘿……”
錢醫生瞪了在場的幾位獄警,不管他們被冤枉的眼神有多麼的無辜,拂袖掉頭而去。
軒轅蘇被推進了隔離的加護病房,營養科的醫生來了又走了,朝這些獄警們投過來的目光都不太友善,讓於鴻雁和獄警們看得是面面相覷。
“雁姐,您可以作證,我們沒有餓著他!”一個年紀與軒轅蘇相當的幼齒獄警滿肚子苦水地說道。
“大家不要擔心,小蘇絕不會是因為饑餓而暈倒的,我可以作證,不會有問題的,你們在這裡守著,不要再出什麼茬子了,我有點事情出去一下。”於鴻雁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於鴻雁急匆匆地走到心血管內科,掛號後等著照片,剛才軒轅蘇被推進加護病房之後她長長地松了口氣,卻突然發現自己緊張了那麼久,居然沒有犯病的跡象,這還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糾纏自己二十多年的胸悶的情況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見軒轅蘇暫時醒不了,她便打算好好地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
漫長的等待之後醫生終於叫到她的名字,她懷著忐忑的心態躺在平台上,心髒開始咚咚劇烈跳動起來,她差點就想爬起來吃藥了,但是,她只是覺得緊張,卻沒有以前那種憋氣、心絞痛等症狀,她橫下心來,暗自對自己說道:“這裡是醫院,不會有事的!”
照片的十來秒鍾她卻覺得自己就像度過了十多年一樣漫長,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心髒就像慢動作裡的皮球一樣緩慢地跳動著,這種奇怪的感覺讓她不知不覺中屏住了呼吸,似乎那種窒息的感覺又回來了。
“阿蘇……”於鴻雁才在心中喚了一聲,便感覺自己身下躺著的平台退了出去,她睜開眼睛,大口的喘息著,能夠自由呼吸的感覺真好。
“小姐,你可以下來了。”負責操作的護士友善地笑道。
於鴻雁夢游一般坐了起來,穿上鞋子腳踏實地走了兩步她才醒悟過來,沒有事,一點事情都沒有。
她抓住護士的手問道:“拍的片子什麼時候才能看到?我有急事,我想立刻知道我的情況!”
小護士微笑道:“最快的速度也要明天早上才能洗出來,不過你很焦急的話可以去找正在操作的醫生問一下。”
“謝謝!”於鴻雁扭開隔壁掛著請勿打擾牌子的工作室的門,直闖了進去,在裡面那個年輕醫生還沒有發出怒斥的時候先給了他一個微笑,然後問道:“醫生,我有點急事,我想馬上知道我的身體情況,您能夠幫助我嗎?”
美女在哪裡都是受到優待的,那個年輕的醫生臉上的顏色一變再變,終於翻起了旁邊的掛號單,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於鴻雁,就是剛剛照完的那個。”於鴻雁道。
那醫生的手停住了,他轉過頭上上下下地看了於鴻雁兩眼,問道:“你覺得不舒服?以為自己得了心髒病?”
“嗯!”於鴻雁乖巧地連連點頭。
“不要自己嚇唬自己了,我拍了幾年的片了,還從來沒見過那麼健康的心髒。”醫生調著屏幕上的焦距,對於鴻雁道:“看,他們的心髒或多或少都有問題,欲振乏力,肌體出現病變,你的心髒完全不同,牠活力充沛,彈力十足,一點瑕疵都沒有,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一輛嶄新的發動機一樣1
於鴻雁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來的,她站在走廊上作出原地踏步跑的舉動,讓來往的人繞道而行,還以為碰上了瘋子。
跑了五六十步,於鴻雁再也跑不動了,急促地喘息著靠在牆上,手捂著狂跳的心髒,緊張地等待著,等待著那隨時有可能歇菜的心髒出毛病,醫生說的話讓她難以置信,自己從一出生就殘破不堪的心髒居然會像‘嶄新的發動機’?怎麼可能嘛!所以她要蹂躪自己的身體,讓那個心髒出毛病,將牠打回原形!讓大家知道,醫生未必是對的!
她現在的想法有點陷入了瘋狂狀態,心髒的問題困擾她二十五年了,說話都不敢大聲,更不能激動,也不能劇烈運動,突然間發現自己擁有比普通人還要健康的心髒,她懷疑自己是否在做夢,否則就是以前屢屢送入醫院的記憶是在做夢,患得患失的心情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瘋狂行為。
她的喘息漸止,因為劇烈運動導致的心跳加速也在漸漸緩和,她發現自己除了缺乏運動的身體感覺非常勞累之外沒有一點兒不良的反應。
她顫抖著將電話打到媽媽的單位,當媽媽親切的聲音傳來的時候她激動地大聲宣告道:“媽媽,我好了,我好了!”
“小雁兒,別激動,你別激動,你在哪裡?什麼好了?慢慢說,別激動!”她的媽媽在那頭安慰道。
“我的心髒病,好了,好了!”於鴻雁語無倫次地說道:“全好了,以後我就可以游泳、跑步、騎自行車,還可以去玩蹦極!嗚……”
“孩子,你不要激動,你現在在哪裡?我馬上過去!”於鴻雁的媽媽焦急地說道。
“我現在在昕晨醫院心腦血管科加護病房外邊,你快點過來吧,最好把爸爸也叫過來!”於鴻雁興奮地大聲說道。
“什麼!我馬上到!”電話那頭啪地一聲掛掉了,最後傳來的是驚慌到了極至而顫抖的聲音,不過興奮的於鴻雁並沒有發現這一點,她收起電話,美滋滋地朝旁邊一看,這才發現無數人正在盯著她瞧著,一個護士走出來喝道:“不要大聲喧嘩。”
於鴻雁連連點頭,一面道歉一面轉頭就跑,讓在場的人看著直搖頭。
回到了軒轅蘇躺著的心腦血管科加護病房外邊,問了一聲沒什麼事之後於鴻雁就美滋滋地來來回回地走著,就好像一點兒也不覺得疲累一樣。
大約半小時左右,一個有著高貴氣質的婦女急匆匆地從電梯裡走了出來,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媽!”於鴻雁大叫一聲,邁開步子,朝著她媽媽跑了過去。
她媽媽一付快要被她嚇得斷氣的樣子驚呼道:“孩子,別跑,小心!”
於鴻雁早在她話音一落之後就來到了她面前,猛地將她抱住了。
“您看,我一點事都沒有,我好了,完全好了!”於鴻雁在親了媽媽兩下後放開被嚇得六神無主的媽媽,在原地轉了兩圈,興高采烈地大聲叫著,她又忘記了不能大聲喧嘩的事情了。
“噢,孩子,不要激動,不要劇烈運動,坐下來,快吃兩顆藥!”於鴻雁的媽媽拖著處於極度興奮狀態的於鴻雁坐到走道上的椅子上,焦急地說道。
“媽媽,我都說了,我已經好了,您見過我什麼時候有現在這麼健康嗎?”於鴻雁不滿地說道:“黃萁同志,我鄭重地告訴你,你的女兒經過診斷後確認她的心髒比法拉利跑車的發動機還要強勁!”
黃萁用顫抖的手輕輕撥開女兒眼臉前的長發,看著她那紅撲撲的臉蛋,嬌喘細細但是依舊紅潤的嘴唇,這一切的確都是以前從未見過的。
“怎麼回事?告訴媽媽,發生了什麼事情?”黃萁迅速冷靜下來,握著女兒的手問道。
“我也不知道,今早上忘記帶藥,突然激動起來就犯病了,等我暈倒以後再醒過來就已經沒事了,要想知道具體情況得等裡面的一個犯人醒過來才行。”於鴻雁指著加護病房說道:“剛才我去照片了,那個醫生說從來沒見過那麼健康的心髒呢,嘻嘻……”
於鴻雁長那麼大還沒有那麼開心過呢,喜笑顏開的講述著自己的傳奇故事。
“片子呢?那醫生沒搞錯吧?”黃萁懷疑地問道。
兩母女在這裡討論病情的真實性問題的時候,風塵僕僕的於海龍帶著兩個隨從急匆匆地從電梯裡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兒正在那裡又哭又笑地說個不停,眉頭一皺,他大步走到兩人面前,沉聲問道:“怎麼回事?小雁兒沒事吧?怎麼說她病重住進加護病房了?”
“沒有啊!”於鴻雁奇道:“我沒說過呀!”
“剛才你不是說你在心腦血管科的加護病房嗎?把我都嚇壞了,是我打電話讓你爸爸趕過來的。”黃萁道。
“我說在病房外邊,您聽錯啦,我讓你告訴爸爸只是想讓他高興一下,爸爸,我的心髒病已經好啦,您可要實現你的諾言了哦,等天氣再熱一點我就要去游泳啦,你得教我,不能說沒空!”於鴻雁撒嬌道。
於海龍用探究的目光看著妻子,黃萁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正打算下午帶小雁兒去其他的醫院檢查一下,不過看她目前的臉色倒是的確好了很多的樣子。”
於海龍點點頭,道:“有進展就好,假如你真的好了我請假也要陪你好好玩,好了,既然沒什麼事情,那麼我就先回去了,還有好多事情忙著呢。”
“老爸,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嗎?”於鴻雁眨著眼睛說道:“我的病情跟現在在加護病房裡的那個犯人有很大的關系,晚上早點回來,我有點事情要跟你說,記住了,不許違約!來,拉個鉤!”
於海龍稍微有點覺得尷尬地朝身後瞥了一眼,見自己女兒態度堅決,無奈地只好伸出手指頭跟她拉鉤,囑咐妻子好好看著女兒之後又匆匆地離去了。
軒轅蘇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穿過無數時空隧道之後,他又來到了那個奇異的世界,這一個月以來不知道多少回夢見這個地方了,與以前不同的是與第一次來的感覺一樣,他發現了另一個人的存在,不過他自己卻一點力氣也沒有,躺著漂浮在空中,就好像快要死了一樣。
一想到死,軒轅蘇立刻掙扎起來,他是不能死的,不論如何都不能死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還在等著他,他的冤屈也還要活著去洗清,死了的話一切都完了。
“我不能死!”軒轅蘇猛烈掙扎起來,警燈閃爍,醫生護士蜂擁而入,只見軒轅蘇正勉力睜開無神的眼睛眨巴著干枯的嘴唇說道:“水……我要水……”
醫生頗為驚異地看著他的病床邊的儀器中顯示的數據,對護士道:“快,拿杯水給他!”
喝了水之後的軒轅蘇又陷入了迷糊狀態,醫生護士們一邊談論著一邊走了出來,獄警們問道:“他怎麼樣了?”
醫生略帶迷惘地說道:“很好,他恢復的速度相當快,看來我們得再讓營養科的醫生重新為他設計一份恢復計劃才行了。”
陷入了半昏迷狀態的軒轅蘇只覺得自己全身無處不難受得要命,有撕裂般的疼,有酸麻帶來的針刺感,還有各種各樣的說不出來的難受的感覺。
“噢!”軒轅蘇突然覺得有一絲熱氣從氣海騰升而起,所過之處就像披荊斬棘一樣,那種將身體切開般的痛苦簡直不是人的意志能夠承受的,軒轅蘇差點被牠疼暈過去。
那股熱氣沒有理會他的感受,自顧自地強行在軒轅蘇體內運行著,原先就已經痛苦不堪的身體在那熱流的刺激下痛苦被千百倍的放大,無時無刻地刺激著軒轅蘇的神志。
有人說痛到極點也就不會感覺到痛了,軒轅蘇此刻親身體驗到了這一點,在疼痛的感覺幾乎把他弄暈過去但是他偏偏沒有暈過去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就像跟肉體剝離了一樣,疼痛感雖然還在持續不斷的傳到,但是卻好像跟自己沒有關系似的。
軒轅蘇默默關注著那股讓他痛不欲生的罪魁禍首在體內移動著,牠看似橫沖直撞地在自己身體裡面勾畫出了一個頗為規則的線路。
“咦?”軒轅蘇在心中奇道:“好熟悉的路線啊,好像是……好像是……經脈圖!”
軒轅蘇突然有了明悟,目前那股熱氣正在手少陽三焦經運行著,然後從缺盆進入足少陽膽經,順著經絡運行路線連過懸顱、懸厘、曲鬢、率谷、天沖、浮白等穴道,再一路過關斬將般在十二正經與八脈奇經中來回運轉,絲毫也不受經脈屬性的限制,自由往返與陰經陽經之中,就在軒轅蘇的關注下,那股熱流已經在他體內行走了一輪重新回到氣海之中。
軒轅蘇舒了口氣,睜開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他打量了一下身邊的情況,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裡,渾身大汗,鼻孔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插了一根管子,讓他感覺非常不舒服,他試著舉起右手,扭動了一下,看起來沒什麼事,就是皮膚的顏色似乎有點灰敗,他呻吟了一聲,身體依舊非常虛弱,骨節活動的時候似乎有點僵硬的感覺,不過比上一次醒來已經好得太多了。
肚子咕咕叫著,軒轅蘇扭頭看到床頭有一個呼叫器,便用沒有扎著針頭的左手將牠按了下去。
只過了一會兒醫生和護士小姐就趕來了,軒轅蘇指著那根直插到他胃部的管子道:“我用不著這東西,插在裡面太難受了,能不能幫我拔掉?我想我可以自己吃點東西了。”
醫生看了看心電圖和血壓,困惑地搖搖頭,嘟囔著道:“難道又要去叫營養科的人?怎麼恢復得那麼快啊?”
“我怎麼會在這裡?”當護士在醫生同意下將胃管拔掉之後,軒轅蘇首先是惡心了一陣,插那玩藝一點兒也不舒服,當他恢復過來首先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提起這個醫生們就氣憤填膺:“那些混蛋差點沒把你餓死,你是餓得快要掛掉他們才把你送來的,再晚一點兒你就要因為心力衰竭而死亡了。”
“餓?”軒轅蘇摸不著頭腦,醫生們卻以為他是在叫餓,便道:“我們正在催營養科的人幫你熬粥,你還得等一下,你餓得太久了,雖然恢復速度出乎意料的快,但是還是要合理的調理膳食,好好休養,不用急著出院,讓監獄的那些混蛋們在外邊呆著去吧,原本我們想幫你去告他們虐待的,不過,唉……你現在除了餓之外還有什麼不適嗎?”
軒轅蘇識趣地選擇了閉嘴,在監獄與醫院兩者中他自然要選擇醫院,不過對於鴻雁的牽掛還是讓他忍不住問道:“今天和我一起送來的那個女獄警現在怎麼樣了?”
“她?好得很啊,活蹦亂跳的,今天她上上下下跑了好幾回,我看那些人裡頭就她還有點良心,對你還滿緊張的,其他的人嘛,都是人渣!”醫生道:“你還是躺下吧,你的身體還非常的虛弱,少說也要調養上一個月,嘿嘿,會有人幫你付帳單的,你放心好了。”
醫生和護士們都笑了起來,軒轅蘇也笑了起來,含著淚的笑,他把面前幾個醫生和護士的名字都暗暗記在了心裡,這個世界上好人還是有不少的。